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一八一二年出版的第一版,其销售情况相当不错,之后遂陆续推出了第二版(一八一九年)、第三版(一八三七年)、第四版(一八四○年)、第五版(一八四三年)、第六版(一八五○年),一直到第七版(一八五七年)——也就是格林兄弟生前的最后一版;过去国外翻译引介的版本,多半都以第七版为主。
但是,在出版同业和书评家眼中,原本的《格林童话》是个“母亲念给女儿听时,会不由得羞愧脸红的故事集”因此,格林兄弟遂于
后再版这部童话时,做了不少的删改;尤其是最引人争议的
(和谐)
、怀孕、近亲相(和谐)
等情节,更是彻底的加以删除。
而如今,拜童话再省思的热
之便,童话故事被重新赋予了新的生命。虽然各家学派都以不同的角度来剖析童话故事,不过,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应该算是“精神分析”的层面。
举例来说,根据布尔诺.贝提罕的解释“白雪公主”与后母之间的争执是起源于母女都想占有父亲的伊底帕斯情结。而在卡尔.海因兹.马雷的分析中“蓝胡子”交给妃子的那把不能随意闯人的门的钥匙,其实是一把具有“贞
带”意涵的钥匙。
除了精神分析之外,有一种盛极一时的分析法是“历史面的解析”举例来说,故事中出现后母、继母的频率极高,其实是反映了欧洲近世初期,每五名已婚男人便有一人失婚再娶的历史事实。至于“汉索与葛丽泰”故事中的“抛弃孩童”情节,也是反映当年因为饥馑无法糊口而导致的普遍现象。
因此,我们在参考过各家学者的不同分析之后,决定挖掘出“初版”《格林童话》之中的残酷与现实,彻底解析深藏在童话故事里的潜意识以及历史背景,用新的解释推出更为生动的《格林童话集》。
虽然无法严密界定,不过《格林童话》的故事舞台多半是设定在十二~十八世纪的近代初期,这或许正是格林兄弟所想表达的特殊时代意涵吧?
“哗!原来故事里包含的是这样的意义啊?”“原来这是他们真正想表达的意念!”如果本书能引发读者们如此的兴趣,那么笔者不足为外人道的辛劳也就能有所补偿了。
皇后藏身在长廊转角处静静的等待着,惊台的火光忽明忽暗,隐约照映出长长的、不知延伸向何方的走廊。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蹑着脚快步走的声音;是一个身材魁梧、用斗蓬遮住脸的男人;皇后立刻便明白这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国王。
国王鬼鬼祟祟的环顾四周,在确定没有别人之后,便于一间房间门口停下脚步,推开门一闪身就消失了身影,只留下看见了这一切的皇后独自一人在长廊下。
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皇后对房间内的事非常好奇,但是她同时也感到害怕,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在她的心中,的确挣扎了一会儿,不过最后还是焦虑与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像是被恶魔附身一般,皇后走近国王潜入的那个房间,弯下
来,从钥匙孔窥视室内的情景。
仅有微微月光照亮的房间内,一个女孩横躺在
上。皇后只能隐约的看见国王坐上
沿,和女孩热切拥吻。那女孩稚气的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半开的
间
出像松鼠一般的可爱门牙。
国王用左臂拥着女孩,右手则帮她褪去衣裳。
月光下,女孩自留的身躯一览无疑,微微隆起的
(和谐)房、还没长出体
的下腹,以及像洋娃娃般的纤细腿双…皇后此刻已经不愿再往下看,眼睛离开了钥匙孔。虽然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得到解答,但绝望感却让她全身虚
,使她无力的倒卧在地板上。身为
子,竟然目睹了丈天的不忠,这是多么无奈的事实…。然而更大的悲哀是,丈夫外遇的对象竟然是夫
俩亲生的女儿…下雪了,皇后独坐在黑檀木窗沿,做着针线活。
她嫁到这个王国已经十年了;年轻貌美的皇后虽然没有显赫的身世,不过国王并不在乎,认定她就是他要的女人。
刚结婚的那段期间,国王疯狂的爱着皇后,而皇后也以拥有国王的爱为
足,只要国王瞄一眼周遭的侍女她就会嫉妒,就连国王与家臣谈天也会引发她的醋劲,甚至是一些王公贵族,也免不了被皇后的妒火所波及。
然而幸福并未长久;在那个年代,国王出兵四处征战是常有的事,各个城堡的领主几乎很少留在城中,大部分时问都在战场上度过。于是被留在城里的皇后,便开始感受到了前所末有的孤寂。
每天的日子都在侍女们的环绕下无聊度过。
女人的话题还能有什么呢?多半都是一些服饰、化妆,以及背地里的闲言闲语。皇后表面上强颜欢笑,但内心却寂寞难耐。
在这样的生活中,皇后唯一的娱乐就只有在夜阑人静时,关起房门拿出她的嫁妆——一面魔镜来端详。当她凝视着魔镜时,总会喃喃的问到:“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皇后阁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当然是你…。”听见魔镜这样回答,皇后才松了一口气。
镜中的她有着棕黄
的头发,直
的鼻梁,以及如同大理石般的白色肌肤…。皇后非常重视肌肤的保养,不惜重金从先进的法国买来护肤的配方,并使用各种草药制成油膏,每天早上都给肌肤做最好的按摩。然而岁月不饶人,皇后的美貌、是有衰退的一天。不知从何时开始,皇后的肌肤已逐渐松弛,眼角出现了细纹,而国王也似乎不再那么的享受鱼水之
了;看来,国王已经对皇后不再感兴趣。
皇后当然也听说过国王想在贵族千金中寻找宠妃的传闻,因为在不打仗的时候,即使留在城内,国王也把大部分时问都花在探访皇亲国威上。
国王十分喜爱少女,当年皇后嫁给他时只有十五岁,所以与其说国王是被她的美貌折服,不如说是爱上了她的年轻。
丰
的
部和
部并不是国王的喜好;当年的皇后拥有光滑无垢的肌肤、细直的腿双、紧致的
部、小巧的五官…,这种未成
的中
美让国王深深着
。
当年未及龄的少年少女结婚是极为稀松乎常的事,甚至有些公主还没满十岁就被嫁到异国,不过由于对方也是个
臭未干的王子,所以虽然名为夫
,但看起来却更像是玩伴。
皇后心想,如今国王宠爱的贵族之女,不也都是一些年纪不超过十四岁的少女吗?除了年华不再之外,皇后还有另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没有子嗣。
她叹了一口气,再度望向窗外的雪。
一个不小心,针尖刺伤了指尖,一滴鲜血落在雪中;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冰雪搭配在一起,颜色竟是那么的夺目;皇后见到这幅景象,脸上
