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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乐沐是美味集团旗下的法式连锁餐厅。

 美味集团旗下共有十个品牌餐厅,义式餐坊、法式餐厅,美式牛排、南欧地中海料理、和风创意料理、怀石创意料理、烧烤、顶级铁板烧、火锅、蔬食,年营业额破一百亿元,员工人数高达一万人,是间信誉良好的老字号上市公司。

 言言在大学时就以进入美味集团为目标,她一直很欣赏创办人以客为尊的经营理念,以及只采用本土农家的有机疏果的坚持,她想在美味集团学习经营之道,将来自己开一间餐厅。

 因此,大学毕业之后,她毫不犹豫地考进了美味集团,进入她最有兴趣的法式料理餐厅,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之久。

 五年来,她跟三位主厨共事过,第一位已回家乡拿坡里开餐厅了,第二位主厨也是意大利人,在半年前被调往上海分店坐镇,然后崔旗磊就来接了主厨的位置。

 对她而言,崔旗磊是梦幻主厨,她没想到有一天可以在他手下做事,成为他的助理。

 他与她截然不同,他毕业自法国蓝带烹饪艺术学院,而且是最正统的巴黎分校,也是法国厨艺的最高学府。

 除了能做出一手正统中带着强烈自我风格的法式料理之外,他还师承法国国家级的甜点主厨克里多,他做的甜点是她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境界。

 她不知道公司从哪里挖角他的,只听说他之前一直待在法国,进入美味集团后先在乐沐的台中旗舰店待了半年,接着就调到台北总店了。

 打从他来的第一天,她就陷下去了,喜欢的除了他的顶尖厨艺和帅气外表外,还有他的脾气。

 他的脾气实在是不怎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喜欢。

 看到他发火时,她会在心里微微笑,看到他暴走骂人摔锅子,她也会在心里微微笑,还觉得他皱眉的样子很好看。

 也许,这印证了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者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吧!

 总之,她的世界因他而改变,每天起时都带着微笑,期待着上班时可以见到他,因此对于外公口中的命定姻缘,她在逃避。

 不管外公口中的人是谁,她都不想知道,她只想一直待在乐沐的厨房里,一整天跟他在厨房里工作,她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经过昨晚那件事,她还能若无其事的跟他共事吗?

 早上她几乎用了半盒粉底才盖住脖子上的吻痕,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多热情失控,怎么会出那么多吻痕,太夸张了。

 她昨晚回家洗澡时才发现,差点吓破胆,幸好家人都睡了,没人看到,不然就糟了。

 唉…其实她的心情很复杂,怕他发现是她,可一方面却很希望他知道是她。

 她踏进餐厅下大衣,把大衣、围巾和包包都放进自己的储物柜里,然后就不由自主的瞪着柜子门发起呆来。

 “喂!妳看起来怪怪的,在发什么呆?”旁边的胡恺娣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笑嘻嘻的看着她。“昨晚的庆生派对玩太疯啦?玩到半夜厚?瞧妳到现在还回不了神。”

 言言无打采的说:“不是那样啦。”

 恺娣小她一岁,个性朗又有点三八,进乐沐三年了,是厨房老六,平常最大的嗜好是追星。在厨房里,她和恺娣最要好。

 但,再怎么要好,昨夜的事她也难以启齿啊!

 “那是怎样说来听听,让妾身为妳分忧解劳嘛。”胡恺娣挤眉弄眼的说。

 言言避重就轻回答“只是想到今天会很忙,就觉得无力啦。”

 今天是圣诞节,是餐厅除了情人节外,生意最好的一个节日。

 午餐、晚餐的预约早就满了,所有员工都严阵以待,要让进来餐厅的每个客人都对他们的圣诞大餐和服务赞不绝口,物超所值。

 “这不像冯言言会讲的话啊。”胡恺娣怀疑地看着她。“妳不是一向热爱工作、越忙越起劲吗?”

 “可能昨晚没睡好吧。”言言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雪靴,用一种想钻地的声音说。

 昨晚睡前,她因为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打开电视,好死不死看到一个谈话节目在讲一夜情,而其中一个来宾讲到她一夜情就怀孕的惨事,看得她提心吊胆,更睡不着。

 如果她怀了崔旗磊的孩子怎么办?

