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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chapter93
 甄意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咬着牙槽,可牙里还是溢出了一丝痛苦的呜声。

 就在片刻前,杨姿手中的匕首切进她的背上,深深地划过。汩汩的鲜血顺着银光闪闪的刀刃进她的手心里。

 甄意痛得眼前发晕,冷汗直冒,鬓角的碎发全被疼痛的汗水沾

 杨姿贴在她耳边:“甄意,我问你,除了你之外,有人见过你姐姐吗?你爷爷,你表姐,见过她吗?”

 甄意呼吸沉重,却异常地执拗,不肯屈服:“我小时候被送到孤儿院去,姐姐被送去美国了,所以大家不会提起她!”

 杨姿眼中闪过冷光,手稍一用力,甄意猛地撞向墙壁,只觉刀刃仿佛戳进她的脊骨,痛得她脑干都拧成一团,差点儿活活昏死进去。

 “我来帮你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姐姐,高中时候的火灾她救了你?她从哪里冒出来救的你?救你之后,她又去了哪里?”

 她咬着牙气:“她刚好回国看我,然后她又回去了。”

 “甄意,我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人救你,是你自己跑出去的。你不信,我再问你,艾小樱死的时候,戚勉骗你的时候,还有前些天你杀死淮如的时候…”

 “我没杀她…啊!”甄意惨叫,趴在墙壁上痛苦地挣扎。

 “就是你杀的!这些时候你的记忆都去哪里了?甄意,你和宋依一模一样。因为那部分记忆属于甄心,所以你根本不知道。”

 甄意猛地怔住,原本因为剧痛而猛烈颤抖的身体也瞬间止了动静。她缓慢地回头去看她。

 头顶的白色灯光自上而下打在她脸上,把她的脸照成几乎透明,她的眼睛背着光,森森的,带着十二分的冷意盯着杨姿。

 杨姿莫名从她空的眼窝里察觉到一丝森森的凉意,可她并不太害怕,因为甄意看上去并没有看她。

 是的。

 甄意并没有看她,她保持着惊醒时最后一刻的姿势,脑子里却早已不受控制地炸开。

 高中的火灾,姐姐救了她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表姐说她帮忙抛尸,处理了艾小樱的尸体,她记得她没有;警察说击打艾小樱的除了书镇还有山中的碎石,她记得她没有教戚行远重复击打;

 戚勉后来笑着说谢谢她的一耳光和一脚飞踹,她莫名齐妙;

 有目击者说看见她把淮如推下楼,可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人格分裂?

 不对,言格知道有姐姐的存在,他知道有甄心这个人存在,他…

 耳旁回响起言格清淡低醇的声音:“甄意,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找甄心,找言格。”

 “记得,找言格。”

 是艾小樱死的那天,她从表姐家回去,无意识跑去了hk大学的那棵树下,遇到了言格。

 这句话,她以前并没有印象,此刻想起竟叫她不由自主潸然泪下。

 什么都明白了。

 只以为以前对言格的付出是值得了,如今才知远远不及她,才知他沉默地、包容地、在她毫不知情间定下了这样的契约。

 执子之手,一生偕老。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她想起清醒后他消瘦的容颜,他身上各处的伤。

 竟全是她所为。

 他知道她有病,很重的病,他却愿意终其一生守护身旁;哪怕她一辈子噩梦重重,发疯失控,他也愿意耗上他的所有,用一生的时间一次次给她编织美好的梦境。

 言格,你怎么能如此爱我?

