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模
虽说以他们的实力对付伞兵不在话下,可这批伞兵都是精锐之兵,要一举剿灭也需耗费不少的心力。
方才她不过是戏谑,大批赤玄高手都难以拿下的伞兵,修凌抱着尽数歼灭的决心,几乎将功法施展到了上乘的境界,让对方没有一点反扑和回旋的余地,面具之下,她看到他的侧颜微微泛白。
而且,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为什么,越看越像那个人?还有,九歌的反应,他脑海中的那一样东西…
“回去吧!”只淡淡说了一句,修凌掠身而起,遥远的古香沁入她的鼻尖。
伞兵被尽数歼灭,为了庆祝,尽管物资需要算度,营地仍为尊主和女帝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修凌一路没有说话。
连他自己也有些迷茫,不是说,不再渴求得到和相守,不执着痛苦和遗恨了么?
况且,他已经没有了心。
一个没有心的人,如何还能去爱?
蓝凤祭也没有多问,只道“以前,我认识一个人,他很有野心,最后却都葬送在了一潭池水中。”
修凌徐饮了一口酒“为什么?”
语气无澜,眸
冷寂。
“被情字遮住了双眼。”蓝凤祭道“那个女人骗了他,尽管有端倪,他却从来不愿去深究。”
修凌“噢”了一声,倾身过来,夹起一片瘦
,放到她碗中,执筷箸的手指是那样的苍白修长,像一双死人的手。
他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非就是愿不愿意走出,是否放得下罢了。”
蓝凤祭看着那一张泛冷的银色面具“不知修凌尊主,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修凌动作微微一顿,却是勾
笑了“皮相而已,修凌与女帝携手杀敌,只要能够认出彼此,又何必在乎?”
“既是皮相,尊主又何必遮掩?”
蓝凤祭近一步道。
修凌沉默了下来,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感伤,伸出手,端详掌心“这手中杀戮太多,迟早有一天会招来报应,修凌从来是当自己死了,女帝没必要看一个死人的模样。”
蓝凤祭莞尔一笑,与修凌独处时,她一向是摘了轻纱,此刻颜容带着歉意“是凤祭冒昧了。”
“无妨。”修凌道“修凌以面具示女帝,本就是有些不礼貌,只是修凌有自己的难处,还望女帝见谅。”
今夜月明星稀,天地之间一派通透,偶尔有流星从天际飞快坠落。
蓝凤祭披了一件淡紫
的大氅,掀开帐篷门帘,走了出来,燃真教教徒和康夙护卫醉得东倒西歪,划拳和唱歌的喧嚣声不绝于耳,这样的场景,是多么的相似啊!
她不由得想起,那一段时空中,也是在她和梵容的驻扎地,每获得一次胜利,士兵们就开怀畅饮,而另一个战场,洛九歌和他的军队却是黯然的。
此刻,九歌又在做什么呢?一定在一脸期待地与杀弦决要“凤祭”吧,她勾
一笑,沿着帐篷间空开的位置走动,透过一座帐篷的
隙,目光不经意扫过两人的身影,她微微一怔。
墨予,秋娘,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在对饮,气氛暖融。
蓝凤祭皱了皱眉头,曾经两人时不时冒出来,要将她杀之而后快,几个月过去了,他们没有再来打扰她,难道,是放下仇恨了吗?
怎么可能!梵容年纪轻轻就葬送了生命,这样的憾恨,作为忠心耿耿的手下,不报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她沉
着,向帐篷外广袤的荒原走去,有笛声响起来了,幽寂惆怅,飘渺不可触摸,超脱世外。
“尊主又在想那个
人了。”
秋娘咬牙道。
“你小声点。”杀弦决赶紧制止“忘记上次我们请求杀了那个女人,被尊主重罚的事了吗?”
秋娘冷冷一哼,果然不再说话。
蓝凤祭
角抿起,折了个身,向笛声响起的地方走去,饶了十几个帐篷,笛声犹在耳畔。
一抹修长玄衣身影站在一个浅崖上,手执笛管,静静地吹,银色面具静烁着幽冷的光芒,一头银发随风舞动,萧瑟的风景中自成倾世绝伦的风华。
那样的孤独和落寞,仿佛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
笛声拖着余音徐徐停止,修凌回过头来,微有勾
“女帝是来听箫,还是赏月?”
蓝凤祭道“若说是被笛声引来,笛声却在凤祭出现的时候停止了,不如赏月好了。”
修凌轻笑“不过是曲子正好在这个时候结束罢了。”
蓝凤祭走到浅崖边缘,浅崖之下,仍是荒草和风沙。
“这是什么曲儿?”
