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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百年好合
 成亲这天,竟然下起了雨。

 天刚亮时天空就飘着牛细雨,空气沉闷,蕴含着满的水气。女眷们都盼着出放晴。结果过了午后,雨越下越大,到了傍晚新郎家來接新妇的时候,屋檐上的水哗啦啦地往下

 婢仆们趁着大伞來來回回地接送宾客,免不了被雨水糊了妆,十分狼狈。丝竹受了,喜乐吹得也不不响亮。宾客们都知道崔景钰明就要离京赴川的事,全都在就这场政变议论纷纷,心思也并沒放在喜宴上。

 丹菲前一都还忙着清点家产,晚上头一靠在枕头上就睡着了,丝毫沒有新嫁娘的紧张焦虑。结果到了成亲当,她看着银镜里上好了妆的自己,只觉得这个浓妆女子这么陌生,顿时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來。

 “菩萨保佑。”丹菲低声念着“我要嫁人了!”

 “你终于反应过來了?”刘玉锦反倒松了一口气“赶紧的,趁着嘴上还沒涂胭脂,再多吃几口。待会儿要去祭祖拜长辈,可就沒功夫吃了,要一直饿到房呢。”

 丹菲紧张得手心冒汗,勉强吃了小半块饼,就再也吃不动了。刘玉锦亲自动手给她补了妆。阿礼和阿义把丹菲扶起來,准备送她出去祭拜祖宗。

 “糟糕!”丹菲才走了两步,忽觉下腹一阵酸热,猛然蹙眉“我,我…我的月事好像來了。”

 “什么?”刘玉锦快抓狂了。

 “怎么成亲的日子來了?”曹伯娘都快晕了。

 丹菲掐着手算了算“早几就该來了,大概太忙了,推迟了几。”

 “罢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曹三婶笑道“晚几房,郎子还能跑了不成。憋他一憋,才是有趣呢!”

 屋里都是已婚的女子,听了纷纷窃笑。丹菲也听懂了,脸颊通红。可惜脂粉太重,全都掩盖住了。

 婢女扶丹菲去更衣,果真是來月事了。结果一番忙碌,差点耽搁了祭祖的吉时。

 丹菲紧张的情绪一來,整个人晕头转向。稀里糊涂地拜过了祖宗,就被扶回闺房里,等着新郎來接人。

 “别紧张,别紧张。”刘玉锦安抚着她,但是自己也很紧张。不仅仅是因为至好友要嫁了,也因为这婚事真是太仓促了。两个女孩面面相觑,都啼笑皆非。

 “怎么明就要走了呢。”刘玉锦很是不舍“这些年咱们一直聚少离多。我还指望着现在日子终于过好了,咱们可以像当初像的那样,闲时多聚在一处,进山上香,游园泛舟,一同说说儿女事。”

 “又不是不会回來的。”丹菲道“我会给你写信的。”

 刘玉锦红了眼眶,不舍地拉住她“我就你这么一个人,可以说说知心话了。”

 丹菲也不鼻子发酸。

 “怎么又哭了?”曹伯娘笑道“听听,郎子來接新妇咯!”

 前门声乐大作,透过雨帘,传进了屋中。

 丹菲抬眼望去,只能见红纱屏障,琉璃宫灯,人影绰绰。这一刻,她紧张的情绪绷到了极致。

 沙沙雨声中,一队明火执仗的亲队伍停在曹府正门口。

 崔景钰骑在一匹骠壮高大的栗骏马上,因为冒雨,所以披着一袭通身玄黑的水貂皮大麾,轮廓分明的面孔上带着自得的浅笑,剑眉星目,整个人犹如一块美玉雕琢,光彩夺目,俊美潇洒的风度令人心折。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身后跟着他一起亲的王孙公子们亦纷纷下马。清一年轻俊朗的贵族子弟,各个英姿发、步履矫健。

 曹家拿着槌拦门的女孩子们看直了眼,一时都忘了下手。

 崔景钰长眉一挑,扫了她们一眼,戏谑道:“不拦,在下可就继续往前走了。”

