第十二章
“你…不会因为痛恨先帝,所以才想…毒杀他吧?”她问得十分小心谨慎,但问完之后便后悔了。“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别说了。”
“你害怕听见答案?为什么?”他的眼中慢慢漾出某种兴味。
赵晚余的神色慌乱了一瞬,随即
下了情绪,保持漠然。
“没为什么,宫廷的斗争本来就是残酷血腥的,你自己不也是受害者吗?我只是一介小民,没有资格评论什么。”
她只是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对亲情和人命那么不屑一顾了。
“所以,你现在比较喜欢我了吗?”
绝美的脸蛋就在眼前,实在很难不被引
,他忍不住低头吻着她的粉颊。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这里又不是你的寝殿,有人看着呢!”
她红着脸推开他,局促不安地张望四周。
“你放心,不会有人想被我挖掉眼睛。”
他继续把脸埋进她的颈肩,嗅闻着她身上
人的香气。
躲在草丛后的仆婢们冷冷
气,忍痛放弃看到精彩处的好戏,以最快的速度静悄悄地撤退。
***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更
近她,鼻尖碰着她的鼻尖。“你现在比较喜欢我了对不对?”
“我只是没有那么痛恨你而已。”她急切地辩解。
“有差别吗?”他挑眉。
“当然有!”
“我没见过过比你还嘴硬的,明明在意我了,所以才不敢听‘真相’。”他凝视她的眼神变得浓烈灼热起来。
赵晚余故意看不懂他的眼神,红着脸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好,现在我就把真相告诉你,你在意我也要听,不在意我也要听。”
骆雪的双臂分别撑在她的身侧,咬牙低语。
赵晚余的心脏开始剧烈狂跳,为什么他用轻柔的嗓音说起威吓的话语,竟然该死的有魅力?
“毒杀父王的人是凌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凌太后。”
骆雪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彻底惊呆。
“凌太后?她不是先帝的
子吗?!”这实在太疯狂了!
“
子?”骆雪冷笑道:“皇宫里没有这种身分,只有权势和地位。彼此有利用价值时就是夫
,没有利用价值时就是敌人。”
“凌太后恨先帝?”要很恨一个人才能狠下心毒死他吧?
“她不恨,但她更爱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是…”她弄不清那些复杂的关系。
“皇三子,也就是当今的国君。”他的脸贴靠着她,嘴
附在她耳旁低低地说道:“当先帝暗中决定立皇二子为太子时,被凌太后的眼线察觉,一旦皇二子被立为太子,凌皇后的太后之位便要拱手让给皇二子的生母。皇二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品级低的妃嫔,但是凌皇后的政治势力却很庞大,一旦失势,影响巨大深远,可惜唯一的嫡子皇三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于是凌皇后便狠下心毒死了先帝,也暗中追杀太医,接着又拉拢我这个没有
、没有派的皇子,陪着演一场继承皇位的大戏。
“我喜欢三哥这个没有心机的傻瓜,所以非常卖力地在朝堂上替三哥产除异己,帮他平定局势。然后,他得到了皇位,也回报了我一个五凤君封号,还有这座与皇宫奢华程度相差无几的五凤府。这,才是全部的真相,和你爹所写的《五凤秘史》内容是不是颇有差距?”
赵晚余惊怔地望着他,呆愕良久良久,才仿佛回过神,喃喃地追问:“为什么太医要陷害你?”
“当然是有人指使,利用了你父亲这个脑筋僵硬的顽固文人,写成书到处散布不利于我的言论。老实说,这招实在高明。”
能把他忙得半死,气得半死,也累得半死,他不得不佩服。
“既然知道我爹是被利用的,为什么还要把他关进地牢里?你可以跟他好好谈呀,就用你告诉我的方式告诉他不就好了?我爹是顽固,但也不至于听不进你的一句话。”她忍不住埋怨。
“你在地牢里也看到你爹是怎么骂我的了,他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吗?”
只要听见赵继狂啸大骂他的嗓门,他的头就痛到快要爆裂。
“你把他关在地牢里,他当然更认定你是作贼心虚呀,这还用说!”她的心还是偏向自己的亲爹。
骆雪笑叹着。
“我不关你爹也不行,否则陷害我的人不会知道你爹成功被利用,而我成功上了当,你明白吗?”
赵晚余摇摇头,听得似懂非懂。
“总之,我要把陷害我的人引
出来,所以你爹暂时还得待在地牢里。”
他其实怀疑府里有眼线,只是府里仆婢数百人,要找出眼线是谁极为困难。
“陷害你的人会是皇子吗?他们或许都痛恨你。”她胡乱猜测。
“有可能,但是这几年他们的势力已经被我削减得差不多了,没有人的手上有一兵一卒,而且皇城的
卫军都握在凌太后手里,就算扳倒了我也无法把三哥拉下皇位。他们痛恨我,但是对我的存在无能为力。”他这几年“做坏事”的功夫可是没有白费的。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她疑惑地问。
“约莫猜得到。”骆雪淡淡一笑。
“是谁?”她有些紧张和不安。
他的嘴
更贴近她的耳朵,声音更轻更低地说:“凌太后。”
说完,伸出舌头
着她的耳朵,一路往下吻到刀子的颈项。
赵晚余倒
一口气,羞愤地推开他的脑袋。
“就不能正经一点说话吗?”她连耳
都烧透了。
“我已经够正经了,现在开始是玩乐的时间。”
他猛然扣住刀子的脑袋,火热地深吻起来。
“骆雪…”
不管她怎么死命推,都推不动圈抱着她的铜墙铁壁。
她那么自然而然地喊出他的名字,换来了他更
切的拥吻。
“敢叫我的名字,真是不怕死。”
他的嘴到她的颈窝,用力地
咬一口。
赵晚余捧着他的脸,任
又倔强地回。“为什么不能叫你的名字?我偏要叫!骆雪骆雪骆雪骆雪…”
见他脸上扬上进心得意的
笑时,她才猝然回神,意识到自己上了他的当。
“你故意的!”她又羞又恼。
“对付你真简单。”
他低笑,继续
噬她的气息。
***
深夜,赵晚余窝在骆雪的臂弯里沉沉
睡着。
骆雪睡得很浅,隐隐约约听见细微的脚步声走到
榻边,在纱帐被掀起来以前他便醒过来了。
是德泰。
“什么事?”