“
外曲。”修凌苍白的手抚着笛管“要不要我教你?”
蓝凤祭从他手中取过笛管,袖子轻轻擦了一下,放到嘴边,依着方才听到的节奏吹抚,修凌静静地注视着她,清寂的眸中似乎带着一丝…宠溺?
“像这样。”
听出了一缕错音,他将她的手指拿起,按在旁的一个孔
上。
蓝凤祭继续吹下去,一曲终了,再没什么错误。
方才失误之处,不过是因为注意力稍微分散到了墨予和秋娘身上。
“你的较柔婉一些,毕竟是女子。同一支笛子,同样的曲子,不同的人可吹奏出不同的味道。”
修凌道,从她手中接过笛子。
蓝凤祭有些窘迫“我还没有擦…”
方才,她在跌宕处有些过度了,便沾上了些许的
泽。
修凌先前擦拭笛管,不过是礼貌,而她吹过之后,确是有必要擦一下的。
“无妨。”还是这两个字,修凌将笛子横在
边“你再听一首。”
他的两瓣
,正好印在她沾上的
痕上。
笛音再次响起,这一曲不同之前,而是轻快灵动,婉转如泉,颇有喜庆的味道,几只飞过高空的鸟儿在两人头顶上方盘旋不去,发出清脆的合鸣,蓝凤祭的心情也不由得愉悦了起来。
在前线的情势下,真正地放松一次,而非发
心绪,犹为不易。
蓝凤祭阖上眼,任风扯动她的衣袍,拂动她的乌发,一阵阵惬意的感觉掠过全身。
修凌眸中有星辰之芒在微烁,这是他难得一次的神采,空着的心,也似乎有了一点充盈的感觉。
他不过是为了让她高兴一些,他们都是那样痛苦过的人,幸福不过是一场奢望,没想到,看到她心情不错,他也感到欣慰和知足。
虽然这不可能长久,虽然只是昙花一现,虽然他们明天仍要面对残酷的战场,带着对过去的痛和对命运的警惕一步步前行,但眼下的景致,却是好的。
足可以铭记一生,一世。
蓝凤祭,从一开始,我就是那样地,深爱着你。
笛音结束,余音犹环绕在上空,一群鸟儿依着旋律飞旋几圈,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去。
“这是《金玉良缘》。”还未等蓝凤祭开口问,梵容看着她的眸子,道“行
拜之礼前的曲子,女帝若喜欢,待纳王夫的那一天,修凌可为女帝助兴。”
“金玉良缘。”
蓝凤祭斟酌着这四个字“尊主失去了心上人,若为凤祭吹金玉良缘,岂不是徒增伤怀?”
修凌淡淡道“你不提,我都已经忘记了。”
语气十分平静。
蓝凤祭一怔“尊主真是个放得下的人,难怪可成教派之尊。”
是的,燃真教侵略,素来不干朝政事的大多数教派结成联盟,推送修凌为尊主,教徒由修凌统一调派指挥,而结盟之国亦以中州为尊,半个多月的时间,煌离大陆反侵略联盟已经形成。
而落焰大陆,虽说名义上是燃真教入侵,但又何尝不是几乎所有教派组织的联合?
只怕这一场战事,不容易结束啊!
修凌挑起眼尾看她“女帝放不下,不也成了联盟国之首么?”
两人相视对方,轻笑起来。
直到子时末刻,蓝凤祭才回了帐篷。
一只信鸽停在桌子上,眼睛滴溜溜地转。
她取下信来,杀弦决禀报,说太子不再吵闹,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只是情绪有些郁闷。
蓝凤祭放了心,回信与九歌,告诉他她会
时间回中州看他,让他勿念。
一盏孤灯,一张软席,一台书桌,无数本兵书,这是
外作战最显著的特点,与一般女兵只准备一把梳子和一盒胭脂水粉不同,女帝榻前,还摆置着一个梳妆台,
也是铺了几层软垫和绒毯,锦被衾裘,应有尽有,只是无论如何也比不得王宫的富丽堂皇。
梳妆台其实修凌提前备好的,虽然
子清寒,却也是一个非常有心的人。
蓝凤祭握着一本兵书,靠在软榻上,偶尔想起那一段时空中戎马倥偬的生涯,淡淡莞尔。
自从不恨了,她也开始放下了。
梵容已经身死人歿,回忆,终究只是回忆而已。
死的人不会再回来,活着的,还要继续走。
第二天,教徒和护卫们往燃真教前来的方向行进,由于物资太重,尽管加快速度,一天下来,仍然只行了八十里。
晚上,杀弦决飞鸽传书来,说太子想回九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