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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四条恶鬼
 乌静静的眼珠子咕噜出來,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尖叫道:“疯子!这个地方难道就沒有人一个正常人吗?全都是疯子!疯子!”

 绿袍人幽幽叹道:“我并不是疯子。”

 他的确不是疯子,疯子绝不会有他这般的酒量,只因他才说了两句话,居然已不知从何处抱出一个酒坛子喝下去了一半。

 三斤重的酒坛子,一半就是一斤半。

 他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巴,笑嘻嘻的将酒坛子递给青衫鸢尾,道:“你不喝点?”

 鸢尾摇摇头。

 绿袍人也不介意,正要拿回來自己再喝剩下來的一半,突然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伸过來夺走了他掌中的酒坛。

 乌静静仰首一张口就下一两白酒,这酒混浊低劣,可倒在乌静静的嘴里却觉得比任何琼瑶佳酿都要上等,她实在需要一杯酒來好好的放松一下,安定一下。

 “你说你不是疯子?”

 绿袍人点点头,他还真的很少见过有女人这般喝酒的,这已经不是在喝酒了,是在倒酒。

 “在下的确不是疯子。”

 乌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扑哧一笑,指着他的鼻子道:“你的确不像是疯子,既然你不是疯子,为何要去拜一朵花?”

 绿袍人道:“我拜的不是花。”

 乌静静道:“那是什么!?莫不是观音菩萨?”

 绿袍人静静道:“那也不是观音菩萨,那是我自己。”

 乌静静又看了他半响,痴痴道:“你还说自己不是疯子?哪有人说自己是朵花的。”

 绿袍人浅笑不语。

 乌静静其实该想到什么,但她只是又喝了一口酒,她现在觉得愉快极了,那种寒冷、阴暗的感觉全部被烈酒趋走了。

 “就算你是朵花!”小姑娘咯咯笑着,抱着酒坛子大声道:“你为什么要拜自己呢?”

 绿袍人叹息道:“只因在下遇到了难事,心里面有事期盼…”

 乌静静真想用这个酒坛子敲敲他的脑袋瓜子,然后告诉他,想求神的话要去拜拜观音菩萨,哪怕是临时抱一抱佛脚,也总是好的,她之所以沒有这么做的原因是她怕自己用力太大敲破了酒坛子,那吃亏的就是她自己了。

 “你心里面的是一定很重要了。”

 绿袍人道:“正是。”

 乌静静笑着指着那朵小花,道:“既然这样,你的神也一定答应了你喽?”

 淡淡的花香,绿袍人的声音也淡如花香“是的。”

 乌静静突然垂着脸凑到他面前神神秘秘道:“你求的是什么?升官?发财?还是死老婆?”

 这说的实在太好了,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三样是人到中年求也求不來的喜事,而这世上的人去求菩萨要的大抵也可以概括进去了。

 绿袍人目不动,任由乌静静凑近,道:“非也非也。”

 乌静静道:“那是什么?”

 绿袍人道:“在下所求不过是一人平安。”

 乌静静大大的皱了眉头,道:“求平安?你拜一朵花就为了求平安?”

 绿袍人道:“正是。”

 乌静静道:“这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了!”

 绿袍人道:“不错,他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

 乌静静道:“他是你什么人?情人还是父母或是兄弟姐妹,莫非是你儿子?”

 “都不是,也可以说都是…”绿袍人的目中出一种很难言明的复杂情愫,那是一种杂糅了尊重、爱护、亲情、友情甚至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爱意的目光,绝沒有人能够想象到那目光是多么的温柔、多么的美丽。

 “他是我一生最尊重的人,也是我一生发誓要守护的人,哪怕是献上我的生命,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半分。”

 乌静静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轻柔了,她似乎也不忍打破这种气氛。

 “他是谁?”

 绿袍人收回自己的目光,笑道:“你会知道的…”

 乌静静目古怪,突然又道:“你为了这个人而去跪拜这朵花。”

 绿袍人纠正道:“在下已说过了,这花就是我。”

 乌静静道:“我不懂,为何有人会跪自己。”

 绿袍人含笑道:“乌姑娘难道不知道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吗?”

 “呀!”乌静静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这话虽然很简单,这道理也很浅白,可不知道为何,乌静静又想起了这绿袍人跪拜时的虔诚,她突然觉得其实这些人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他们每一个都很特别、很古怪,行为举止也是特立独行,可不知道为何,乌静静已经不是那么的害怕了,或许是因为烈酒的刺作用吧。

 乌静静喃喃道:“可你实在不该跪一朵花啊。”

 绿袍人反问道:“乌姑娘可知道此花在江浙一带唤作什么名字?”

