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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见虞襄满头冷汗,容煞白,虞品言快走两步,焦急的问“可是疼的厉害?找大夫了没有?”

 虞襄拉住他衣袖,道“哥,你要去哪儿?”

 小姑娘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许是最近有自己陪伴,一旦自己离开,便害怕了。虞品言坐到边,柔声安抚“哥哥出去办差,很快就回来。襄儿莫怕,有什么事便去找冯嬷嬷,她会照顾你。”

 虞襄正思索着怎么将他留下,柳绿带着大夫进来了,索便让大夫诊脉,还可拖延一点时间。

 虞品言耐心的等候,见大夫说无甚大碍才安下心来,又嘱咐丫头赶紧熬药,然后一口一口喂给虞襄。

 虞襄一边喝,一边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不知不觉一碗药便下了肚。

 虞品言见她脸色不那么白了,往她嘴里了一颗饯,熟练的-出软枕将她放平,仔细捂好被角,叮嘱几句‘莫怕,好好将养’之类的话便要出门。

 上辈子,虞襄便能感知到哥哥的安危,且从未出过错,这辈子虽然换了哥哥,但那感觉非但没消失,反而更强烈。仔细想想,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虞品言过得平安顺遂,她也就能过得平安顺遂,且永乐侯府树敌颇多,朝堂又风起云涌,虞品言后的劫难肯定少不了。

 她不知道剧情,说不定作者为了增加女主的励志程度,把永乐侯府写衰败了,只等着女主回归以后大显神威,再将侯府推上巅峰。府里所有人,包括老太太,都得跪女主。

 想到那场景,虞襄便觉一阵恶寒,更无法猜测自己一个‘丧门星’,在侯府衰败后会承受怎样的责难。种种罪名肯定都堆叠在她头上,谁让她是炮灰女配,注定是给女主垫脚的杂草呢!

 可她虞襄骄傲一辈子,何时给人当过垫脚的?她虽然不是女主,却也照样要活得风光舒坦。所以,虞品言绝不能出事!

 虞襄咬牙,哀哀的呻-起来,做出一副痛不可遏的表情。

 虞品言忙又转回来,隔着被子将她抱进怀里上下摸索,又命人去请大夫。大夫并未走远,再次诊脉后真有些急了,一个劲儿的说脉相没有问题。

 可虞襄叫的越发厉害,双手死死攀住虞品言脖颈,一声声的哀求“哥,我疼,哥你别走…”

 虞品言被勒得不过气,又见她乌溜溜的眼珠不时往自己脸上梭,有些心虚,又有些狡黠,这便寻思过来,哭笑不得的问“襄儿,你是不是在装病,嗯?哥哥只是出去办差,又不是不回来,莫怕。”心下有些无奈,却也很喜欢这种被人全心依恋,全心信赖的感觉。

 “哥,你今天别走了,明天再走吧,我做了个噩梦,”虞襄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能力,一一详述细节“我梦见你穿着这身衣裳骑在马上,后面跟着许多马车,还有士兵。你们走过一条小道,左边是高山,右边是峡谷,一条大江在峡谷里奔腾。忽然天上下暴雨了,你们走得越来越快,绕过一处拐角时,山上冲下许多泥石,把车队淹没了,车里的箱子被石头砸碎,里面的银锭子全掉进大江里去,再也找不着了!”

 随着她叙述的深入,虞品言的表情从哭笑不得变成错愕万分。这次离京,太子确实带了八百万两赈灾银,这件事除了随行人员和皇帝,没有任何人知道。襄儿这梦确实蹊跷…

 在虞襄刚说出‘做噩梦’三个字的时候,翠屏便悄悄摸出房门,往正院赶去。

 翠喜立在窗边目送她离开,心道:你能把侯爷哄得服服帖帖的,就不信老太太也哄得住!就因为做了噩梦便装病阻止侯爷办差,叫老太太知道了,定要掀掉你一层皮!思及此处,忙用帕子捂住嘴,暗暗讽笑。

 虞襄见虞品言表情松动,赶紧又是一阵好劝,却没料老太太杵着拐杖跨进门槛,厉声道“襄儿,别胡闹!去,服侍小姐睡下!”手一挥就上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硬把虞襄从虞品言怀里扒出来,按倒在上。

 “言儿,你快去吧,莫耽误了太子办差。”看向孙子时,老太太凌厉的表情稍微放缓。

 “老祖宗,襄儿身体还未康复,劳您好生照料。孙子这条命是襄儿给的,没有她,孙子如今也不能站在这里跟您说话。”虞品言隐晦的提醒老太太莫为难虞襄。

 虽然心中诸多疑虑,可太子今年17,入朝一年来首次独当一面,且办得还是那样紧要的差事,宫内宫外无数双眼睛盯着,虞品言半点推不得,拍拍妹妹发顶,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

 虞襄抬起胳膊大喊“哥,如果下暴雨的话就立即停下来,千万别赶路!记住了,千万别赶路!”

 虞品言摆摆手,越去越远。虞襄停止挣扎,仰躺在锦被上气。几个嬷嬷退开,低眉顺眼的等候老太太发话。

 桃红柳绿两个颇有些担心,翠屏翠喜却暗自幸灾乐祸。

 老太太杵着拐杖一步步上前,语气非常严厉“我原本以为你遭此劫难,定然比以前懂事很多,没想到还是那个样子!你哥办得都是顶顶紧要的正事,倘若受了你拖累,皇上怪罪下来,太子怪罪下来,整个侯府都承受不起!”

