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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龙飞凤舞
 霍洛河军两翼被梁宫、陈安所率士兵纠不得身,主阵则被白绮歌出其不意的火攻闹得险些了阵脚,要不是兀思鹰指挥果断干脆,很可能就这么被遥军反败为胜了。

 为了提高机动并尽最大可能发挥奇袭效果,白绮歌的中路军并沒有带太多人,兀思鹰抓住这一点将主阵全部兵力上,硬是在白绮歌与易宸璟所率队伍间隔开一道人墙。然而令兀思鹰沒有想到的是,突然杀入的神秘将领完全不按常理行兵,他调集人马在中间拦截,白绮歌却将中路军从中分为左右两部,众目睽睽下从两旁绕行,更是让所有霍洛河士兵为之后的行动瞠目结舌。。从两侧绕行的骑一边快速行进一边抖开马身后驮放的密网,全部抛向霍洛河士兵头顶。

 密网是白绮歌命人赶制而出的,拇指的麻绳打上死结系在一起连成片,上面还挂着鸿雀原一种名为天椒草的野生植物,这种植物本身具有十分呛人的味道,尤其汁水味道更浓烈。霍洛河士兵们猝不及防哪想得到这么多,被密网一罩均是手忙脚不断撕扯,结果把天椒草扯个稀烂,刺鼻气味呛得个个咳出了眼泪,别说攻击防御,就连站直身体都成问題。

 兀思鹰最明白不过什么叫兵不厌诈,见对方奇招迭出仍是忍不住骂了句话,然而事到如今再怎么骂也解决不了问題,能做的只有亡羊补牢,尽可能保住优势。

 “转守为攻!但见遥军衣着者杀无赦!”

 饶是惜才不愿伤害易宸璟性命,此时兀思鹰也别无选择,毕竟,他的第一身份是霍洛河汗国护国元帅,击败对手才是首要任务。

 白绮歌由外向内进攻,易宸璟带着残兵向外突围,夹在中间的霍洛河士兵腹背受敌,即便人数稍占优势仍止不住颓势陷入混乱之中。不冲便是绝路,大遥士兵都是在以命相搏,纵是被称作蛮族的霍洛河人强壮有力也难以阻止求生,眼看着两队人马越來越近即将会合。

 那一刻,沒有人比易宸璟和白绮歌更加期待。

 略显娇弱的身躯与战场格格不入,松垮的战甲,沉重的长,唯独脸上不逊男子的刚毅神色与沉着目光相映成辉,白绮歌用尽力气舞动亮银,尽管力量上比敌人差了许多,却往往能击中敌人要害,四两拨千斤,一时间竟沒有人敢靠近上前。对面的易宸璟将一切尽收眼底,一边竭力厮杀,一边紧盯着那抹灵动身影暗自祈祷。

 不要伤了她,不要让她受伤,他宁愿自己挨上千刀也不希望见白绮歌身上有半道伤痕。

 她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从今往后,她的苦、她的痛,他愿全部承担。

 “瞄准那个白衣银甲的少年!”擒贼先擒王,耳聪目明的兀思鹰很快发现了白绮歌于敌军中的特殊地位,厉声一喝,下令弓箭手瞄准白绮歌。他哪里知道所谓的少年居然是个女子,而且是支持易宸璟苦熬到现在的大遥皇子妃,天可明证,若是知道之后可能引发的结果,兀思鹰说什么也不会下这道无可挽回的命令。

 走如龙,奔雷迅猛,白绮歌扬手挥臂间将一个个冲上來的敌人抡伤刺穿,眼前飞溅的血花起初让她不忍、战栗,待到看见易宸璟时便麻木了,再不顾谁生谁死,自己手下又夺走了多少条人命。。此身,卖国辱家,早就是该遭天谴的大罪,何妨再加上一条杀生之孽?

 沙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倘若是为了易宸璟,她不怕手染鲜血背负滔天罪孽,就算人死后真的有地狱又如何?他会陪她笑着走下去,不是吗?

 分神的功夫,霍洛河弓箭手已经搭箭在弦,箭头纷纷指向一马当先的“银甲少年”

 易宸璟距离霍洛河主阵最近,弓箭手刚有动作他便看了个一清二楚,见白绮歌毫无察觉仍无所畏惧地策马奔走,一颗心紧张得几停跳。

 “保护皇子妃!让她回去!”声嘶力竭的吼声也不知道有沒有传入援军耳中,疾驰而來的白绮歌速度不减,旁侧也无人阻拦,倒是相距不远的兀思鹰听了个清清楚楚。

 “皇子…妃?!”兀思鹰一口凉气沒完,变了调的呼声已然出口“停下!都停下!不许放箭!”

 然而箭离弦发不过弹指间的事,命令未落地,数百冷箭已经出,直奔遥国援军一骑当先的白衣领导者而去。

 破空锐啸临近时白绮歌已然发觉,來不及多想伏低身子紧靠马背,后面的士兵有机灵的也及时丢过密网稍作遮挡,不过片刻便有几支箭紧贴着头皮划过,当真是生死之间命悬一线。第二波攻势在兀思鹰的阻拦下沒能发出,霍洛河士兵们迷茫地望向主将不解这命令为何意,却见兀思鹰大口大口着气,嘴发颤。

 稍微关注中州风云的人哪个不知道,大遥七皇子娶的皇子妃是昭国白家三小姐啊!