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我要生一个孩子,一个肌肤像雪一样白,
像血一样红,头发像窗框檀木一般黑的孩子…。”只要生一个孩子,就一定能够挽回国王的心。不,就算国王不再爱我,我也是王子的生母,没有人能够动摇我的地位…或许神真的听见了皇后的祷告。没多久,皇后就怀孕了,之后产下一个健康的宝。
正如她所期望的,是个肌肤洁白如雪、嘴
赤红如血、头发如檀木般黑的女婴:他们为她取名为白雪公王。
国王对皇后的“功劳”十分满意,送了无以计数的宝石华服来奖赏她。虽然外头有人说,没生下王子是一天遗憾,但皇后一点也不在乎。
随着小公主的逐渐成长,国王也满心欢喜,他不再到外头去找他的情人,而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伴小孩,也因此经常到皇后的寝宫探视。皇后终于如愿了,她,再度夺回了国王的心。
在双亲疼爱下成长的白雪公主,有着和皇后相似的美貌;皇后对此相当自豪,只要有人赞实白雪公主的美丽,她就会觉得自己也获得了赞赏。
可是有一天,皇后发现有些不对劲;她发觉国王凝视白雪公主的眼神不像是父亲在看女儿,而像是男人在看女人。他盯着公主
部白皙的肌肤、看着公主裙脚下不经意
出的脚踝,眼中竟蕴含了异样的
望之光。
在过去的时代,近亲相
并不像现代人所认为的那样特殊,埃及女王克蕾欧.帕特拉就曾经和弟弟结婚,而十六世纪时的意大利知名贵族法兰西斯哥,钱奇甚至还把美貌的女儿监
起来供自己玩乐。
结果就在数天后,在偶然的情况下,皇后见到国王潜入公主的寝室,并且从钥匙孔中发现了难以接受的事实。
从此以后,国王几乎每天晚上都到公主的寝室去,再也没有前来临幸皇后;皇后又像以前一样跌入了孤独的深渊。不过,皇后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只是独自承受着嫉妒之苦。
她那纯洁无瑕的女儿,如今已经被国王的兽(和谐)
给污染;她多么希望在丈夫爱抚下娇
的是她自己,而不是她的女儿…。尝到了男人滋味的女人…,皇后只要一想到这点,就无法忍受女儿的污秽。过去她也喜欢抚摸公主的细
肌肤,但如今只要一看见公主,她就觉得恶心。
“为什么要穿那么暴
的衣服!”皇后总会忍不住批评。
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公主,已经拥有一切的优势,并且在夺爱的战争中获得了胜利。
如今国王已经完全成为白雪公主的俘虏,不管是上剧院还是听音乐会,他都要带着公主同行。虽然公主年纪还小,但却仿效大人穿起装饰着丝绸蝴蝶结的晚礼服,以及由鲸须支架撑起的蓬裙,坐在原本留给皇后的位子上。
这样的光景自然引起众人的注意。当大家目睹国王步入剧院,带着白雪公主坐在二楼正面的包厢里时,尽管大家四目相投没有作声,却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即使众人眼光烁烁,国王和公主也不当一回事。
在宫廷里接见各国大使时也一样,娇小的白雪公主就坐在国王身旁。起初,她还不晓得当宾客来到御前时自己该做什么,不过后来国王给她使了个眼色,这时她才在俏皮的眨了眨眼之后面
微笑的起身接受宾客致意。各国大使们当然也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意义。
于是,各国大使有了一项共识,如果想向国王要求些什么,第一步一定得先跟白雪公主打过照面。因为这位年幼的公主,是人人敬畏崇拜的国王的唯一克星。尽管大家不喜欢,但还是得接受现实。
娇惯的白雪公主越来越傲慢,开始用下巴使唤周遭的人,包括她的父王在内。有一天晚上,在听完音乐会回到寝宫后,白雪公主疲累的倒在
上,任由国王帮她
去脚上的绢丝袜子。
国王像剥蛋壳似的小心褪去公主脚上的袜子,
出了无瑕的双脚;他就这样跪在
前,贪婪的
起她的脚趾尖,然后无比耐心的爱抚她的腿双。
“不要啦,我好想睡喔,父王。”白雪公主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拒绝国王的求
。
“求求你,昨天你也拒绝我,今晚至少…”“不要啦,我今天很困啦,明天再说啦。”白雪公主没好气的说着,扭身朝向另一例,继续她的好梦。国王虽然没能如愿,但心的
火却烧得更猛;他就像一个被少女所玩
的老头,不死心的继续纠
。
“真受不了你,好啦,借你一只脚吧。”她将一只脚伸出来
足苦苦哀求的国王,而国王则拼了命的享受、
起来。
“来吧,另一只脚也赐给我吧。”白雪公主听话的伸出另一只脚,而这只脚也马上又被国王搂住,并重复起同样的动作。
公主的傲慢并不仅止于此,凡是她看不顺眼的侍从、侍女,她都要在枕边向国王告状。
“那个叫法蓝兹的侍从,总是用嫌恶的眼神看我,以前我也警告过他,但他却好象一点悔意也没有,真是个坏胚子。”“那个叫克拉拉的侍女,上次偷懒没把我的裙子烫平,结果裙子的后摆都是皱折,害我在贵妇们面前出丑。”“那个叫海伦娜的侍女真不管用,帮我
鞋时总是弄痛我,真该好好找个机会教训她。”每次只要公主一有抱怨,国王就会立即把侍从砍头或是严厉惩罚,有时甚至会当着白雪公主的面鞭笞侍从、侍女。
首先是拉出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侍从,剥去上衣
出背脊,然后命人用力的鞭打,在白色的肌肤上留下道道血痕。白雪公王虽然看了觉得害怕,但却乐此不疲。
有一个侍从因为被白雪公主看不顺眼,所以被罚在宫殿中庭里
奔,两另一个侍从则被全身剥光绑起,用羽
搔遍全身。还有一个侍从,只因为白雪公主不喜欢他穿鞋的方式,便叫人用烧红的人钳烫烂他的双脚。
但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风吹树梢发出了咻咻声,而远方则传来了猛兽的长嚎;夜越来越深,四周的树木枝干看起来像极了幽灵的面容。
过度的害怕几乎让公主晕厥,她只能无意识的边走边哭,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头;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公主竟然一连翻越了七座山头。
就在这时,她终于看见了民家的灯火。在力气耗尽之前,她走到了这栋小小的石造民房门前。这里其实住着七个小矮人,他们平常都在上里挖掘铜矿,然后打造成武器,藉此糊口。
白雪公主稍稍的走进屋内,房里放着一张小小的餐桌,上头放着七个小小的盘子,同时还摆了七套小巧可爱的叉子、汤匙、杯子和餐刀。房间的另一头则排着七张小小的
,铺着洁白的
单。
饿昏了的白雪公主没有多想,顿时便将餐盘里的面包和菜肴吃得
光,还喝完了杯子里的葡萄酒;等到肚子一
,疲倦感便又再度涌现,于是挑了一个
,倒头立刻睡着,
的大小刚好适合当时只有七岁的白雪公主。
当夜幕低垂时,这个家的主人,七个小矮人回来了,他们点亮灯一看,
上竟然睡着一个可爱的女孩,而餐桌上的面包和汤也都被动过了。
“好可爱的女孩呀!”