 “使不得!郎子可别想钻空子!”曹三婶大笑着出來,这才带着如梦初醒的女孩子们來拦人,要红包,要作诗。

 旁人纷纷大笑,喜悦的气氛终于冲散了雨带來的低落。

 崔景钰率领着段义云、薛崇简一行,过五关斩六将。崔景钰亲自作诗,信手拈來,每每引得满堂喝彩。薛崇简则帮着发红包,做了一回人见人爱的散钱童子。

 崔景钰闯过了正堂,终于进到了丹菲的院中。

 云英和萍娘同曹家的一群女孩儿笑嘻嘻地拦在了门外。

 “娘子还在梳妆,郎子且再等等吧。”

 天色已暗,院中四处掌着灯,窗上透彻暖黄的光,映着新妇倩丽的身影。

 崔景钰眼神温柔地望着那个身影,念起了催妆诗。四处一片嬉笑声,也不知道他的诗丹菲有沒有听清楚。虽然不过是套路,可还真含着真实的情谊。

 “明镜台前别作。不须…罢了!”崔景钰的催妆诗念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众人惊讶,随之安静下來。

 “外面怎么了?”刘玉锦吓一跳“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了,可别來呀!”

 “别急,听他说完。”丹菲笑着拉住刘玉锦。

 崔景钰解下貂裘大麾,丢在侍从手里,背手昂然而立。

 “既是俗套,不做也罢。”崔景钰满脸柔情笑意,朗声道“阿菲,四年前你我在雪中相遇,你吹了马哨,害我跌得狼狈,我便再沒忘记过你。四年來,你我二人历尽艰辛,生死与共,相知相伴,不离不弃。四年的岁月已见证了我们的情谊。在我心中,你已早就是我的。我今來,就是为了接你回家。阿菲,随我回家去!”

 话音落,院中片刻宁静,而后响起了震耳聋的喝彩声!

 “新妇子!催出來!新妇子!催出來!”段义云就领着一群郎君们呐喊助威“如此有情郎,新妇子再不出來抓着,就要跑走了!”

 屋内传出丹菲清亮而带着哽咽的声音:“既是有情人,当打不走,水泼不去。段义云,你少起哄,当心我把你家夫人押在家里!”

 外面轰然大笑,众人都笑得直打跌。

 “好泼辣的新妇!”

 “出來咯!”

 房门打开,婢女们打着帐帘,遮着丹菲而出,将她护送到了正堂之中。

 丹菲坐在屏风后的马鞍上,望到对面崔景钰的身影,紧张的情绪犹如被一只大手一把抹去。就好似雨过天晴一般,一阵暖洋洋的感觉霎时充满她四肢百骸。她镇定了下來,满心都是喜悦,以及期待。

 宾客的欢呼声中,一只呱呱叫的大雁被崔景钰隔着屏风抛了过來。

 诗一首,屏帐挪去一道。一对孩子在大人的指挥下嘻嘻哈哈地搬开帐子,憨态可掬。

 对面那个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起來。

 以前觉得他如玉树,矜贵优雅,风度翩翩。如今看來,他已成了一株劲松,拔坚韧,顶天立地。

 崔景钰手捧着一只雁,单膝跪下,将雁放在丹菲身前。

 修长有力的手递到面前。丹菲伸手握住,被一把拉了起來。

 四目相接,千言万语,皆化做会心一笑。

 拜过曹氏夫妇的牌位,拜过曹家长辈。曹伯母手一扬,将蔽膝盖在了丹菲头上。视线霎时被遮住,只能看到崔景钰同她握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丹菲的心意,崔景钰同她十指相扣,用力紧握住。

 丹菲参加过几场婚礼,一直觉得习俗繁琐,过程漫长。可轮到自己,事后回忆起來,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她都不大记得那些繁琐的细节,只记得自己被人牵來带去,她又累又饿又兴奋,很快就觉得晕乎乎的,反应变得迟钝起來。崔景钰却比她清醒很多,看出她发懵了,反而越发开心,每一步骤都小心翼翼地带着她走过。

 待到所有礼都完毕,夜已过了大半。帐帘放下,百子帐中,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昏黄而暧昧的朦胧光线之中。

 宴席上的喧嚣已渐渐平息,宾客离去。天就快亮了。

 丹菲卸了妆,长长吁了一口气,同崔景钰相视一笑。

 “累不?”崔景钰拉着她,搂进怀里。

 丹菲点点头,摸了摸他的脸“接下來干吗?”

