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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一 戳心窝
 红绫亦是慌忙说道:“却也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祖母可巧便死了,守孝三年,别个都说她是个孝顺的。”

 姚雁儿微微有些恍惚,方才轻轻点点头。

 若是方如月是因为李竟等了三年,肯耽误青春,那这份心思可不小。

 只是自个儿,为何又想到了这处?姚雁儿心里微微一凛,却也是将自己一番心绪缓缓了下去。

 姚雁儿轻轻道:“有纯孝的名声,便是年纪稍稍大了些,求亲的应也不少的。”

 红绫点头:“正是如此。”

 从前纳兰音痴爱秦渊,全然没有将李竟放在心上,也没有留意这方如月。

 只她既有那纯善的名声在,也是不愁嫁的。且李家,也从来不曾将这些个事儿张扬出去。只要这方如月不是与赵宛一般的情,大约也是不会折腾什么,只是今怎么就来昌平侯府。

 姚雁儿扯着帕儿,轻轻的掩住了瓣,咳嗽了几声,却也是添了些个心思。

 等了会儿,那方如月却也是来了,却也见她一身素衣衫,莲青色衣衫上只不起眼儿的地方用黄线做了细细的刺绣,如点缀一般,却也是越发衬托得她面颊粉,容貌柔和。瞧那那样儿,却也不似张扬的。论容貌,也不算十分出挑,只是清秀得出奇罢了。

 姚雁儿琢磨着方如月的心思,又让婢子送了茶水。

 方如月神色倒也和气,轻轻说道:“这次来见夫人,可莫要嫌我唐突,实是有些个要紧话儿要说。否则,我也不好意思来了。”

 她垂下头来,轻轻的着衣服角儿,似乎也是羞涩腼腆的子。

 姚雁儿轻轻点点头,柔柔的说道:“却不知晓方姑娘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叔父姓方,名寒云——”

 方如月说了这话儿,顿了顿,眼见姚雁儿点点头,她方才说道:“昨个儿我和伯母一块儿凑一起做刺绣说话,却是听说了那纳兰锦华之事。夫人,她昨个也便告上官府,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儿。只盼着你,心里添些准备。”

 方如月今匆匆来了,竟然也是为了提点来了。这一桩事情,姚雁儿却也是一点也不知道。徐家父子死了,也许别人会觉得跟她有关系,会坏了她的名声。可是若是纳兰锦华跑去官府,指证自己是凶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方寒云乃是京兆尹,每招惹的事儿也是不知道多少,厉害些的也惹不得,大约便是这般,竟然也让方如月来了。

 姚雁儿也不知道方如月心里是如何想的,却也是道了声谢。

 方如月展颜微微一笑,有些羞涩说道:“我与侯府有旧,这些个事儿,原本亦是不算如何。”

 只这话儿,竟也是说得有些个说不出的暧昧。姚雁儿微微有些恍惚,眼底一丝阴影亦是一闪而没,却也是没说什么,只是自个儿心里到底也是有些不痛快。

 她忽而吓了一跳,一颗心儿砰砰跳。

 有什么好介意的,自己原本,原本也不是个真的。

 方如月的容瞧着仍然是极为柔和,温婉可人,越发秀美柔润,仿若一朵碧润青莲,十分明润。姚雁儿之前只觉得她容平平,可是如今瞧来,她却也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样风情。然而明明是十分柔婉和顺的面容,姚雁儿微微恍惚间,方才竟然觉得一丝凌厉之意?

 姚雁儿亦是不住缓缓下了自己内心之中的诸般心绪。究竟是自个儿确实瞧出些个端倪,还是因为自己腔之中那一股子说不出的意难平?

 且如今,别个步步用计,百般算计,她还有心思留意这些?