其中一个小矮人叫道。
“嘘,不要吵醒她,让她继续睡吧。”隔天早上,白雪公主睁开眼睛看到这七位小矮人,不
吓了一跳。他们的个子都和自己差不多,只不过头发中混杂着白发,皮肤也像中年人般
糙,不过眼神看起来都很和善。公主心想,要不是他们在这里盖了一栋房子,我昨晚恐怕真的要被野兽给吃掉了…公主虽然还是个孩子,不过脑筋却很灵光,她马上把坏心眼的妈妈想要杀害自己的事,以及猎人不忍心杀她,才放她一条生路的事说了一遍…听完她的话,小矮人们都
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会有母亲想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呢?但是这么可爱的女孩看起来并不像是曾说谎的样子,这件事背后一定还有内情才对。
“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就在这里住下来吧。”小矮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样告诉白雪公主。
长久以来,这些年老的小矮人都活在一个没有女人的世界里,如今面前出现了这么一位可爱的少女,彷佛在他们灰色的生命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每一位小矮人都在内心暗自许愿,希望这样的幸福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不过,你得要帮忙做家事才行,你要打扫、洗衣、
衣、做菜、整理房间。
我们都是
枝大叶的男人,不懂得如何把家里弄得更漂亮。你是个女孩,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白雪公主高兴的点了点头。于是就从这一天开始,她和小矮人的奇妙同居生活便展开了。
当年男人出外工作,女人在家打理家务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很自然的,家事都落到了公主的头上。
过去如花似玉、娇生惯养的她,当然不太会洗衣、做菜和打扫,不过久而久之,她也渐渐的学会了一点;再说,就算做得不好,小矮人们也从没抱怨过什么。
家里来了一位可爱的女孩,小矮人们觉得很
足,他们不想失去这个女孩。
因此,尽管大家都不说出口,但都很有默契的认为应该要好好的保护这个女孩。
“我们出外工作时候,记得一定要把门窗关好,不管是有谁来叫门,都绝对不可以开门喔。
”小矮人们一再这样提醒纯真无
的白雪公主。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以公主的父亲自居,而以前相当依赖父亲的公主,也已经很习惯男人这样对待她。
没有人能够抢走国王了,国王又再度属于我了…。
远征回来的国王发现公主不见了,心中悲哀难忍,可是皇后很有技巧的说了个谎:“那天我们去森林里散步,不料遭到野兽袭击,所以大家都赶忙逃命,然而就在逃走的途中,公主被裙子绊住了脚,结果被野兽追上吃掉了。”然后皇后叹了口气;这是以母亲身分叹的气。
每当她一个人留在房间时,总会想起白雪公主童稚的脸;这时她便会猛力的摇头,想把这一切都抹去。往后自己和国王还要继续过下去,她是一个重新获得爱的女人;如果这一切一定要用白雪公主的性命来换取,那也是不得已的…。
当天夜里,皇后贪婪的享受国王的爱抚,在
hexie
中忘却了犯罪的恐惧。国王对她反常的热情感到惊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或许皇后是想用
hexie爱来冲淡失去女儿的哀伤吧。
可是没过多久,国王在外头另结新的传闻便又窜进了皇后的耳中;这让皇后感到犹疑,难道当初杀死女儿,夺回国王的爱都是徒劳无功?难道这样做是错的?
当晚,再度陷入孤寂的皇后又把那面镜子拿了出来,然后凝视者镜子问道:“魔镜啊,魔镜,快回答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皇后啊,在这里你的确是最美的女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是住在七个山头外的白雪公主…。”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镜子也摔到了地上。那原本已经死了的女儿竟然还活着,这怎么可能…恐惧让皇后全身颤抖,那孩子要是跑回来告发我犯的罪行怎么办?国王肯定不会饶过我这个杀害亲生女儿的母亲吧…如令杀人已经变成了必要手段。过去杀人是为了内心的嫉妒,而这次则是死活的问题。在这样一场母亲与女儿的夺爱斗争中,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不能再信赖别人了,只能靠自己亲自下手。
下定决心的皇后在脸上抹了颜料,套上破烂的衣服,选了几个漂亮的绢织束
放在篮子里,偷偷的潜出城去。
束
是一种系在
间,可以让
部高耸
立的内衣,而绢织品在当时只有威尼斯和米兰才有生产,是极为高价的服装。
过去在宫中那么喜爱打扮的公主,一定会对束
很感兴趣,而她现在生活在深山里,无法再接触到过去的华服,心里大概也正闷得慌吧。本身就很爱美的皇后深知如何利用这些东西来抓住女人的虚荣心;她有信心,那位年幼的公主一定会轻易上钓。
变装易容成老太婆的皇后翻越了七座山头,终于来到小矮人的家;她咚咚的敲了敲门,大声叫卖起来:“有没有人要买束
啊?非常漂亮的束
唷…!”白雪公主觉得很纳闷,怎么曾有人在这样的深山里叫卖?可是这些天来她总是一个人留着看家,而且也已经很久没和外人说过话;再说,老大婆卖的是束
…于是心
难忍的公主遂毫无警戒的打开了门。
看见公主的身影,皇后内心泛起复杂的感受。公主虽然身穿
布制成的衣裳,但却仍旧闪耀着年轻的光辉。啊,这就是夺去丈夫的爱,夺去我的幸福的女儿。
想到这里,皇后的心中涌现憎恶。没错:就是这张年轻有朝气的脸,害得我这个皇后地位不保;不,连我的生命都受到威胁…“唉呀,好可爱的小女孩,你喜欢哪一种颜色呀?对了,这种颜色不错,我来帮你穿上好吗?”白雪公主毫无戒心的让皇后靠近;并让她从背后为她绑上束
。可是越绑她越觉得
口闷得难受,想挣脱,但束
却越来越紧;最后终于难过的唉叫了一声,倒了下去;皇后这才满意的逃进了森林中。
等到天色阴暗,小矮人回家来,但却没人来
接;大伙儿狐疑的开了门,却发现白雪公主就倒在门口。
不管怎么叫她,怎么摇她,都没有反应。就在小矮人们束手无策之际,突然发现公主身上穿着束
,于是便赶忙将束
的绳子松开;公主这才
过了一口气,重新恢复神智。小矮人们见状都大声欢呼,泪
满面。
听完了白雪公主当天的遭遇之后,小矮人们又再度感到震惊不已。
“真是可怕啊,那个老太婆一定就是皇后。不过还好,总算保住了一条命;下次不管是谁来敲门,都不可以开门唷!”就像父亲对年幼女儿的训诫一般,小矮人们一再的对公主耳提面命。
另一边,皇后气
吁吁的赶回城里;她有信心这次绝对不会失败,因为在她系紧束
时,就已经确定公主是不可能活下来了。没问题了!公主不可能再活过来了。皇后心中这么想,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于是再度拿出魔镜来确定一下:“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她暗自祈求,可是魔镜却回答:“皇后啊,在这里你的确是最美的女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是住在七个山头外的白雪公主。”啊啊,怎么会这样?即使是我亲自下手,公主却仍然还活着?难道是我的母爱在作祟,没有在系紧束
时使尽全力,反而手下留情了吗…?