 总不能叫他负责,他又不爱她,他还以为自己在跟“云静”**,况且一夜情是她心甘情愿发生的,她有什么立场要他负责?

 “不谈这个了,我跟妳说,我刚看到主厨板着一张脸,好可怕!”胡恺娣低声音道。

 “妳说主、主厨吗?”言言不自觉的结巴起来。

 “对啊!”胡恺娣瞪大了眼报八卦。“虽然说他哪一天没有板着脸,可是今天看起来特别不一样、特别紧绷,一看就知道有事情。”

 言言心里七上八下的,还马上对号入座,作贼心虚地认为跟自己有关。

 她昨天付清了住宿费,还代柜台早上八点一定要把他叫醒才离开。

 这半年来,要求完美的他,总是第一个进餐厅的,所以她才会体贴的代柜台在八点前叫醒他,预留了让他回家换衣服的时间。

 可是,现在她却很懊恼,有哪个萍水相逢的一夜情对象还会为对方的工作着想,叫他起的,如果他因此有所怀疑怎么办?

 “妳到底怎么了?”胡恺娣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言言红着脸用力摇头。“没什么,走吧。”

 两人换好厨师服,一起快步走进厨房。

 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崔旗磊如往常一般,站在厨房的正中央,如同胡恺娣所言,他一张脸绷得死紧,言言感觉自己心脏在腔里烈的跳动,甚至开始觉得氧气不足。

 “大家早。”崔旗磊心浮气躁的把他手下的厨师全看过一遍,最后紧盯着言言几秒钟。

 一眼看见她眼底的慌张,他心里有数了。

 “早安,主厨!”厨房里,厨师们分成两排,整齐划一的声音很洪亮。

 言言知道自己声如蚊蚋,但她就是喊不大声,因她心里有鬼。

 刚刚一看到崔旗磊,她的脸就辣红起来,想到他结实的膛,还有他身上的热度和对她做的那些事,加上她狂的呻

 老天!她今天真有办法好好做事吗?

 午餐的营业时间在下午两点半结束,三点的时候,换餐厅所有员工用餐,包括厨师们与外场的服务生。

 平常午餐时间是言言最喜欢的时间,可以边吃饭边跟同事们聊天,但今天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整个上午她不断出错、不断道歉,光是待在崔旗磊旁边,她就觉得自己快着火了,而他一直蹙着眉头,光看就知道对她今天的表现很不满。

 她应该表现的跟平常一样才对啊,可是她太失常了…不,她简直失常到了极点!

 越想若无其事,越办不到,每一次和他眼光接触,她就吓得跳开,这样不被他怀疑才有鬼…

 “砰!”崔旗磊一阵风似的进来用餐室,平常他也会跟他们一起用餐,但今天例外,中午“休息中”的牌子一挂出去,他就换上便服出去了。

 他的黑色风衣沾着雨水,眼光冰冷得像两道利刃,那气焰太惊人,每个人都停下筷子,看着他。

 “冯言言,吃完到我办公室来!”他头也不回的厉声代,打开另一扇通往主厨办公室的门,又是砰地巨响甩上了门,言言的心也跟着猛地一震。

 餐室里,阵阵气声响起,没人敢对他鲁的行为置喙半句。

 “妳完了,我觉得主厨想杀了妳,妳早上简直少筋。”胡恺娣瞪着刚关上的那扇门,一直摇头。

 言言觉得胃在下沉。

 如果只是因为早上她犯了太多错而叫她去训话,那还好。如果他是发现了什么,比如发现她就是昨晚的女人,那…

 “不要那么担心。”刘昕看着她,温和地说:“在厨房里被主厨骂几句是家常便饭,我也常挨刮。”

 言言胡乱地爬爬头发。“我没事。”

 副厨刘昕是厨房里唯一年资比她长的,打从她进乐沐就常为她加油打气,在她遇到挫折时安慰她,在她开心时会与他分享喜悦,她一直把刘昕当哥哥。

 “不觉得主厨刚刚那样很帅气、很酷吗?”韩晴轻快地说。

 言言睨了韩晴一眼,皱眉。

 韩晴是厨房老五,自从崔旗磊接任主厨,韩晴便刻意讨好,没事就找机会跟他说话,有什么企图,大家心知肚明。

 “哪里酷了?根本是怪气好不好?”胡恺娣翻了翻白眼。

 言言突然站了起来。“我吃了,你们慢用!”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干脆早点去听听崔旗磊为什么要找她!

