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相见不如不见(二)
十年未见,太后老了,不再如当年的风华绝代,只依稀从鬓角白发中可以寻见当年的风姿卓越,与她青梅煮酒的岁月,恍若已经逝去了千百个年头那么遥远。
凌云强自镇定,不敢
出一丝的波澜,脸色冷静的看了一下车内,果然没有无心,放心下来,她抱歉了一句:“如此,是我误会了,叨扰了,对不住!”
转身
走,远处只见一群街坊邻居提着锄头斧头汹涌而来。
“凌云,总算赶上了,你没受欺负吧?小无心没有是不是就被这群王八蛋绑走了!”
为首的张婶一句称呼,凌云只觉得黑桃木马车内,一道
光
向自己。
她知道,她逃不了了,也瞒不住了。
车内的戎子风,陡然闻见他人对这个酷似凌云的女人的称呼,身子都僵了,不过也只是僵了那么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狂喜。
就算世上有这么多的巧合,但是连名字都一样,这如何解释。
不顾身体有些虚弱,他跳下了车,一把将凌云拉入怀中,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街坊们见状,以为是对凌云耍
氓的,义愤填膺就要山来,却被戎玉等四人阻拦在之外。
他们充其量也不过是手无缚
之力的老百姓,戎玉等四人都是怀了一身好武艺,自然没有让她们近身半分。
“不要伤害她们!”眼看着两边要打起来了,凌云赶忙喊,她不能让无辜善良的街坊为了自己受伤,于是柔声朝着大家笑道“各位,不用担心,这是一位我的故友,谢谢大家,大家不要动手,我不会有事。”
那温柔的笑,早在十年前,就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戎子风的心间,他如何能忘却,眼前的女人,确确实实,绝绝对对,就是他的云儿,但是十年前…
难道,那葬身火海,面目全非的尸体,是伪装的?
纵然有万千疑问,他都可以不管不顾,他在乎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凌云还活着,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的身体是温暖的,她的眼神是水波
转的,她的红
吐着香甜的气息,她的娇躯是柔软的。
“云儿!”他唤她,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激动。
凌云晓得瞒不住了,这样的近距离接触,让她很是不舒服,于是,她冷然疏离的稍稍退开了他,淡然道:“皇上,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听她喊皇上,边上的百姓一下子懵了,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云儿,我真的好想你!”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她冰冷的态度,讲戎子风拒之千里之外,他想靠近,心中却有无数个声音骂着他不要脸,你凭什么碰她,你配不上她,你这个混蛋离云儿远点…
凌云看他止步,知道她是因为对自己的无限愧疚所以不敢近前,依然冷冷的看着她,她轻笑了一声:“皇上,多谢你的思念,我近年来过的很好,只希望皇上不要来打扰我的平静生活。”
“无心…无心是…”戎子风颤声问道。
“你以为,有可能会是你的孩子吗?”凌云讽了一声,看着戎子风身子的颤抖,她知道自己不惜如此伤害他的自尊,因为若是让戎子风知道了无心是他的孩子,那自己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机会。
果然,凌云这一句提醒,刺痛了戎子风的心。
是啊,他怎么可能有孩子,他的身体…
“那他为何和我长的如此相像?”他吃力的问,却害怕着听到那个答案。
可凌云给他的,偏偏就是那个他所害怕的答案:“孩子是你的兄长的,与你长的几分相像,有什么奇怪的?”
高大身子猛然冰冷一阵,宛若堕入冰窖,他凄然的笑了一声,嘴角丝丝鲜血触目惊心:“原是如此,呵呵,原是如此!没想到,他尽然可以把你和无心藏的这么好,瞒的这么紧。”
怕戎子风会牵罪戎子羽,毕竟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帝君,要取一人性命是轻而易举之事,就算这人是给戎朝立下汗马功劳的摄政王。
于是,凌云启口道:“不是他瞒着你,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戎子风一双黑眸,看向凌云,满是疑问。
“有些话,不适合在大马路上说,你若是想知道,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看着围观的街坊邻居,凌云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论无心的身世。
戎子风看了一眼旁边的一个酒楼,拉了凌云,进了店内,扔下一个大金元宝,他要求掌柜迅速清场,把店里的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径自走到二楼一个雅间,把凌云拉了进去。
凌云猛一把甩掉他的手,感受的到他手心里传来的妒忌。
“到这里,可以手了吧?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你已经…”他说不出死这个字来,好似这个字,能生生把他的心割下来。
凌云冷笑了一声,
手腕,说的很云淡风轻:“当年羽救了我,和秋菊设计把我送出了宫,出宫后,我在摄政王府修养了月余,期间因为感激羽,所以对他以身相许,之后发现自己怀了无心,怕给羽造成困扰,所以偷偷跑出了王府,来到江南,过起了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
凌云一口气说完,半真半假的话,却被她说的让人不得不信。
戎子风听她口口声声亲昵的呼唤着“羽”妒忌的火焰似乎要把他烧穿,但是他却清楚明了,他没有这个权利。
一个杀她的人,和一个救她的人,她会选择戎子羽,这是理所应当。
压抑着无边的妒火和痛苦,他低沉问道:“所以说,那被烧焦的尸体,是秋菊?”
烧焦的尸体几个字眼,让凌云面色疼痛,点点头:“嗯!”“所以说,你是真的还活着?而不是我的幻觉或者是在做梦?”他声音开始有些激动。
“嗯!”她却依然回答的不温不火,疏离冷淡。
“云儿!”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戎子风近前就要抱她,却被她一个巧妙闪躲过。
看着戎子风,满眼的陌生:“皇上,请你自重,如今我们已经再无瓜葛,若是你对当年推我给你心爱的皇后挡剑一事持着歉意,就请你放过我和无心,让我们安生的在这度完余生!”
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在提醒他,他当年的残忍。
戎子风也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如此做,无非是想要他因为愧疚而无颜面对她,然后黯然**的离去。
可是,她怎能知道,再见她的那刻起,他就再也无法离开了,再也无法放她走了。
十年了,那朝思暮想刻画进了灵魂里的人儿,如今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纵然她已经把他当作陌路人,纵然她恨他入骨,纵然她生命力有了别的男人驻足的痕迹,纵然她为被人孕育了孩子,纵然…
纵然有那么多纵然,可让他如何舍得放开她。
“云儿,我不爱任何人,我爱的只有你一个,你是知道的。我知道错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忏悔,没有你的日子,我过的生不如死,你和我回去吧!”他哀求,眼神恳求!
“皇上,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得去吗?我早已经把你摒除出了我的生命,没有你我过的很快乐,外面的世界很宽广,我呼吸惯了自由的空气,那个金丝牢笼,那步步为营,处处惊心的生活已经不适合我了。你就算是杀了我和无心,我们也不会随你回去!”她拒绝,眼神坚决!
“云儿,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我当时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无意识的把你推出去,如果时光能够倒转,就算陪上我的性命,我也会护你周全的!”他继续哀求,那乞求的眼神,却不能动摇已经心如死灰的凌云。
“呵呵,皇上,就算你是真龙天子,也无法逆转时光,所以,我们之间,不管是你有心或者无意,那一推,都断了我对你所有的情谊,就算你强行把我带回去,能困住的,也只有我的身,我的心,早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那个勾心斗角的金丝牢笼,那个为了他不惜抛弃自尊和骄傲的时代,早已经淡出了她的生命,如今的她,渴求的只有平淡如水,却温馨宁静的生活。
如果他执意打扰,她不介意再一次跑的遥远,远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