下一次,皇后在心中发誓,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杀了她,否则我的性命和地位都将不保。
于是皇后决定选择毒药。在中世纪,毒杀是极为普通的杀人手段;在宫廷中,王公贵族们就经常遭到毒杀,因此养成他们在吃饭前总会先叫侍从先行试毒;就算是招待宾客喝酒,主人也必须先举杯一饮而尽,以表现诚意。
皇后选中的是一种能立即发作的毒药。她将煎过的毒药涂抹在漂亮的梳子上,然后换上和前次不同的装扮,再度潜出城去。
翻越了七座山头来到小矮人的家,皇后又扯开嗓子嚷了起来:“有没有人要买梳子啊?漂亮的梳子唷…”“老太婆,你来做什么?”白雪公主把门打开一条细
,这样问道。
“卖梳子呀,我有漂亮的梳子呢,你想不想瞧瞧啊?”“可是我不能随便开门。”“一下子有什么关系呢?你看,这么漂亮的梳子要去哪里找啊?”皇后拿起了一把梳子,对着太阳照了照,上面所镶的宝石闪闪发光。顿时爱美的白雪公主便失去了警戒心,心想看一看应该没问题吧,于是便打开了门。
“真漂亮啊…”公王欣赏着梳子,而皇后则鼓起三吋不烂之舌:“你的头发更美丽呢,我来帮你梳梳头吧。”皇后把梳子
在公主头发上的那一瞬间,毒
立刻发作公主随即倒地不起。在小矮人还没回来之前,皇后便匆忙的逃跑了。
到了傍晚,小矮人们回家一看,公主又昏死在地板上。大家七手八脚的寻找,这次公主没穿束
;最后才突然注意到公主头发上有把过去没见过的梳子,于是便将梳子拔起,公主才又醒了过来,而小矮人们也再度
下了欢喜的眼泪。
竟然连续发生两次这样的事,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女孩呢?
小矮人们叹了一口气。公主毕竟是在丰衣足食的环境下长大,从来不会怀疑别人;而如今生活困苦,她却远是无法忘情美丽的东西。小矮人们其实也不是不明白她内心的苦闷,但还是不得不严厉的加以告诫:“听好喔,不可以再让不认识的人到家里来了,要不然下次可真的就没命啦。”另一边,气
吁吁的皇后终于又赶回城里。地想,这次总不可能失败了吧…于是她再次询问魔镜,想不到魔镜还是这样子回答她:“皇后啊,在这里你的确是最美的女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是白雪公主,住在七个山头外小矮人家中的白雪公主…”事到如今,皇后的心中只剩下了憎恨,对一个怎么杀也杀不死的可恶生物的憎怎么杀也杀不死,那不就是妖怪了吗?不,仔细想想,公主还在城里时就已经是个怪物了;她介入国王和我之间,威胁我的幸福,看见我承受痛苦还能毫不羞
的大笑。她的确是个怪物,一定是的…皇后心中仅剩的那么一丝对女儿的怜悯,这时已完全消失殆尽。
(无论如何非杀死她不可,就算是赔上性命也不在乎——)有了:只要在苹果上涂上毒药就行了!公主向来最喜欢吃苹果,要是她看到苹果,一定曾忍不住想吃。住在那种深山里,想必很难吃到好吃的苹果吧。
皇后很快就弄来了个苹果,并把毒药涂抹在苹果的半面上,然后乔装成和前二次不同的装扮,再度前往小矮人的家里。她敲敲门,大声叫嚷:“苹果,苹果!要不要买好吃的苹果?”“我不能和陌生人说话。”白雪公主把门打开了一个细
,从里面探出头说。
“嗯,没关系,反正这些都是卖剩的,带回去也没用,就送一个给小姐你吃吧,我马上就要走了。”说着,皇后便把毒苹果从门
间
进去,结果看到白雪公主警戒的向后退。
“你以为我放了毒药吗?那么这样吧,我先吃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你吃。”说着,便把苹果剖开,先吃了一半,并且装出非常美味的样子。白雪公主看了再也无法忍耐,于是也将苹果送进嘴里,结果才吃第一口就痛苦的倒地不起。
“这次是比上次要强上好几倍的剧毒,你是不可能再活过来了。”这么想着之余,皇后也赶忙逃离现场。
回到城里之后,皇后马上询问魔镜。这次魔镜这样回答:“皇后啊,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就是你…。”皇后终于安心的倒在椅子上。
终于成功了!终于杀死白雪公主了!那个怎么杀也杀不死的妖怪,终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在心理放松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疲劳。
生活又再度恢复成以前那般;虽然有时躺在国王的臂弯里,还是曾忍不住想起白雪公主那张可爱的脸,但皇后总是摇摇头,极力打消这个念头。以后每当她为了自己的罪行感到苦恼时,便会这样对自己说:“如果当时我不杀了她,那么被杀的人就将是我。”那天傍晚,小矮人和往常一样回到家里,又看到倒在地板上的公主,再次陷入一片慌乱。大伙儿急急忙忙的在公主身上摸索,看有没有凶器,但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甚至
去公主的衣服,用水和葡萄酒仔细清洗她的身体,但一点效果也没有。
小矮人们个个放声大哭。怎么曾有这么愚蠢的女孩呢?跟她说了两次、三次都没用,最后还是被害死了…小矮人们在遗体旁守了三天三夜,哭喊着白雪公王的名字,但也没能挽回她的生命。
原本小矮人打算把遗体给火葬了,所以在周围推上了柴木,但看见遗体的表情就像是睡着一样,脸颊还是那么红润,肌肤还是那样透明;他们实在不忍心点火。
“对了,把她放进玻璃制的棺木里吧。”小矮人们异口同声的说道。在当时,玻璃是非常高贵的东西,虽然制造玻璃的技术自古就有,但多半都是拿来制造一些装饰用的小东西,直到中世纪末期才被拿来制成教会和教堂的窗玻璃。在普鲁士,工匠都是利用燃烧森林树木所产生的碳酸钾来作为制造玻璃的溶剂,而小矮人们用来盛装公主的玻璃棺也就是用同样的方法,在他们森林中的工坊里制造的。
小矮人们把公主放进玻璃棺里,在上头嵌入金色的名字,表明这是皇家的公主,然后把棺木运到山顶上,每天晚上都派人轮
看守。
结果飞来了许多鸟禽,都是住在森林里的枭、乌鸦和鸽子。当时的人们相信,人死后灵魂会变成鸟,飞向天神所在的地方,所以小矮人们非常照顾这些小鸟。
尽管是放在玻璃棺里,公主的表情却仍和生前一样;两颊带着玫瑰
,肌肤还是那么的白,头发还是那么的黑。可是无论
