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一章 悲剧之雪
银色巨塔是一座机械之塔,无论是自动升降梯还是可以储存温度的熔炉墙,以及始终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指示灯和操作台,都透
着与兰洛建筑迥异的风格。巨塔下方只有四
钢铁之柱以及一部升降梯,唯一的活动区域只有上面一层,这里隔开了数个房间,以及中央的观测厅,无数复杂的
密仪器在不停运转着,隔着操作台前的透明玻璃可以望见那片遍布魔物的能量收集站废墟。
棘把手中的铁钳放在圆桌上,钳口夹着一颗发黑的狼牙,她抓起涂抹好的药膏覆盖在多泽手臂的伤口处,又用牙齿和手慢慢
绕着绷带,动作熟练而自然,多泽则像个雕塑
着肩膀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凌羽百无聊赖的坐在对面等待着棘处理结束多泽的伤势,他视线若有若无地在桌上摆放的花盆里游走,那一株银白色的花卉,像极了维尔特拉人头发的颜色。
“还以为你在里面呢,”多泽小声说着。
棘牙齿咬住绷带用力一扯,多泽表情痛苦,她打好结,剪断了余下的绷带“没有,北方发现了异常生物,我去调查了下,刚好错过了魔物袭击。”
“异常生物?”
“只看到了脚印,也许只是冰原来的捕猎者,听说兽族在冰原上出现,那些捕猎者或许是来这里寻找猎物,”棘说。
“他带来了美尔丝,”多泽忽然说。
始终安静听着的凌羽缓缓抬起头,视线也从银花移到了棘的脸上,棘原本淡然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僵住,握住绷带的手也轻微颤抖,但很快她就把绷带放在桌子上,手臂垂下。
“是么…”她语气显得很平静,不慌不忙的整理着医疗箱里的工具“那
好的,黑色
的来历有进展吗?”
“根据美尔丝的推测,黑色
类似于一种沟通两界的门,并不是指魔界裂
那种门,而是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两门通道,只会关闭而无法毁掉,”凌羽说。
“门后是什么?”
“目前并不清楚,但很大可能是魔界,”凌羽说。
“嗯,”棘不再问什么,只是低声应了下,她本来就不太喜欢说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璇从始至终都仿佛有什么心事一样不是盯着天花板看就是望着空
的手心,多泽则更多的是一种
言又止的状态,凌羽明白,似乎有什么事,他还未知道,但那似乎并非什么好事。
他犹豫了一秒,终究还是摘下指间的戒指,起身递了过去“很抱歉,我来的太迟了,但我想这个东西还是应该留给你。”
棘望着静静躺在桌子上的戒指,一缕柔软的银发从鬓角扬起,割碎了那道目光,她始终沉默,仿佛度过了百年,直到一丝难以遏制的悲伤在碧蓝色的瞳孔里凝聚,似乎有一滴泪水从眼角滴落。
那一瞬间,凌羽明白了许多,原来维尔特拉人也会流泪,但其实他很早之前就见过这一幕,那是初次相见时在花岩村外的山
里,棘向他讲述维尔特拉的故事,似乎想起了维尔特拉的荒凉,她会感到无力,而忍不住哭泣,这次是因为什么,他不得而知,但也许是失去了太多,为了那个美丽的梦想。
棘抬手按住戒指,却又缓缓推回,她摇了摇头“已经不用了,替我感谢他对维尔特拉的帮助。”
“也许还会有用,”凌羽劝慰道。
“维尔特拉人从不相信所谓的也许,”棘的语气却异常坚定。
凌羽不再坚持,他觉得他懂得了一些事,却什么也说不出。
“妈妈…”
稚
的童声忽然响起,凌羽抬起头看去,一个模样可爱的小女孩站在半开的房门口,只探出半个脑袋,白皙如牛
的肤
和银色的单马尾相互映衬,粉蓝色的仿佛一束花,女孩张着大大的眼睛,碧蓝色的眸子如天空透彻…和棘很像很像…
棘从桌子上起身走过去
了
女孩的额头,用力抱起小女孩朝屋里走去,关门声咯噔一下在凌羽心中响起,他呆愣半晌,然后指着那里,
“那是棘的女儿?”
可他随即又反应过来,根本不可能,女孩大概有三四岁大,棘回到维尔特拉也不过两年。
“那是她哥哥的女儿,”多泽声音低沉。
“可为什么喊她妈妈?”凌羽疑惑不解,多泽却沉默了,璇的头颅也低的更厉害了,他想这或许就是璇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事。
“棘的哥哥和嫂子两年前死在了一次魔物暴动中,只留下那个女孩,因为还小,就把棘当做自己的妈妈,”多泽低声说。
“魔物暴动?”
“就在这里,”多泽抬头望了眼外面“北方观测所附近生活着许多魔物,每一次元素波动都会引发大规模的魔物暴动,而这里又因为偏僻,物资难以供应,防御力量薄弱,死在这里的维尔特拉人太多太多,棘的哥哥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那为什么还来这里?”凌羽有些疑惑的问。
“因为任务失败了。”多泽说。
“失败…”凌羽仿佛被一
钢筋穿透了身体,他无法动弹,多泽的话语不断在耳中回
。
“虽然任务失败并不会有任何惩罚,但维尔特拉人的自尊让他们常常无法正常生活,所有任务失败者基本都会选择承担这些看护边境防护所的任务,一方面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一方面是因为这里人少,可以逃避,但边境观测所太过危险,尤其是这个北方观测,棘当初提出来这里时,他哥哥不同意,但并无法阻止,因为阻止就意味着让棘去死,但他不放心棘,就陪她一起来到了这里,在两年前一次夜晚魔物暴动,她哥哥和嫂子为了抢救能量站的资料死在了那里,尸骨无存…”
多泽声音渐渐退却,凌羽凝望着那座机械废墟,黑狼的影子在断壁残垣中闪烁,那里已经如同地狱一般,他又一次感觉到了无力,也明白了璇为何不愿意让人提起棘的事,更明白多泽为何如此愤怒柯修的承诺。
也许璇和多泽明白,也许棘也明白,也许很多人都明白,她哥哥的死和她的任务失败并无太大关系,可人就如银月所说,终究是低等种族,他们总会把无法抑制情绪寻找一个宣
口,他们怨恨自己的无力,只能把悲剧归咎于可以仇恨的存在,或是人或是物。
“这下舒服了…”璇低声嘟哝,不知是感慨还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