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那么,我们回去,好
夜幕降临,西疆的荒漠一片荒芜沉寂,幽冥界更是没有一点声息。
天上云霾重重,微弱的月光洒下,一切景致昏幢溟濛,看不清楚。
龙清清出了一方区域,供马匹休息,洛九歌斜倚在马肚上,疲乏的眸子望着夜空,漆黑中透着些许的赤
。
“殿下,水。”
见殿下的水壶至始至终只解下过一次,龙清把自己的扔了过去。
几滴水珠溅到洛九歌快要皴裂的脸上,他神色微微一动,利落地接过,仰首灌下一大口。
沁人心脾,浑身透凉,一瞬间的感觉卷席了他,喉咙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凤祭,这一刻的你,是否有一口水喝?
龙清支起一方营帐,铺好简单的
铺“殿下,请。”
洛九歌欠身进入帐内,解下了战争劲装,只着一身里衣,头一沾到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营帐外星光稀疏,夜
朦胧,像是漆黑之上罩上了一层淡雾。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一阵冷香沁入鼻尖,熟悉,遥远,又近在咫尺,迷糊中,洛九歌微微一个
灵,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谁?”薄
动了动。
手无力地挥去,却被一只手轻轻握住,另一只手,抚上他的
怀,触感冰凉柔软,有声音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是我,我来了。”
那样的轻,那样的寒凉,睫
扫过他的脸颊。
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崩溃,洛九歌眸子闭得更紧,一颗浅泪滑下眼角,生怕一睁开,这个梦幻就会彻底破碎“那么,我们回去,好不好?”
“好啊!”她抱起他,营帐门帘一阵掀动后平息,干燥的风刮过男子冷峻的脸,依稀可辨别出两分温润柔软,马蹄声远去,他歪斜着身躯,枕在她的怀中,手从她的头一路往下抚
,柔温的感觉被他真实地握在掌心,多么不像一个梦啊,可是,梦中也会有喜怒哀乐痛不是么?
从西疆到千黛湖,骑马再快也需要三
的行程,而明
就是吉
,若错过了,至少要等到三年以后。
蓝凤祭眸中掠过一丝清寒的光芒,松开缰绳,揽住男子的
身,点足踏向高空,风呼呼扯起他们的头发,
在一起仿若结发,她浑身冒起了一层
皮疙瘩,不由得想起云之彼端的那个人,带给人的感觉也是同样的冷寒。
她眉头皱了皱,怎么会想到他呢,虽然大恩足以铭记,但修凌尊主,与她不过是一面之缘,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产生联想,可似乎
腔中的这颗心,似乎要将她往他身上引…
这一次复生,她感到自己已经不像是自己了。
洛九歌抱紧她身子,没有任何力道的惯性似要带着她往下坠落,她稳住身形,垂眸看他,体内散发出暖和的淡金色光芒,将两人萦绕其中,他将她收得更牢,
角弯起,带着
足的笑意“凤祭,终于找到你了。”
可是,很快他的脸上带了一丝怅然和委屈“这些日子,你在哪里呢?”
我在哪里呢?我在一步步爬向你啊,膝盖经脉被挑断,浑身是伤,沾满了尘土和藤蔓的刺。
蓝凤祭的目光投向苍冥,像看着早已既定好的命运,自从知道公主的身份起,便注定了她一生一世的相守和同谋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她就该决然果断地离开,而不是到最后,让天下共诛,百姓唾弃,被九歌
杀在城门上。
她不恨他,但也不会再爱了。
手抚着他的拇指上戒指般的丝环“我也在找你。”
淡光笼罩着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发丝纠结在一起,白色里衣和红裳相互紧挨,呼吸氤氲在彼此的
鼻之间,仿佛一对相伴天涯的蝴蝶。
洛九歌试图睁开眼,然而,大脑昏沉得厉害,双眼也仿佛被无形之物
住,无论他怎么费力也无法睁开。
他摸索着,手抚在她的脸上,轻柔地游移,像是在乞求“回来了,就不要走,好吗?”
蓝凤祭没有回答他,
角疏漠地弯起。
明天之后,便是真正的诀别了吧?
爱了,恨了,又爱了,失望了,便依她真正的命运一回,又如何?
她倒要看看,她的第三个人生,谁也不依持,会是什么样子。
“国主,司马郡主被人劫走了。”
泓清殿,狱头急急来报。
“噢?”洛恒一诧“可看清来人?”
