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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将死之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将死之人

 数息之间,那朵毒斑血莲离余云飞只有咫尺之遥。

 寒风瑟瑟,而红如朱玉般的毒斑血莲却傲然独放,在绚烂骄的照耀下,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亮。

 淡淡的甜香也随着寒风从毒斑血莲上飘散开來,送至余云飞的鼻尖。

 余云飞干燥的,一手扶着崖壁,一手伸向那如朱玉般美的毒斑血莲。

 手是很漂亮的手,不同于普通习武之人的手都是茧子。

 余云飞的手指干净纤长,看上去不像是握刀的,而像是拿箫的。

 而就是这样干净白皙的一只手在一刹那变成了乌黑。

 当余云飞指尖触到毒斑血莲的瞬间,花骨朵底下猛地蹿出一条黑底红斑的小蛇。

 小蛇沒有眼睛,只见它高昂起身子,张开鲜红的血口,出一对银亮的毒牙。

 余云飞深知这条花斑小蛇也是毒斑血莲本体的一部分。

 毒斑血莲是上莲下蛇的异物,莲乃天地间珍贵无比的药材,蛇乃天地间无比毒的毒物。

 正因这毒蛇的保护,毒斑血莲才能在这崖边安然生长,不至于被飞禽食去。

 若斩去小蛇,这毒斑血莲便会立刻枯萎而死。

 因此要摘下这毒斑血莲,必须连蛇带莲拔起!

 纤长的手指沒有丝毫的停顿,紧紧握住了莲花细的茎。

 几乎同时,花斑小蛇的毒牙一口咬在了余云飞的手背上。

 余云飞眉头一皱,左手用力一撑,身子向崖上跃去,眼看就要登上山顶,眼前突地一黑,脚下不由一滑,身子不向下坠落。

 一条白绫突地飞出,住了余云飞的,将他拽上了山崖。

 余云飞半跪在地上,他用力甩了甩头,眼前的黑色缓缓退出,印入眼帘的是刺眼的白。

 他息地望了一眼已经沒有知觉的右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余云飞心中暗道:只能赌一把了!

 他猛地出弯刀,向自己的右手砍去。

 握着的毒斑血莲的右手连带着小臂齐落下,鲜红的鲜血随着伤口洒而出。

 余云飞本就苍白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他紧咬着牙,左手在右前连点了数下,暂时止住了血。

 他俯身捡起自己始终紧握着毒斑血莲的断臂,摇摇晃晃地走到孤月的跟前。

 “麻烦…宗主…夏…夏芸…拜托了…”话音一落,便失去了意识,向前倒去。

 孤月一拉手中的白绫,一手搂住了余云飞的际。

 失去意识的余云飞不由自主地将头靠在孤月的肩上。

 孤月淡淡道:“这就是爱吗?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救了另一个人?”

 飘渺的声音转瞬便在风中消散了,但一声叹息却在这极北之地的神山间袅袅不去。

 三后,服食了以毒斑血莲为药引的汤剂的夏芸终于醒了过來。

 之前一直绕着她的疼痛与寒冷全部消失了。

 她惊诧地坐起身,摸了摸自己身上整洁干净的中衣,愣愣地望向四周全是由冰凌打造的宫殿。

 夏芸站起身,四下打量着,单衣单的她也不觉得冷,只是轻轻呵了口气,立刻化作一团白雾。

 “这里是哪儿?余云飞呢?”夏芸整理着脑海中之前断断续续的片段,不由皱眉问道。

 本是一句自言自语的问话,夏芸也沒指望这空的宫殿有人回答,却沒想一阵似高山水般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飘渺得一点也不真实,却如天籁般好听。

 “他为了救你,自断一臂,眼下快死了。”

 夏芸瞳孔骤然紧缩,猛地抬头,向前望去。

 只见本空空如也的前方突地出现了一名女子,一袭白衫,出尘而静谧。

 夏芸一惊,立刻认出了眼前之人。

 毕竟如神女下凡的倾世容颜只要见过的人,无论男女,都不会忘记。

 她惊道:“是你?你说余云飞快死了,他现在在哪?”

 孤月清冷的眸淡淡一瞥道:“你想见他?”

 “自然!”夏芸急忙走至孤月跟前,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孤月。

 孤月那双比星辰更闪烁,比宝石更璀璨的眼眸却如枯井一般,沒有一丝波澜,全然不为夏芸的焦急所动。

 她淡淡道:“为何想见他?你爱他?”

 夏芸闻言不由一愣,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为什么想见余云飞?

 我爱他吗?

 不,我和余云飞相处才多久?喜欢也许都谈不上,谈何爱字?

 夏芸秀眉轻蹙,抿道:“我不爱他,只是他有恩于我,我理应去看看他!”

 “是吗?可他并不想见你。”对于夏芸的回答,孤月只是清清淡淡地回了一句。

 夏芸一愣,从未想到余云飞会不想见自己。

 她不由问道:“为什么?”

