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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 可惜
 庞天寿讲完话,一直避嫌保持沉默的章旷终于站了出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请两位天使放心,我等必谨遵汪军门号令,不会让湖广再出任何差错…”

 旗帜鲜明的表态!

 久久未动的何腾蛟突然转过头,用充满怨毒的眼神恶狠狠盯着章旷,恨不得把他一口生了,无论任何时候“叛徒”永远比敌人更可恨。

 “何督辅身体不适,形态有失观瞻,还不快扶他下去歇息!”

 汪克凡吩咐一声,如狼似虎的军兵们架起何腾蛟,把他送进总督衙门后宅,调兵马严加看守…何腾蛟只被免去湖广总督的职务,名义上还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所以要给他留一份基本的体面,实行软,而不是关押。

 “拜见汪军门!”

 到了这个时候,支持何腾蛟的文武官员终于被掉了主心骨,跟随章旷一起向汪克凡行礼,少数死硬分子心有不甘,也迫于形势低头服软。

 “何督辅去职,湖广一省暂时没了首脑,本镇只好勉为其难挑起这副担子,待新任总督到任后,自会还敕印信令。”

 汪克凡眼中光芒人,训话道:“长沙府、宝庆府的政务由章军门代为署理,开仓放粮,赈济战灾民,两府下辖各个州县自即起实行军管,由汪晟、王进才、曹志建所部负责执行,其他各营务必安守汛地,非奉本镇将令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一条条命令布置下去,章旷、汪晟等文官武将纷纷称诺领命,以汪克凡为核心的领导机构开始运转。

 李过越众而出 ,遂自荐:“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平息长沙城中的冲突。末将不才,愿入郝永忠军中说其来降,免了这场刀兵之灾。”

 长沙城旦夕之间天翻地覆,汪克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叫上忠贞营一起。李过心中吃味之余,更觉得极为后悔。如果自己更坚决些,提前投靠汪克凡,把忠贞营归入楚军派系,自然会在这场泼天的功劳中分上大大的一份。

 不过没关系。汪克凡正在用人、用兵之际,现在向楚军派系靠拢还不晚,而说服郝摇旗归降,正好当做晋身的见面礼。

 汪克凡却有些犹豫,一边考虑,一边缓缓说道:“若能说服郝永忠归降,当然是一件好事。但兴国候是湖广第一大将,身系忠贞营二十万将士的安危,轻身犯险恐怕不妥,还是换个人去吧。”

 李过心中感到一股暖意。反而更加坚持:“末将与郝永忠有旧,他纵然误入歧途,也不至于害我性命,若能说他归降,却可免数千明军儿郎自相残杀,请汪军门下令吧!”

 又考虑了片刻,汪克凡终于点头:“好吧,那就有劳兴国候辛苦了,不过在兴国候出马之前,先把大炮调上去放他几炮,以壮声势…”

 …

 三辅街距离总督衙门不远,郝摇旗被困在这条街里。

 城中起仓促,他来不及聚拢太多人马,身边总共有四千多军兵,被包围之前还派了好几拨人联络总督衙门和自家军营,却一直没有得到回信。

 “到底出了什么事?”郝摇旗虽然在士兵面前强自镇定,肚子里却又惊又疑,包围他的是王进才和楚军的部队,不停向这边喊话,声称何腾蛟已被皇帝革职,但郝摇旗不愿相信,不敢相信,命令部队抢占三辅街两旁的民房,设下街垒坚守待援。

 “嘭!嘭!嘭!”突然响起震耳聋的炮声,郝摇旗脸色一变,连忙登上房顶向三辅街两头看去“叛军”竟然调来了大炮,把两座街垒炸成一堆碎片沙石。

 三辅街街道狭窄,列阵守卫在街垒后边的士兵立刻发生了,大炮现在打得是街垒,稍微抬高炮口就能打到这些士兵,还傻站在这里就是等死。

 这怎么行?如果叛军趁机发起进攻,最后的防线也守不住了!

