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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猪头张韵如,你爬那么高干么?”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进店里,一见她爬得老高,便上前抢下她来不及放完的书籍,没好气地命令道:“下来。”

 “欸,剩没几本,我放一下就好了啦!”她扁扁嘴,想把手上的工作做完。

 “放你个大头啦!没见过像你这么不怕死的‘小肮婆’。”男子没好气地瞪着她微隆的小肮,神情显得有丝紧绷。“我来放啦!”

 “嘘~~小声一点,别打扰到客人看书。”

 张韵如暗叹一口,动作还算利落地从高脚椅上爬下,将手中的书重重放到男子摊开的掌心上。“谢啦,小老板!”

 这名男子是老板娘陈妈妈的独生子陈维宁,他在附近的国小当体育老师,闲来无事就会到母亲开的租书店“看头看尾”,个性不错的,热心又爱帮助人。

 像她最近就很常受他帮助、照顾,因为她来到基隆后,身体发生了点“小状况”

 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个突发状况让她整个人了手脚,完全不晓得该拿这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怎么办,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让严鑫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但在经过数的沉淀后,她很快便有了决定。

 虽然她跟严鑫分手了,但孩子是无辜的,她会努力将孩子扶养长大。

 至于严鑫…既然他不知道有这个孩子,那就当作没这回事吧!

 毕竟现在的她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联,有的,就仅存那剩下的三百万债务。

 所幸她孕吐得不算严重,陈妈妈也不介意,继续留她在租书店帮忙,可对陈维宁这个大男人来说就有点吃力了。

 他从来没有跟大肚子的女人相处过,虽然学校里也有女老师大腹便便,但毕竟与教体育的他没有太多集。

 张韵如和他及母亲住在一起,天天见面,三不五时还会“表演”危险动作,常吓得他冷汗直,感觉孕妇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脆弱,可偏偏租书店的书架又做得特高,所以他尽可能将放回书籍的工作往自己身上揽,就怕她发生意外。

 可恶的是,张韵如是个不太安分的孕妇,生不喜欢麻烦别人,总是在他去上班或不注意的时候爬上爬下,履劝不听,让他很头痛。

 “小你个大头啦!难道没人告诉你,男人很忌讳‘小’这个字吗?”

 陈维宁翻翻白眼,利落地站上高脚椅,长手长脚的他很快就把书归位,然后从高脚椅上跳下来。

 “是你想太多了好不好?”

 韵如轻抚着隆起的肚子,她来到基隆三、四个月了,肚子越来越大,近来开始有发的现象,她看书上写说是因为肌撑开所造成的现象。“你还要到学校上课吗?”

 她喜欢目前的生活,虽然还是常在‮夜午‬梦回时忆起那个不信任自己的男人而泪枕被,但她相信总有一天,这些都会过去…

 “没课了,学校里也没什么事,干么?”就因学校没事,他才回来帮忙。

 “我想去邮局一趟,你帮我顾店好不好?”

 她得到邮局去领钱给严鑫,虽然每个月只给五千元,但每给一笔,感觉肩上的负担就少了些,心里也比较踏实。

 不过,因为怕被他发现自己在基隆,所以韵如每个月都会请一个小弟帮她将钱送去严氏大楼的柜台,麻烦转

 这个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当陈妈妈或陈维宁在店里的时候,她可以开个小差跑跑邮局、买买零食饮料什么的,自由得很。

 “要不要我载你去?”瞪着她的肚子,陈维宁又开始不安了。

 “不用啦!又不是很远,而且陈妈妈去市场了,不能让店里唱空城计。”她婉拒陈维宁的好意。

 “好吧,那你小心点。”陈维宁代了声后,旋身将书架上的书重新排列、整理。

 张韵如从柜台抽屉里拿出钱包,答允了声后便走出租书店,急乎乎地往邮局方向走去,没注意到有两名少女跟她擦肩而过。

 其中一名少女看到她的侧脸时,惊讶得狠了口气并张大小嘴,然后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身旁的同学察觉她的异样,好奇地询问了几句,少女摇摇头,盯着张韵如逐渐走远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

 长孙媳失踪,严家主事郑素伶自是大大震怒,连带牵扯出刘淑娟当年的愚行,气得她差点没心脏病按发。

 而当刘淑娟知道,张韵如这么多年来都没说出当年被她迫离开一事,心生愧疚,天天拉着严振东出门找媳妇,搞得严振东班也没得上,索载着老婆到各地游走,看能不能一个“不小心”,就把媳妇给“捡”回来。

 至于严鑫,除了聘请数家征信社寻人外,还动用关系,调出她在税务单位的资料——只要韵如有工作,税务单位就应该有她的税籍资料。

 但,不仅征信社没有消息,连税务单位都没有她的资料,包括魏至浩和出版社也都没能与她联系上,她就像在人间蒸发般,怎么找都找不到。

 可是没道理啊!如果她没在工作,总务室怎么会每个月都收到由她署名,指定交给他的五千元现金袋?

