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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五章】

 不出纱月所料,翠珠将其所见大为渲染,这几下人们疯传她借着当二房掌厨,妄想攀上四爷,想麻雀变凤凰,更夸张的是,连茵茵也被波及,说她成围着小少爷转,居心和她姑姑如出一辙,她们姑侄俩,大的攀四爷、小的小少爷,都在痴心妄想。

 说来也怪,该不会是没人告诉四爷这些流言,要不,这五、六来,他怎么天天中午要她来书房和他一起用午膳?

 她想,他肯定不知,否则他应当会避避嫌,不会天天找她来。

 “怎么了?”

 “啥?”

 写完最后一个笔字,阎君畅将沾墨的笔搁下,绕过写字桌,走到餐桌前,对着等他一起用餐的纱月一笑“我让妳等太久了?”

 “没,我也才来没多久。”她不是没耐的人,这一点时间哪会久,何况看他写字,其实是一件…享受的事。

 她上过私塾读过书,可她大部分时间都拿锅铲,鲜少拿笔写字,她大哥更不用说了。来到此,每每见到四爹握笔挥毫,那气定神闲、悠哉悠哉的模样,总令她心驰神往。

 只是有件事让她百思不解,他之前去豆腐脑摊请她当掌厨时,她明明见他双眼炯炯有神,看上去很有个性,若再凶点,说不准就是个狠戾之人,可为何自她来到阎家,她所见的四爷,都是这般温文儒雅,眼神温柔得总让她误以为他对她极富好感…

 更让她错愕的是,他在大房老夫人面前,竟唯唯诺诺的,活像只应声虫…虽然这么形容对他有点不敬,但事实就是如此!

 “妳有事想对我说?”一坐定,他笑问着她。

 纱月心惊了下。他这么厉害,一眼就看穿她心中事?也是,早在他去豆腐脑摊时,她就觉得他目光锐利,眼一扫便能窥人心事似的。

 她突然觉得他这温文儒雅模样,只是表相,本人其实没这么简单,如若是,那就代表他是装出来的,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四爷,我、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一件事…”不管他装斯文、装应声虫的缘由为何,她想他一定有苦衷,她暂且不管,不过眼前有一事,他非管不可。

 “妳说。”

 “就是那个…”才开口,一对上他的眼,她立马尴尬顿住。

 “哪个?”阎君畅淡笑。

 她不自在的轻咳了声“最近下人们都在传我和茵茵借着进阎家干活的机会,妄想高攀你和小少爷。”既已决定要说,索硬着头皮,一股脑说出。

 他脸上没特别表情,默不作声,顿了片刻,害她一度内心慌措,以为自己对他坦言是错误的决定,不过,就在她想出声说些题外话、化解僵凝气氛时,他突然又笑开了。

 “真是如此?”

 纱月怔了下,随即急切的辩解道:“当然不是!是你请我来煮饭给小少爷吃的,可不是我自己要来…”

 “的确是这样。”阎君畅淡定点头“所以,妳不必去理会旁人怎么说。”

 他如此淡定,倒显得她太过躁,虽他没针对她,反还替她着想,可她怎有被他将了一军的错觉?

 “我、我行得直、坐得正,当然不会去理会那些不实的流言,我这不、这不是在替四爷你着想?”她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下人都在谣传,你还天天让我来陪你一起用午膳…我是想可能没人告诉你,我、我总得让你知情。”

 阎君畅依旧挂着淡笑“我现在知情了,然后呢?”他其实早听闻这个流言,他是刻意这么做的。

 “然后?”她一脸不明所以。

 “如果妳担心被人误会,那我就不勉强妳陪我用膳。”他温雅一笑。

 “不,我才不担心别人误会。”纱月凉凉的自我解嘲“再说,我可不想输茵茵,她一天到晚围着小少爷打转,我只有用午膳时才来着你,认真算起来,我是亏大了、输大了。”

 她直率的话语,令他莞尔。

 纱月见状,连忙尴尬一笑“四爷,你别在意,刚才那些话,我只是在开玩笑。”

 “我怎能不在意?我在意得很。”阎君畅突地板着一张脸,让她险些冒冷汗。

 “呃,我…”她玩笑开过头了?

 他摆出一本正经八百的模样,说道:“和琦璨相比,我这个当爹的,似乎弱了一些,他能让茵茵整天围着他打转,我却只能在吃中膳时见到妳,妳说,我是不是比我儿子没出息一点?”

 闻言,意会到他也在说笑,她笑开来,接着两人相视大笑。

 “吃吧,无须理会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

 “嗯。”举箸,他故意问她“明还来不来?”

