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执棋
青山在后,绿水在前。
竹林在侧,鸟鸣幽幽。
白衣“徐寒”迈步与青山绿水间,缓缓走向那一副宛如画卷一般的美景中。
一座茅屋坐落在青山之下,篱笆围成的小院中有枇杷三两棵,有石桌一张,一只黑猫与一条黑狗在院落前趴着身子小憩,神情悠闲。屋内且时不时的传来阵阵琴声,如高山
水,如莺啼燕鸣。
白衣“徐寒”的到来显然打破了这茅屋中惬意的气氛。
黑猫与黑狗在第一时间站起了身子,警惕的看着忽然到来的白衣“徐寒”白衣“徐寒”却不以为意,只是飒然一笑,便将手伸出,轻轻推开了小院那简陋不堪的院门。
黑猫与黑狗顿时弓起了身子,他们背上的
发如利针一般竖起,喉咙中更是不断发出一声声低吼。白衣“徐寒”的眉头一挑,似乎对这黑猫黑狗极有兴趣,他有意迈出一步,那黑猫黑狗便下意识的退去一步,而嘴里发出的低吼也在那时变得愈发的频繁。
“猫狗
客,可不是待客之道啊。”白衣“徐寒”收回了落在那黑猫黑狗身上的目光,然后抬头看向茅屋半闭着的房门,朗声言道。
铛!
一声轻响从屋中传出,方才那幽幽的琴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天上和煦的阳光在那时亮了几分,茅屋的房门缓缓打开,借着那忽然亮起的
光,白衣“徐寒”看清了那茅屋中的景象。
那是一位与他生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正坐在茅屋的中央,身前摆着一方古琴,双手按在两侧,显然方才的琴声便是由他弹出。
白衣“徐寒”嘴角上扬,便在那时迈步走入了茅屋中,来到了那位男子的身前。
他提起了自己衣衫的前摆,便在那男子的对面坐了下来。说来也甚是奇怪,他的身下并无椅凳,但当他坐下之时,他落地之处便神奇浮现出一张木凳,不偏不倚的将他的身子托住。
而白衣“徐寒”对此也未有
出半分的异色,似乎这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然后他看向眼前的徐寒,言道:“我足足看了你十九次,从生到死。却从未知道你还有这等琴艺,看来你瞒着我的东西还不少。”
穿着一身灰色麻衣的徐寒也在那时抬头看向白衣“徐寒”二者的目光
错,徐寒的嘴角
出了笑意:“是你将我安放在这片幻境,既然是幻境,我自然无所不能。”
徐寒似乎是为了证明此言,他按在琴弦上的手指又是一弹。
铛!
一声高亢却并不刺耳的断弦之音响起,周遭的一切便在那时变得扭曲了起来。
在一阵梦幻般的光影
错之后,白衣“徐寒”发现那座茅屋与篱笆院都在这时消失不见,此刻的他正与徐寒坐在一处山
小亭之中,四周是恍若仙境一般的云雾缭绕,时不时有仙鹤在云间掠过,两侧山林中黑猫与黑狗在追逐嬉戏。身前的古琴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方石桌,上面摆放着茶壶的杯盏。
徐寒伸手提起茶壶,为白衣“徐寒”斟满一杯茶水,茶水带着热气,白雾氤氲,淡淡的茶香凝儿不散,扑面而来。
当徐寒将那杯茶水递到白衣“徐寒”的身前后,白衣“徐寒”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才言道:“你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来寻你?”
徐寒不急不忙,也为自己斟满一杯茶水,这才看向对方,应道:“帝君记得你曾在昆仑仙宫与我说过的话吗?”