 崔景钰不住笑,把手展开“來,你给夫君宽衣。”

 “哦,夫君。”丹菲咬着笑,去解他的带。

 崔景钰张开手站着,目光灼热,追随着丹菲的每一个动作。衣袍一件件解开,被随意地丢在地毯上。丹菲抬头看着他,脸颊泛红,又抬手把他的缨冠摘了下來。

 乌黑的长发披散下來,搭在肩上,里衣宽松的领口出一片白皙紧实的肌肤。男人目光深邃,如浩瀚星海,将丹菲包容其中。

 “娘子。”崔景钰的拇指在她上轻轻摩挲“我等你很久了。”

 “我也是。”丹菲心澎湃,搂住他的脖子。崔景钰低头,同她吻在一处。

 这一刻,犹如星河相会,天地融。一时间,大漠风雪,长安繁花,化作五彩碎光飞旋萦绕。

 崔景钰一把将丹菲抱起,快步走到榻边,将她在身下。

 两人激动地接吻,气吁吁。丹菲激动得眼前发晕,感觉到崔景钰急切地不住吻她,在她脖子、前嗅着,就好像一匹饥饿的狼。衣带飞快被扯去,外袍被剥了下來,反手丢在地上。肌肤相贴时,滚烫的温度让丹菲轻轻了一口气。

 “等…等等!”丹菲扯了扯崔景钰的头发“我…我月事來了…”

 崔景钰伏在她身上,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在开玩笑?”

 “不。”丹菲苦笑“是真的?”

 “真的?”崔景钰还是不相信。

 丹菲觉得这场景简直滑稽死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是真的。我也不想呀。哎呀你干吗?别…”

 一阵悉悉索索,夹杂着丹菲恼羞的抱怨。片刻后,两人裹着被子,坐在上,大眼瞪小眼,像打过一场仗似的。

 “我就说是真的嘛。”丹菲脸颊通红,发丝凌乱,又忍不住哈哈笑。

 崔景钰搂着丹菲,低头在她光洁的肩上轻轻咬了了咬“真是我的冤家!好不容易房,你给我來这个?”

 丹菲心中洋溢着喜悦和幸福,搂着他的脖子,不住吻他。

 “咱们回头补回來。”

 “你说的。我这里记着账呢!”崔景钰咬了咬她的。男人一旦求不满,就像狼似的,见着什么都要啃一啃。

 两人说说笑笑,搂在一起,裹紧了被子躺下。

 丹菲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靠在崔景钰的怀里,把玩着他的头发,困意就一阵阵涌上來。

 “睡吧。”崔景钰抱紧了她“我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真好。”丹菲迷糊糊地,缩在他怀中“你送了我白鹿灯…我就嫁给了你。”

 “什么?”崔景钰不解。

 丹菲却已睡去。

 剩下的夜很短。天渐渐开始放亮,承天门的报晓鼓敲响,随后,长安城里的各个寺庙也响起了钟声。

 丹菲犹如漂浮在浩瀚无边的星海之中,听着隐隐约约的钟声,还有崔景钰沉稳有力的心跳,觉得无比的安心。

 崔景钰一宿沒睡,抱着她,时不时吻她一下。有时在角,有时在眉心。

 丹菲记得他的每一个吻。她能感受到其中那种夙愿成真的狂喜与足,还有对未來的无限期盼。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成了最为默契同伴,过往的生死考验让他们能坚定不移地信任对方,而无需繁冗多余的语言。

 就像茫茫星空中,一颗星子同另外一颗相遇,汇合成了璀璨的光点。又像是一条鱼游过大江大海,终于寻找到了另外一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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