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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虞襄等老太太走远了,一咕噜从被窝里翻坐起来,靠着软枕思量:看来,昨晚那梦应验了,虞品言这回有惊无险,否则老太太怎会巴巴的跑来盘问,且态度那样和蔼。虽然不能预知自己的安危,能预知虞品言的安危也就够了。她一个瘫子,谁稀得算计她。

 虞襄边想边抓住幔上系着的一块桃木牌,问道“这牌子上雕的是什么?”那扭曲诡异的字符染了一层朱砂,看上去红彤彤的,十分扎眼。类似的木牌还挂在窗边,廊下,甚至褥里,几乎布满了整个小院。

 从‘虞襄’的记忆来看,这些都是林氏的陪房金嬷嬷与一个形貌猥琐的老尼姑一块儿布置的,走时还在门口泼了一盆黑狗血,腥气弥漫了几天才散。

 桃红奔过来,往主子后垫了一个软枕,拿起桃木牌看了半晌,脸色忽然大变。

 虞襄挑高半边眉毛,笃定道“说实话吧,这玩意儿可是厌胜之术?”若是丫头肯实言相告,后也算得用。

 小桃红轻轻点头“回小姐,这是镇妖符,写的是…”她小心翼翼的瞄了眼主子。

 “写的是‘七魂皆杀,业火焚体’是不是?”虞襄冷笑。因生下来就瘫痪,看见别人能跑能跳,能游览大好河山,她觉得不甘,脾气渐暴躁,最后在哥哥的建议下开始信佛,这才看淡很多。

 她参阅过的佛家典籍数不胜数,岂能被几个梵文难住。这桃木牌,她第一天醒来就想全烧了!如今在老太太眼里,她那‘丧门星’的帽子算是摘掉了,且救了虞品言两命,烧几块牌子算不得什么。等老太太回过味来,林氏就该倒霉了!

 虞襄扯下桃木牌,扔在地上,满脸的厌恶“屋里那些木牌全都找出来烧掉!快去。”

 桃红也觉得这木牌瘆人,早想处理掉了,听主子一说忙颠颠的答应。

 院外很快升起一股浓烟,翠屏翠喜闻见烟味跑过去查看,惊得叫起来“呀,你怎么把这些平安牌给烧了?夫人有吩咐,这些牌子绝对不能动,否则会招祸的!”

 桃红见翠屏翠喜来抢夺未烧完的木牌,忙一股脑扔进火里,道“小姐让烧的,这些木牌不吉利!你们站开点,免得火星溅到裙摆上。”

 翠屏翠喜连忙跳开,一个准备去正房找太太告状,一个进屋去劝主子。

 正当时,马嬷嬷跨进院门,身后跟着两个抬箱笼的老婆子。她扇扇浓烟,问道“好大的味儿,这是烧什么呢?”

 “马嬷嬷,你来得正好。瞅瞅,她们把夫人挂上去的平安牌全给烧了!夫人若是问起来可怎么代!”翠喜做出一副哭无泪的表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分明是镇妖符,怎成了平安牌了?马嬷嬷嗤笑,不以为然的摆手“由着小姐烧吧,夫人若问起来,你就让她去找老夫人。”小姐哪里是什么丧门星,分明是福星!再让镇妖符镇着,多少福气都被折腾没了!嘶~小姐废了‮腿双‬,会不会是被这些厌胜之术给咒的?

 想到这里,马嬷嬷倒一口凉气,使人将箱笼抬进小姐屋内便汲汲皇皇往正院跑。这林氏当真是疯了!她咒小姐时,还不知道小姐并非她亲生骨呢,倘若哪天对老太太存了怨气,是不是也会下手?且这厌胜之术诡谲莫测,无影无形,简直叫人无从防范啊!不行,得赶紧回了老太太!

 虞襄见马嬷嬷火烧股一般离开,眼睛一眯,惬意的哼起小曲儿来。要说这林氏也是个蠢的,明目张胆的在内宅行巫蛊之术,老太太前几年被几个庶子折腾的筋疲力尽,没功夫管她,得了空,还不得腾出手来收拾!人老了,最忌讳这种东西。

 虞襄越发笑得灿烂,冲迈进屋内,花脸猫一般的桃红扬了扬下颚“把箱笼打开,我看看。”

 “哎。”桃红拔掉铜锁上的栓,挑开箱盖。

 虞襄表情淡然,翠屏翠喜两个却惊叫起来“鲛,鲛菱纱?百年老参?这两样可都是御赐之物,在老夫人库房里存了好几年了!”两人心里爬满了蚂蚁,的难受!瞧这鲛菱纱,质地轻薄,如云似雾,看着是纯白色的,放在阳光下却能反出七彩光芒,且火烧不烂水浸不,当真是极难得的宝贝。用它做两身衣裳,还不美死个人!