 “叩叩叩。”

 “进来!”门里传来崔旗磊的声音,冷硬得跟冰块没两样。

 言言战战兢兢的开门进去。“我来了,主厨。”

 崔旗磊身体倚着大办公桌,浓眉下目光狰狞凶恶的看着她,命令的说:“过来!”

 言言心惊胆跳的往前跨两小步。

 他厉声道:“再过来一点!”

 言言又往前两步。

 崔旗磊瞪着她。“到我面前来,我要妳看着我的脸说话!”

 纵然两人之间还有几步的距离,言言仍被他的语气和表情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她润了润嘴,小心翼翼地走向他,不敢不听他的吩咐,乖乖的走到他面前才停下来,可是她的腿不停发抖,她好紧张。

 他的脸色好狰狞、眼神好可怕,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主厨…”言言咽了一口口水。“找我有什么事吗?”

 崔旗磊紧盯着她,眼光迅速变得凶恶又冷酷。“为什么那么做?”

 言言心重重一跳,结结巴巴的问:“什、什么?”

 “妳还敢问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惊人的力气捏紧,暴怒的说:“妳跟别人说妳是我老婆,还把我带去汽车旅馆开房间,跟我上!为什么这么做”

 仔细看她才发现,她有一双和匀净很像的眼睛,圆亮澄澈。

 昨夜他以为是梦境,看到了这一双眼睛,以为匀净回来了,没想到竟然是她。

 “我没有,你是不是弄错了…”言言眼中透着惊恐,惊慌失措的否认。

 “还想否认?”他瞇起了眼。“夜店的酒保是我朋友,他亲耳听到妳说是我老婆,还把我带走。”

 “呃…”言言尴尬地咳了两声。“你怎么确定酒保说的人是我?你有什么证据?”

 崔旗磊边浮起一个冷笑。“我调阅了店里的监视录像带,亲眼看到妳拉着我走,这样够不够证明?要不要我再弄多一点证据来?”

 要命!言言的身躯倏地僵住。

 “对,是我把你带走的…”她深了口气。“可是,我只有把你从夜店带走,我没有带你去汽车旅馆,也没有跟你…上,你搞错了。”她心虚,不自觉地越说越小声。

 “妳居然还要否认?”崔旗磊严厉冷峻的瞪视着她,脸色再度狰狞起来。“妳当我是白痴吗?自己一个人光着身体在汽车旅馆里醒来不会觉得奇怪?不会问个清楚?不会想办法调汽车旅馆的监视录像带来看?”

 言言一脸死白,这下就算她还想矢口否认,也不能了。

 怎么办?他的声音带着风暴的气息,好吓人…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更加严厉。

 言言赶快抬头。

 他俯身靠近了她,眼底充满火气,声音低沉带着威胁。“冯言言,妳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不会善罢罢休!”

 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平常安安静静的像只小绵羊,他说一,她不敢说二,他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他硬要说洋葱是青椒,她也绝不敢纠正他。

 然而,谁想得到这样一个听话温驯的安静女人会有这种惊人之举?

 她甚至是个‮女处‬,是个他妈的见鬼的该死的‮女处‬!这女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做?

 当他看到上的血渍时,她知道他有多震惊吗?就连匀净当初和他在一起也不是‮女处‬之身,冯言言却把‮女处‬之身给了他,究竟是为什么?

 “我一直在暗恋你。”她深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坦白。

 他皱眉盯着她。“什么?你暗恋我?”

 她点了点头,说了经过。“因为看到你在夜店里喝醉了,要被一个有点年纪的女人带走,我怕你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才谎称是你老婆,把你带走。”

 他撇了下嘴角,斜睨着她,不动声的问:“然后?”