 甄意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凝视着虚空,嘴动了动,两个字,却没有声音:言格…

 “甄意,淮如的事情发生后,你是不是混混沌沌过了很多天?言格是不是对你很好,对你很主动?他有点儿不像他的性格了,主动提出让关系更进一步,主动和你更亲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杨姿毫不留情道“因为你是个疯子,是个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他怕你哪天又发疯发病去杀人了。”

 甄意不吭声,眼泪无声而汹涌地

 杨姿说罢,缓了声音:“甄意,现在是不是很痛苦?听我的话,求你的姐姐,让你的姐姐出来救你。你有过这种经历的,痛苦的时候喊你姐姐,就不会再痛了。”

 甄意只是流泪。

 虽然一直在哭,却不和她争嘴了,眼神也褪去了冷漠,比先前反而柔软哀伤,丝毫没有要被打垮或是迫至极限的趋势。

 杨姿看在眼里,渐渐失去了耐:“我小时候从门里看见过我爸对我妈施加过的很多种待,”她走到桌边,拿起一条两指宽的皮带,用力一挥,空气里打出“噼啪”的爆裂声。

 甄意陡然止住眼泪,害怕地背脊发凉,身子骨全紧绷了起来。

 “甄意,把这具身体交给你姐姐吧。让她出来,你就感觉不到疼了。”

 可甄意泪满面,一句话不说,只是摇了摇头。

 言格说过,如果出了什么事,就想他的名字;如果出了事,找言格,不要找姐姐。

 她答应过听他的话。

 所以,她死也不要找姐姐。

 #

 黎明前的警署里,灯火通明。

 季疲累地坐在椅子里,用力着眉心。

 抬头看过去,

 言格兜立在墙边,不言不语,碎发下的眼眸深邃得像夜里的海,平静而深沉,不透任何一点情绪。

 自他之前向警方提出那个奇怪的要求后,他便一直如此,静静伫立在一旁,无声无息。

 警方已经搜索了各处的道路监控,调查杨姿的住处和人际关系,却没能查出她的行踪。

 众人忙碌之时,言格向陈sir提出了一个要求,查一下hk最近有没有大批失踪人口和易燃易爆类化学品的购买记录。

 季很容易猜到了他的动机。他在怀疑,囚甄意的那个地方还关着其他的人质,并有自制的爆炸物。

 正想着,司瑰推门进来了,眼睛红红肿肿的,脸色却换做了工作时的认真坚毅,直奔言格而去:

 “没有人报告失踪,但是有一个巡警上星期发现兰亭区很多动人员,像乞丐按摩女之类的少了很多。当时我们以为是治安变好了。

 至于你说的化学品,我查过了,像硫酸铵、氯化钾、铝沫、硝化甘油、硝基甲烷、硝酸钾酯之类的个人购买量有异常。”

 言格没表态,不知听也没听;

 陈sir奇怪:“个人购买量有异常是什么意思?”

 司瑰道:“我昨晚把hk城几十家危险化学品店跑了一遍,查了记录,大多是学校和机构的,只有少部分个人限量购买。但我怀疑有人分别在所有店里买了这些东西。因为那些店在上星期的同一天出现了好几类化学品的相同的购买量。”

 身旁几个警司都投来讶异的目光,没想司瑰会这么拼命有干劲。

 言格点了一下头:“和我想的一样。”

 季起身,走去他身旁:“你认为对方有如此缜密?”

 言格嗓音很低:“不是缜密,是他们一贯的办事态度。如果失败,玉石俱焚。”

 “意思是现在警方还没找到他们的所在地,而即使找到了,我们面临的也是一个躲在炸药库和人质背后的凶手。”季问。

 “对。”言格道“即使找到了所在地,警察的包围只会让他们选择同归于尽,没有谈判的余地。”

 季拧眉想了想:“他们不是要厉佑吗?”

 言格还没来得及回答,陈sir就说:“上边不可能放厉佑走,人质换是绝对不可能的。”

 言格沉默。

 别说厉佑这种头号危险人物不能换,即使换,他们也不会放了甄意。

 那…这场对峙要陷入僵局了吗?