 方如月轻轻说道:“夫人如今和侯爷也是极好的,京里的人个个都说侯爷待你上心,与别人是不同的。大约,夫人也听了些个别个的闲言碎语,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当年侯爷帮衬了方家,我那时候虽然只是个不懂事的女孩子,可是也是承了他的恩情,这些方家上下都是记得的。”

 姚雁儿轻轻一抿瓣,轻轻的说道:“原来如此。”

 “侯爷,他不肯说罢,他大约也是不乐意出这个风头。我们亲事,是昭华公主牵线的,侯爷最乐意听她的话儿。赵青身为公主,不但是金枝玉叶,也是个极聪慧伶俐。”

 方如月柔柔的垂头,眼睛里却隐隐透出些个冷意。

 这等蠢物,又能知道什么呢?可是知道她的夫君,是那等英雄豪杰,并不是别人口中的纨绔子。她好生幸运,能亲近李竟,可是却一点也不珍惜。不似自己,原本一心一意的要嫁给李竟,并不介意李竟心里有别个什么人,可是却并不能称心如意。

 三年前,她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只心里爱慕李竟。

 侯爷爱纳兰音,无非是见她容貌好,有些意思,所以故意宠宠,大约也不是当真上心的。那个女人,是方如月心尖儿生恨的,可是如今她又幸灾乐祸。除了心尖尖那个,李竟对别个,大约也只是动了意,却也不上心的。

 方如月也似失言一般,伸出了手掌,轻轻的掩住了瓣:“是如月失言,夫人亦是不必将公主放心上。侯爷从前便是有些个什么,不过也是个年轻轻狂的缘由。如今,这心里的人,自然也是夫人了,自然也不再记得和昭华公主的情分。”

 方如月脸也垂得低些:“至于如月,不过是公主嘱咐,是公主不忍侯爷孤独,想他身边添个服侍的。没有成,只因为侯爷本来就不喜我,再不会有别个原因。我亦是不敢着侯爷,自是早便想得通透。”

 是了,若李竟对她有意,又怎会弄出这么些个事儿,却不闻不问?一想到这桩事儿,方如月心里也是添了些个绞痛。

 只纳兰音从前大约也是并不知晓赵青,如今只让自个儿说出口,料来,这妇人亦是添了些个心堵,更和刀尖儿磨心也似。

 什么夫恩爱,李竟疼他,那也不过是些个虚话儿,没趣得紧。

 姚雁儿方才从方如月口里听了这昭华公主赵青的名儿,此刻她心中不过略有些不悦,浑然不知晓这赵青会在以后生出那许多风波。

 便是姚雁儿心里确实也是有些个犯堵不是滋味,只是此刻亦是容淡淡的,并不在面上。随即姚雁儿心忖,方才倒觉得方如月温润剔透,风姿秀丽,却也是不过片刻,竟然落出这般情态。方如月瞧了瞧,眼底深处那一股淡淡的凉意也是淡了些,又是一派柔和情态,眸如水。

 便这时候,李竟也是来了姚雁儿院子里。方如月身子一僵,随即面上也是不住透出了那么几分喜悦之意,容盈盈,分明添了些个喜气儿。三年来,自己茹素,却也是一副纯孝模样,倒也没什么机会见李竟。

 如今方如月拿眼偷偷瞧着,倒觉得李竟比起从前,越发好看了些个,骨子里透出了英沉润气儿。见着方如月,李竟暗中皱眉,似乎想起了个什么事儿,容有些个不悦。

 这般情态,方如月心里忽而好似明白了一般。她心底忽而一阵酸楚,过了这么些个日子,李竟心里必定还是记挂那个人的。可是酸楚之余,方如月心里又添了些个幸灾乐祸。只说眼前这个绝妇人,大约也不过是个代替品罢了。她是什么正经的侯夫人,若不是李竟心里失意,大约也不会随随便便寻个水性的妇人便娶了,却也是好生无趣得很。想到这里,方如月心里的嫉妒之意也是淡了些个,心里反而是添了些个轻蔑不屑。

 方如月方才说了来意,随即温温柔柔的劝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便是京兆尹传讯,多半送张帖子,只说身子不是推了就是。夫人身份尊贵,原本不必抛头面。那一位这般行事,是什么都不顾了,只是原本就不要体面了,也是不算如何。”

 她轻轻的搅着手里的帕儿,面颊微微一红:“其实以侯爷的本事,原本不必我来多嘴多舌。”