 虞襄垂下眼睑,低声道“老祖宗,襄儿知错了。”在虞品言安全回归之前,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老太太见她容苍白,冷汗连连,很是虚弱的样子,且又想起孙儿临走那番话,心道罢了,到底救了孙儿一命,且废了‮腿双‬,只是任没有发疯,已算是好的了。

 长叹一声,老太太道“知错便好,后再不可胡闹。你且睡吧,我走了。”

 虞襄连忙答应,让翠屏翠喜送她出去。

 翠喜见老太太雷声大雨点小,心里很不满意,装作忧心忡忡的开口“老夫人,二小姐那梦,确实有些玄乎啊。她竟说侯爷会被泥石冲走…”

 “闭嘴!”老太太不等她说完便厉声打断“这样晦气的话,后不许再提,否则拔了你们舌头!”

 用力跺了跺拐杖,老太太一叠声儿的骂着晦气,疾步走远了,仿若虞襄的小院沾满了某些不可言喻的脏东西。

 翠屏翠喜装作诚惶诚恐的送一行人离开,转回头,捂着嘴咯咯笑起来。虞襄这顶‘丧门星’的帽子,怕是永远都摘不掉了。侯爷还没出门呢,她就什么不吉利的话都敢往外说!忒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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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品言离开侯府后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城外的十里亭赶上太子一行。

 太子端坐在一匹汗血宝马上,身材颀长,相貌英俊,举手投足间更有几分雍容闲雅的神采,很是令人心折。

 “何事耽误了?”他回头询问。

 虞品言拱手道“舍妹旧伤复发,我留下等大夫诊治过后才走。耽误了行程,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与虞品言私甚笃,对舍命救了虞品言的虞襄也是爱屋及乌,且他襟开阔,生仁厚,并不会因些许小事而多加苛责,当即摆手道“无妨。令妹可好转了?等我们回来,你拿着孤的名帖去太医院请薛院正,他在治疗骨伤方面很有一手。”

 “舍妹临出门时已经大好,谢殿下关心。等此次回来,我就厚着脸皮借殿下的名帖一用。”薛院正只为皇帝和太子诊病,常人请不动。虞品言听了这话连忙道谢。

 因灾情严重,拖不得,两人略聊几句便催马赶路,行至一处山道,天空忽然昏暗下来,抬头一望,却见大朵大朵的乌云开始迅速聚集,云层间天雷滚滚,紫电翻涌,景象颇为骇人。

 “不好,要下暴雨了!再行七八里路便有一座村庄,咱们可借农家暂避。快快快,加快速度!”打头探路的侍卫大声吼道。

 一行人不自觉夹紧马腹,打算冒雨疾驰。

 唯独虞品言心里犹疑不定。这条道,越看越像襄儿描述的那条,左边高山,右边峡谷,一条大江从谷底穿过,奔腾的江水发出巨大的怒吼。襄儿从未出过远门,却将这番景象描绘的活灵活现,彷如亲至。

 那梦,果真只是个梦?虞品言暗自咬牙。

 来不及多想,豆大的雨点狠狠砸下。有人劝太子换乘马车,被太子拒绝了,反而越过众侍卫冲在最前面。虞品言连忙跟上,却听耳边悉悉索索一阵响动,转头一瞥,却见一块松动的石头从山上滚落,掉入草丛。

 虞品言眸光微暗,追在太子身后大喊“太子,快停下,不能再走了!前面危险!”

 太子依稀听见‘危险’二字,还当前路有埋伏,立即勒紧缰绳。骏马扬起前蹄嘶鸣,片刻后稳稳停住。

 “怎么回事儿?前路有匪患?”他语带焦虑。

 “并非匪患。”虞品言摇头“雨势太大,咱们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太子你看,这山石都被雨水冲刷的摇摇坠,若被砸中便危险了。”

 他说话的时候,正巧一块香瓜大的石头从山上滚落,掉进路边的草藤里,若石头再大些,当真有可能夺人性命。太子皱眉,面迟疑。

 随行的户部尚书于文涛却不以为然的摆手“不过七八里,两刻钟的路程,怎会出事?眼下暴雨倾盆,咱们往哪里躲?又躲多久?”

 太子越发觉得为难。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咱们砸伤了是小事,万不能伤到太子。况且咱们还带着八百万两赈灾银,倘若落石惊了马,搅翻了马车,银子滚入峡谷掉入江水,谁来赔?还是小心谨慎为妙!”虞品言据理力争。

 于文涛摇头,正反驳,太子开口了“都停下,在路边找空旷安全的地带扎营休整。方伟带几名侍卫前去探路,确定路况良好,我们再过去。”

 方伟乃太子的侍卫统领,二话不说便领命走人。虞品言取出帐篷搭建。

 雨越下越大,四处都淌着泥水,搭好了帐篷也只是挡了头顶,脚下依然漉漉的,叫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股难受劲就别提了。

 再往前走七八里便能住进农户,有滚烫的热水,柔软干燥的被窝,香的饭食,比这荒郊野外、瓢泼大雨,不知好上多少倍!随行人员嘴上不说,心里早埋怨开了。

 于文涛对长随叹息道“太子能力是有,可就是太过谨慎,不过两刻钟路程,能出什么差错儿?谁的话都不听,偏听那伴读的,还没长齐呢…”

 长随指了指隔壁帐篷,示意主子小声点儿。

 于文涛吹了吹上的八字胡,颇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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