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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演戏(上)
 她先恢复了装扮,再回到田府带了另一个丫鬟陪同她进宫去见太后。

 她已很久没有进过宫了,匆忙间挑了几个从苏州带回来的小玩意,以前皇太后姑母很喜欢她偶尔带进宫的民间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又换了合适的宫装,带好出入门的合符,一切准备妥当,在丫鬟的陪同下,惜坐上备好的轿子,这才向紫城行去。

 临上轿前,遇到了妹妹田惜云,她还是老样子,一副矫造作的病西施模样,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两个侍从小心服侍,就连走路都是一小步一小步的怕摔倒似的,一见到惜颇为惊讶的低呼了一声,惜坏心眼的暗忖:没有把她吓死吧。

 田惜云敷衍的向她微施一礼,娇声骄气的唤道:“姐姐。”似才看到惜身后的轿子,惊讶道:“姐姐,好久不见,你才回来,就急着外出吗?”

 惜笑道:“是啊。”

 惜并没有多说,但惜云看到惜手中的诣旨,只一见便知道是皇太后宣见。眸中闪过一抹愤恨。

 从小到大,田惜始终压制着她,从小她就是爹爹的心肝宝贝,是皇太后姑母最喜欢的侄女,长大了只比她大一岁的田惜,更凭借天生美貌顺理成章的成了京城第一美人,光芒永远照向田惜,而她田惜云却永远只是陪衬,没有人在意她,爹爹总是对她不满,皇太后姑母也对她不闻不问,外人更是只看到田惜的好,即使两年前田惜名声变坏,人们讨论最多的依旧是她田惜,而在谈起她时,以前会说:“哦,京城第一美女田惜的胞妹啊。”现在却说:“哦,就是那个嫁不出去的田惜的妹妹啊。”她恨!

 田惜就像个梦魇,似乎只要有她在,别人就永远都看不到她田惜云,所以,她讨厌这个姐姐,从小就讨厌,而今更令她憎恶,甚至看到她就厌恶。

 惜注意到了惜云憎恨的眼神。

 以前甚觉得意的事情,如今…

 从小,在这个家里,娘亲就告诉过她,不踩在别人的头上,就会被别人踩在头上,就会受人欺辱。自己已有的地位绝不允许别人动摇半分,捍卫自己的地位,就像是捍卫自己领土的一场战争,危机你地位的人,都是你的敌人,在这样的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其实,惜知道,不只是她从小如此长大,惜云也是,但她终究是踩在了惜云的头上,所以惜云才会如此厌恶和憎恨她吧。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中,这已经成了她们生存的本能,这能怪谁呢?

 只是,如今她已不是两年前的田惜了,地位,在她眼中已不在那么重要。即使唾手可及的郡王妃称号,她都要亲手去毁掉!

 不再多想,惜一笑,不再理会惜云的恨意,坐入轿中,说道:“起轿。”

 脚夫一听见吩咐,立刻平稳的抬起轿子,出了田府,向紫城方向而去。

 轿子微晃,穿过人来人往热闹的大街,一步步接近已两年未去过的紫城。两年前,她很喜欢去那个地方,两年后,她害怕去那个地方,如今,她已无所谓了。

 轿子只能停在内务府,惜和伺候她的丫鬟由一个小太监领着步行来到慈宁宫外。

 丫鬟在外候着,小太监也请安退了下去。惜一人步入院内,刚进入院中就惊见明路也在此地。

 他背对于她正和伺候太后的李公公说着什么。

 惜一时怔在当地,忽然有种想转身逃走的冲动,可终究硬生生的忍住,紧握双拳,暗敛心神,试图摆出自以为惊喜的笑容,可此时此刻惜真想手中有面镜子,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惊喜是否摆对了没有,不然可以对着镜子先摆好了,再给明路看。

 李公公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刚进来的她,立刻笑着对明路说了什么,只见明路随即转身向她看了过来。

 与明路避无可避的四目相接,惜继续保持惊喜,又想起明路心中她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要立刻扑上去叫他一声‘我的路路’,可这毕竟是第一次她以真实的身份面对明路,再加上以往的习惯,心中难免胆怯,而且在此时此地,她真那么做的话…不只会吓倒一旁的李公公,或许会更加事以愿违。

 罢了,如果演不好,不如不演。心下一定,便淡然承接了明路若有所思的眼神。她知道,此时,明路定在疑惑她今的不同。

 让明路以为她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让他觉得她虚伪做作?惜云的样子学一下如何?…惜片刻间便想了多种方法应付明路,但可惜只是想想,都没用上。

 这时,李公公笑了上来,道:“小姐终于来了,您不知道,这一久太后常念道着您,说小姐怎么从苏州回来也不进宫陪陪她。”

 惜对李公公微笑道:“惜最近身体不适,一直未能进宫见皇太后姑母,劳她老人家挂念,烦请公公进去禀报一声,说惜来了。”

 他二人边说,李公公边把她请到了明路跟前,方道:“明郡王,小姐请稍等,奴才这就去里面禀报一声。”

 明路收回了审视惜的眼神,对李公公笑道:“劳烦李公公。”

 惜一福,道:“劳烦公公。”

 李公公虚扶一下,笑道:“二位哪里话,真是折杀奴才了。”

