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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讨饷
 

 例行的守备聚将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州城官兵从四处而出,他们手持刀,好像是准备许久,居然打起了条条大旗。

 早起的百姓纷纷避让,看向大旗之上,触目惊心。

 “新任守备无义,积饷不发!”

 “当兵吃饷,天经地义!”

 他们举着各式各样的旗子,喊着的口号也是五花八门,但目的都是一样,汇聚在一起朝守戎府邸与州治而去。

 不少人更是在其中大肆鼓噪,调动官兵的积极,起初倒还好些,但越往后越是变了样,很多官兵偷偷离开队伍,冲到一旁的街巷之中大行抢掠之事。

 平里的一些地痞无赖见到机会,也都是趁着混乱无人管制,以往不敢做的事都要来上一遍。

 原本还是宁静的州城此刻却如人间地狱一般,百姓奔走哭嚎,贼互相勾结以成规模,走到哪抢到哪,后来就是连军将们的家丁都是管束不住,加入到这个行列中。

 。。。

 守备官邸,如同风暴来临之前的宁静一般,会议仍在继续。

 说话的那千总叫何刚,王争的话似褒似贬,一时之间也分不清真正意图。

 这些州城千总以往就连韩大虎都不放在眼里,这是第一上任,这才是给王争写好脸色,此刻见王争似笑非笑,终于是有人站不住,出列说道:

 “守戎此笑何意?”

 哦了一声,王争见到出列的是一名姓许的州城千总,收敛笑容,正道:“无意,依本守戎拙见,那些饷银还是不发的好。”

 卢魁言又止,正要出列,被董尽孝一把拉住,朝段天德怒了努嘴,卢魁这才是注意到,低声道:

 “奇了怪了,往日这段天德不是最能鼓噪,今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董尽孝又是细细大量一番王争,摇头道:

 “何刚和那姓许的互相勾结,此来怕没安什么好心,你我还是静观其变,不要引火上身!”

 “好,我听你的,看看再说。”

 王争起身,在阶上来回走了几步,说道:

 “养兵千,用兵一时,朝廷的饷银是供养有用之人,这些兵痞,依本守戎看还是免了,银子省下来干什么不好,何千总、许千总以为如何?”

 这王争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几句话间,可是一点都没给自己这些州城千总留颜面,任谁都知道,讨饷只是个名义,军将们也是借此名义满自己的钱袋子罢了。

 话音一落,周围的军将尽是炸开了锅,王争看来是要断了大伙的财路,不讨饷,如何能有银子吃酒玩乐?

 何刚脖颈之间青筋直,已是在爆发的边缘,冷笑道:

 “听守戎此意,莫不是说卑职等麾下军兵不堪重任,受不得朝廷之饷!?”

 “正是此意。”

 何刚本以为这么说王争会畏惧三分,却没料到王争豁然起身,一点也没推诿。

 “这。。。”

 “放肆,太放肆了,当兵吃饷,天经地义,王争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怕军兵闹饷吗!?”

 董尽孝皱着眉头看向王争,这么一说可是彻底将军将们怒,王争难道有必胜的把握吗?

 听了这话,王争怒极反笑,回过身去:“说来说去,你等无非是借闹饷胁迫本守戎,当真以为我王争孱弱可欺?”

 事实虽是如此,大家也是心知肚明,都靠这个发财,自然没有人会说出来断了自己的财路。

 许千总把住何刚,低声抱拳道:

 “守戎息怒,卑职不敢,然军兵拖饷已有半年之久,若不发饷,如何安稳军心?”

 “是啊,军心不稳,上头怪罪下来,你这个守戎怕是当不了几!”

 王争道:“根本就没有军心,何来稳定军心一说?这些兵痞尚且不如我的盐丁,合在一起居然也能称作军队,依本官看,还是尽数解散了回家种田的好。”

 何刚挣脱许千总,蹭蹭几步上前,怒吼道:

 “王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叫你一声守戎那是看得起你,就连韩副将在任时都未曾如此!”

 “就是,你不要忘了,州城的兵权握在谁的手里!”

 军将们靠的无非就是手中的兵丁,此番讨饷本来也算是名正言顺,听到王争居然要裁撤守军避饷,自然是群情昂。

 听了这千总的话,王争笑几句,大声道:

 “说得好!这州城究竟是谁说了算,到了如今,也该让你们看一看,文登营的刀战兵可不是吃素的!”

 话音还未落地,从府邸外忽的传来一阵声响,一行文登营战兵顶盔披甲,手持兵刃突入大堂,顷刻间便制服住堂上的各个军将。

 “王争,你这是要干什么,不要以为你做了守备,便目无王法!”

 “依我看,目无王法的是你何刚吧!”

 董尽孝大步而出,冲王争恭敬的一抱拳,沉声道:

 “卑职千总董尽孝,愿遵守戎军令,立即解散了下属兵丁,由守戎处置!”

 “卑职千总段天德(卢魁),听凭守戎吩咐!”

 这三人本是州城军将中握着兵丁最多的,但此时却都出列赞同王争的话,军将们也是一阵迟疑。

 忽然,一名文登兵匆匆而入,抱拳道:

 “禀守戎,兵聚众闹饷,已破西门!”

 何刚好像就是在等着这个消息,听到后哈哈大笑,猖狂的吼道:

 “王争,你的文登营呢?你的盐丁呢?等都到齐了,这州城怕是早就了吧。”

 没过多久,又一名文登兵匆匆而入,抱拳道:

 “禀守戎,二百余百姓拍打大门,恳求收留!”

 王争没什么犹豫,急切的道:

 “立即开门放百姓进来!”

 。。。

 同一时间,州治衙门里也是了套,听到城里发生兵后,知州王得乐后立刻失了分寸,恍然若失。

 王得乐都是如此,其余的文官更是惶惶不安。

 同知刘文若倒是最先有所作为的文官,听到兵的消息后就去找民壮官崔善,带着几百个民壮来护住州治各个衙门,使得文官们稍稍安心。

 刚刚安定下来,文官们便是议论纷纷,最后口诛笔伐的竟成了新任的守备官王争。

 王得乐做知州前曾去其他府县入仕,自然听到过发生闹饷的事,坐镇的文武主官几乎都成了安定军心的替死鬼,这还是头一回自己赶上。

 本以为王争在文登营的事迹很好不会出事,怎么才上任一就发生了闹饷,这对文官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挥退众人,呆坐在木椅上,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发现自己能依靠的是谁,从祸一起,各个衙门的政令便再也出不了大门。

 王得乐终于知道,一旦生变,他所能依靠的只有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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