 名动九州的白家世世代代名将辈出,白家书斋更是天下习兵法者梦寐以求的兵家圣地,他敢杀易宸璟,却万万不敢动白家三小姐半,否则霍洛河面临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大帅,这、这是杀还是不杀啊?”旁侧副将一脸为难,看着白绮歌重又直起身驭马飞奔纠结不已。

 “不可动那女子…”颤抖着长出口气,兀思鹰无力挥手“放人吧,放人,莫与白将军为敌,不然霍洛河再无宁…”

 白将军是谁,白家有着怎样的实力,两旁副将怎会不知?一时默然无声,也同兀思鹰一般满眼颓然无力。什么叫功败垂成,什么叫失望而归,如今几人深深体会到那种沮丧滋味,同时也有一丝惊讶感慨在内心滋长。

 无怪乎那个“银甲少年”竟能大破铁燕阵中阵,视围困住大遥主将的古老阵法于无物,原來是白家后代,骨子里存着战神一脉的天生将才。

 霍洛河主阵士兵忽地撤离中央地带,横挡在易宸璟与白绮歌之间的障碍不见了,那段本需厮杀许久才能缩短的距离也变得近在咫尺,只消片刻功夫就可到达彼此面前。

 是陷阱么?易宸璟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则是沒有反应,头脑一热夹紧马腹向那道凛冽身影疾驰而去。。白绮歌的马似乎受了伤,四蹄踉跄眼看就要跌倒。

 军中都知道白绮歌不擅骑术,马受伤吃痛定是要发狂的,凭她三脚猫的驭马功夫根本无法驾驭。战过后的地面上矗立许许多多残剑断刀,易宸璟担心她跌下來会被刺伤,顾不得什么陷阱布陷阱,一人一马风一般冲了出去。

 带兵打仗躲冷箭,这几样白绮歌都尝试过并且有惊无险,谁想到最后脸面都丢在了骑马上,任她怎么拉扯缰绳,身下伤马都跟疯了似的跳,跳沒了力气便突然停住,后踢发力猛地一颠,硬生生把白绮歌给甩了出去。

 “不会骑马你逞什么能?”跃过刀兵错的地面跌进温热怀抱,耳畔低低响起略带责怪的声音。

 她毫不意外易宸璟会稳稳接住她这件事。

 前世在特战部学过搏击学过兵械学过战略战术,唯独骑马沒学过,能怪她么?白绮歌对刚才的惊险仍旧心有余悸,贴靠在坚实膛前半天也沒能缓过來,只听得风声呼啸而过,阵阵马蹄向着自己來时方向不知疲惫地奔跑着。

 冒着生命危险搏一场豪赌,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霍洛河士兵沒有追击,被困的遥军残部紧随易宸璟身后与白绮歌所率骑部队汇合,在战友的掩护下,拼死抵抗两天的疲惫将士们终于能松口气放下心中巨石,或哭或笑,悲喜百态。

 一行人退回到战场边缘,易宸璟忽地扯住缰绳调转马头,向霍洛河主阵方向拱手抱拳。。他本沒有逃出生天的机会,甚至连白绮歌按理都该被万箭穿心惨死于战中,是兀思鹰吧?那个看起來总带着忧愁表情的敌军元帅,不是他刻意放行的话,他们绝沒理由安然无恙返回。救命之恩终归要谢,敌人是敌人,恩人识恩人,恩怨分明这点,白绮歌用行动教会了他。

 萧百善早派人在前沿等候,见易宸璟面立刻升起天灯通知梁宫、陈安收兵,不到一炷香时间,三路出击的援军尽数归來。

 易宸璟已是疲惫不堪,抱着白绮歌下马时险些摔倒,萧百善叫來随军大夫又命人去弄些简单食水,大致吩咐三军整顿休息后便跟在后面进了营帐。营帐里很,软榻尚未收起,上面还凌乱堆放着白绮歌换下的女子衣衫,明显走得匆忙來不及收拾。易宸璟扫了萧百善一眼,动了动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将军伤还沒好就赶了回來,是我执意要出战的,他想拦也拦不住。”白绮歌知道易宸璟怪罪萧百善沒有看好她,不由开口辩解。

 “不说也猜得到,你那倔牛似的脾气…”习惯性抬手想要抚摸白绮歌脸颊,身后萧百善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易宸璟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索挥挥手让萧百善和大夫都退下,在黎明即将到來的时辰拉紧帐帘,把自己和白绮歌关在狭小的帐篷里。

 刚从生死线上归來,纵有无数话想说也找不到头绪,易宸璟无奈放弃,只紧紧抱住同样身心俱疲的子,许久不肯放手。

 “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怕死还充英雄,刚才是谁宁死不屈不肯投降的?”一路上从士兵的闲言碎语中得知易宸璟对兀思鹰说的那句话,白绮歌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受,明明决定自此远离、再不做与他长相厮守的打算,却还是敌不过他三言两语的亲昵温存。

 无声叹息,纤细手臂抱在蜂后,侧脸贴着肩头,白绮歌闭上眼贪婪享受绝处逢生后的喜悦,冷不防背后一道刺痛,正是易宸璟随手拂过的后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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