“司马郡主今夜毒发,喊叫半个小时便没了声息,属下们以为郡主情况好转了,一时疏忽,后来为郡主换水的时候,才发现郡主已经不见了踪影。”
洛恒抬手“你先下去吧。”
等狱头离开大殿,洛恒陷入了沉思。
有人曾看到谢纯然回了左丞相府,她打点好一切,去了梵容的墓前,后来便离奇地消失了。
几乎就在同一
,司马瑄禾也无缘无故被人劫持走,而蓝凤祭的尸身也于前
消失在城门,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不过,无论是谢纯然,还是司马瑄禾,九渊并不关心她们的死活,只要蓝凤祭不要诈尸便好。
洛恒幽然地叹了一口气,可怜了洛儿一片不渝之情,竟葬送了给了一个狼心狗肺的女子,也幸亏康夙朝公主死了,不然,以蓝凤祭的本事,恐怕康夙朝会更加难以对付啊。
派去寻觅殿下的人一拔又一拔,开启乾坤之力的吉
就在明天,锦绣公主已经来到烨城,下榻在蓝凤祭曾经住过的溯言楼等待,只要九歌能够及时回来,与锦绣
好,明天过后,九渊便可以真正地向八方扩展势力了。
告诉太子蓝凤祭的真实身份,他或许会放下了罢,无论如何,开启乾坤之力,于九渊于百姓,都是太子殿下不可推卸的重任。
微风送拂,花香阵阵,有轻淡寥远的曲子从溯言楼传出来,含着似有若无的思念和向往。
“殿下送给蓝凤祭的玲珑琴,倒也称得上好琴,只是,要说天下最好的琴,恐怕是曾经清穹王府的弦歌琴。”
一曲终了,锦绣纤美细柔的手指抚着琴弦,含着一丝怅然道“只可惜,清穹王府覆灭,清穹王夫人点燃大火,连同弦歌琴一道,将一切烧了个干干净净。”
紫汐端详了一下公主的神色,在一旁道“据说,梵世子把弦歌琴送给了蓝凤祭呢,只是蓝凤祭没有带回九渊,若非如此,公主此刻弹的,便是弦歌琴了。”
锦绣淡淡一笑“梵世子和蓝凤祭都已不在人世,就让一切葬于尘土吧,他们的恩怨纠葛,无论在另一个世界是否还会再继续,都不是我们这些未亡人关心得了的。”
紫汐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公主只关心九渊太子殿下。”
“贫嘴。”锦绣静静地眄她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但愿,她关心的那个人,也青睐于她。
蓝凤祭被
死在城门上之后,九渊国主一封书信将她请来,暗示会撮合两国联姻,劝太子殿下与她
好,可两天过去了,直接从战场上去寻觅蓝凤祭的洛九歌仍没有下落。
以太子殿下的身份,手下必是众星拱月,小心翼翼,又怎么会不知音讯?只有一种可能,为了避免被人干扰,洛九歌切断了所有的联系,真是够狠啊,孤注一掷,只为了寻到那个早已经逝去的女子。
然而,等待他的,不过是一个残酷的事实罢了。
锦绣公主
角微微弯起,一步步走到现在,是她的,终究还是她的。
直到第二天黄昏,太子殿下还是没有被找回来。
洛恒眉头紧皱,看着沙漏一分一秒地滴,像面对大好时机越来越远,眸中暗
涌动,似要
出灼灼黑火,忽然一拳砸在扶手上“哼,不孝之子,不孝,不孝啊!”置九渊不顾,置大义不顾,岂是堂堂一个太子殿下该为的?
礼甫抖了一下,赶忙道“殿下心念九渊和百姓,是天下有目共睹和公认的好太子,等找到了蓝姑娘,定会立即赶回来,请国主稍安勿躁。”
洛恒握紧了扶手,手缓缓松开,拿过茶盏,喝下一口,抿
不语。
那个秘密,只有他,洛儿和蓝凤祭知道,蓝凤祭死了,便成了父子之间的秘密,若旁的人知道了,恐怕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吧。
只是这个机会失去了,得等到两年之后,为了一个细作,九歌竟…就算不知是
细,也该为大局着想啊,这个世界上,比起家国大义,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呢?
正如十八年前的战场上,夫人被南影国劫持作人质,为了大局,他亲手
杀了她,不为南影国所威胁,一举夺回被侵占的封地。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生出了这样一个痴情的儿子。
夕阳滑下西天,一刻钟之后,浅浅的夜幕逐渐蔓延开来。
月落谷剧烈的震颤终于逐渐平息了下来,星落北相互析折,直窜到天际游移撞击的光芒也缓缓减弱,密集而下的流星变得稀疏如往常,澎湃卷席青山的湖水降落到山麓,再也不会
漾而起,只轻轻地拍打着岸畔,将残败得面目全非睡莲推送来去。
“哗啦”一声水响,一对半赤的男女从水下冒身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