 她倒好,拍拍**走人,不晓得躲到哪里逍遥自在去了,绝对不会知道,从她离开后,严家出现那么大的被动震

 严鑫颀长的身躯站在玻璃帷幕前,一双漂亮的黑眸瞬也不瞬地望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行尸走四个字,大多数人只在书本或字典里看过,但严鑫却真实地感受到了,灵魂和身体好像被彻底剥离般,痛苦不己。

 扣除长辈们的反应不说,他的生活,看似和张韵如离去前没太大变化,但其实只有自己知道,所有的动作只是因为习惯而做的,他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遍寻不着她,已令他心力瘁。

 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指尖碰触的不再是她温暖的娇躯,而是冷冷的畔,都让他感到分外清冷而孤独。

 家里不再有她游走于每个角落的娇俏身影,不再有她体贴地为自己备妥上班服,甚至,连心都是空的。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经常莫名的心浮气躁、怅然若失,以往的冷静、淡然,似乎在她离开之后跟着烟消云散,这种状态十年前似乎也曾发生过,但这回的情况显然比十年前更为严重。

 不经意想起她的机率越来越频繁,那双软软的手、长而细的柔软黑发、丰腴软的身影,还有那常挂在边的浅浅笑意,一再浮现在他疲累的脑海里。

 更可怕的是,一旦忆起她的容颜,抑郁狂便理所当然地占据他所有思绪,再也丢不开、平抚不了——

 为了不再让她占据自己无力控制的思绪,他只能不停的工作再工作,非得把自己忙到几近累挂才肯休息。

 这种日子他还要过多久?

 没有她,度如年,一点意义都没有…

 “严老大!”

 一道娇小的身影连滚带冲地推门而入,声音大到连门外员工都好奇的观望着。

 “小桦?你怎么会跑到我公司来?”

 这丫头吃错药了吗?她负责的是他家里的事务,没事跑到公司来干么?

 “我看到张姊了!我知道她在哪里!”小桦难掩兴奋地嚷道。

 学校放温书假,她去住在基隆的同学家念书,中午外出吃饭时,竟因缘际会看到张姊从附近的租书店走出来!

 为了确认张姊是在那儿工作,她特地向同学再三确认后,才忙不迭抄下租书店的店址,冲回台北向严鑫通报这个消息。

 闻言,他呼吸一窒,突地快步走到门边将门关上,握紧门把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自。

 “严老大?”

 怪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找人找得快发狂了吗?好歹也惊喜一下嘛!就算是装模作样也好啊!

 小桦瞪着他面对门板的背影,完全猜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你…确定真的是她?”握紧门把的手不曾放开,力量大到差点把门把扭坏。

 真的找到她了吗?不是他幻听,也不是幻觉吗?他的心脏紧绷地怦动着,但又因过度期待而泛疼。

 会不会又是错误的线报,其实小桦认错人了?只是再一次他正视自己已经失去她的事实?

 强烈的期待和压抑不住的悲观相互冲击着他的理智,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深怕再承受的,是痛入骨髓的打击。

 “不然咧?”

 小桦挑眉,看见严老大如此反常,突然有种莫名的快,霎时起了逗弄他的坏心眼。“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当我没说喽!”

 谁叫他老是欺负善良的张姊?活该!

 她上前推开他,将门打开,不意竟被他用力握住手腕,痛到差点放声尖叫。

 “她在哪里?”

 严鑫微眯着眼,眼瞳里闪动着危险的诡光。

 不管小桦的讯息准不准确,只要有一丁点的可能,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你、你不是不相信我?”

 夭寿喔~~这么可怕的严老大,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小桦。”他咬紧牙关,声音从齿间一字一字地迸出。

 “告、诉、我、她、在、哪、里!”

 小桦吓傻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租书店的地址递给严老大,待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后,整个人才瘫软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妈妈咪啊!张姊好可怜,竟然嫁给这么恐怖的老公!

 要不是她对严鑫还有那么点信任感,相信他不会对自己痛下毒手,否则一定会吓到啦!呜~~

 车子甫在租书店门口停妥,严鑫还来不及下车寻人,就看到张韵如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走出店外,霎时他像被点了道般动弹不得。

 她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她离开他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吃到小肮都凸出未了,也太夸张了吧?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际,一名身形壮硕的男人跟在她身后走出租书店,递了矿泉水和巾给她,韵如扬起柔美的浅笑,开口与男人对谈。

 他虽然坐在车里,听不见她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但光就她脸上那抹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就足以让他被胃部翻腾的醋意给酸死!

 他才是她的丈夫,才是最有资格拥有她一颦一笑的男人,那个男人凭什么得到只能专属于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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