 #

 白色的房间依然光明而干净,唯独束缚女孩的那面墙上,四溅的血迹像点点的红梅。

 甄意虚弱而无力地仰着头,黑发凌乱地散落身后,沾了血迹,一簇簇凝结在一起。

 头顶上巨大的灯像太阳一样耀眼。

 她望着天空,嘴干裂而血迹斑斑,脸色煞白得没了一丝血,唯独眼眸清湛湛的,灯光倒映在里面,白灿灿的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手腕处因为剧烈挣扎,已经被磨得破皮渗血,像带着血环。

 杨姿累惨了,倒在躺椅上一觉睡醒,看着沾满血迹的断裂的皮带,已嫌恶地不想去碰。起身看甄意,她颓废地跪坐在一地的烟头里,身子无力地往外倒,可双手仍被固定在墙面,拉扯着。

 她看上去很清醒,一瞬不眨地盯着天空中的灯,不知在想什么。

 杨姿都没有力气再折磨了。她嫌打火机太麻烦,用了蜡烛,可点烟用的蜡烛都烧尽了。

 她以为甄意在酷刑下会屈服,会让甄心出现。

 但是,两天过去了,这个女人活活痛晕了无数次,可每次睁开眼睛,醒来的却还是甄意。一次比一次虚弱无力,可每一次都不是甄心。

 或许,这样的她,算不得虚弱;这样的她,其实是另一种无声的反抗与死磕的倔强。

 杨姿过去松开甄意的手铐,甄意便如同纸片一样坠落在地上,侧着身子,长发遮住了苍白的脸,看不清神情,像死了一样。

 这次,她彻底没了爬去洗手间清洗自己或者喝口水的力气了。

 杨姿靠在墙上坐着,她都累得虚了,看着甄意一动不动,忽然有些感概:“甄意,你这样死撑着是为了什么?”

 没有回应。

 杨姿懒得起来,爬过去摸来打火机,再次点了一烟,这次,她没了往她身上戳的兴趣,只自己一口一口地着。

 两天的较量,她觉得,又是她输了。

 她自然对甄意恨之入骨,可现在,这个骨头比钢还硬的女人把她磨得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深一口气,让烟丝在肺腔里窜了一圈,又长长地吐出去。

 烟雾背后,容颜冷漠:“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招人恨。”

 甄意没动静,隔了好久,沉地出一口气:“你还和招人恨我做了10多年的朋友,不是一样的可恨?”

 杨姿一噎,嗤笑一声:“算不得朋友。你天生幸福,我天生悲惨,根本不是一国人。呵呵,是不是天生幸福的人,在面对折磨的时候,都比较耐受?”

 甄意气若游丝:“哪有天生幸福的人,快乐是要自己找的。而你的痛苦,也是自己找的。”

 杨姿愣了一秒,把烟头戳在地面上,一点点狠狠摁灭,摇摇头:“你就是天生幸福的人。所有黑暗的一面全给甄心承受了。你就是那个汲取她生命的血鬼。你迄今为止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她的罪恶之上。”

 这下,倒在地上的女人不做声了。

 杨姿好似终于占了先机:“你果然是幸运的,就连你让人害得言格受辱,这样的罪名也是甄心给你背着。这样的罪,言格也能原谅你。你怎么这么好命?”

 地上的女孩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一点一点抠进地面:“你又胡说八道了。”

 杨姿盯着她,安静一下,陡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甄意,你以为那些辱的事情,你否认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这句淮如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在甄意的脑海里仿佛起了回音。

 杨姿一声一声,念出了和淮如完全一致的台词:“甄意,在经过你对他做的那种事情后,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怎么还有脸再追他,再恬不知地享受他的爱?”

 甄意贴在地面,手指狠狠抠抓着地板,五脏六腑忽然好似涌上一股细微而深入的痛,像被某种无形而不透气的重物压制住。

 杨姿的话深深敲进她脑子里:“…他一家一家地找你…你打他,踢他,他也不松手…”

 身体四处的痛开始堆砌积累,甄意猛地抓住脑袋,可淮如和杨姿,两个人的声音都钻进了她的脑袋里,变成两张恐怖的嘴脸,扭曲着絮絮叨叨,像在念魔咒穿耳:

 “知道后来他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他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

 甄意蜷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瞬间已感觉不到身上的痛,因为心间痛过千万倍,痛得她直搐。

 可那声音更空地在她耳朵里回响:

 “他真是个漂亮的少年啊!”“他真是个漂亮的少年啊!”…

 “甄意,”突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了姐姐的声音?世界一片安静,甄意猛地僵住,抱着头,听见了甄心的声音,很轻,很凉“这些都是真的啊!”一瞬间,压制尘封的记忆好似洪水般将甄意席卷。