 言言脸色微微发红,不敢直视他的眼。“你醉得不省人事,我不知道要把你送去哪里,就跟计程车司机说要找可以休息的地方,司机就开去汽车旅馆…”

 听到这里,还算合理。“然后?”

 言言的心脏开始狂跳。“你叫我‘云静’,突然抱住我,吻我…”

 他的背僵直了。“好了,不用说了。”

 因为她一直暗恋他,所以不反抗,而自己是酒后认错人,对她做了不该做的事,事后她落荒而逃,还想否认这一切。

 虽然吃亏的是她,但是,他还是觉得不高兴,无端和自己的厨房助理上了,以后他们要怎么共事?

 “你听好了!”他狠狠的注视着她。“我是个不婚主义者,所以我不会对你负责任,关于这一点,你最好死心。”

 他的申明直截了当,言言感觉自己的心在瞬间揪紧,她垂下了眼睫。“我没有要你负责的意思…”

 但她心里涌起了浓浓的失望。

 “希望这能补偿你。”他从抽屉拿出一叠千元大钞,还有着银行的封条。“我知道这远不及你所损失的,可我想不出别的补偿方式了。”

 言言愣住了。

 那叠钞票目测应该有十万块,是他刚刚午休时出去领的吧?

 他竟然要用钱补偿她?

 她沉默了片刻才抬起眼来,直视着他说:“不用了…我不会收你的钱。”脸上有藏不住的难过和倔强。

 崔旗磊蹙拧着眉心。

 该死,为什么她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混蛋?

 他知道自己刺伤了她,不然他该怎么办,这点小事都不做,白占了她的便宜,还装作若无其事吗?他办不到。

 他难掩烦躁的说:“冯言言,我没有污辱你的意思,虽然昨晚我喝醉了,但我对你做了那种事是事实,可能我处理的方式不够周到,但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懂你的意思,你不用再解释了。”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想他再自责或内疚。

 对他而言,昨夜的事可能很快就能抛诸脑后,但她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忘掉,或许一辈子都会在她心里。

 “那就好。”他把搁在桌上的药局袋子拿给她。“还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给你,是事后避孕药,现在吃还有效。”

 虽然她说懂他的意思,但他完全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口闷到不行。

 这个女人不该半路杀出来,他的人生里没有她的位置,也不会再有任何女人的位置。

 “我知道了,我会吃,你放心。”言言心中一阵酸楚,拿起药袋,闷着头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餐厅打烊后,言言如常的走出餐厅,要去捷运站。

 “言言!”刘昕在后面喊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今天有部爱情喜剧片上演,影评不错。”

 今天自从被崔旗磊叫进办公室后,她就一直无打采的,看起来心事重重,他很担心她。

 “不了,我很累,想回家休息了。”言言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道。

 刘昕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要不要我陪你走到捷运站?”

 他喜欢她很久了,如果不是因为年轻时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失婚男的身份让他自觉配不上她,他早就向她表白。

 “不用了。”言言婉拒了他的好意。“一下就到了,你快回家吧,明天见。”

 向刘昕挥挥手,她失神的朝捷运站走,走过头了还不知道,满脑子都是白天崔旗磊说的话、他要给她的钱以及他要她吃的事后避孕药。

 她已经把药吃了,但心情很沉重,他们在厨房里的互动,还能像过去一样吗?

 她是不是应该识相点辞职,毕竟厨房可以少了她,却不能少了主厨…

 “轰——”

 一阵引擎声由远而近,等她意识过来时,手里的包包已经被骑机车的歹徒抢走了。

 歹徒显然作案经验丰富,才几秒机车已经绝尘而去,她连声抢劫或救命都来不及喊,更别提记下车牌号码了。

 因为机车的冲力,包包被扯掉时她也摔倒在水沟盖旁边,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某种原因,言言缩在地上,委屈的哭了,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女人在搞什么?”崔旗磊坐在车上,蹙着眉心,右手支着方向盘,心里没来由的冒火。

 打从她失神的走出餐厅时,他就不放心地开车跟着她,连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无法像过去一样,只当她是个厨房小助理。

 还有,为什么在餐厅门口听到刘昕约她看电影,他会觉得不高兴?