体多么美好,迟早还是会腐化,冒出恶臭。
想到这里,小矮人们就悲从中来。过去大家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可是今后再也没有人会在他们工作完回家时出来
接他们了。
突然有一天,一个年轻男人带着侍从出现在山上,他
间佩着剑,身上穿着绢制的衣服。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邻国的王子,在出外狩猎时
误入森林,
失了回城的路。
小矮人们为王子提供了饮食,并让他住在家里。王子被这奇妙的玻璃棺给吸引,便询问事情的原委,而小矮人们也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好美丽的公主啊,把这个玻璃棺卖给我吧,不管多少钱我都愿意忖。”小矮人们听了之后相当不悦。
“这怎么行,不管你出多少钱,我们都不会卖。”可是王子却丝毫也不肯死心。玻璃棺里的公主有雪白的肌肤、蔷薇蓓蕾般的红
、柔亮的黑发,以及微微隆起的
部、纤细的腿双…多么可爱的女孩啊,即使在宫廷里也找不到这样的女孩呢。
“那么就当作礼物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都好好珍惜的。只要能够看见这么美丽的公主,我我心满意足了。”王子的执着终于打动了小矮人。白雪公主毕竟是皇室的人,与其埋在这偏僻的深山里,不如把她交给同等身分的王于带回去厚葬,这样对公主来说才是真正的幸福吧。
王子在与小矮人再三道谢之后,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隔天王子便骑上白马,并由家臣们抬着玻璃棺跟在后面,浩浩
的踏上归程。而七个小矮人则一直目送王子一行人离去,并不断的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为止。
因此除非必要,他是不会和那些女人斤斤计较的。现在的他只专注于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寻找另一个新鲜的尸体…。
日子过得非常
足的白雪公主有一件事是她非得要完成不可的。
那就是向多次想置自己于死地的皇后报仇。
而且天天举办舞会也已经有点腻了,她想找别的事来开开心。
“如果不让我复仇,我晚上会睡不着觉。再说,要是母亲找到这里来,还想杀死我怎么办?我真的好害怕…。”白雪公主故意皱起眉头这样说道;王子也没多想便同意了。
“说的也是,如果惹来麻烦就不好了,还是早点解决掉才能放心。”王子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惹麻烦上身。刚好那时欧洲各国又疯狂流行着处死巫女的活动,凡是碍眼的人、自己讨厌的人,都可以用这个罪名来加以扫除。
不久之后,城里便举办起一次前所未有的盛大宴会。
皇后也受到了邀请,她当然不希望失礼于邻国的王子,而且她本人也很喜欢豪华的宴会,所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在出发赴宴的当天,皇后身穿紫
天鹅绒的洋装,挂上七串钻石项链。虽然皇后的眼角已经长出皱纹,两颊也已经松弛,肌肤也不再那样白皙,但爱美的天
仍旧没有改变。临走前,她不经意的向那面魔镜问道:“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魔镜回答她:“在这里最美的是皇后你,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是在越过七座山头的城堡中和王子结婚的新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才杀了一个劲敌,怎么又会冒出另一个新的劲敌呢…?
气冲冲的皇后原本已不想去赴宴,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不,她还是忍不住出席了宴会。
宾客的马车相继抵达城内,乐队演奏着华丽的乐章,宣告着宾客的驾临。在侍从的引导下,宾客被领到新王妃的面前致意。当皇后发现新王妃竟是白雪公主时,心中的恐惧徒然升起。
她想立刻逃离,但随即被卫士拘捕,并送上了审判庭;罪名当然是为了杀害白雪公主而施法术、调制毒药,因为这是个审判巫女的法庭。
当时有不少使用药草为人治病或帮人堕胎的女人,都被人以巫女的罪名起诉,并在受到残酷的严刑拷打之后被活生生的烧死。
被捕的皇后现在只能拼命的为自己求饶:“饶了我吧,是我不对。公主啊,你忘了过去在王宫中那些快乐的日子吗?你忘了我是那样的疼爱你吗?你是我可爱的女儿啊,是我忍着疼痛生下的孩子啊,我怎么可能会想置你于死地呢?饶了我吧,那时的我是被恶魔附身了。我并不是真的想杀你啊…。”这样悲戚的哀求博得了周围众人的眼泪,连王子也向公主说情,希望能够放过皇后。但公主充耳不闻,她下令严刑拷问皇后。
行刑的卫士用长长的人钳夹着烧得赤红的铁鞋,放在皇后的面前。这时皇后已经全身虚
,没有力气一反抗、哭号了,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套上了铁鞋。
“铁鞋”是中世纪欧洲非常流行的拷问巫女的专用工具。在十九世纪未,苏格兰王詹姆士六世便曾利用这种器具来惩治巫女。
等犯人穿上赤红的铁鞋后,行刑的卫士还会用铁锤将鞋子打扁;这种如同地狱般的凄惨景象,在当年是不断重复发生的。
在焦
的臭味当中,皇后拼命的瞪着双脚跳跃着,最后终于因为力竭而倒了下来。
白雪公主被身为巫女的继母所杀害——这是一般人所知道的“白雪公主”的故事。然而,真正想置白雪公主于死地的皇后却并非继母,而是白雪公主的亲生母亲。
从第二版开始,格林兄弟便将生母的身分改成了继母。可是,在《格林童话集》的第一版中,并没有自雪公主的母亲生下她之后死去,父王另外
娶继母的描述。
当格林兄弟推出《格林童话集》初版时,收到了许多读者的批评,认为这些故事中充满了太多不道德和残酷的情节。读者反应,像这类亲生母亲杀死女儿之后还要
食内脏的情节,实在不是有良知的德国母亲应该读给孩童听的故事。