他见德泰神色有异,疑惑地起身下
。
德泰没有说话,只打了几个简单的手势,骆雪一看便明白他的意思了,跟着他走出寝殿。
待德泰把寝殿门紧紧关上之后,悄悄地在骆雪耳旁以气声说着:“君侯,赵继碰墙死了。”
骆雪震骇无比,拉着德泰到更隐蔽处追问。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突然死了?”
“守牢卫士误报赵继是在卫士交接班时猛烈撞墙而死的。”德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骆雪。“卫士说这是赵继身旁留下的遗言。”
骆雪看着纸上只写着——泽梁无
,罪人不孥。
他的思绪空白了一瞬。
“君侯,这是什么意思?”德泰看他的目光有疑惑。
“意思是指,罪仅止于他本人,不要牵连到他的
子儿女。”他的嘴角
出怆然的苦笑。
“此人的
情竟如此刚烈,昨
原来不该让他们父女相见才对。”德泰不安地看着骆雪的神情。
“是我太自作聪明了吗?”他的脸上浮现出自嘲的冷笑。“还是我算计太过了?”
德泰怔怔地,他从来没有在骆雪脸上看过这种充满了强烈自责的神情。
“他的死并非君侯的错——”
“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骆雪挥手打断他,焦躁地来回踱步徘徊。“我想他的
子再刚硬,也还不至于到寻死的地步,至少他会顾虑女儿的安危,没想到我竟然算错了。”
“君侯,要不要让赵姑娘知道?”德泰忧心忡忡地问。
“先别说!”骆雪的心里茫然一片。
他难以想象当赵晚余听见父亲自
的消息时,会出现何种可怕的反应?但是纸包不住火,她总是会有知道的时候,他不可能一直隐瞒她。
懊怎么办?一切的头绪都
了。
莫名的恐惧感愈来愈浓烈地将他包围住,他的理智在渐渐消散,生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混乱崩塌了。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赵继的死,会让他彻底失去赵晚余。
“你在发什么呆?”
赵晚余把一块鱼
夹进骆雪的碗里,一边吃着自己碗里的菜,一边好奇地瞅着他问。
骆雪抬起头,默默地望着她。
“一直都不说话,不喜欢跟我一起吃饭吗?”
她能跟他一起吃饭觉得很开心,可是他却沉默得诡异,毒舌也收起来了,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没有。”
看着眼眸亮如星的赵晚余,还有她
角浅浅的笑,他的苦涩在心底渐渐地扩大。
如果可以用昨天的心情和她吃这顿饭,一定会很开心很有趣,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完全不同了。
赵继的死,带给他太多复杂而陌生的情绪,他不知道那些情绪代表什么,是自责还是内疚?是懊悔还是苦恼?唯一弄得最清楚明白的心情是——害怕。
害怕赵晚余会痛苦崩溃的害怕。
害怕她重新痛恨他的害怕。
害怕推动赵晚余的害怕。
自从六岁那年亲眼看见母妃惨死的情况之后,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但是现在,害怕的情绪却真实地纠
着他,逐渐摧毁他最后一丝理智。
“你怎么怪怪的?是不是凌太后又想对你怎么样了?”
望着他幽森漆黑的眼眸,她觉得有些不安,忍不住瞎猜起来。
“凌太后暂时不敢公然对我怎么样,虽然想暗中派
卫军杀我,但我身边有人人畏惧的九大卫士守着,她还没有机会动我。”他淡淡地说。
赵晚余见过骆雪边的九大卫士,平时都守在寝殿周围,一个个冷峻得像金甲死神。
“凌太后为什么想杀你?”不都是同一边的人吗?
“权势太大,威胁到国君的地位,就会惹来杀机。”他的声音低沉平静。
“但国君不是跟你感情很要好吗?”
“凌太后就是怕他的傻儿子太信任我,到时候被我花言巧语把皇位给骗走,所以决定先把我扳倒,以绝后患。”他淡漠地说着。
“那你不是时时都处在危险之中?”赵晚余担忧地看着他。
“我的生活一向如此,要不然
榻旁边也用不着放一把短刀自卫了。”
赵晚余望进他的眼睛,在他黝黑的眸子底下藏着一抹孤独之
,让她微微地感到心疼。
“跟我在一起…你会觉得痛苦吗?”
他的嘴
紧紧地抿着,忽然问道。
赵晚余怔住。这很不像是骆雪会说的话,他总是悠哉地、不怀好意地逗弄她,她不曾看他脸上出现过如此认真的神情。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困惑不解。
“一开始是痛苦的,但是你一直在减轻我的痛苦。”这是事实,她并不想对他说谎。“也许渐渐地会有一天,我就会不再感到痛苦,而觉得开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