 …淮如残忍地刺她,她终于想起,多年前,她踢开了言格爬过来握住她脚踝的手,把他扔进了垃圾堆里,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了…

 …她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说“杀了她”淮如从楼上坠下去了…

 …她光着脚穿着单薄的衣服在秋风里奔跑,她跑去杀厉佑,她被言格带回九溪…

 …她看见了一世界的黑色记,看见言格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看见他唯一一句“余述至此,肝肠寸断矣”看他8年的“今天甄意没有回来。”…

 …她一把火让它成了灰烬…

 …她惊恐惶遽地抱着他躲在底下哭“言格,他们要来害你了”她伤了他们家的守卫,她不认识言格了,她哭着到处找记忆中的少年,她拿刀伤了长大后的言格…

 记忆的水摧枯拉朽,她孱弱的身体和破碎的心灵都在一刹那间碎裂成了粉末。

 从内至外,冰冷彻骨。

 言格,她的言格。

 那样的伤害,他从来只字不提;

 那样的伤害后,他还能对她微笑。

 那晚,他躺在卧室里的草地上,月光如水,蒲公英在飞舞,他拿手背遮着眼睛,角的笑容像纱雾般清浅。

 甄意执拗地睁着眼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从她苍白的脸颊滚落。

 水缓缓褪去,脑子里陡然空了,她累得疲力尽,只听见甄心的声音:“杀了她,甄意,杀了她。”

 她怔怔的,眼睛里空茫无神,却传来言格的声音,很轻很缓,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柔,仿佛要将她的心融化:

 “甄意,看到你这样,我很心疼。所以,很抱歉,我想让你忘了这几天的伤痛。但我并不是永久清除你的记忆,而在今后的某个时刻,你也会在正常或受刺的情况下再度想起。

 那个时候,或许我陪在你身边,握着你的手,陪你度过;或许我并不在,于是你只能靠自己。我相信你的勇气和力量,相信你可以。

 甄意,不要听任何人的责备,这并不是你的错。”

 这便是那天他给她催眠后刻进她脑海的话,缓缓地,像清泉一样过她的心间,

 “甄意,我认为有一个契机,让我们分开8年,互相怀念,重新认识对方,审视自己,这样很好。

 我觉得,你值得遇到更好的人,于是,我努力让自己成为那个更好的人。

 我好像做到了,所以甄意,不要难过。这或许是应该高兴的事。

 至于你的病情,

 过去,他们说我生了病,你说没关系;现在,他们说你生了病,我也说,没关系。”

 甄意的眼泪如开闸般汹涌:

 言格,你怎么能如此爱我?

 #

 言格出门,淮生坐在椅子上,歪头靠在墙上睡觉。

 或许是听见了轻微的关门声,淮生醒过来了,眼睛,问:“有进展了吗?”

 言格没说话,去到他身边坐下。

 之前,是他说要淮生等着,他有些关于杨姿的问题要问,所以淮生也在不知不觉中驻守警署了。

 他打了个哈欠,坐直身子看言格,看他俊俏的脸上再也没了一天前和甄意一起坐在走廊时的温润了,声音不再清雅,而是沉沉如水:

 “杨姿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淮生答:“虽然很早就认识,但接触不多,只是她和我姐走得比较近。她那些七八糟的药可能是从我姐姐那里拿到的。”

 他又说了一些杨姿的琐事,无非就是轻浮势利小心思多。说起她举止轻佻,曾想勾搭自己事务所的老板,后来又想勾搭检控官。

 言格淡淡听着,不言不语。

 淮生说完了,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杨姿和郑颖的关系的?”

 言格简短道:“喉咙里的刀片和戏剧服装。”

 淮生蹙眉:“意思是?”