“你说你不是靠着就可喝彩为生的说书人,我也不是那故事里光芒万丈的英雄。”
“我们是一个人,是被囚
被放逐在世界深处的恶魔。”
“你看,英雄们总是心心相惜,那我们两位恶魔,是不是也该臭味相投?见面,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徐寒的语调悠闲,丝毫没有身为被囚
者自觉。而这份悠闲与说话的语调倒是像极了当
在昆仑仙宫中与之对话的帝君。似乎在这时,二人的身份发生了某种神奇的对换。
白衣“徐寒”大概也未有料到徐寒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皱了皱眉头,过了好一会光景之后,方才再次说道:“我终究小看你了。”
“天外的鬼谷子们不会放弃他们经营了数十万年的计划,他们一定会继续寻找这个世界的踪迹,而这个时间一定不会太长。”
“我得赶在他们到来之前从世界深处获取我得全部力量,那么我需要将整个世界彻底控制,方才能解开那封印,而你造出的那位神是我最大的绊脚石。我杀了她,这个世界会随之话未灰烬,我就将暴
在鬼谷子的视野下,而我若是不杀她,我便无法得到我的力量,待到那蒙蔽天机的力量耗尽,我亦会成为鬼谷子们的养分,被他们
噬。”
“这算计确实很好的掣肘了我的计划,但你同样没有胜算,难道你真的就这么想将所有的努力付诸东
,给鬼谷子做嫁衣吗?”
“当然不想。”徐寒很是笃定也很是迅速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但听帝君的意思是想让在下将这嫁衣送给帝君咯?”
白衣“徐寒”眯起眼睛,他的脸庞在那茶水升起的雾气之下,变得模糊不清,他反问道:“不好吗?”
“至少我不曾诓骗过你,这个世界的悲剧也并非由我而起,是他们将我囚
于此,也是他们将你们当做了牛羊。选择我,至少我能帮你们报了这仇,不是吗?”
徐寒笑问道:“帝君觉得你这样的说辞能够说服在下吗?”
白衣“徐寒”端起了茶杯,再饮下一口:“做买卖嘛,总归得一步一步的来,哪有把筹码都一股脑摆在台面上的道理。”
徐寒的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帝君想要怎么做这个买卖?”
白衣“徐寒”伸出了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将茶杯中的茶水倒满,然后他伸出手,将那杯茶推到了徐寒面前:“你做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救下这个世界,这很简单,你可以去说服那个伪神,让她帮我从世界深处
出我的力量,待我屠戮鬼谷子一脉,这方世界我可让其幸存,千万年为限,本尊绝不对此方天地动手。”
这当然是一个很有
惑力的筹码,千万年光
是何其漫长的岁月,足够让这方世界的生灵繁衍数百万代,换种说法,哪怕是对于那些活了数百年的仙人来说,千万年也算得上是永恒了。
白衣“徐寒”很确信这样的筹码绝非徐寒可以拒绝的东西。
但事实却让他大跌眼镜,徐寒面色平静的伸出了手,将那白衣“徐寒”递来的茶杯送了回去。
“于在下看来,一
也好,万年也罢,活在别人手中都是苟且,这样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徐寒说道这处,他也在那时伸出了手,握住了那茶壶,然后高高提起,将茶壶倾斜,将其中的茶水从壶嘴中倒出。
热腾腾的茶水扬起的雾气朦胧,将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白茫茫的水汽之下。
待到那雾气散去,石桌上茶杯与茶壶都消失不见,再次摆在白衣“徐寒”面前的是一方棋盘,上面整整齐齐的在帝君所在一侧码放着十枚黑色的棋子。
“帝君常常自诩为神。可什么是神?”
“我获取过帝君的力量,有幸翻看了些许帝君的记忆,有关于那些曾经毁灭在帝君手中的世界的记忆。”
“很多世界都曾有自己的神,他们是世界意志的载体,气机与所在的世界连成一片,因此,世界不死,他们便不死。”
“帝君和他们不一样,但却又很相似,或者说,那些世界的神与帝君唯一的区别便是帝君的神域是整个星空万域,所以星空万域不灭,帝君便不会死,对吗?”
徐寒微笑着看着帝君,轻声问道。
那语气中所包含笃定与自信,让坐在他对面的白衣“徐寒”眉头渐渐皱起。
他沉声反问道:“是又如何?”