 姚雁儿瞧了李竟一眼,心衬方如月在李竟跟前,倒也是极为温和大方,十分体贴。

 李竟称了声谢儿,方如月见他神色似乎也没个什么不一样,亦是心尖儿微微发酸。随即方如月轻轻的垂了头,掩住了眼里一丝冷锐,慢慢来就是了,她也不信李竟能忘记青姐儿。

 纳兰音那等美貌妇人,自然也是该觉得,李竟合着应该十分喜爱她才是。若是知晓,侯爷待她也只是寻常,只爱慕她容,大约亦是会心里头不痛快的。

 自己却也是与纳兰音不一样,她原本早就知晓,自己大约怎么也得不到李竟真心。可是她一定要嫁给李竟,做不成正,做小妾也好,甚至是做婢女也好,她也是心甘情愿,想到这个儿,方如月也是添了些个坦然。

 姚雁儿瞧她容十分柔和,心里亦是有些个淡淡的讶然。只是方如月所言亦是无不道理,这贵族高门,便是出了什么事儿,也是轻轻遮掩起来,折了手也往袖子里藏。却也无论纳兰锦华告什么,若应了声儿,反而落了别个的眼,扯得越久,越发不好听了。可也不似自个从前那般,只是个商女罢了,也是不在意那些个颜面的,也乐得争那么些个话儿。不似如今,自己到底觉得有些个不自在。

 姚雁儿怔怔的瞧着眼前清俊的容貌,心头忽而又有些个不自在。这个男子,便是肌肤相贴,可亦是说不出的陌生。她忽而又觉得李竟似有些个心神不宁,不由得想到,李竟瞧见方如月,就想到了赵青了?她突然觉得很是无趣,可是这样子莫名心绪,姚雁儿是不会与李竟说的。李竟伸出手,轻轻捏着了姚雁儿的手掌:“音娘,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别的话,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前这个女子聪慧剔透,大约也是能明白自己心绪。

 姚雁儿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也是缓缓垂下头,其实自个儿,更乐意什么事儿都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并不如何乐意依靠谁。

 入了夜,姚雁儿换了装束,换了平里常穿的男装,梳了头,姚雁儿用些个粉儿在脸颊上涂涂抹抹,也不多时,就由一个美貌的女子变成清俊的男子。姚雁儿朝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眨眨眼睛,微微一笑。从前在家里,她就极会扮男人,学男人的步伐,学他们说话的口气,巧妙遮掩女子身材容貌上的特征。姚雁儿仔细检查了一遭,只觉得再无什么破绽之后,方才出了门。她的间,已经着一块令牌,容她随意进入侯府。红绫知道了,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个不妥,却亦是不好多说什么。

 及到了徐家京里留宿的地儿,姚雁儿问好去了,只说纳兰锦华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了一个女儿娇娘。

 “如今我爹爹和哥哥都死了,无依无靠,你也不肯要我,我便投河死了去。你若愿意我随了你,我也什么都不要,只在外头宅子里住着,欢迎喜喜的,我们两个在一块儿。”那少女抿微微一笑,笑容十分妩媚。

 姚雁儿瞧那少年,衣衫华贵,却不似官宦出身,他只笑的,只这般应了。

 待那少年离开了去,姚雁儿方才去问那少女:“你就是娇娘?”

 娇娘微微一愕,添些个讶然之,自是因眼前男子容貌清雅,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寻自个儿。

 “你却又是谁?”

 “我只想问问,你父兄死时候的情形。”姚雁儿却并不回答,如此说道。

 “哼,你必定是昌平侯府的,可是我也不见得要答。”

 娇娘手合在口,眼角轻挑,亦是隐隐有些个讽刺。姚雁儿一笑,手里添了枚发钗:“你若肯答,这发钗许你就是了。”

 娇娘有些狐疑的瞧着姚雁儿,随即她目光落在了姚雁儿手里那枚发钗,眼睛里亦是透出些个贪婪的光彩。

 她忽而就伸手,捉了那钗,死死的捏在了手里,有些个警惕的说道:“你要问什么,如今可就问吧。”

 “就是你父兄被毒死那,你大约瞧见什么听着什么。”

 “那也是我自己运气好,只说那一,娘提起些个糕点,说是侯夫人送的,要给我吃。我觉得甜腻腻的,也就没有吃了。后来,我爹和大哥可都是死了,就留了我一个。我娘也没理会我了,只去官府去了。”