 见鬼了,她又不是他的女人,只是不小心上了一次而已,他有必要这么在意她吗?

 现在都这么晚了,天气又冷得要命,她到底是打算哭多久才起来?

 他越想越烦躁,脚下意识地踩下油门,慢慢开到她旁边。他迅速的把车停好,下车走到她面前,而她完全没发现他。

 他的眉头紧蹙。

 如果他也是坏人怎么办?在这无人的深夜街道上,她真的是太大意了。

 “呜…”言言还在哭。

 她知道自己不仅是因为包包被抢走了而哭,而是今天的心情本来就到了谷底,忍不住想哭一哭,宣情绪。

 “不要哭了。”崔旗磊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没好气的瞪着她,声音有些恼怒,一种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恼怒。

 言言抬起头来,错愕的愣住了。“主厨…”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受伤了。”看到她的脸上都是泪,他拢起了眉。

 她白皙的脸颊有些擦伤,黑色袜在膝盖处也破了个,正渗着血丝。

 他把她扶起来“上车吧!”

 言言默默的上了车。幸好遇到他,不然钱跟手机都在包包里,她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不是要去捷运站吗?怎么走到这儿来,是要去哪里?”他把暖气开到最强,因为发现她在发抖。

 “我…在想事情。”她慌乱的垂下眼眸。

 她只是走过头了,却没发现。

 “想什么那么出神?想到被抢劫了还不知道。”他挑眉瞧她。

 是在想昨夜的事吗?还是在想今天他对她说的那些残酷的话?

 不管怎么样,他觉得她在想的事情跟他有关,他害她心绪纷被抢劫,他得要负大部分的责任。

 他在屈臣氏停下来,迳自下车买了一双袜和急救包。

 言言不知道他是下车为自己买东西,当看到他拿出急救包,还亲手为她消毒脸上和膝盖的伤,又为她贴上OK绷时,她差点又陷下去了。

 可是,她马上告诫自己,他都把话讲得那么明了,她不可以再对他有非分之想,今天换作是厨房的任何一个人倒在路边被他遇到,他都会这么做,不是因为她,绝对不是。

 “去警察局报案吧!”他发动车子。

 “啊?”她完全没想到这个。

 他看了她一眼。“包包里有证件和信用卡不是吗?”

 她这才担心起来,如果歹徒拿她的证件做坏事或刷她的卡怎么办?

 待他陪她做完笔录、信用卡挂失,她借了警察局的洗手间换上他买的袜,离开时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我送你回家。”他再度发动车子。“你家怎么走?”

 言言迟疑了一下。

 他看着她。“有什么问题吗?”

 言言嗫嚅地说:“我家大门的钥匙在包包里,家里只有外公和小阿姨,这个时间他们都睡了,而且我这副模样被他们看到,他们会很担心。”

 父亲的元配半年前过世了,母亲现在多半跟父亲住在一起,而小弟武烈在大学附近租房子住,假才会回家,家里的咖啡馆因为姊姊们陆续出嫁,人手不足而顶给别人经营,所以小阿姨现在都早早就睡了。

 “现在呢?”崔旗磊蹙眉。“你有其他家人可以连络吗?”

 言言想到大姊素素、二姊贤贤、三姊翩翩,她们的手机号码是…天啊!现在都直接按连络人通话,她不会背啦!

 “主厨,你手机里有胡恺娣的手机号码吧?”她客气地问:“可以帮我打给她吗?我想我可以去她那里借住一晚。”

 恺娣自己租套房住,又没有男朋友,应该可以收留她一晚。

 崔旗磊打了,但是——“她没开机。”

 言言轻咬下。“那…你有餐厅门卡吧?你送我回餐厅好了,我们休息室里有沙发,我可以在那里睡。”

 睡餐厅?

 他蹙起了眉心。

 “叮钤!”

 他的手机收到简讯。

 美好的圣诞节夜晚,肯里吧邀请您一起来过圣诞节,啤酒买一送一,二九九无限畅饮,还有多种异国料理等您来品尝,千万不要错过哦!

