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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多瑷,都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你还在作白梦?”她回神失笑,自嘲着。

 时间应该到了,也不是没人,通常她犯错被罚跪,时间最长以不超过晚上十二点为原则,因为隔天还要工作,总是要睡才有精神。

 她低头看着手表,却因光线昏暗而看不清楚,只好把手举高、再更高…哇,分秒不差,刚好十二点整。

 体罚结束,终于可以去睡觉。

 雀跃之余,她目光透过眼镜再越过戴着表的手,跳到不远处的矮墙,墙外,有双深邃黑眸直盯着她,在明亮的月光照下,那人的身影颇为清晰,并且那张俊脸也还算熟悉,因为中午才见过…

 她真的应该去睡了,要作白梦也应该挑白天,怎会选在晚上呢?大概是她贫血,跪到头昏眼花,眼前才会出现幻影。

 也是,就算他想来看她,再怎么样也不会选半夜十二点这种时刻吧?除非,他很迫不及待、想马上看到她,否则会彻夜难眠,那就另当别论…

 “你在做什么?”

 “爸,已经十二点了,我正要起来去睡觉,可是我跪得脚好麻爬不起来…”

 等等!她爸的房间灯没亮,方才那声音也太年轻,而且来源不是房外是墙外——

 这么说,墙外那个人不是她的幻觉?

 未等她抬眼证实,察觉有陌生人靠近而惊醒的黑已经先吠出声,她心一惊,担心黑的吠叫声吵醒和父亲,忙不迭伸手住它的嘴,另一手手指在自己上,示意它别出声。

 黑很听话,大概也怕吵醒会被二度罚跪,它对着墙外人低声音闷咆两声,便趴在地上,两眼盯着陌生人,保持警戒状态。

 “你在做什么?”温少仁蹙眉,再度提问。

 “我、我在找…手表!对,我的手表不见了,我找了一整晚都找不到它…呵呵,我、没找到会睡不着觉。”

 伏在地上做寻找状,多瑷觉得窘毙了,真希望挖个,通到南极去装企鹅躲起来。

 “还是找不到你的手表?”

 在多瑷的示意下,温少仁和她步行到巷子尾没人居住的矮屋前,脚步一站定,见她低头一脸尴尬,默不作声,他微笑出声打破沉默。

 “蛤?”对上他带笑的眼,她再度垂头,觉得自己糗死了。

 黑紧挨在她脚跟旁,依旧警戒地不时发出闷吼声。

 “你家的狗很听你的话。”他莞尔“而且很忠心。”他很讶异她一个示意,狗就乖乖噤声。

 “是啊。”她干笑,低着头再度示意黑噤声。

 黑无辜低鸣一声,退了一步,趴在地上待命。

 “你常这样?”

 “呃?不是,因为你又不是陌生人,而且我怕黑一叫会吵醒我家人和左邻右舍,所以才阻止它出声。”不会因为这样就认为她狗、想投诉她吧?

 温少仁低笑“我不是指狗,我问的是你,你常在半夜找手表?”

 她心一突,怎么话题又绕回她想披企鹅装去隐世的那一段?“呵呵,没、没有啦,只是刚好今天…手表不见。”

 “是因为你告诉我,你是空手道教练的事?”不再逗她,他一语道破。他其实已来了一段时间,不是没看到她在庭院里做什么。

 多瑷瞠目。原来他早看出她被罚跪?也是啦,瞎子才看不出来她是屈膝跪地在受罚。

 看他一脸正,没取笑她的意味,她轻轻点头,无奈一笑。

 “我、我说你是被我的工作身份吓跑的,气我不听话。”她不想瞒他,他看起来是个君子,不至于拿她罚跪之事当笑话看。再者,他让她有种安心感,好似有什么话都可以向他倾吐。

 他莞尔“我不是说是因为工作时间到了,所以我才必须离开?”

 “我有跟说,还说你有说期待…和我下次见面。”她害羞带笑的垂眸。

 温少仁点头。他有这么说没错,并且身体力行。瞧,这会,他人不就来了?