 娇娘手里把握这钗儿,眼睛闪闪发光,说起这些个事情,却是对纳兰锦华不以为然的样子。

 “她就留你在这处,竟然也不如何理睬了?”姚雁儿不由得皱起眉头。

 娇娘却也是失笑:“她才不理会我,恨也恨死我了,我也不是她亲生的。我是妾室所生,只是个庶出的女儿。夫人对自家亲儿子才真好,将大哥照顾得也不知道多好。”

 她说的大哥,自然也是那已经死了的徐若云。

 “你说的大哥,是徐若云吧,听说他也并不如何成器。”姚雁儿却也是不动声

 娇娘咯咯笑着说道:“我们家里这般样儿,又能教导出什么出色的人物?其实,我也不怪夫人偏心,谁让我只是个庶出女儿呢?夫人她心里也苦,儿子一生下,就被祖母给抱着走了。家里爹也向着祖母,不怎么理睬她。大哥也不喜爱她,有时候还替我买些个小玩意儿呢,却对夫人不冷不热的。这次夫人可寻着机会了,对儿子又献殷切,又百般讨好,真是费了许多心思。大哥也对她态度好了许多,在外结朋友,只说自己是侯府旁支,面上也有光彩。”

 姚雁儿心里却也是摇摇头,便也是能肯定,徐若云外头结了几个所谓的朋友,大约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人。这京中子弟,哪个不是个精细鬼,稍稍有些个身份的,也是不会结

 能和徐若云结的,大半也只些个有心专营上不得台面的。纳兰锦华未必不知晓,可惜偏偏自家儿子却结这么些个。

 娇娘喃喃道:“大哥也是个蠢的,便是我,也是瞧得出来,他结的那么些个人,也没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唯独他却不知道,以为自个儿也算是有了人脉。夫人再怎么,也只有一个儿子,只做心肝儿一般宠爱,出行时候要什么,可都替他准备好了。”

 她领着姚雁儿去了徐若云去的房间,轻轻的推开门。

 徐若云虽然只是个乡下出身,家里毕竟还是有些个财帛,自由也被父亲教导读书。故此这客栈几上,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俱是十分周全。

 “要说大哥,可还真有些个酸气,出事前一天,他还和夫人说了,只说要去西山画竹,要夫人替他准备东西。他还真因为,自家亲娘在侯府能有什么分量,有谁能替她说那么几句话儿。呵,他还是喜爱将没吃完的糕点藏在这书篓子里。”

 娇娘一边说着,就端出了一碟子糕点。

 大约就是徐若云将糕点藏起来了,故此官府方才没将这糕点些个弄走。

 姚雁儿取出一块糕点,分开了一瞧,里头糖馅儿里面有些个赤红色的点点颗粒物。

 她眼神变化,却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姚雁儿弄了枚发钗,轻轻拨弄了这颗粒物,也没多时,那银钗的尖端亦是微微发黑。

 娇娘吃了一惊,面上也是添了些个惧,啊呀一声轻轻的说道:“果真是有毒的,亏得我也没有吃。”

 姚雁儿眼珠轻轻一眯:“是砒霜!”

 这世上的毒物,也并不是靠银钗就能检验处来,只是砒霜却是能的。一旦碰触,那银钗尖端就能变成漆黑的颜色了,却也是十分可怖。

 再来,这些个糕点确实也是做得非常精致。虽然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可惜外头的铺子也是买不到的。

 姚雁儿再瞧他行囊,里头只有几张宣纸,什么笔染料可都不曾准备。她心尖儿顿时也是添了些个疑惑处了,原本并不如何确定的事儿,此刻竟也隐隐有了些个轮廓。

 娇娘把玩自个儿手里的钗,蓦然轻轻的抬头说道:“你可当真将这钗儿和我?”

 那珠子,只瞧一瞧,也知道是极为珍贵的,若是典当了,也是能换不少银钱。娇娘可从来没得过这么样子的好物件儿,心里自也是欢喜的。可她子谨慎,可也是并不如何相信。

 姚雁儿心里渐渐清明了,却不理睬这娇娘,只没在意轻轻说道:“那钗儿如今和你了,我自也不会反悔。”

 娇娘抿儿一笑,轻轻说道:“你可待我真好,送这样子珍贵的物件儿和我,便是我爹,也是舍不得的。”

 她瞧着姚雁儿,对方侧容十分清雅,秀眉润目,竟然是极好看的男子。娇娘瞧着,自个儿脸颊也是渐渐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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