“我无法去深究当年帝君是如何成为帝君的,但神这种东西,虽然无法被杀死,却可以被取代。”
“就像是子鱼,她因为这个世界所有生灵的信仰而受到了这个世界的认可,被推上了神坛,但一旦有一天这样的信仰崩塌,她所得到神力也为渐渐消散,而这一点帝君似乎也是如此,只是相比于世界的规则,星空万域的规则似乎更加残酷。”
“鬼谷子们说,帝君是星空之鞭,是星空万域意志的集合。他们想要取代帝君,但他们却并未有将帝君的力量完全
收,便急着要将这个世界毁灭,这是为什么呢?”
徐寒说着,忽的低下了头看向那棋盘中的十枚黑色棋子,在那白衣“徐寒”愈来愈凝重的目光下,面色平静的说道。
“其一,自然是这方世界显然无法承受这一次次重来之后所带来的负荷,已经处于了奔溃的边缘。”
“但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找到成为新的星空之鞭的办法。”
“帝君的力量何其强大,远不是这十九次的
噬便可完全获取的。甚至因为最开始的算计过于保守,前十次他们从这个世界所获取的力量也不过帝君力量的两成而已。”
徐寒说着,便伸出了手,将那十枚棋子中的两枚推到了右侧侧。
“而或许是也在这时察觉到了这个办法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鬼谷子们改变了计划,之后的八次,他们掐准了这方天地承载的极限,故而这八次,他们足足从帝君这里偷去了两成半的力量…”
说道这时,徐寒再次伸出了手,从那剩下八枚黑子中掏出了两枚,放到了之前那处,然后又拿出一枚,手中灵光一闪,那一枚黑子便被从中截断。一半放归原处,一半划到了右处。
而做完这些,徐寒便抬眸看向帝君,对方沉默不言,但眉宇间的神色却冷峻无比,如有
云密布。
徐寒没有去打断对方的沉思,而是继续说道:“接下来便到了第十九次。”
“鬼谷子们很聪明,他们弄明白了所谓帝君的真相…”
“所以第十九次,他们并没有如之前那般通过蛊惑世人制造半妖而
取你的力量,他任由那些半妖出现,然后引
我获取你的力量,嗯,并不需要太多。”
徐寒说着,又一次将手指放在了那些棋子之上,他从其中推出一枚,放到了自己一侧,然后自言自语到:“嗯,还差一点,”说罢这话,他便又从帝君那处取来了那半枚棋子放在了自己所在之处。
“你看,这时,鬼谷子们手中握着四成半的帝君之力,帝君手中握着四成,而我这里还有一层半。”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与帝君是同一个人,所以帝君的手上依然还有五成半的力量,但这对于鬼谷子们来说却并不是什么难题,他们只要杀了我,这一成半的力量便会成为无主之物。”
说着,徐寒便将那放在自己身侧的一枚半棋子推到了棋盘中央。
“星空万域冥冥之中的那股意志会在这时挑选新的所谓的星空之鞭,而显然,强者是他衡量此事的重要标准,你看如此一来,鬼谷子一方便可以最简单的方法达成他们的目的。”
白衣“徐寒”听到这里,他终于再次看向徐寒,沉着声音反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无疑是坐实了徐寒方才的所言,他并不回答对方的这个问题,而是再言道:“现在,鬼谷子们还握着这四成半的力量,而帝君呢?降临在了我的体内,你手上有的只是我曾经拥有的一成半的力量。”
徐寒伸出手,将那帝君身前的四枚棋子与放在中央的一枚半棋子调换了位置。
“但没关系,只要帝君能够取得剩余的四成力量,这样在星空万域的意志眼里,帝君还是星空之鞭的主人。当然…”
徐寒脸上的笑意绽开,伸出的手五指张开,重重的拍在了那放在棋盘中央的四枚棋子上。
“这得徐某人点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