除此之外,来自出版同业与书评家的攻击也不少,好比说“哪有母亲或保姆能够脸不红气不
的念这种异色故事给纯洁无瑕的小女儿听呢?”“(格林兄弟)在搜集民间故事时并未探访社会的每一个阶层,因此常沿袭了转述故事者的
鄙口气,这对故事本身是具有杀伤力的。”等等…格林兄弟也对这些批判之声做出了响应;
后每次再版时,格林兄弟都会对故事加以修改。以
爱的情节来说,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几乎是全部删除。相较于其它暴力、残酷的情节,格林兄弟似乎对
爱的描述采取了极为严格的标准。
举例来说,在“青蛙王子”的初版中,青蛙变成王子之后横躺在
上,到了第二版以后就变成掉到
下,而且还加上了国王允许他们结婚的桥段。“没有手的新娘”故事中,女儿因为拒绝和父亲结婚而遭到被判去双手和
房的命运,后来也改成了厌恶近亲相
的兄弟和恶魔订下契约的剧情。
然而,这样经过一再改写的故事,却让真实
打了折扣。
.埃里欺所著的《一则多余的童话故事》一书,指出原典的“白雪公主”其实是母女间因为
的嫉妒而引发敌对关系的故事。母亲之所以想生下漂亮的女儿,为的是让自己的美获得认同,是以自私为原始的出发点。然而皇后在生下白雪公主后突然发觉女儿并不是自己的美的延伸,而是一个和自己竞争,并且胜过自己的另一个人。这样的威胁让皇后决心铲除情敌,最后更落得以毁灭收场。
欧洲各国其实都有和“自雪公主”极为近似的同类故事,其中就有像国王向白雪公主求
,或是国土称赞白雪公主的美貌,结果导致夫
感情生变的情节。
这些同类故事都暗示着美丽女儿和父亲之间的不寻常关系,也是暗藏另一种可能
的地方。
身为皇后的亲生母亲之所以会放逐白雪公主,有没有可能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希望能斩断父女之间不正常的关系呢?
森义信在《童话的深层》中提出了“皇后真的想杀死自雪公主吗?”的疑问。简而言之,新的可能
是:皇后强迫白雪公主离开父亲,使得公主萌生怨恨,所以才编造了“继母想要杀我”的谎言,藉此来骗取小矮人们的同情。
森先生同时还提及:皇后前去探访自雪公主,其实并不是要去加害她,而是担心女儿在外住得不习惯,所以三不五时带些能令她高兴的小礼物去送给她,期望能稍减女儿所受的孤寂之苦。白雪公主因为束
和梳子而晕死过去,其实是故弄玄虚、故作可怜的机率比较大;这也是另一种可能
。
不过,皇后被套上烧得赤红的铁鞋,跳舞至死的情节从初版到最后一版都没有改变。《格林童话》中,有许多坏人都在故事最后遭到酷刑的惩罚,而这些刑罚在当时都是确实存在的,因此这也算是反映了历史的真实。
有恋尸癖的王子
根据格林兄弟于一八○八年最早的笔记,前去寻找玻璃棺的其实是父王,而不是王子。格林兄弟将这里加以改写,把王子描述成了一个恋尸癖患者。
森先生也提到,看见美女的尸体便一见钟情,非要带回城堡里玩赏的王子,的确是“异于常轨”○尽管棺木内躺着天下第一美女,王子也从没和死者交谈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天天在尸体旁边进餐,否则就食下下咽,实在是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在故事的原典中,王子每次都要侍从们抬棺跟着他走,结果惹得侍从心生怨恨,用力殴打白雪公主的背部,才让哽在喉间的毒苹果给咳了出来,使得白雪公主因此而复活。这段情节也是经过了多次改写,才变成今天的面貌。
过去一直活得像个千金小姐的仙度拉,被赶到了宅邸中最狭窄,也最不见天
的房间里。而她原本住的房间则让给了继母和继母带来的两个姊姊。
原本仙度拉很喜欢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的念书、画画、刺绣…过去一直是独生女的仙度拉很习惯这种孤独生活,她并不喜欢到外头去,也不喜欢和朋友聚在一起四处游玩;总之,她是个内向的少女。
不过,尽管她个性内向,但心思却很细密,内心深处总是不断在成长。她有很强的
察力,而且比同年龄的孩子更加懂事,只不过她很少把内心的话拿出来和别人分享,而是把一切都闭锁在自己的心房。
所以周遭没有人理解这个女孩,大家都只当她是个内向而且脾气怪异的孩子。唯一曾对她付出关心的,是她那已经去世的母亲;虽然母亲也不了解她的内心世界,但却是唯一有耐心陪伴她的人。
“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啊,老是闷在家里看书,小心把身体搞坏喔…。”
妈妈因为担心,所以经常带仙度拉到森林里散步。
“这种花叫山楂花,那边的是榛树的花…”
妈妈非常熟悉各种花的名字,在路边只要看见了美丽的野花,总会停下脚步,嗅嗅花的香味。她是个感情相当丰富的人,看见没爹没娘的孩子便会难过的
下眼泪,要是看到小孩在欺负小狗,则会生气的把小狗夺过来抱在怀里;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妈妈。
所以仙度拉和妈妈虽然交谈不多,但心灵却始终相通。
可是有一天,妈妈突然患重病去世了。
从此以后,仙度拉我更加孤独,更少开口说话,再也不对任何人敞开心门,就算有谁跟她说话,她也只会报以微笑。她的笑容纯真无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孩子个性古怪,但也知道她从来不会伤害别人,所以并未对她干涉太多。
然而,自从继母来了之后,一切就都改变了。
跟着继母一起搬进家里来的还有两位姊姊,她们都是
鲁的女孩。继母的前夫原本是个暴发户,所以继母和姊姊们以前就习惯奢侈浪费的生活,但却缺乏教养,所以把家里弄得庸俗不堪。
仙度拉的爸爸拥有高尚的身分,所以很多人都说,继母是看上了他的家世才嫁给他的。继母心想,嫁到这里来,应该还能维持以前那样的奢侈生活吧…。可是,当她刚跨进家门,便发现新家是那样的静谧,让她非常大惑不解。
话说回来,她的疑惑也没持续多久,因为不管是什么安俪,真正在家里管事的总是女人。
没多久,这个家就染上了继母那种俗不可耐的气氛。有一次,姊姊看到仙度拉戴着母亲留给它的珍珠首饰,便马上
出贪婪的神色:“唉呀,好漂亮的项链啊,戴在你身上真可惜,不如送给我吧!”