 “当然要来!不来的话,我亏大了,也会害得你又被小少爷比下去。”她笑睐着他,顺手帮他夹菜“四爷,你尝尝这东坡,这可是用文火慢炖一个多时辰,才能炖出这般香滑软的口感。”

 “妳也吃。”他也帮她夹了一块,开始说起东坡的由来“苏东坡是位文学家,也是位美食家,因乌台诗案被构陷,贬至黄州。他为人豁达,常烹煮红烧邀友人饮酒作诗,还作了一首《食猪诗》。”见她听得入,他微微一笑,举箸指着那盘东坡,开始诗“黄州好猪价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着火,先洗铛,少着水…”

 纱月端着碗,手中箸腾空未动,两眼闪闪发亮的看着他。

 这就是她天天来陪他吃午膳的主因,原先她只是想探他喜爱的口味,没想到他反而给她说起每一道菜的故事来。

 做菜的方法,她爹和大哥说得详细还用心示范,可都没他说故事这般精彩。

 “…东坡随着苏东坡的名气越传越广,四处都有自称独家料理的东坡。比如扬州的东坡、苏州的东坡,云南大理的东坡和四川的东坡…”

 听他这么说,机灵的纱月马上接腔“那我做的这道,就是梅龙镇阎家的东坡。”

 阎君畅笑看着她,黑眸中闪着异样光彩。

 被他瞅着,她脸上莫名一阵燥热,低下眼,突然觉得自己不知是否说得太急、太过…

 那一句“梅龙镇阎家的”,彷佛当自己已是阎家人,虽然她现在是阎家二房掌厨,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妥,可是…

 “在想什么,怎不吃?”他又体贴的帮她夹菜。

 “四爷,你不用帮我夹菜,我自己来。”她羞笑了下,礼尚往来也帮他夹菜。

 “别光顾着夹菜,快吃。这一道可是梅龙镇阎家的东坡,只有阎家有,别处可是吃不着的。”

 他打趣道。

 她一怔,听出他在损她,她不以为意,反倒和他相视对笑。

 角开心的弯扬,她觉得天天和他一起用膳聊天,两人的默契越来越好,再多一点时,说不准都可以去唱双簧了。

 瞅他一眼。他这么俊帅的人,和她去唱双簧,是不是可惜了点…思及此,她不低头轻笑,自己干啥认真起来。

 她这模样,看在阎君畅眼里,格外娇甜动人。

 自从这对姑侄俩来到,别说琦璨愿意吃饭,连他这个爹都胃口大开。可不,有她作陪,人美、菜香,他心情特好,自然是吃得多。

 再看她一眼,美人螓首低垂,娇羞甜笑,怎不教人望之着呀…

 来到阎家已半个月,纱月觉得收获最多的,就是经常的跌倒。她活了十多年来,跌倒次数加总,也没有这半个月的多。

 可跌倒算什么收获?跌倒本身自然是没有,可若是跌在风倜傥、温柔俊帅的四爷怀中,那收获可就大了!

 “掌厨,小心,别摔跤了。”

 中午,她照例来书房陪阎君畅用餐,听到房外有脚步声传来,他突然抱住她,待来者进入书房,他再轻推开她,佯装是她险些跌跤才扶住她,可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他们俩在拥抱,因有人来,慌忙分开,故作跌跤搀扶。

 他,很明显是故意这么做的!而且都是挑翠珠来时,刻意如此。

 莫非是他喜欢翠珠,翠珠不喜欢她,所以他故意抱她,想让翠珠吃醋?才有这想法,纱月马上就自行否定了。若四爷喜欢翠珠,翠珠肯定马上扑进他怀中,哪需要搞这些!

 “四爷,奴婢端甜点来了。”四爷虽是二房的人,但他到底还是阎家公子爷,翠珠和他说话时,还是毕恭毕敬的。

 “放着吧。”

 “是。”她端着甜点往餐桌去,不时偷偷回头探。

 翠珠自称从大房掌厨那边学来,说是饭后还得吃个甜点,才像富贵人家,她的用意,纱月和阎君畅心照不宣,毕竟她除了第一次陪纱月来送午膳后,就被他下令以后不用再陪,但她仍要执行监视的任务,此招不外乎是可以正大光明来个突击,看看他们两人有没有做出逾矩行为。

 “妳先下去。”阎君畅面无表情的下令。

 “呃,四爷,大爷回来了,他、他想见掌厨。”翠珠说道。

 “大爷要见我?”纱月指着自己,一脸不明所以。

 “大爷为何要见掌厨?”他淡问,心中已大抵猜到所为何事。

 “这…奴婢也不知。”翠珠的眼神闪烁了下“可能是听说掌厨的厨艺好的,他想看看她。”

 阎君畅斜睨翠珠一眼“好了,等会我会亲自带掌厨去见大爷的,妳先下去吧。”

 听闻,翠珠惊瞪着眼,随即安守奴婢本分,不多话不多问,欠身告退。

 纱月看着他。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知道什么内情。

 她难掩好奇地问:“四爷,大爷找我…”

 她话都还没说完,他便倏地握住她的手,狭长黑眸深情的凝定她,低沉磁嗓缓缓逸出声“等会我说什么,妳尽管配合我就是,无须多说什么。”

 他的声音虽然低柔,但语气却相当坚定,不容置喙,若再多一分,就算上霸道了。此刻,她终于可以非常确定,他之前的温柔,全是装出来的。

 但她不问,至少现在不,且她还点头,愿意无条件配合他。

 虽不知他想做什么事,也不知他会不会趁机把她给卖了,可她还是愿意全然相信他、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就算上刀山、下油锅,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为什么呢?只为他深情一望,只为他亦是对她全然信任的眼神…

 欸,这可怕的俊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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