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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陆拾肆
 第二,挑了身襦裙装,因为天冷的原因,上襦着了两层,里边还有隔层棉料子,外边再加领半臂,遮了前,穿着就暖了许多。

 出门的时候,还在外面罩了件长袖衫,用的是缫丝的下脚料用作充绒,轻薄而保暖。

 现在还不至于天寒地冻的,反正也未到最冷的时节,虽然开宴说的是赏梅,但原本这个时期天就不至于太冷,最低也不过零度,如今尚且没有入三九天,梅花都没绽放最好的时候。

 孙茗扶着花枝的手行缓缓至淑景殿的时候,正巧与太子妃一行碰了面。

 太子妃身着明黄大袖衫,随着明黄的披帛迤地而行,妆容是时下的红妆,梳着高髻,打眼看去,就是明晃晃地气势扑面而来。

 红妆是唐朝极为流行的妆容,脸上一大片都是红色的胭脂,传言说,这样的妆容拿一大盆水来洗脸,整盆水都是红的。以孙茗的眼光来看,是绝不喜欢这样的妆容。

 另外,因唐朝以前帝皇的龙袍并不着明黄,只是从唐朝伊始,因丝绸业繁华,所以把以前的黑袍改为明黄的,并且以金线制。并不令其余人皆不能穿明黄,只是不能绣与龙袍上的金线绣成龙纹而已。在宋朝以后,明黄才改为皇帝专用的眼色,龙凤也改为金色。

 太子妃这身装束并没有违反规制,不过是打眼了一些。

 她身边携着个男孩,看年纪七、八岁间,不出意外就是李治的长子陈王李忠了。

 孙茗行近跟前,屈膝与太子妃道了福,又笑着与李忠招呼。李忠在这个年纪已经识礼,与孙茗施礼后站在一旁听太子妃与孙茗说话,一副成守礼的姿态。看得出,太子妃在他身上倒是用心良苦。

 跟着太子妃行距一步之遥入了淑景殿,屋子里早就摆满案几,案几下俱铺了厚厚的绒毯,人跪坐上边就不会受冷,且又在厅堂中央摆着巨大的鎏金金炉炭盆,想得极是周到。

 城与新兴跪坐一处,见了孙茗,就招呼她一同入座。

 也因太子妃同座下来,萧珍儿也拍了手,令乐声起。

 城先与孙茗道了声:“待会儿驸马差人来问,我便先走了。”

 正当孙茗奇道要问话,新兴就先与她吱了声:“薛顗如今病中,若非萧良娣把帖子送上了门,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入宫了。”

 薛顗是城儿子,自然万事以孩子为重了,但她也奇了怪了:“既然如此,实说就行了,何必走一糟?”

 新兴与城对视一眼,暗道她是真不知道了…

 还是新兴把话给说了出来,只听她无奈道:“现在满长安都在说,圣人立太子。如今唯陈王呼声最高,另外一个就是萧良娣所生的幼子,因其身份更贵重些,也有一争之力。”

 李治刚刚登基,正是收拢权利的时候,这时候立太子,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稳固群臣之心,只是…她们也太着急了些。

 孙茗斟了酒,漫不经心地饮了一口。

 她是知道城与新兴为何有此顾虑,即使贵为公主,但若是得罪后的储君,是万没有好结果的。单就她所知的,就有一公主与武则天不对付,适逢驸马家暴,又不敢入宫求助,竟是郁郁而逝。她是不知真假,但公主们有此顾虑也是对的,应该说实属人之常情。

 她们这处因为说的都是秘辛,是以说话声音极小。别处吃酒鼓乐地吵嚷,并不会留意到这边,何况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全在太子妃与萧良娣处。

 如今已隐隐分作两派,朝臣的支持票如何,端看这些贵夫人的态度即知。当然有支持太子妃与陈王李忠的,也有相当一部分支持萧良娣与李素节的。

 李忠由始至终都跪坐在太子妃身侧倾身聆听,怎么看都比如今尚被萧珍儿抱在怀里逗弄,连话都不会说的李素节更有竞争力。

 只是,知历史的她知道,这两个最后都是功败垂成。所以,她并不着急,也没与城和新兴道出点什么,反正她们也没有急着站队,不过是顾忌着,相互不得罪罢了。

 新兴见她久不说话,提了酒壶为她斟了一杯,一边倾身凑近:“你也赶紧生个儿子才是紧要。”

 笑着把斟满的酒盏举起,看着新兴一脸忧虑的神情,她自己却是满脸的从容:“你说得对。”

 就因为有李忠和李素节在前,如今太子妃与萧珍儿才不会顾及她。争宠?对她们两个来说,立太子才是头等大事!

