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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样的雕花围篱,一样的阳台造景,一样的玄关布置,这间顾斯朋位于台湾的房子,佟海欣早就到不能再了。

 “小心。”顾斯朋回身牵她的手。

 喔,唯一有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原本整齐清洁的一楼堆满了尚未整理好的行李与纸箱,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约莫是顾斯朋这次从北京返回时带回来的。

 看起来,他的确是有要把重心移回台湾的打算…佟海欣不自又感到些许忧心。

 “欣欣,来。”顾斯朋牵着佟海欣走向二楼尽头。

 二楼的长廊尽头是哪儿,她再清楚不过了,那是顾斯朋的画室,她当年发现佟海音画像的地方…

 佟海欣的秀眉不微蹙,她曾经想过她这辈子再也不要踏入这间房里。

 “你到底要带我来看什么?”她感觉到与顾斯朋握的那只手掌心的汗,不知道那是顾斯朋的,还是她的?为什么他比她更紧张?

 “咳!你等等就知道了。”顾斯朋不甚自在地清了清喉咙。

 “卖什么关…”佟海欣的抗议在看见画室门被推开的第一秒便猛然收住。

 那是她。

 满墙满地的她。

 十四岁的她、十六岁的她、生气的她、微笑的她。

 柄中制服的她、高中制服的她、外出服的她、居家服的她。

 佟海欣一脸诧异地望着顾斯朋。

 “那个…呃…你问我说,我的画里为什么没有女人,这就是答案。”顾斯朋挠了挠头,喉咙干涩。

 佟海欣只是盯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说,北京没有他想画的女人…

 “欣欣,我舍不得把画你的作品拿出来卖。”顾斯朋忽然开口。

 佟海欣偏头望他。

 “画你,我总是觉得画不好,偶尔有画得好的,又不想让别人看见…”顾斯朋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想,他对她,才是真正有着一股强烈到不行的独占,连别的男人,都不许窥见她的美丽。

 佟海欣站在一幅她仍穿着国中制服的画前,瞧着上面落款的期,那当然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她伸出手,指尖轻触他们的从前。

 “欣欣,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真的不知道,或许刚开始是因为同情,也或许是因为我太习惯身边有你,总之,等我回过神来,你就已经在那里,深柢固在我心里了。”

 彼斯朋牵起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中,又继续温柔诉说

 “你说,你想要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希望你在某个人心中无可取代,欣欣,你在我心里便是这样的存在。我很爱你,一直以来都爱你。从我高一,从我十六岁开始,我眼中看见的人,一直都只有你,我画笔下的女人,一直都只是你。”

 佟海欣扬眸望他,那个困扰她多年的疑惑便跳出喉咙。

 “我、你…我明明,看见你画海音…”

 “我?海音?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画过海音?”顾斯朋一脸惊愕。是她记错了,还是他鬼上身却不自知?

 “…就在这里。”

 佟海欣凭着模糊的记忆走到那个靠墙的置物柜前。“我忘了那天我在找什么,然后,海音的画就从夹页中掉出来…”

 彼斯朋看了一眼她站的位置。

 那是他放不重要的、练习用的随手画作品的书柜。这里面的东西甚至不重要到,他连搬去北京时都没有带走。那里面怎么可能有佟海音的画?

 佟海欣拉动了某格抽屉,然后,那张佟海音的画真的掉出来!

 佟海欣与顾斯朋两人同时都吓了一跳!

 彼斯朋走过去,一脸惊愕地将它拾起。

 他想起来这张画是什么了。

 “这不是我画的。”顾斯朋将画翻转到背面,拿到佟海欣眼前,指了指背后几行文字之下的署名。“你看这个。”

 佟海欣定睛一望,那几行密密麻麻的文字,是情书,而情书下面的署名,是顾斯朋当年绘画班一个学弟的名字。

 佟海欣疑惑地看着顾斯朋。

 “你还记得他吗?他以前常跑来我家写功课啊!你也遇过他好几次吧?”

 佟海欣点了点头,她记得,那是个很有趣的男生。

 “那笨蛋不知道怎么搞的,某年某月在隔壁看见了海音之后惊为天人,偷窥了海音好几次之后,越看越喜欢,某天被雷打到,就兴冲冲地画了张海音的画像嗯,你知道的,那个年纪的美术科男生总是喜欢表现出自己很有才华然后,他一画完就马上冲到隔壁去告白,结果海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伤心绝地跑来我家跟我哭夭,还硬买了几瓶台啤叫我陪他喝,我根本不知道他忘了把这个带走。”

 那为什么这张画会收在柜子里?或许是顾斯朋已过世的爷爷收的?也或许是当年的管家仆人收的?总之,那是个不重要的谜。

 佟海欣突然觉得自己好蠢。

 她为什么一直不敢问他呢?是因为,她真的很害怕,害怕听见他说,他喜欢的不是她,他心里有别人吧?她一直都喜欢他,一直…

 “我以为…”算了,佟海欣收口。一场误会,没什么好值得提起的。

 “以为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海音吧?”顾斯朋大笑,朗的笑声却在看见佟海欣脸上的表情时收住,那是一个,呃,很后悔被看透的表情?

 “噢…不是吧?”顾斯朋走到她别开的脸前。“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十六岁的他连光是幻想小他两岁的她都有罪恶感,小他四岁的佟海音…杀了他吧!

