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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虞妙琪从林宅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见,直到吃年夜饭的当晚才迈着小碎步来到正厅。

 老太太见了她只不咸不淡的招呼一声,仿似没看见她憔悴的面色。吃完年夜饭打了会儿牌,眼见天色黑了,城里四处响起鞭炮声,老太太才挥手道“走吧,去外头驱赶年兽。”

 所谓的驱赶年兽就是放鞭炮,别家自然由仆役代劳,侯府却是虞品言亲力亲为,命人拿来一大箱筒炮,一个个点着往天上扔。

 虞襄虽然腿断了,子却被虞品言宠得越发肆无忌惮,左手拿着一炷香,右手拿着两指的筒炮,一接一个的点,点燃不往别处扔,专往荷塘里砸,砰砰砰的巨响震得塘里的冰层破了一个个大,还有鱼儿被炸出冰面,蹦蹦跳跳翻着白肚。

 “快捞上来,今儿个宵夜就吃烤鱼!”她趴在荷塘边,指使桃红和柳绿用网兜捞鱼。

 虞思雨看着眼馋,跟她要了一个筒炮也想放一放。

 “你可得当心着点。后院那个看门的,少了三手指的六子你知道吧?”虞襄晃了晃自己巴掌,诡笑道“他那指头就是放筒炮的时候没及时扔出去被炸断的。”

 虞思雨心尖一颤,筒炮没点燃就急急忙忙扔了出去,偏那么巧,竟扔进了柳绿的网兜里,把她吓得够呛,啊啊啊的连声惊叫,丢掉网兜等了半晌,见没动静才发现炮仗就没点着。

 几人面面相觑,如释重负,虞襄却拍着轮椅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老太太站在廊下望着院中的张灯结彩声笑语,只感觉今年是虞府过得最和乐的一年,虽然之前波折重重,到了年底总算是否极泰来,改换了新气象。

 “你瞧瞧,腿还没好就皮成这样,腿要是好了岂不要上房掀瓦?”老太太指着又开始炸鱼的孙女,口里斥责,面上却隐现宠溺。

 “随她高兴吧,不过几条鱼罢了。”虞品言紧紧盯着妹妹,嘴微弯。

 “几条鱼?那可是我花了重金从扬州买来的狮头锦鲤。”老太太轻哼,斥道“你就宠她吧,她要是上房掀瓦,你怕是会在下边扶梯子。”

 虞品言低声笑了“怎会?让她爬那么高多危险,干脆我直接帮她掀得了。”

 老太太只当孙子在打趣,很给面子的笑起来,笑罢冲两个孩子招手“好了,别放了,大冷的天儿可别把自己冻着了,快进屋烤烤火。”

 桃红柳绿连忙把主子推进屋,虞品言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然后置于火笼上取暖。老太太扯过被子盖在孙女腿上,问道“怎样,最近能走几步路了?”

 “也就十几步吧。”虞襄笑容微敛。

 老太太连忙安慰道“不急,以前连站都站不起来,现在好歹能走一段了。后多加锻炼,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嗯,不但能走,能跑,早晚有一天还能飞起来。”虞襄笃定点头。

 老太太被她逗得大笑不止,虞品言却捏捏她鼻尖,调侃道“现在也能飞起来,玩的飞起来。”

 这回连虞思雨都掩嘴笑了。

 虞妙琪看着几人谈笑晏晏,和乐融融,心脏似泡在毒里,被侵蚀出一个又一个淌血的孔。她冷着脸弯行礼“祖母,孙儿略感不适,就不守岁了,告辞。”不等老太太点头抬脚便走。

 老太太眸暗沉了一瞬,很快又重展笑颜,摆手道“襄儿腿伤刚愈,正该好生休息,也回去吧。我和你哥哥姐姐守岁就成。”

 虞襄并不推辞,虞品言自然而然去推轮椅。两人走在挂满大红灯笼的抄手游廊里,两旁种着许多梅树,枝头挤着星星点点的梅花,一缕缕暗香在空气中浮动,沁人心脾。

 静夜无人,灯火明灭,虞品言的脚步不知不觉就变慢了,忽然产生了永远这么走下去也很不错的念头。

 走到尽头,天空飘下鹅一般纷扬的雪花,其中一朵恰好落在虞襄鼻尖,被她的体温一触便化作沁凉的水珠。虞襄抖了抖,旋即咯咯咯的笑起来。

 虞品言也跟着低笑,垂头去吻那晶莹的水珠。

 虞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见兄长还要来吻自己瓣,连忙将他推开,命令道“哥哥,你站远一点。”

 虞品言挑眉,依言往前走了几步。

 “再远一点。”

 “再远一点。”

 直至虞品言背部快抵住黑漆漆的假山,虞襄才点头道“好了,可以了。哥哥你站着别动啊!我有个新年礼物要送给你。”