 言格看他一眼:“郑颖死时的那套装扮,还有她喉咙里的刀片,是马丁·麦克多纳经典的百老汇剧目《枕头人》。”

 “啊,我知道,一个故事套一个故事的连环套。”淮生拍拍脑袋“讲的是枕头人让孩子们看到他们长大之后会遭遇到的惨剧和痛苦,让孩子们自由选择。如果他们长大,就得承受惨烈的人生;如果他们不想长大了,枕头人就帮助他们在孩提时代毫无痛苦地死去。”

 “哦,是吗。”言格淡淡道“那个故事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个。”

 “是什么?”

 “有一个弟弟,很有想象力,写的小说惊了很多读者。其实,是他的父母把他的哥哥关在地窖里每晚待,让弟弟在梦里听到哥哥的惨叫,以此发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兄弟或者姐妹之间,一个人的幸福与成功建立在另一个人的悲剧和牺牲上。”淮生面一丝苦痛“所以你想到,杨姿是悲剧的那一个,而郑颖是幸福无知的另一个?”

 言格“嗯”了一声。

 淮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低下头:“难怪杨姿和我姐姐关系那么好,因为都是一样的苦命。”

 言格:“可我倒认为,有些时候,付出的那一方看到自己的弟弟妹妹过得成功幸福,与本身也是一种幸福。”

 “什么意思?”淮生问,但言格没有回答了,扭头望着另一处。

 走廊上传来的细细的轮椅滚动声,淮生循声看去,一个和言格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坐在轮椅里,独自过来。

 他把轮椅停在了言格身边,就跟没看见淮生似的,直直看着言格。

 言格起身,和言栩一起离开。

 过了拐角,他低头看他:“有事吗?”

 “安瑶最近精神不太好,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希望你回去给她看看。”

 “我现在走不开身。”言格说。

 “我已经是第三次来找你帮忙了。”

 “那我再跟你说一次,我走不开身。”

 言栩便低下了头。

 言格转身要走,却又终究退回来,兜靠在墙上,眸光浅浅看着自己的弟弟:“难过了吗?”

 “没有。”言栩声音很低“是我习惯了有求必应。家里人对我都是这样。”

 “言栩,以前的事不用说了。”

 “可事实就是这样。”言栩呼吸有些急促“原本天生有病的,只有我一个,妈妈只照顾我,不管你,忽略你,让你也生病了。对言溯哥哥也是,妈妈听信别人说自闭症可以刺好,就天天打言溯哥哥。”

 他越说声音越低,更深地低下头去了。

 “是我不好。但现在,我慢慢好起来了。只要她好好的,我就会好。言格,请你帮我去看看她。”

 言格不言,利落短发下,眉眼乌黑清秀,只说:“我真的走不开身。”

 言栩说:“只要家里一个电话,十个厉佑也会放出去换。”

 “但厉佑不能放出去。”言格答。

 “随便你,那我明天再来。”言栩推着轮椅,离开了。

 #

 房间里的灯光依旧雪白明亮,墙上的血迹已经干枯发黑。

 杨姿背靠着墙,隔着一段距离警惕地盯着甄意,她被套上了项圈,颓废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千变万化,就连杨姿都觉得发怵,慎得慌。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人格分裂开,替着出现时,会是这样的恐怖惊悚。

 …

 就在片刻前,地上分明血淋林潦倒不堪的甄意突然坐了起来,有如借尸还魂,回头看向杨姿,角忽然就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黑漆漆的眼睛森森的,带着刻骨的恨意,说:

 “甄意,杀了她!杀了这个叫杨姿的女人。”

 杨姿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摁灭的烟蒂,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长发如瀑,脸色惨白,衣衫破败如女鬼,杨姿竟被吓得只会滚爬着往后躲。

 没想下一秒,那女人脸色一变,瞬间柔弱苦痛,不堪忍受身体剧痛地倒在地上。她趴在地面,含着眼泪,泪不止:“你休想!我不会听你的话,我不要杀人!”

 很快,甄心坐起身,背脊笔直,脸色可怖:“你不听我的话?你受苦受难的时候,是谁在保护你?她这个人,把我们的身体伤成什么样子?你不杀她?你这个废物!”