 明路点头一笑,李公公才笑着转身进了屋子。

 李公公这一走,惜立刻察觉到明路的目光又看向她,微一沉,立刻侧首对明路展了一个自认为平生出的最痴的笑容,尽她所能的傻笑道:“路路,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按道理,她应该恶心地倚靠过去,可怎么样她都做不出来,而且这一句话说出口的感觉也甚是别扭。她暗中捏了一把汗,忖道:算了,还是不要强撑下去,否则弄不好倒适得其反。因为此时,她感觉自己的面部都是僵硬的,不敢想象她现在面部搐的笑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再一次后悔手中没拿面镜子。

 明路闻言,紧簇眉头冷哼了一声,道:“田小姐,注意你的身份。”

 他的口气令惜一怔,他对待她的态度…

 他似乎不屑于看她,这个认知令惜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沮丧,一个念头忽现,她试探着伸出手要去抓明路的衣袖,却见明路忽然一拂袖,目嫌弃,冷冷道:“放肆,成何体统!”

 惜一怔,默然收回自己的手。

 这时,李公公出来了,惜却见明路已摆上了一副笑脸。

 李公公笑着对明路和惜道:“太后宣明郡王、田小姐进去,明郡王,田小姐请。”说罢,连忙为明路和她打开了门。

 此时,明路体贴的让惜先行,举止儒雅有礼,虽然仍就不愿直视与她,但哪里还见刚刚的疏离冷淡?

 原来,不只她会演戏…

 因为有明路在场,太后坐在帘后召见了他们。

 原来,太后叫他们一同入宫,是为了问他二人的婚礼准备的如何了。

 皇太后竟似颇为喜见他二人在一起的模样。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也竟挑些‘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话来讲,惜一脸假笑,明路一脸微笑。时而与明路对视,惜立刻摆出羞涩无比的样子,以配合大家的感觉。

 之后,太后让明路到厅外候着,单独把惜叫了进去。两年未见,皇太后姑母看惜的眼神多了一抹怜惜,惜侧坐在姑母的对面,太后拉过了惜的手,叹道:“孩子,这两年你吃了不少苦吧。”

 不知为何,太后的一句话,令惜红了双眼,太后忙道:“别哭,就快当新娘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姑母…惜不孝,这么久都没进宫见您。”

 太后微笑低斥,”你是不孝,亏我这么疼你。”

 “姑母…”太后状似责备,实则贴心的低斥,令惜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原来,认为以往都是虚情假意的只有她自己而已,原来,姑母是真心惦念着她的。她忽然好想扑到姑母的怀里撒娇,告诉姑母,她不要嫁给明路,她不想嫁给明路。可…她却明知道,皇太后姑母认为她嫁给明路是她最好的出路,就像是当年以为她嫁给索阁是最好的选择一样。与幸福无关,只因为这是为她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

 其实,姑母是疼她的,只是,如果有一天,姑母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不知道还会不会对她一如既往的疼宠呢?…如今她是逆天而行,成功的机会几乎等于零,只是她还不肯就此认命,就是不肯。

 太后赏赐了她许多东西,命人送到了田府。

 临别时,惜对姑母竟有些依依不舍,相比以前的虚情假意,多了几分真心。

 明路始终候在厅外,姑母让她和明路一同出宫,有意让他二人独处。

 一路上,惜静静的不言不语跟在明路身后,若有所思。

 她的身后跟着随她一同进宫的婢女,还跟着明路带来的随从四人。

 就这样老老实实,默然的跟在他的后面,直至内务府,明路的侍从为他牵过马来,惜也看到了一直等候她的轿子。

 按照惜的身份,轿子本应停在下马碑,而不应该停在内务府,但因为皇太后宠爱,予以紫城骑马的合符,所以轿子才可停在内务府,这是与王公同等的礼遇了。

 此时,本是背对着她的明路忽然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惜立刻摆上一脸假笑,微一福身,娇滴滴的道:“劳烦明郡王送到此处…”话尚未说完,手臂便被明路托起,身体顺势站直,她下意识抬头与明路对望,明路轻柔的笑着,那样温柔,那样优雅,那样的虚假,惜第一次见到明路对她如此微笑,见他眼中有种说不清楚的温柔,暗惊,想继续假笑,却只觉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搐,原来真的不只她会演戏…他演的更好…他们的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宫中想必没人不清楚。

 众目睽睽之下,他待她极温柔,扶她上了轿,他也上了马,跟在轿旁,一副守护她的样子,一同出了宫。

 只是,刚刚他一句近身耳语的话,令她如坠梦魇,心慌意,只记得,他扶她上轿时,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一同出宫,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如何?”

 那时,她下意识的想摇头,却觉得不符合她应该假扮的性格,她应该眼冒星光激动加期待才对吧,可她装不出来,所以强忍住不去拒绝。

 而她的默不出声,自然代表了羞涩的默许…

 真是要命!

 坐在轿中,惜忐忑不安,暗自揣测他要带她去哪里?!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不会明路是要带她去见李瑜吧!

 轿子已出了西华门,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轿外响起,凭地熟悉,惜忽然心神一震,下意识掀开了轿帘。

 轿外,索阁向明路拱手道:“明路兄。”

 明路道:“索阁兄。”

 索阁抬首,正巧与惜的目光相遇。而此时,明路也侧目看向惜,目光暗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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