 虞品言静静看着她,眸子里满是期待。

 虞襄撑着扶手慢慢站起身,缀着闪亮星辰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兄长,然后缓缓迈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鹅大雪将碎石小路染成了白色,一串脚印在雪地上浮现,朝那僵立的,几乎忘了呼吸的青年延伸而去。

 近了,又近了,还剩下三四米的距离,虞襄忽然加快步伐,跌跌撞撞的奔进青年早已展开双臂的怀中,强烈的冲击力将青年撞得倒退,然后跌进了身后的假山里。

 青年背部抵着冰冷的岩石,怀里却挂着一个温热的躯体,一股幽香将冷的空气尽皆驱散,只余下融融意。

 “感觉到了吗?紧不紧?”虞襄‮腿双‬盘在兄长间,扭着小问道。

 掌心托着妹妹浑圆翘的部,两人最私密的部位严丝合的贴在一起,不仅鼻息,连体温也都顺着布料传导过来。偏妹妹还说出那样引人遐思的话,虞品言额角冒出几条青筋,感觉自己早晚会死在这小妖手里。

 然而他却甘之如饴,不住低声笑了,一面去啃噬她红的瓣,一面含混道“还可以再紧一点。”

 回应他的是得更紧的‮腿双‬和火辣的吻。两人疯狂的换着唾,不停飘进里的雪花也无法冷却他们心中燃烧的-念。

 桃红和柳绿在外守了许久,眼见快冻成冰雕了才哆嗦着嗓音喊道“小姐,侯爷,该,该回去了!外头太冷了,小心感染风寒。”

 虞品言勉力身,替妹妹拢了拢凌乱的鬓发,低语“走吧,小心冻着。”

 “我一点不冷,你看,我手心都冒汗了。”虞襄摊开自己润的小手。

 虞品言立即握住,垂头在上面吻了吻,然后掉大氅将她严严实实裹好,便要走出去。

 “等等,”虞襄拽住他衣襟,叮嘱道“我能走路的事儿不许告诉别人,尤其是老祖宗。”

 “为何?”虞品言微微皱眉。

 “让人知道了,以后你还怎么光明正大的抱我?真笨!”虞襄用指尖戳他膛。

 虞品言连连低笑,在她娇的脸颊上咬了一口,语气中蕴含着浓的化不开的甜蜜和宠溺“你这个小怪,倒是真会想。好,哥哥谁也不告诉,哥哥抱你一辈子。”

 虞襄这才满意了,也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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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过后,老太太便开始为两个孙女准备嫁妆。虞妙琪虽然比虞思雨年小,婚期却定在她前面,由此可见老太太急着把她嫁出去的决心。

 虞妙琪一更比一焦躁,时常在虞品言书房外徘徊,看见来回巡逻的侍卫却又急忙躲开。如此,到了三月底,她的婚期也近了。

 这,城门口忽然疾驶而来一匹骏马,不等守城的侍卫上前拦阻,就听骑马的士兵大声喊道“快让开,这是八百里加急,西夷人打到乌兰察布了!”

 侍卫悚然一惊,连忙大开城门让他过去。成康帝立即召开朝会,与重臣商议战事。原本驻守乌兰察布的是建威将军熊昌海,然他年事已高,暗疾身,月前已请了骸骨告老还乡,接替他的将领才能不显,这才让西夷人钻了空子。其他大将也都年过五十,虽然纷纷请战,却不能叫成康帝完全放心。

 眼见皇上湛然有神的目光笔直朝自己看来,虞品言略一躬身,出列请战。成康帝一句准奏便将骠骑大将军的帅印掷了过去,被他稳稳接住。

 众臣这才恍然想起,虞都统不仅是都指挥使,还是统率百万大军的骠骑将军,十六岁便以百战百胜之功而扬名天下,乃大汉响当当的战神。这些年他杀人如麻,树敌无数,大家渐渐记住了他的凶名,反把他的功绩遗忘了。

 众臣一时无话。

 边关告急这样大的事,老太太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心脏隐隐紧缩。她放下经书,对陪伴自己礼佛的孙女叹息道“襄儿,你哥哥怕是又要出征了。”

 虞襄失手掐断佛珠,表情惊恐。

 “念经吧,争取在你哥哥走之前念够七七四十九遍,然后打了络子让你哥哥戴上。”老太太从箱笼里摸出一枚长满锈迹的铜钱,置于孙女掌心。

 这是祖孙两早年养成的习惯。但凡虞品言出征,她们必定会找来一枚铜钱祈福,然后让虞品言带在身边辟

 虞襄喉头哽,眼眶红。这不是兄长第一次出征,然而她的心情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难受。甜蜜的生活还未开始就要面临别离,更有可能是生死两隔,她忽然之间就失去了独自面对将来的勇气。

 她捧着铜钱无声哭泣,引得老太太也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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