 “可是说,那是你看在梅花阿姨的面子上,没当场婉拒我的客套话。”她话很顺口地溜出,想收回已来不及。

 但算了,反正她也不打算和他说谎。

 这感觉很奇妙,他们才见两次面,严格说其实算是陌生人,至少黑看到他的反应也还未从吠叫进阶到摇尾巴,可她竟不避讳对他说出内心真话?就连对相处十多年的大师兄,她都未必会如此,但和他,相识才短短不到一天,她就迫不及待地对他表真诚、迫不及待的…

 对了,他迫不及待的来做什么?

 “你怎么会现在来?”难不成如她所想,他是迫不及待想马上看到她,否则会彻夜难眠?她心头不为此猜测,小鹿也来撞了两三下。

 “我刚下班,想过来看看你住的地方,本来没有要打扰你们,没想到却看到你…”他止住话,薄微勾。

 一整个下午,她清秀模样不时浮现他脑海,这是他头一回相亲后记得女方的面容,并且想再看看她。本想已是深夜,她应该入睡了,找出她的资料来这里一趟,只是想看看她住的地方是什么模样,未料见她间接因他受罚,令他心中有点愧疚和不舍。

 “需要我向解释吗?”

 “解释什么?”

 “说我没有因为你的教练身份和了得的拳脚功夫,吓得避不见面。”他气定神闲,似笑非笑的说。

 这话,再度让她兴起想披企鹅装跳海自杀的念头。“不、没关系,不用。”反正她都已经被罚过了。

 “很严厉?”看到她跪在庭院,第一时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毕竟这个年代愿意这么听长辈话的人已不多,何况还乖乖领命受罚。

 以她的身手和体力,要反抗犹如摧枯拉朽般容易,但她却甘愿服从,可见不但孝顺还很尊敬长辈,这让他对她的好感直攀高峰。

 “嗯。”她点头又摇头“不,其实对我很好,只是我没听她的话,她很生气。”

 “如果我说很期待和你见面不是客套话,她的气会消吗?”

 “当然会,她说只要你晚上有打电话过来,你什么时候打,我就跪到那时。可惜我等很久,你都没打…”她…这种话,是她说的吗?她脸不发热。

 温少仁看她一眼,心头愧疚加重。“原来是我的错。”他的工作一直到半个钟头前才结束,没空打电话给她,因而造成她受罪,是他始料未及。

 多瑷焦急的猛挥手“不、不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

 “那明天中午你有空吗?我们约在外面餐厅一起吃顿饭,算是证明‘我很期待和你见面’这句话,不是看在我妈面子上才说的。”她的天真率直让他心情转好,一整天的疲惫瞬间全消。

 来这一趟,是有收获的,他坚信晚上自己会睡得很好。

 “明天中午是可以…”她低头思忖,随即想到他这话代表的意思“你、你要约我明天一起吃饭?那是代表我们要开始…开始约会了吗?”天啊!她这不是在作梦吧?也不是跪得头昏眼花出现的幻觉吧?

 “若说‘约会’能让气消,不再对你体罚,那就算是吧。”

 “其、其实我她…”这次多瑷及时踩住煞车。

 她想告诉他,过了十二点体罚已结束,除非她明天又笨得踩地雷,要不然,通常是一罪一罚,不会没人的天天罚。

 但是,说实话的前车之鉴在十五分钟前她才“深刻”体验过,要是她再说实话错失和他约会的机会,那真的会气冲牛斗抛开人,给她天天罚。

 还好,她多瑷总算还有机伶的一面。

 “怎么了?”眉一挑,他等着她把话说完。

 “呃,她、她如果知道你要约我吃饭…一定很高兴。”她笑得很僵,有些心虚。

 “那你呢?”

 “蛤?”

 他笑问道:“你会和我一样期待明天的约会吗?”