“你喜欢就拿去吧。”
仙度拉只能这样回答。她并没有说这是妈妈留给我的,我才不让给你。而爸爸总是一再的跟她说:“看到新来的妈妈时,要叫妈妈喔。”
“你要把新来的妈妈当成是自己的妈妈,好好的孝顺。早点把死去的妈妈忘了吧,这会对你比较好;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来说,我们往后要
接的是新的生活亲爱的爸爸这样说,仙度拉也只好乖乖听话。没多久,家里就没人再敢提起死去的母亲。一开始,新妈妈还会假装疼爱仙度拉,不过日子一久,也就原形毕
了。
“喂,把这个拿去洗!”
继母把内衣
和袜子扔给她,把她当作女佣一般使唤。或者:“我们马上要出门了,你留在家里好好打扫;把放在篮子里的衣服统统洗干净。啊,对了,还要准备晚餐,我们晚上七点才会回来…。”
说着,继母和两位姊姊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去了,只留下仙度拉一个人孤独的被抛在家里。但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抱怨,因为她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爸爸一直很孤独,直到娶了新妈妈,爸爸才终于把孤独赶跑,所以找不应该在爸爸面前说继母的坏话…,心地善良的仙度拉总是这样想。
可是,因为仙度拉不断的忍耐,所以使得生活一天比一天悲惨。每天早上起
,都要去井里打水、生火、煮饭、洗衣、洗碗,还要擦亮家里的所有地板,所以仙度拉几乎是一整天都围着围裙,拿着扫把和抹布在家里忙进忙出。
当妈妈和姊姊睡在有金框大镜子装饰的宽广房间里,盖着漂亮的羽
被时,刚忙完了一整天工作的仙度拉,却只能在火炉旁的灰渣里找个空位坐下来休息。也因此,家里的所有人遂给她取了个“灰姑娘”的绰号。
有一天,爸爸有事要到镇上去,于是把女儿们找来。
“你们想要什么礼物啊?”
“我要漂亮的洋装。”
最大的姊姊说道。
“我要美丽的宝石。”
第二个姊姊说道。
“那么你呢?仙度拉,你想要什么?”
仙度拉默不作声,她知道这时继母和姊姊都正用严厉的眼光盯着她看。虽然她们在爸爸面前都是那样乖巧,但只要等爸爸的前脚一跨出家门,她们一定会狠狠的欺负仙度拉。所以仙度拉只能强装出微笑,这样回答:“我什么都不想要,爸爸。”
“这怎么可能?两个姊姊都说出她们想要的东西了,你怎么可能没有想要的东西呢?你远孩子为什么这么别扭。”
遭到父亲的责备让他度拉十分悲伤。爸爸到底是怎么了?以前那个善体人意的爸爸,现在到哪里去了呢?
仙度拉当然没敢真的说出口。在妈妈还活着的时候,爸爸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们是一对好心的夫妇,从来不会怀疑或嫉妒他人;每天总是感谢神的恩赐,
足的过着生活。
当爸爸演奏乐器时,妈妈就坐在椅子上刺绣,一家人都围在壁炉前;仙度拉坐在父母之间,看着她最喜欢的图画书。
可是自从继母来了之后,爸爸就变了。继母是个暴发户,喜欢讲究排场,哪里有舞会,她一定参加,哪里有音乐会,她也一定要参加。即使留在家里,也会招来邻居家的三姑六婆大嚼舌
;某某人买了什么东西、某某人升官发财了,话题总是绕着他人的谣言打转。
打从仙度拉出生之后,她就从来没在家里听过父母谈论流言蜚语,只听妈妈说过:“妈妈小时候是个整天爱作白
梦的孩子,总是爱坐着发呆。对,对,就和现在的你一样…。”
母亲的话惹得他们两人嘻嘻的笑了。
“你的外婆啊,只要一看见妈妈在发呆就会责备说:等你出了社会就辛苦啰,你真是个没心眼的女孩。”
“没心眼?”
“就是不会去怀疑别人,即使被人骗了,被人陷害了也不会在意,所以常常被朋友们嘲笑,也常常被别人欺负。”
“可是,没心眼不好吗?为什么要去怀疑别人呢?”
自小生长在幸福家庭,不懂生活辛苦的仙度拉这样问道。
“仙度拉,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美好,等你将来长大,就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整天想的都是嫉妒、憎恨和陷害别人,你必须学会在这样的人群中活下去。”
“也要学会嫉妒、憎恨和陷害别人吗?”
仙度拉更摸不着头脑了。
为什么要嫉妒、憎恨别人呢?她始终以为,看见穷人就应该把自己的东西分给他们共享。仙度拉是那种看见小狗被人欺负,就会不由自主的难过、流泪的少女。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悲惨的事,难道人活着不该为悲惨而流泪,反而应该去嫉妒、憎恨别人吗?
可是,爸爸真的变了,他和继母一起在背后说别人的闲话,嫉妒别人的成就;以前爸爸并不是这样的…现在的爸爸不再像以前那样会把仙度拉叫进房间里开心的聊天,也不再和仙度拉一起谈论书中的故事,更没耐心侧耳倾听仙度拉说话了。
可是仙度拉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说了也没用,因为这个家里已经没有自己容身的地方了。她想,等自己再长大一点,再坚强一点,就要离开这个家;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再忍耐。
“其实你送我什么都可以,爸爸。”
仙度拉落寞的说。
“这样好了,当你从城里回来时,把最先勾到你帽子的那
树枝折下来送给我好了。”
“这是什么傻愿望啊,灰姑娘。”
“树枝?哇哈哈。”
继母和姊姊不屑的大笑。真是无药可救的女孩…,母女三人用这样的表情瞪着她,连父亲也摆出不悦的神色。
于是父亲到了镇上之后,使到市场里为继母的女儿买了漂亮的洋装和宝石。在回家途中,马车经过一座新绿的森林,突然有一
榛树的树枝把他的帽子勾落在地。
当他正弯下身准备捡起帽子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仙度拉的要求,于是便把那
榛树的树枝给折了回家。回到家后,他把带回来的礼物分送给女儿们。两位姊姊看到漂亮的洋装和宝石高兴不已,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下次要去参加哪里的舞会,要去拜访谁的家。
仙度拉跟父亲道了谢,收下了榛树的树枝。她很快的跑到母亲的坟前,把父亲摘回来的树枝埋在坟旁的士里。
“妈妈,爸爸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都不肯正眼看我,和我说话。每次我想和他说话,他都故意把眼光别开。”
如今她终于明白母亲当初说过的,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成天都活在嫉妒和憎恨中…。两个姊姊原本走出身低的人,但因为家里突然赚了大钱,所以肆无忌惮的奢侈浪费,是在暴发户家庭中成长的女孩。
相较之下,仙度拉则是在物质和心理环境都很丰裕的家庭中成长,并没有浪费的习惯,也未曾为金钱而苦恼,家里的交谈话题从来不曾扯到钱。
由于父母经常把钱分送给贫穷的人们,所以家中经济也并非多么宽裕,不过大家都活在幸福和
足之中。相对的,继母和姊姊们过着那样富裕的生活,她们还有什么不满呢?为什么她们还要嫉妒别人、憎恨别人呢?