 “我怎么知道…”佟海欣垂眸沈默了会儿,又出声抗议。“你总是海音、海音的问个不停,我们不管要去哪儿,你都要带海音,连你当兵…”这实在太象是小女生对男友吃醋的口吻了,佟海欣住口,索不说了。

 她显得有些烦躁地在画室里踱步。

 彼斯朋望着她莫名的焦虑,发傻的脑子迟了好多拍,才终于把所有的线索都串连起来。

 佟海欣说他抛下她,是因为他老是拉佟海音作陪;她不相信他喜欢她,是因为她一直以为他喜欢她妹妹;而她既然以为他不喜欢她,她当然更有理由不相信他那夜抱了她是出自于爱,所以她才会一口咬定他只是为了愚蠢的责任感想对她负责。

 这真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但是,更重要的是,她对他喜欢佟海音这件事耿耿于怀,对他冷淡、对他生气、对他不谅解,甚至口不择言说只要和他当伴,这种种的情绪只指向了同一个事实

 她喜欢他,就像他一样。

 那么长、那么久的时间,她的心里,一直有他。

 “Sweetie,天大的冤枉,我自始至终心里都只有你一个…”

 彼斯朋中满怀情意,正想走过去抱住佟海欣,前方上一秒还在踱步的人影却猛然蹲下,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什么玄机。

 好奇怪!这房里每一幅作品都是拆开且有裱框的,只有这一堆画,赤luoluo地,置放在角落,上面还铺盖了未使用的画布,象是要掩饰些什么。

 “这是什么?”佟海欣想将最上方那张画布拉开。

 “欣欣,那不行”顾斯朋伸手过来抢却弄巧成拙,盖弥彰的画布猛然掉落,成叠的画散落一地!

 佟海欣的视线落向地上那堆画。

 那当然还是她。

 睁眸的她、闭眸的她、短发的她、长发的她。

 以及,呃…半luo的她、全luo的她…并拢双膝的她与…‮腿双‬大张的她…

 彼斯朋除了想死之外没办法感受到别的情绪了。

 “那个…呃…你可以揍我没有关系…”咳,他也知道,那个、有的姿势是骨了点儿…顾斯朋挠了挠头,一副想死的表情。

 “好,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很下…我想说,反正这些画你也看不见,就…嗯…脑内剧场大爆发…”

 脑内剧场大爆发?佟海欣边的笑意藏得很深。

 啊!算了,都已经这样了,干脆新仇旧恨一起算一算,早点跟神父告解,早点上天堂,反正她刚刚也在讲。

 彼斯朋咬牙,一股脑儿地干脆说道:“你不是才在说我去哪儿都要找海音来吗?那是因为,我老是在脑子里把你剥光,对你做些肮脏事。我实在是不知道,我再继续跟你单独相处下去,什么时候会把你扑倒,把我脑子里想的那些有的没有的全部都对你做一遍!吼!你说我疏远你,那是因为我对你有幻想,我有罪恶感,这样可以了吧?”

 佟海欣真的很想笑出声音来。

 这就是他疏远她的理由?好蠢,但是…又好可爱。

 她想掐死他,却又不自脸红。

 “你好笨…我才小你两岁…”她又不是小他十岁,他何必因为对她有幻想而有罪恶感?

 “拜托,欣欣,那年我高一,你国二,你随便去路上抓个高中生问,问他们国中生是不是白痴,他们一定会说是啊!而且,欣欣,我跟你一起长大,也看着你长大,我从小就被代要好好照顾你,从小就看着你写功课,你的九九乘法表还是我着背的,我…吼!”顾斯朋快崩溃了,他为什么要跟心上人坦承这种少男的心事啊?

 “啊!反正就是这样啦,我就是这么下,反正我还是你肚子里小孩的爸爸,随便你要不要嫁给我啦!”生气了。

 本来只是场紧张,但还堪称浪漫的告白,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早知道他就该把这些十八的画销毁的…可是那是欣欣耶,他当然舍不得丢掉啊!

 彼斯朋抓了自己的头发,准备大踏步离开这间没有他容身之处的画室。

 “走了啦,我们回去了,免得你阿姨担心。”他要逃离现场。

 彼斯朋走了好几步,才发现身后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回眸,却对上一朵天地间最绝的笑靥。

 “我们回去那间月套房度月吧。”佟海欣说。

 彼斯朋怀疑自己听错了。

 月?佟海欣口中说的月,跟他想的月是同一个吗?

 他望着佟海欣,怔愣了很久很久。

 “你再不说好,小孩都要生出来了。”佟海欣佯怒。

 “都好!Sweetie,你说什么都好!”顾斯朋冲过去,开心地把她抱起来满地转!

 结婚、度月、生小孩,都好!什么都好!

 佟海欣突然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你这个妖女!”顾斯朋大声抗议。

 刚刚,他陪着欣欣产检时,那个杀千刀的医生是说,暂时还不能有生活,他没听错吧?

 “等你生完小孩,你就知道了。”他惩罚地轻拍了一下佟海欣的**,惹来佟海欣一阵孩子气的娇笑。

 罢才她说:“我们回去那间月套房,我陪你,把你幻想的,通通做过一遍。”

 她是太天真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怎么可能只做一遍?

 他等了她好久…他等了这一天好久…

 他的笑声与她的,在造成误会也解开误会的画室中愉悦回

 十六岁的男孩与十四岁的女孩,绕了好大一圈,走了好多冤枉路,搞错了爱情的顺序,从现在,才真正开始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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