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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难临头


 若没有今天的事,在苏嘉言眼里,傅宁砚依然还是一个欺男霸女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姑且不论他的本意如何,从结果看来,他确实帮了聂武。而他和傅在煌一番锋所说的话,也透出了更多的信息。

 是以,苏嘉言此刻对傅宁砚的态度有些复杂。傅宁砚这样一问,她一时陷入沉思。

 苏嘉言半晌没有回答,傅宁砚只当她不知如何应对,也只微微一笑作罢。他在沙发上躺下,闭眼道:“我睡一会儿,晚饭好了叫我一声。”

 片刻后,空间就安静下来。苏嘉言看着他在沙发上蜷做一团,还是起身去房里找了一条薄毯,为他轻轻盖上。

 傅宁砚这一觉却是睡得极沉,到了饭点时苏嘉言不忍心打搅,便让他继续睡着,只嘱咐厨房随时准备吃饭。而她自己则是去书房里找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

 傅宁砚醒来时有片刻怔忡,过了许久才确认了自己所处的位置,转而手指触到了盖在身上的薄毯,再一偏过头,就看见苏嘉言正在看书的模样。

 她是极专注的,对于他醒来的动作没有半分察觉。细长白皙的手指托着书页,而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内容的发展变化,时而蹙眉时而浅笑,倒比面对他是更生动一些。

 当傅宁砚意识到自己竟有几分嫉妒她捧在手里的小说时,不觉得有些好笑。他掀开薄毯,佯装刚刚醒来,声音几分含混:“几点了?”

 苏嘉言连忙放下书“你醒了,”拿过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七点半。”

 “我睡了这么久——你吃饭了没?”

 苏嘉言摇头,无论她愿不愿意与傅宁砚共餐,撇下他先吃都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苏嘉言发现其实傅宁砚对食物并非真的那么挑剔,合意与否全看心情。中午在医院时,她拿高锅蒸和潦草熬出来的汤是否好喝她自己都没有底气,但傅宁砚却吃得极其开心。

 好比现在,这一桌食物在她看来都是质量上乘,傅宁砚却似乎没有多少胃口。

 “三少心情不好?”

 傅宁砚本在喝汤,闻此立即放下汤碗笑道:“你在关心我?”

 苏嘉言自知自己毫无幽默感,有时候甚至严肃过头,这一点也在自小交往的所有朋友中得到了印证。是以多数时候,面对傅宁砚无时不刻的调侃,她总会觉得手足无措。

 或许这句话放在其他人身上,都可以发展成为一场不动声的*,唯独她不愿如此也根本做不到。

 “三少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又何必多问。”

 傅宁砚哑然失笑,她这话,倒是反过来说他在自取其辱了?

 对于他们不是一路人这一点,傅宁砚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少年宫第一次见到她,她正在示范《长生殿》里的几句唱词,眼波转笑意盈盈,那种生动的光彩极难在和他一路的人身上见到。下课之后,许多学生围过去请教,不管是问题多蠢,她都一一认真解答——的的确确是个标准模样的好老师。

 这十几天相处下来,也印证了他的第一印象。善良、严肃、有原则、爱憎分明…这些刻板的形容词都可以冠到她的头上。因此,她也是无趣的,比他曾经最差的女伴都要无趣。

 但是他却从这种无趣中发现了乐趣,那就是用各种与她格格不入的话语去拨她的神经——观察她的反应是一件让他乐此不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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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武停工了几就复工了,苏嘉言听聂君君说,聂武和食堂的一个女员工谈恋爱被赵士德知道了,不巧那个女员工是赵士德从老家带来的,本来赵士德有意从中获取好处,却被聂武捷足先登,一气之下便设计陷害。

 而这一周,傅宁砚从公司回来就到她的家里蹭吃蹭喝,而聂君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地和他打成一团,两个人霸占了她本来就小的空间,一天一个花样玩得不亦乐乎。

 “快跑!快跑!噢耶!姐夫我又赢了!”聂君君扔掉游戏手柄,跳起来一阵欢呼“我赢你三局了,说好的礼物你可不能耍赖!”

 傅宁砚笑道:“我对女人从来都是说话算话——不过你不觉得你胜之不武吗?”傅宁砚举起自己受伤的手臂。

 聂君君重新在坐垫上坐下来,拿起面前的薯片嚼起来“就是照顾你这个残障人士,我才只用了平时的一半水平好吗?”