从那天起,仙度拉便每天都去妈妈的坟前,和妈妈聊聊天,给自己种的小树枝浇水。秋天来了,冬天去了,当春天到访时,小树枝也冒出了新芽,慢慢的开始长大。
到了夏天,小树长出繁茂的叶,秋天则长出可口的果实,有时会吸引小鸟们前来,一面唱着婉转的歌,一面享用树上的果实。榛树的果实就像妈妈那样,有着温柔的味道。
种下小树枝之后,不知过了几个秋天。有一天,仙度拉和往常一样来到妈妈的坟前,结果遇见了一个从没见过的中年妇女;虽然是个陌生人,但这个女人却让人感到异常亲切,年纪也和死去的妈妈差不多,身上的穿着很朴素,不过脸上
出知
。
“你就是仙度拉吗?”
女人用柔和的语气这样问道。
“是,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你认识我妈妈?”
“嗯,我们认识很久了。”
霎时间,仙度拉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因为已经很久无法提到死去的妈妈了。
自从母亲死后,仙度拉突然被抛进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里;在困惑与悲哀之中,她拼了命的努力,想适应这样的生活环境,几乎每天都被疲劳所追逐,根本没时间沈浸在思念母亲的回忆之中。
有时候她也会想,为什么妈妈要这样抛下我呢?心中不免有怨恨;但怨恨归怨恨,母亲还是母亲,永远是那个笑容和蔼,令人怀念的母亲。
“妈妈年轻时是什么样子?”
“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啊。虽然个子瘦小,但却有勇气和全世界对抗,不过她的个性太温和,也太容易受伤害了。”
“妈妈是那样的吗?”
那个永远保持开朗,从来不显
灰暗面的妈妈,内心中原来也有过那么多挣扎“我看到你就想起你的妈妈。我想,你妈妈在另一个世界大概也活得很悲伤吧,你现在好象并不幸福。”
被这么一说,仙度拉脸红了。为什么这个今天才初次见面的人会知道这么多呢?
“只要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你的眼神是多么悲伤啊。没有钱的悲伤和没有母亲的悲伤不同,因为人的心感到空虚所以才会感到悲伤。”
“你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当然啦,如果我是你妈妈,我大概会这么说吧:‘仙度拉,你该学会放松一点,更真诚的面对自己;看到你生活在悲伤当中,妈妈实在开心不起来;看到你一辈子都为我服丧,我是永远不曾喜悦的。’”
别人是这样子看我的吗?在自己的肩上堆上重担,一直表现出坚强,不让别人看到眼泪;原来在别人眼里我是这个样子的。
从那天起,仙度拉就经常到那个女人家里造访。
女人的家在离村子很远的郊外,房子外面的围篱因为年久失修而颓坦不堪,墙壁上的瓦片也因风吹
晒而掉落,院子里杂草丛生,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人打理的废墟。
虽然房子看似没有住人,但是那个中年妇女好象就和一名年轻女仆住在里面。住在这个既没有家人,又鲜少会有朋友来造访的房子里,难道不觉得寂寞吗?
进了屋子,女人把仙度拉妈妈年轻时的画像,还有小时候妈妈帮仙度拉画的像拿给她看。虽然笔触生疏,但却充满了母亲丰富的爱和温暖。
仙度拉感觉彷佛见到了去世多年的母亲,心头一阵温暖。
“我觉得妈妈好象没有死,而是一直活在这里等待着我。”
说着说着,仙度拉不
下眼泪。
自从妈妈死后便不曾在别人面前掉下的眼泪,如今就像决堤般的涌出。长久以来积
在内心的思念,终于在这个时候得到了释放。
“你可以常常来这里和你妈妈见面啊。”
女人这么说。于是之后每当仙度拉难过时,就会想起她的话,到她的家里坐坐。
而女人也总是很有耐心的倾听仙度拉的烦恼。
她并没有告诉仙度拉该怎么做,只是默默的倾听。即使这样,仙度拉也已经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
这个女人真是不可思议。
有一次,仙度拉再次造访女人的家,那个女人很难得的正好在花园里;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仙度拉的到来。只见她手上提着大篮子,看着天空,自言自语的说:“快来吧,快来吧,吃饭的时间到啰…”
不一会儿,四周突然响起翅膀拍击的声音,还有啾啾的鸟鸣声。就在仙度拉正感惊讶之际,忽然从四面八方飞过来无数的马儿,叽叽喳喳的围绕在女人周围。
女人很开心的把篮子里的饵食撒在地上,嘈杂的鸟叫声持续了好一阵子。看着马儿们忙着啄食地上的谷物,女人的脸上浮现着和往常一样的笑容,看起来很幸福。
过了一会儿,鸟叫声才稍微平息下来。吃
的马儿们飞到女人的肩膀、手腕上停了下来,撒娇似的依偎在她身边,两女人则是微笑的对着马儿们低语。
他们就像在交谈。小鸟们对着女人啾啾的叫,或是在她肩膀上轻轻的琢着;那种亲昵的模样,就像是同类的好朋友一般。
突然,女人点了点头,小鸟们就像刚才来的时候一样,霹雳啪啪的住四面八方飞走了。当马儿们的叫声和拍击羽
的声音逐渐远离,四周就又再度回复到原来的寂静。
“喔,你来啦。”
女人
面走来,看着呆若木
的仙度拉。
“你看到了吧,是不是吓了一跳?它们真的是很吵。”
“伯母真是个奇特的人。”
“喔?为什么?你觉得我恨奇特吗?”
“那些野生的马儿们依偎在你的肩膀上,看起来好象跟你很熟悉,真是让人吃惊呢。”
“仙度拉,不管是鸟还是人,在神的眼里都是一样的。人类有欢乐、悲伤,鸟儿当然也有;其实生命就是这么单纯。你也应该更诚实的面对自己,适当的把自己的情感表
出来。这样,我想小鸟就一定可以了解你说的话,而你也可以跟鸟儿们沟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