 是广告简讯,让他想起今天是圣诞节。

 她已经在餐厅忙了一天,如果他还让她晚上去睡餐厅,似乎说不过去。

 油门一踩,他把车掉头飞快疾驰。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言言被他吓到了,他简直是在飙车嘛!

 他没回答她,十分钟后,车子在夜里驶进一栋电梯华厦的地下停车场。

 他倒车,畅的滑进停车格。

 “快下车!”他催道。

 言言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事态好像很紧急,所以他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

 她很快地下车,就见他已经大步走向电梯,她想小跑步追上他,却感觉膝盖传来阵阵痛意。

 崔旗磊发现了,他回头又朝她走过去,懊恼自己竟然忘记她受了伤。“很痛吗?”

 言言觉得自己耽误了他的事,慌忙说:“不会,没有很痛,你有急事就快去,不用管我,你要到几楼,我待会上去找你…”他索把她抱起来。

 言言惊呼一声,本能搂住他颈子。“主厨——”

 她有些心慌,有些心,还有更多的心悸。

 他拥有能轻易抱起她的体格,她猜他常游泳或常跑步,这令她又想起了火热的昨夜,他那宽阔的肩膀、实的肌

 崔旗磊没发现她的脸红心跳,他迳自大步进入电梯,按了十八楼。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言言不敢动,大气不敢一声,她几乎快连呼吸也不敢了,脑袋一片空白,耳边只有自己放大的心跳声,卜通!卜通!

 幸好电梯门很快开了,他抱着她走出去,她看到有如艺廊般的静谧空间,他拿出门卡,打开一扇大门。

 言言看到整齐的玄关,暖意十足的木地板,还有一整面覆着白纱窗帘的落地窗,是个以米白色为基调、淡雅宜人,感觉很舒服的空间。

 崔旗磊把她放在象牙白的皮沙发上。“这是我家。”

 他家?!

 言言两眼发直,差点没跳起来。

 自己居然有走进他家里的一天?这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她正襟危坐,不敢动,直到他又走出来,双手袋里,头一偏。“过来。”

 “喔,好!”言言连忙起身过去。

 她看到明亮洁净的开放式厨房,没有正式的餐桌椅,但有个连接着白色橱柜的吧台,两张高脚椅,足够两个人用餐,而吧台上已经摆了两份看起来相当可口的牛排大餐,让她很诧异。

 原来他是去做牛排餐了啊,她完全没想到这个…

 见她一脸感动,崔旗磊眉毛一挑。“你别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圣诞节对我们男人来说可有可无,但你们女人不是都很重视这种节日吗?所以才做了这个。”

 言言口开心的眯着眼笑。“谢谢你,我不会误会的。”

 她就知道,虽然他平常做事一板一眼,不留情面,可是还是有柔情的一面。

 崔旗磊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她那表情,跟夏日阳光下的波斯菊一样…说不会误会,明明就在想入非非了,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他耸肩“还有,你去睡餐厅,虽然我是会比较方便,但你自己一个人待在餐厅里,又是个女人,太不安全,我不想搞得自己提心吊胆,所以——待会吃完,你就睡我家客房,里面有浴室和干净的浴袍,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回家。”

 言言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你是说,我可以在这里过夜?”

 崔旗磊抿了下嘴角。“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听懂了吧?”

 笑容在言言脸上漾开来。“我懂,你是一片好意,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看她出孩子般心满意足的表情,崔旗磊嘴角搐了下,皱起眉头。“快吃,牛排冷了不好吃。”

 这女人怎么回事?全然忘了他昨夜对她做的混帐事,还有今天对她说的那些残酷的话了吗?居然还这样对他笑,灿烂得像太阳一样。

 言言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浓眉开始紧皱,她轻快地坐下了。

 切了一块牛排入口,外酥内,香甜细致,汁完全都没失,这极致烹调的手法,不愧是崔旗磊。

 再尝一口拉,综合蔬菜淋上芝麻酱汁,清香甜,口感极佳,也有满满他的风格。

 白天的低落全一扫而空,就算皮包被抢,她还是觉得现在好幸福。

 是梦吗?

 能跟他这样面对面的坐着,吃他亲手做的圣诞大餐,她突然无厘头的想谢谢飞车抢走她包包的歹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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