 当然,这东西太打眼,两人是万万不敢贪墨的,但百年老参却不同,卖给药店怎么着也能换五百两银子。反正虞襄是个傻的,拿白萝卜也能糊弄过去。

 两人心里正美,却听虞襄淡淡开口“鲛菱纱放进私库,老参拿去厨房炖汤,晚上我要喝。”

 桃红连忙擦干净手上的黑灰,捧着老参下去了。翠屏颇有些傻眼,急急开口“小姐,这老参年头足,紧要时还可吊着一条命,你怎么就吃了?还是留下备用吧!”

 翠喜也跟着帮腔“是啊,百年老参药效强劲。小姐你身体还虚,吃了不但没有好处,反受其害!”

 “我不吃,难不成留给库房里的老鼠吃?我有那么傻么?”虞襄勾蔑笑。她就是吃得鼻血横,也不会便宜这两个东西。

 翠屏翠喜心脏狂跳,再不敢开口拦阻。

 正院,老太太听了马嬷嬷的话,脸上似泼了墨,黑得能滴出水来,指尖一个用力,竟将佛珠掐断了。

 屋内噼里啪啦一阵响。丫头婆子纷纷低下头,不敢气。老太太发起火来,可是连侯爷都顶不住。

 “是我疏忽了。堂堂永乐侯府,竟大肆行这巫蛊之术,且咒的还是亲女,若被言官参上一本,言儿的爵位就保不住了。十年前风光无限的敏贵妃,可不就是这么死的么,母族三百七十八人,尽皆斩于菜市口,皇上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老太太用力按眉心,喟然长叹“这些年,我也是越发不顶用了,如此险要之事,我竟不闻不问,差点连累了言儿!”

 越想心头的火越旺,老太太冷声道“丧门星,我看这林氏才是真正的丧门星!你带几个人去搜林氏院子,但凡可疑之物全烧了。她若闹起来便叫她回娘家,莫祸害我侯府!”

 “老奴立马就去,老夫人您别急,所幸小姐是个有主意的,已把东西都处理了。”马嬷嬷轻声安慰。

 老太太摆摆手,神情疲惫。

 林氏屋内堆满了亡夫的遗物,都是二人爱情的见证。马嬷嬷可没那风花雪月的心思,翻捡出可疑物品便拿出去烧掉,惹的林氏发起疯来,披头散发的跑到正院哭闹。

 老太太刚躺下没多久便被惊醒,着实气得血,甩出一封休书才让林氏彻底消停,自己也厥了过去。

 正当时,柳绿端来一碗参汤给老太太灌下,这才让她转危为安。自此以后,马嬷嬷越发觉得二小姐是个有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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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发生的事,老太太不让报给小侯爷,虞品言自然无从得知,待在太子身边安心办差。

 太子虽不是全知全能,却善于用人,也善于纳谏,是天生的帝王之才,来到三门峡仅一月便将诸事料理的妥妥当当,巨细无遗。

 又过了三,确定河堤已修缮牢固,灾民也得到安置,太子决定启程归京。途中,虞品言向太子请辞,前往平沙县为妹妹寻访当地一位神医。

 太子欣然同意。

 身怀绝技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臭脾气。虞品言为神医上山采药捉蛇,下地种菜浇水,当了半月苦力才勉强让他点头。

 两人一路走一路搜集药材,本以为已被太子远远抛下,却没料在一处驿站汇合了。

 太子的贴身近侍来顺站在院门口,正与一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说话,表情看上去非常焦虑“这东西果真能治好我家主人?你若是诳我,定叫你有来无回!”

 “我当年得了时疫便是吃这个吃好的,你且试试吧。”小姑娘一点儿没觉得害怕,反扬起手中草药,粲然一笑。

 来顺被她开朗的笑容感染,颇有些意动。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太子的病来得又急又猛,眼看三天未曾睁眼,实在拖不得了!

 虞品言大步上前,沉声问道“什么时疫?”

 “侯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侯爷!太子得了时疫,您那神医请来没有?赶紧进去给太子看看吧!”来顺看清来人面孔,像找到主心骨般扑过去,一时忘了改口。

 虞品言眸光微暗,立即拉着神医匆匆往驿站里走。

 来顺擦了一把眼泪,也跟着进去了,倒把进献草药的小姑娘忘得干干净净。

 小姑娘想进去,却被拿着剑戟的侍卫拦住,在门口张望片刻,一脸遗憾的走了。早知道里面病着的是位达官贵人,却没料竟是当朝太子。方才那少年也是个侯爷,哪位侯爷?若是我的药能治好太子,荣华富贵岂不唾手可得?明天再来看看吧!

 她正暗自琢磨,被匆匆找来的俊秀少年一把拉住,低声警告“又淘气了,里面住着一位贵人,招惹不得。快跟哥哥走,否则被抓起来哥哥可救不了你!”

 小姑娘乖巧的点头,边走边不住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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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的历史轨迹:四皇子归京途中身染时疫,得一幼女进献神药,转危为安,解下随身玉佩相赠。数年后二人重遇,正可谓千里姻缘一线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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