 盯着他看,她的双颊瞬间涨红,清亮的眸子半掩,笑笑的点头。

 “那么…晚安,明天见。”他一笑道别,不想打扰她睡眠时间,反正他也该回家补足精神,明天还有一整天的工作在等着他,以及和她的午餐约会。

 “晚、晚安。”她的手举起轻摆“温医生,再见。”

 见他掉头,趴得昏昏睡的黑起身闷吼,他顿步回头,挥手笑着和对他怀有敌意的黑说:“黑,再见,辛苦你了。”忽地又抬头对她说:“你也是。祝你有个好梦,快进去睡吧。”

 “我、我没关系,你先走。”能多看他一秒钟,她的愉快指数就会多一分,再说这是她的地盘,她算是主人,理应等客人离开她再进屋,这样才有礼貌。

 他微笑点头,坐入车内,和她挥手道别后驱车离去。

 多瑷杵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纤细柔荑轻轻摆动,微勾的双掩不住羞怯和喜悦。

 “再见,温医生。再见,明…明天见。”

 今天的天气颇怪异,东边飘雨西边晴,恰恰符合晖道馆今诡谲的气氛。

 一早,她向家人宣布中午要和温医生午餐约会后,乐得只差没买一长串鞭炮在门口大肆鸣放,但父亲却闷声不响,母子两样情,势均力敌。

 直到大师兄来到,似乎也被父亲的情绪感染,师徒俩整个早上一声不吭,令道馆像顶上覆了一层乌云。唯有始终乐得身后摆了大太阳,笑得一脸灿烂。

 其实浑身充满喜悦光芒的人不只,还有她。

 一早吃完早餐,她便获得特赦令,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负责打扮自己,以赴中午的约会。可她还是优闲的在庭院帮忙扫落叶,直到发现她没在房间打扮,咆哮轰她进房,她才面的把扫帚交给板着一张脸的大师兄,怀着喜孜孜的心情回房打扮。

 她知道,接连两天要大师兄代替她做杂事,他一定很不高兴,虽然她有说这些杂事等她回来再做,大师兄仍是好心要帮她做。

 “多瑷,快一点,你好了没?”李绸在房外催促。

 “噢,快好了。”明明还有一个半钟头,真是急子。

 翻箱倒柜找出来五十多年前制作的大红旗袍,多瑷发誓,无论如何她今天都不再穿红蜡烛装,她可不想再一次见笑于人。

 她套上牛仔衣、一件大外套,再拎来球鞋,还是这身轻便打扮最自在。

 拿起木梳,把刘海和马尾再梳一遍,戴上眼镜,这样应该可以了。

 “,我好了。”

 房门一开,等在门外的李绸定睛一看,笑容立即僵硬。“我不是叫你穿那件旗袍?”

 “,那个…太红了。”眉心微蹙,她面有难“我不想穿。”

 “你穿这样一点都不正式,你是想让少仁觉得你不重视和他的第一次约会?”李绸两手环,神色凝重。

 多瑷猛摇头。她穿这样有不正式吗?这件外套是去年过年买的,才穿过两三次而已,还是新的呢。

 “妈,我觉得多瑷穿这样很好。”晖来到母亲身后力女儿。全身包得紧紧的,嗯,过关。

 女儿要和男人约会,他这个当父亲的难免提心吊胆,怕她被人欺负,心中万般不愿她去,但这个家是皇太后作主,他再怎么不愿,也得趴地服从。

 李绸喝斥道:“你一个大男人,跟女人家聊什么衣服?”

 “就是啊,男人就该做男人的事,不要像小兔儿他爸失业不去找工作,整天净和那些三姑六婆聊拖把、瓦斯炉、锅子、菜刀那些女人家的事。一个中年男人活像个欧巴桑,笑死人。”隔壁的汪爷爷坐在家中,窗户一开,又来上一脚。

 “去去去,你管好道馆的事,多瑷要穿什么衣服由我管。”挥走儿子,李绸继而赶孙女进房。

 “,我穿这样就好,不要换了好不好?会…会来不及!”多瑷颇觉哀怨,只要手一天,她就一天逃不了穿红蜡烛装上街的宿命。

 “很快,五分钟就好!”门一关,红蜡烛装再度火热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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