 乌静静摇摇头,她只觉得有些眼,实在想不起來在哪里见过,更想不起來叫什么名字。

 绿袍人目光善意,笑笑道:“乌姑娘若是个男子一定是位君子…”

 乌静静奇道:“什么意思?”

 绿袍人道:“君子远庖厨,此花唤作紫苏,正是江浙人家做鱼做菜很喜欢添加的一味作料,乌姑娘认不得,自然是很少近厨房的缘故了。”

 乌静静面皮一红,她突然想起的确有一次见过这紫苏,鱼宫从不以鱼做菜,她是在一味醋溜黄瓜上看到过的,当时还觉得这黄瓜加了紫苏味道别有一番风味,不过时隔久,记不起來也是正常的。

 乌静静嘟囔道:“我不记得算的了什么…”突然她说着尖叫起來“你说这是紫苏!紫苏是你!?”

 绿袍人紫苏点点头。

 “我呸!”乌静静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咧咧道:“你在扯什么鬼话!”

 紫苏被她猝了一脸的唾沫,他只能自己抹去,叹道:“在下本就是个鬼,说的话也勉强能算是鬼话。”

 乌静静目光炯炯,道:“你敢再说一遍!自己是紫苏?”

 紫苏笑看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道:“在下的确是紫苏。”

 乌静静用手大力的拍拍酒坛子,大声道:“酒鬼紫苏!”

 紫苏道:“好像是的。”

 乌静静忽然猛地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任由酒水洒在自己前衣襟上也不管。

 紫苏叹道:“姑娘家莫要这般喝酒。”

 乌静静放下酒坛子,道:“你是酒鬼!酒鬼莫非还沒有看过女人有这样的喝酒法?”

 紫苏的目光忽然暗淡了,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个人“曾经有一个女…女孩,她也是这般喝酒的…”

 乌静静追问道:“后來呢?”

 紫苏目光突然如刀般锋利道:“沒有后來。”

 乌静静知道那是杀气,这个女孩一定做了一件紫苏绝对无法原谅的事情。

 “她做了什么?”乌静静很想这么问一句,但她不敢,她怕问出來后紫苏会要吃了她。

 现在,紫苏慢慢的收回吃人的目光,道:“她若不是躲进了那个地方,我一定会吃了她。”

 乌静静轻声道:“她叫什么名字?”

 紫苏冷声道:“青鸟。”

 “青鸟?”乌静静将这名字念了一遍。

 青鸟殷勤为勘探的青鸟。

 真巧,白雪的入关也是被一只小青鸟一步步带进來的,我们的故事也是从这只小青鸟开始的。

 冰封大地,青鸟啄开重冰,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青鸟?

 “不对!”乌静静忽然跳了起來,她尖叫道:“酒鬼紫苏!这世上只有一个这样的名字,也只有这样的一个人。”

 紫苏微笑的望着她。

 乌静静摇摇头不信道:“你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紫苏道:“沒准在下就是呢。”

 乌静静大声道:“你可知道那人可是七叶一枝花?”

 紫苏道:“知道。”

 乌静静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七叶一枝花?”

 紫苏道:“好像知道一点。”

 乌静静快要哭出來了,她一把丢掉酒坛子,尽量的展开的自己怀抱,伸展双臂比划,带着哭音道:“七叶一枝花是…是…。”

 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她已经哭出來了。

 铁血名草堂,杀人名草堂。

 翩翩百药蝶恋花,七叶一枝花,七名绝代人杰衬托一朵蝶恋花白雪,多少风,当年何等的风光无限!

 谁会想到今竟化作了一只只见不得人的鬼魄呢,躲藏在这混乱之地被外人认为是最恶的观音堂。

 “莫哭莫哭…”紫苏轻轻擦去乌静静粉面上的泪花,却有更多的泪水快速滑下,她一把投入到紫苏的怀里,放声大哭。

 紫苏叹息一声,轻轻的拍打着她的粉背,柔声道:“沒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哇!”乌静静的泪水顷刻将紫苏的衣襟沾,她已经受到了太多委屈,现在终于见到了亲人,她怎能不哭,怎么可以不哭。

 一个人能够在绝境见到亲人,纵然哭一哭,别人也绝不会嘲笑她的,何况她本就是女人,哭正是女人天生的本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乌静静的嗓音都沙哑了,她哭着哭着突然一口咬在紫苏的上,死命的晃着脑袋咬了一盏茶才放开。

 “原來你们就是观音堂的四条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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