 “他说,不想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如果他有能力,一定死得远远的,可惜,现在的他除了躺着等死,已经沒有别的选择。”

 孤月说着徐徐走至窗边,望着屋外皑皑的白色道:“虽然他求我不要告诉你他为你做的这一切,甚至让我骗你说,他已经离开了,但我觉得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夏芸紧咬着,清亮的双眸蒙上层层氤氲气,她抬起头道:“我想见他!我要见他!我要见余云飞!”

 “好,你跟我來。”

 夏芸二话不说,赤着脚便跟在了孤月身后。

 孤月身形一窒,回眸打量了夏芸一番道:“把鞋子衣服穿上,虽然你服用了毒斑血莲,但大病初愈,身子尚且赢弱。若是着了凉,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片苦心?”

 夏芸点了点头,快速地穿上衣衫。

 衣衫乃神山天女宗的弟子服,料子轻薄,穿在身上,却很是暖和。

 “好了!走吧!”

 孤月点了点头,向屋外走去。

 夏芸余光瞥了一眼榻边挂着的貂绒披风,不由想道:不知道现在的他冷不冷?这里冰天雪地的,他都快…定是冷的!

 夏芸想到这,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难受得紧。

 她顺手拿起披风,揣在怀里,赶紧跟着孤月朝山上奔去。

 夏芸跟着孤月在这白雪皑皑的山中走了一个时辰,大病初愈的她早已气吁吁,但孤月沒有停,她自然也不能停,只能咬牙跟着。

 唯一支持着夏芸继续迈腿前行,便是余云飞。

 良久,孤月终于停在一处山前。

 “进去吧,他就在里面。”

 夏芸点了点头,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的披风。

 壁上镶嵌了不少萤石,正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一冰凌柱从顶倒挂而下,散发着幽幽蓝光。

 山的正中摆放着一张冰上躺着的,正是余云飞。

 夏芸紧咬着,几步便赶到了余云飞的身边。

 余云飞紧闭着眼,看似安详的神情,却沒有给他保留丝毫的体面。

 他的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破烂的白衫,身上那些因与六大门派斗所造成的伤口如今也变成了紫黑色。

 原本苍白的肌肤如今也泛出了灰黑的死气。

 而更让人觉得心疼的是余云飞的右手。

 那原本干净修长的右手如今却只有半截渗血的空袖。

 夏芸一手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但泪却已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涌出,好似冲毁了堤坝的洪,只能宣

 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余云飞不想见她了。

 现在的余云飞已经不是当那潇洒淡然的云中仙了,只是一个落魄到不能再落魄的将死之人。

 夏芸双膝一软,不由跪在了余云飞的身侧,双手紧紧拉住那比冰更冷的手。

 “云飞,云飞…”

 余云飞似是听到了夏芸的呼唤,长长的眼帘微微动了动,缓缓掀开了眼帘。

 他稍稍侧头,空的双眸在望见夏芸的刹那,绽放出最后的光彩,连嘴角都不由扬起了欣喜的笑容。

 “你…你好了?”

 夏芸紧拉着他的手,泣不成声道:“我好了…我好了有什么用?你怎么那么傻?”

 余云飞淡淡一笑,两眼望着那满是冰凌的顶,道:“人总是要傻一回的。”说着,再一次缓缓垂下眼帘。

 夏芸紧张道:“余云飞,不许睡!我不许你睡!你说过你会娶我的,眼下是不作数了吗?”

 余云飞轻叹一声,勉强睁开眼,望向夏芸道:“虽然我看陆云飞那小子不顺眼,但…我也能看出…他对你是真心的…嫁给他,他会一心一意带你好,你…你会幸福的。”

 说到陆云飞,余云飞边的笑容不由变成了苦笑,他道:“夏芸,拜托你件事,等我死后…去趟陆府…告诉他…告诉陆翔东,就说我死了,他可以安心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只有一个云飞…”

 夏芸猛烈地摇头道:“不!我不嫁给陆云飞,在我心里,只有一个云飞,那就是你!余云飞,你不能出尔反尔!否则!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对于夏芸的威胁,余云飞只是笑,只是笑容越來越苦涩。

 他道:“也好,至少你会记得我一辈子。若你不想嫁给陆云飞,那嫁给熊倜吧,虽然他的心里有岚,但他也不会亏待你的。毕竟,他的心里有你的。嫁给熊倜,你也…会幸福的…”

 夏芸只是不住的摇头,她道:“不!我不嫁陆云飞,也不嫁熊倜!我夏芸此生除了余云飞,谁都不嫁!余云飞,我只嫁给你!”

 余云飞一愣,双瞳轻晃,眸中闪过些许泪光道:“你…你说真的?这是我余云飞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话了…可是…夏芸啊,我要的不是你的同情…不是你的愧疚…更…何况,我还是个将死之人…”

 余云飞伸出左手,轻轻抚着夏芸脸上的泪水道:“若你真地觉得愧对于我…便离开吧…不要看着我死…这样的罪,我…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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