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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似这般的筵席,从来最是冗长无趣。〔。m 。?好在谢醉桥身边几人素都还算是投机,饮酒叙话之间,酒席便已过了大半。醉意渐起,边上几个又都是少年人,话题难免便又扯到了京中的花街帜之上。谢醉桥听了片刻,眼前便浮现出了今到四井路高宅去接明瑜时的一幕。她面覆薄纱,叫他看不到她脸,只见她往马车而去时,身姿轻盈。也不知怎的,他当时忽然就又想起前次自己抱她入怀时,她的前额堪堪只抵到自己的下颚处,他要低头才能亲到她。等明年定亲了,照了时下礼俗,最快要半年后才好成亲。等那半年再过去,她也满了十五。那时自己再似前次那样抱住她的话,也不晓得是怎样一番光景。

 许是酒意上来的缘故,他有些耳热心跳。生平第一回觉得,最难熬的其实便是等待了。听耳边那些话越说越是骨,一阵血气翻涌,忽地站了起来。

 “醉桥这是要去哪里,来,来,再喝一杯…”

 边上陈阁老府上的陈勋见他起身,伸手要拉。

 “我酒喝多了些,有些头重脚轻,到外面站下,诸位自便。”谢醉桥应了句,便撇下了人往堂外而去。

 寿筵华堂用十数面丈高的鎏金槅扇分出东西二厅,中间一道走廊,男东女西,供男宾与女客各自进出。谢醉桥出了东厅,刚到走廊之上要往庭院去时,忽然听到槅扇那头的西厅里,隐隐传来个年轻女子的说话声。四周虽嘈音不断,只他常年习武自律,听力较常人更为敏锐,略一凝神,便听得清清楚楚。

 “…往后见了她家的铺子,该不该叫下人进去。若进了,怕扫将军府颜面,若不去,又怕她娘家怪我们不照拂生意…”

 朝中将军数位,只论品阶,唯昭武将军最高。故而京中人若提及将军府,前头未言明封衔的话,便都指的是谢家。

 谢醉桥觉那发话的年轻女子声音陌生,只话中之意,却听得清清楚楚,脚步骤然停下,双眉微蹙。此时正好有个侯府丫头手执托碟从西厅里出来,谢醉桥拦了下来。

 “方才说话的是谁?出了何事?”

 那丫头不认得谢醉桥,只见他服,也晓得是侯府今的贵客,低声道:“老太君传荣荫堂阮家的小姐过来叙话。方才说话的,便是谷城郡主。”

 谢醉桥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谷城郡主之名,他也是略知一二。想到明瑜此时竟这般被她在众贵妇面前羞辱,又是恼怒又是心疼。西厅里一干女眷在座,他不好强闯进去,疾走几步靠近,正要出声喝止那无礼的郡主,已是听到明瑜开口说话。越听下去,越是惊讶,待她说完,他脚步也定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爱慕之心、自豪之情,瞬间油然而发,一时竟不可遏制。

 他十六岁第一次见到十岁的她,到现在近四年,对她的印象便是温婉、柔韧、神秘、雅致,他被她渐渐吸引住,以致无法自拔。却未想到,她竟也会有这样的机变和胆识…

 不不,她其实一直就有这样的机变胆识。当年江州瑜园之中,她现身引开兆维钧注意力的一幕,到现在他还历历在目。只是她的这种胆识,平被她的温婉所掩盖,叫人难以觉察而已。

 这样的一个女孩,以后会成为他的,与他携手白头…

 他侧耳听着王老太君的话,仔细捕捉着她渐渐离去的轻盈脚步声,边浮出了一丝笑意。转身正要离开,一怔,看见身后竟负手立着裴泰之,神情有些古怪。看他样子,应也是经过此地,听到了西厅里方才的动静,这才停下脚步的。自己方才太过凝神,竟未觉察。

 谢醉桥立刻便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异样神色,自己心中忽然竟也有些别扭,仿佛珍藏的宝藏无意被人看去了般的感觉。自己也颇觉荒唐,立时撇开了去,笑道:“你这主人怎的也遁席而去?”

 裴泰之扬眉,道:“觉气闷,觑了个空身出来,无意见你在此处,便过来了。不若一道到外面透口气?”

 “正合我意。”

 两人一道出去,竟似极有默契,谁都没提方才听到的西厅中那一幕女子间的你来我往。

 ***

 “阮姐姐,方才如何?”

 明瑜回来再度落座的时候,谢静竹和裴文莹小声问道。其余众女客目光也齐刷刷望了过来。

 “老太君极是和善。方才传我过去,不过问了几句话而已。”

 明瑜含笑应道,若无其事。

 这里是偏厅,华堂里发出的响动传不到此处。见她神情自若,众人不疑有它,继续宴饮。

 直到此时,明瑜方才一直紧紧攥着的手才终于慢慢松了开来。

 现在她还能对谢静竹裴文莹她们说没事,但再没多久,或许不用等筵席散后,她和谷城郡主方才的一幕想必便会传到此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明天不定就连皇帝也会晓得了。

 她起初听到挑衅之言的时候,想的是不能叫谢家因了自己,往后在背地遭人笑。此刻事情过去了,另个念头却慢慢又浮上了心头。

 她方才直面应对,固然是扳回了局面,只想来已是得罪了荥靖王府,王府不定连谢家也会一道记恨。还没嫁进谢家,因了她的缘故,就已经凭空就开罪了一门权贵。谢家人知道了,会是什么想法?

 明瑜长长吁出一口气,心底里微微发涩。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状态不好,写不动…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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