 郝摇旗亲自带人弹,好容易才恢复了基本的秩序,但士兵们的表情都很紧张,茫然的目光里看不到半点斗志,除了害怕大炮之外,他们更担心城中为何发生,如果何腾蛟真的下台了,他们自己反而才是叛军。

 炮声突然停了。

 踏过硝烟,一匹战马缓缓向这边走来,马上军将高声喊着:“不要放箭,我是兴国候李赤心,寻南安伯郝永忠一叙…”

 如何处置郝摇旗和他手下的部队,汪克凡一开始有些犹豫。

 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还算不错,但和一强军仍有明显的差距,并不符合楚军的建军思想,而且他们大多是大顺军的老兵,又在南明官军这个大染缸里泡了好几年,身上沾染了很多坏毛病,如果花大力气改造的话,就像翻新一台老爷车,得把所有零件都重新换一遍,最后还只能跑出六十迈的速度。

 汪克凡看不上他们。

 这支部队有两万多人,几乎是楚军的三分之二,一个月的开销要五万两银子,一年要六十万两银子,如果保留这支部队,财政方面的压力太大。

 汪克凡养不起他们。

 其实也不是养不起,关键是不值这个价钱,有这么一笔钱不如重新编练一支新军,反而能成为汪克凡的嫡系部队。

 但是,这支部队到底是大顺军的老底子,战斗力还说得过去,就这么遣散了太可惜,汪克凡决定另给他们一块地盘,让他们自己去闯。

 三峡地区!

 三峡地区连接湖北和四川,大致是从重庆到宜宾的长江沿线地带,让郝摇旗去那里发展,复制旧时空里“夔东十三家”的抗清轨迹。

 经过张献忠、明军四川军阀和豪格清军的反复屠杀,四川人口急剧减少,近乎是千里赤地,清军、明军和大西军余部互相拉锯,但实力都不算强,谁也吃不掉谁,对郝摇旗却是个机会。

 清军方面,四川巡抚李国英刚刚上任,他和金声桓、徐勇出身类似,都曾是左良玉手下的大将,带兵打仗都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在四川拉锯战里略占优势,是郝摇旗的主要对手。

 明军方面,是大大小小的四川军阀,他们虽然打着明军的旗号,却割据一方,不听朝廷号令,和郝摇旗比起来要差一个档次。

 大西军方面,孙可望和李定国正在专心经营云南,一时顾不上争夺四川,所以只有两支部队驻守在四川南部,从不踏入成都平原,郝摇旗如果专心在重庆一带发展的话,和他们不会产生集。

 四川现在虽然被打烂了,但从长远看,仍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埋下郝摇旗这颗棋子,将来也许会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听说何腾蛟真的垮台了,郝摇旗如丧考妣。

 听说汪克凡允许他保留自己的部队,只要离开湖广去重庆就好,郝摇旗如蒙大赦。

 还想要什么条件呢?赶快答应下来,投降吧!

 忠于何腾蛟的最后一支部队,倒戈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长沙城里的文武官员全部倒戈,弹劾何腾蛟的疏文摞得足有半人多高,随着消息传开,湖广各地的文武官员也纷纷表态,远在桂林的隆武帝也收到了大量的奏章。

 众叛亲离!

 夏日炎炎,总督衙门里却一片萧瑟,短短几天的工夫,何腾蛟须发皆白,仿佛老了十几岁,每天几乎不吃不喝,就是坐在屋子里发呆。

 庞天寿和马吉翔催促他上路,隆武帝的旨意说的很明白,让何腾蛟去桂林,不能总在长沙耽搁着。

 在数百名军兵的严密“保护”下,何腾蛟离开长沙,乘船南下,走到永州府府城零陵的时候,又接到了隆武帝第二封诏书,列举了何腾蛟十二条大罪,免去他兵部侍郎和右佥都御史的职务,由锦衣卫捉弄送回桂林,下诏狱待审。

 “哈!哈!哈哈哈哈!”听完圣旨,何腾蛟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声嘶力竭,如癫如狂。

 “装疯卖傻的老厌物,快把他押下去。”马吉翔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负责押送,他厌恶地撇撇嘴,命缇骑架起何腾蛟,扔进了一间低矮破旧的小黑屋。

 “看他的样子不太对呀,会不会寻短见啊?”一名锦衣卫同知提醒道。

 “噢?寻短见啊?”马吉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笑道:“那敢情好!何腾蛟要是自己了断,还算知道些廉,来呀,给何督辅送一条上好的白绫来!”

 当天深夜,三尺白绫挂在房梁上,何腾蛟跪地良久,突然举起两手,使出全身力气重重拍在地上,一掌接着一掌,两只手很快变得血模糊,指节倒折,掌骨尽碎!

 “可惜!可惜!可惜!”

 大呼三声,何腾蛟挣扎着爬上凳子,把头伸进白绫结成的绳套。

 哐当一声,屋子里传出凳子翻倒的声音,窗纸上一条身影晃了几晃,很快就吊在那里不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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