 甄意趴在地上,呜呜直哭:“不是,我姐姐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姐姐不会杀人,不会的。”

 杨姿吓得脚发软,缓缓蹲下去,拿桌子遮住自己。

 之前她还想看甄意分裂看笑话,现在她吓得已经不敢靠近。那是个什么人啊。伤成那样居然还能站起来,还想攻击她?

 杨姿手在发抖,望了一眼房门,她应该立刻出去,把甄意这个疯子锁在里面,她要立刻下楼,离开这处庄园。

 刚要爬起身,望见甄心站了起来,她立刻躲下去。

 甄心嘴角搐着狠烈地驳斥:“你以为你的姐姐是什么?是你的救世主吗?你只要姐姐的好处和关心,不如你意的一面就不要了?过去你痛苦不堪的时候,是谁在求我来拯救?!

 你以为是谁帮你处理了艾小樱的尸体,是谁帮你打了戚勉那个混账,是谁帮你对付淮如那个疯子?”

 甄意呆若木,彻底幻想破灭,没想到生活里那个时刻关心自己的姐姐,竟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面目可憎的人,她止了眼泪,咬牙切齿:

 “你做的那些错事别想栽在我头上,别想把责任都推给我。

 姐姐?你说你是姐姐,那你为什么要伤害言格?我那么爱他,我那么爱他!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因为你太可恶,太没用了。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三番四次地压制我。”甄心面目狰狞“我想和你和谐相处,看来是不可能的了。甄意,你抢了我的身体这么久,好日子也该到头了。这次,你休想再压制我。”

 甄意捂住头,含着泪:“不,我不会让你出来,你别想把我打倒。”

 她脑子里痛得要命,像是精神在某个力大无比的人博弈,她好累,好痛,可是…即使言格不在身边,她也不能让自己失,她才不要让言格失望。

 再大的刺,她也要咬牙熬过去。

 眼泪砸下来,她尖叫:“你滚!”

 杨姿惊得蹲在桌子下一动不动,不知道刚才那声凄厉凶狠的“你滚”是谁说的,甄心还是甄意?

 可很久,都没动静。

 杨姿缓缓探出头去,顿时惊悚得浑身汗倒竖,甄心站在她面前,小脸煞白,红黑发,眼神僵直。

 杨姿一动不动,可下一瞬,甄意脸上的僵硬便融化掉了,她非常虚弱,摇摇晃晃的,像风中的纸片,崩塌了一般倒在地上,没动静了。

 杨姿目瞪口呆,不敢过去看,慌忙起身跑去房门口,手还没碰到,门锁自动拧了一下,推开,一个男人出现在面前,冷面看着她,身上背着一个女人。

 杨姿一愣:“你怎么把她抓来了?”

 男人走进来,把肩上的女人往地上一扔:

 “被这个警察怀疑了。”

 “没事吧。”

 “没事。只有她一个人。”那个男人看向甄意“甄心呢?”

 “刚出来了一下,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很好。有这个警察在,做事也更容易了。”男人转身“我再出去一趟。”

 “去干什么?”

 “抓一个更重要的人。”

 #

 警署内,决策人员们聚在一起再一次召开紧急会议。

 司瑰失去联系,失踪了。

 虽然目前还不确定,但大家认为很可能和绑架甄意的杨姿有关,季再次提出把厉佑拿出去换人质,而陈sir坚守上级命令不同意。

 即使如此,季他们也准备好了用假人质换引嫌疑人杨姿出的作战策略。各方作战部队都已开始紧锣密鼓地调配准备。

 特警通讯后勤各部的负责人都在紧急商议对策。

 而言格异常的沉默,在角落里安静无言。忽然,兜里的手机滴滴一响,是电话。他接起来一听,是安瑶惊慌的声音:

 “言格,言栩被人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我家意呆梨赢球了,紧张死我了,哈哈,德罗巴的科特迪瓦也赢球了,真开心,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咳咳,

 不要说我了,是剧情需要啊,拿100章番外甜死你们好不好?

 哎,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应该卖萌来和读者妹纸们缓和一下关系,听说最近“哒”很萌,那我来卖一下萌,看好了哦,开始了。

 。

 哒哒哒哒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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