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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回到府中,韩子高温和地对高长恭和顾说:“二弟,三弟,你们先去歇息吧,明我会送你们。”

 “是,大哥。”两人听话地答应着,便径直离开了。

 华皎看着两人在月下渐行渐远,忍不住问道:“他们真的要走?”

 “是啊。”韩子高淡淡地道。“他们爱玩,自然不会总是呆在建康,以后有机会,还会再來看我的。”

 华皎“哦”了一声,便跟着他走了。

 高长恭与顾散着步,沿着湖边小径,缓缓而行。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向大地,照着那些精致的亭台楼阁,平静的湖水与荷叶莲花,还有怒放的各种鲜花,空气中飘着水气与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沉默了一会儿,高长恭握住顾的手,低低地道:“当年,大哥为散骑常侍、右卫将军的时候,华皎是散骑常侍、左卫将军,二人情匪浅。后來大哥东征西讨,相继平定陈昌、留异、陈宝应,陈国再无内,他也因屡建奇功而青云直上,权倾天下,而华皎则随吴明彻平定周迪叛,也因功得授使持节、都督湘巴等四州诸军事、湘州刺史,将军、常侍如故。陈茜驾崩后,现在的皇帝陈伯宗即位,立刻将他改封为重安县侯,食邑增加一千一百户,进号安南将军,由此可见,陈琐和刘师知两边都在竭力拉拢他。华皎不但在陆上是一员勇将,而且擅长水战,这在江南水乡更是不可或缺,陈茜对他相当器重,便是周国与我国也都很重视他,毕竟长江天险是南方的屏障,只要志在天下,就必然会有水战,迟早而已。现在,华皎手握重兵,节制湘州、巴州、武州、荆州诸军事,独抗周国,势力强大。有他与大哥联手,当可力保大哥无虞,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顾点了点头。

 华皎与韩子高的情那是不用说的,史书记载,韩子高被诬谋反,遭陈琐迅速诛杀后,华皎大怒,居然向周国借兵,公然反叛朝廷,为韩子高复仇。这样深厚的情意,竟至叛国谋逆的地步,实属罕见。可无论如何,他也沒能保住韩子高,这才是最让顾担心的,却又无法说出來。至少从目前形势來看,韩子高有华皎这位知好友鼎力相助,是完全能够自保的。,她无话可说,只能在心里叹气。

 高长恭握着她的手,温暖而有力,将信心传送过去,努力给她以慰藉。顾转过头去看着他,心里渐渐安定下來。

 不管怎么样,她來到了这个世界,韩子高就不再是孤军。无论前面会遇到什么情况,她和高长恭都一定会站在他这边,用所有的力量去支持他。

 他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

 回去后,秋燕已经在喜的帮助下,将高长恭与顾的东西收拾好,分门别类地放进箱笼包裹中,高明和高亮则安排好了舟车事宜。

 高长恭听高明与高亮禀报,顾则检查了一下行李,都沒什么问題,便让他们全都去睡,明一早起來,准备上路。

 顾自己却是离情别绪涌上心头,种种忧虑萦绕不去,实在难以入睡,这一夜翻來覆去,很不安稳。高长恭自然明白她的心情,一直搂着她,不时拍抚,轻声哄劝,终于让她在凌晨时分沉沉睡去。

 高长恭看着窗纱外隐现微白的曙,轻轻地叹了口气。

 江南烟雨是美景之一“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听着都美不胜收。顾与高长恭离别建康之时,便遇上细雨霏霏,更衬托着离愁万千。

 韩子高一早上朝,午时前回來,陪他们用过午膳,便送他们往江边码头。

 他已换下官服,身穿素净长衫,高挑的身段和绝世的容颜更显飘逸出尘,幸好他们乘坐马车,遮住了路人的目光,不然定会引來无数惊的目光。

 高长恭已被顾如过去般将相貌改变了些,沒那么倾城倾国,只是普通的清秀。韩子高见了,不由得微笑:“看來,我以后也得这么弄一下才好。”

 “好啊。”顾兴致地道。“大哥,下次我來看你,帮你易容改扮,这样我们一起出去玩的话,就沒那么引人注目了。”

 “行。”韩子高笑着点头。“我等你再來。”

 马车沒有到城内的江边码头,而是出了建康城,驶到燕子矶附近。

 这里比较清静,码头边虽然是白帆点点,却沒有城里的人來人往,要好得多。

 高明、高亮事先已雇好船家等在这里,看到高长恭和顾下了马车,他们便上岸,了过來。

 韩子高送他们到了跳板前,这才温柔地说:“一路顺风,多多保重。”

 顾再也忍不住,猛地扑到他怀里,哽咽着道:“大哥,我舍不得你。”

 高长恭的眼睛也有些发热,哑着嗓子说:“大哥,你要当心,陈琐居心叵测,野心不小。”

 “我知道。”韩子高搂着顾,轻轻地道。“这是个权臣当道的时代,周国有宇文护,齐国有和士开,我国有陈琐。我会当心的,你们也要小心。二弟,你名闻天下,只怕会为人所忌,特别要谨慎。”

 “我明白。”高长恭的神情有些黯然。“大哥,你我处境大致相同,不过你要更危险一些。如果有什么变故,务必送信过來。我把高明、高亮都留下,方便在你我之间传递音信。”

 韩子高转头看了一下一向都很沉默的两个年轻人,微微点了点头:“那也好。”

 他们这么说了几句,顾的眼泪慢慢止了,这才抬起头來,对韩子高说:“大哥,我们结拜的时候,可是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死’,所以,你一定要保重,如果见势不妙,万不可束手待毙,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撤。高明、高亮可以护着你过江來找我们。只要一过长江,你就安全了,那陈琐再是嚣张,谅他也不敢贸然进犯我齐国边境。”

 “对。”高长恭立刻点头。“大哥,如果朝中发生什么变故,危及你的安全,千万先保全自己,徐图后计。”

 韩子高含笑听完,只温柔地说了一个字:“好。”然后用袖子替顾擦掉脸上的泪水。

 顾环抱着他的,一声声地叫着:“大哥,大哥。”脸上是万分的不舍。

 韩子高柔声道:“儿,大哥有了二弟和你,心里很开心。你也不要难过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好吗?”

 顾连连点头,双手却仍然紧紧抱着他,久久不肯放开。

 不远处也有人在送别亲人,一阵阵哭泣声隐隐传來,有女孩子轻轻地唱着:“郁郁陌上桑,盈盈道旁女。送君上河梁,拭泪不能语…郁郁陌上桑,袅袅机头丝。君行亦宜返,今夕是何时。”

 细雨绵绵,伴着忧伤的歌声飞扬,更引人伤感。

 过了很久,韩子高疼爱地抬手轻抚顾的头颈,温柔地安慰道:“儿,明年吧,待朝中局势稳定,我便向皇上告假,过來看你和二弟,好吗?”

 顾点头,心里却更是担忧。如果等到明年,韩子高还平安无事,那就好了,情势只怕未必有那么乐观。

 不过,再是忧急,她也明白,即使韩子高出事,也不是旦夕之间,而她自己的假期已满,必须回去复职,不然便授人以柄,不但可以拿來攻击高长恭,甚至还可以进一步抨击自己的父亲和义父,那是很麻烦的事情。

 终于,她放开韩子高,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高长恭走上跳板,上了那条不小的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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