 苏嘉言在厨房里切着菜,听着外面动静,有些哭笑不得。她性格极静,只能和极的人在一起才会比较放松,但也只在一定限度之内。

 懿行就说,她的生活其实是极单调的。在遇到傅宁砚之前,只有拍戏、演戏、交流和上课,业余时间的休闲也只是看书或者听戏,甚至连电影都看得极少。

 “姐夫,给你看我男朋友。”

 苏嘉言一个分神,外面的剧情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聂君君将套着花哨外壳的手机拿过来,调出相册里的照片。那是偷拍的邻班的班长,他刚刚晨练完,着晨曦的侧脸非常俊秀。

 “眼光不错。”傅宁砚赞了一声。

 苏嘉言却是一怔,突然意识到聂君君对班长的称呼发生了变化,从“我喜欢的人”变成了“我男朋友”,而聂君君五天前参加完作文比赛回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很大的进展,关键是…聂君君没有告诉她。

 她们一贯无话不谈,可是这么重要的信息,聂君君没有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她一个心不在焉,刀口沿着指甲上端的皮肤斜斜地切了下去,她忍不住低呼一声,抬起手指看去,已有血珠沁出来。

 傅宁砚立即跑进厨房“怎么了?”

 她将手指对准水龙头,微微冲洗了一下,“没事,稍微切到了。”

 傅宁砚将她手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下,伤口很浅,堪堪擦破了皮“家里有碘酒吗?”

 “没事,”苏嘉言将手回“你回客厅吧,我菜快切完了。”

 傅宁砚将正要拿起的菜刀放到一边,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别做了,我们点外卖。”

 在傅宁砚给她手指消毒包扎的时候,聂君君就蹲在一旁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笑着观察她二人。苏嘉言有些拘谨——她是剧院的比较大的师姐,又是懿行和聂君君的姐姐,从小到大甚少扮演被照顾的角色。小时候练基本功的时候也时常受伤,但都是自己处理,从未假以他手。

 此刻傅宁砚替她处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伤口,让她有种微妙的角色错位感。

 “姐夫,你们真恩爱。”聂君君将最后一口苹果啃完,这样笑着下了结论。

 “君君,别瞎说。”苏嘉言尴尬阻止。

 傅宁砚满意地看了看自己打的结,微一挑眉道:“她说得很有道理,怎么算是瞎说。”

 外送点的是披萨,苏嘉言其实不爱吃这样的食物,但是聂君君想吃,傅宁砚也没有异议,她也就未曾表态。

 傅宁砚见她吃得极少,便问:“你不喜欢?”

 “还好。”

 傅宁砚放下手中的披萨,过纸巾擦了擦手,十指叠搁在下颔处,手肘撑着木质的桌面,极认真地看着苏嘉言“宝贝,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尽可以直说,我从来不让女人受委屈。”他目光微冷,语气虽是轻缓,却含着几分难以觉察的怒意。

 聂君君在场,苏嘉言不想让自己的表现出破绽。但她性格如此,不愿惹不必要的麻烦。当下只好又拿了一块披萨,埋头吃起来。

 她能感觉傅宁砚的目光并未移开,有实质一般,让她有几分如芒在背的不适感。

 聂君君察言观,当即伸手摇了摇傅宁砚的手臂“姐夫这是我的错,你别生嘉言姐的气,我忘了她不喜欢吃快餐了。”

 傅宁砚敛了目光,微微勾起嘴角,又重新拿起一块披萨“我没生气,我只是在帮忙纠正她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

 苏嘉言心里顿时一梗,微微抬起目光看了傅宁砚一眼,遣词带了几分不悦:“那你真是费心了。”

 “不客气,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傅宁砚笑得意味深长。

 聂君君看他们一来二往,气氛有几分不对,又不明白症结何在,一时一头雾水。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是声音。

 聂君君正愁不知如何逃离这诡异的氛围,当下放下手里的食物朝门口奔去“我来开!”

 苏嘉言将目光转向门口,大门打开,出现在门口的是苏懿行。比起辩论赛那天,他看起来似乎清减了几分,头发却长了一点。

 而此刻苏嘉言脑袋里嗡的一声…顿觉大难临头。

 ——她还没告诉懿行她“谈恋爱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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