 城酒尚且未过三旬,就应薛瓘相寻而借口离去。

 孙茗这边也唯有她与新兴二人了,只好问起她来:“听说临川遣了儿女回长安了?”

 新兴笑着朝下首指了一年轻娘子,与她道:“那个就是孟姜的长女,已经说给了濮王的儿子李欣,先一步回长安是为了完婚的。”

 濮王就是李泰,临川公主的女儿周娘子的未婚夫婿就是李世民的孙子。

 无论贞观十七年的时候,争这个位子斗得有多狠,李治果然并非赶尽杀绝之人,李世民也果真没有错看李治。只要不是涉及到谋朝篡位,或者威胁到他地位的事情,因为作为一个帝皇,他的身份比他的命更贵重。

 所以纵然他并不是历代皇帝里最出众的那一个,但他确实是一个有抱负的同时又是宅心仁厚的帝皇。这是他的特质,也是她眼中的魅力所在…

 孙茗听了喜讯,也笑道:“看来就等她们除了服,届时我也要备上一份大礼不可。”

 至筵席结束,那两派争锋相对斗得跟乌眼似的,反叫她看了场好戏。怪道萧珍儿不停地笼络人,也难怪今太子妃一身气势如虹的模样了。

 等她回了万寿殿,已经亥时刚至了,而李治还是一如既往地捧着那打奏疏占用了她的整个案几。

 皇帝勤政是好事,但每天看他辰时起,忙到将近子时才休息,雷打不动的,除了睡觉吃饭,就几乎都在忙于政事,就是铁打的人都熬不住,何况只是普通人呢?

 孙茗也没叫人进屋子,把人遣了,自己悄悄地凑近,从背后把人楼住,惹得李治惊后哂笑:“都是当阿娘的人了,还这般调皮。”

 手上的笔因惊而至落下一滴墨来,被他草草收拾掉,将笔一搁,就把背后的人抓到身前来。

 知道他没恼上她,不过是作样子,连唬人都不像,自然也不怕他:“都这个时辰了,还不睡?”算算时间,也得再忙上两个小时呐。

 李治反而劝她:“你自去沐浴,我手头上的这些处理了就好。”

 孙茗听后,也没再管他,反正打定的主意,多说也是无用,索起身就去浴室匆匆泡了个澡,换了睡袍,再外边披了件大氅,就返身回来了。

 回到他身边后,又挨着他坐,搂着他的靠在他身上看他批阅奏章。

 李治也显然洗过澡了,身上穿的也是同她一的睡袍。如今两人都习惯穿着孙茗亲手制的睡袍,一年四季各有不同。也多亏了睡袍做法简单,她这个常年不碰针线的生手做起来是毫无压力。就是李治说了她两回,也没见她歇手,就歇了口舌,随她去了。

 现在被她这样挨着,他如何静得下心来处理手中的物事,索就把东西往案上搁置,拉起人往榻去。就像她说的,奏疏是批不完的,确实不用急于一时。

 就是再冷,现在两人挨着躺一处,也是温暖如

 孙茗将脑袋枕在他臂上,一手搂着他的身,一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李治实在有些太过于自我约束了,就头也没抬地说:“就是太宗皇帝隔三差五地也要休沐呢,你这样上朝,受累不说,还惹得怨声载道,何苦来呢?”

 李治闭着眼睛回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待明年再看看。接近年关,到时候还要予他们长假,如今正是闹饥荒的时候,又有人挨饿受冻了,此时不谨慎处理了怎么行?”

 孙茗抬头瞧着他,只能看得到他稍稍现尖的下巴,哀怨道:“可你原本就体弱,你看你身都变了…”

 李治骤然笑着睁开眼睛,垂眸看了眼她,就是在帐子里看不真切,也知道她此刻定时俩眼有神地瞪着他,又笑着回道:“如今心宽体胖,你该替我高兴才对。”

 孙茗确实瞪着他:“有空多练练骑吧!”把你那啤酒肚给消下去才是正经!

 李治也在心头暗叹道,这丫头确实越来越不怕他了,倒是什么都敢说!

 而枕在他手臂上的人,把脸埋入被衾,心里兀自盘算着,无论如何也得寻机会加强他锻炼才好。原本他体质就偏弱,动不动就容易疲累,这样下去定是不行的,何况…拜托还她一个壮的汉纸吧!

 隔了一天,李治刚回,留在屋子里等的花枝就手托着银盘,上边还置着一套胡服,福身道:“娘娘在习骑术,还请圣人移驾。”

 接过托盘,李治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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