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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探望
 赞叹与敬佩自柳影心中由然而生。

 十来岁的孩子,能在受到太后娘娘的冷落后处之泰然,在受委屈时仍旧淡然自若,这份大气与恬淡,真的非常难得。

 只是不知道她这份平淡能坚持多久。

 尚膳监的那些人动了,其余的人,哪个也不会落下来。

 真正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柳影的预料一点不差。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西宫殿的所有人头顶都笼罩了一层愁云惨雾。

 饭食一天比一天差;喝的茶叶也越来越次;炭火从上等的银霜炭到中等、最后变成劣质的柴炭…

 柳梦和秋池、妙香叫苦不迭,就连柳影也有些受不住了。

 而张晴,除了吃饭喝茶时略微皱起的眉峰、烧炭时被烟呛得同大伙一起了几次泪之外,从来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妙香和秋池为她抱屈时,她的脸上仍旧是一派淡然。

 甚至小陆子自请去求于世芩相帮时,她也拒绝了。

 人情总有用完的时候,于世芩这个人,她想等到万般无奈或者危急关头再用。

 直到她受了风寒病倒。

 徐尚盯着张晴越来越尖的下颌,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开了药便即走人。

 张晴窝在大红色牡丹穿花的衾被里,盯着地上的青色弹墨椅袱发呆。

 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噪杂声。

 张晴将视线调转,看见帘子被开,安长公主唐宁施施然打外边走了进来。

 “本宫来看看新宁县主。”唐宁扬声道。

 这话不是对张晴说的,而是对外边的妙香等人说的。

 外头妙香和秋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唐宁说着自行到地上的椅子上坐了,看向张晴的眼神意味莫名。

 妙香和秋池两个都被拦在门外,而唐宁的人也没有进来。

 “新宁有病在身,”张晴并未起身给唐宁行礼“长公主殿下请恕新宁不能起身参拜之罪。”

 唐宁挑起一边角,眼中是满满的讥讽。

 “本宫今之所以来,是看在张二郎的面子上,若你真的将命折在这深宫之中,后本宫怕是没办法向他代了。”

 “新宁与新宁的二哥之间,无需殿下代与否。”张晴看着她冷冷的说道。

 唐宁当即挑了眉“倘若本宫想办法将你一辈子拘在这深宫之中呢?你只怕想见上张二郎一眼都难。”她说着伸指掸了掸裙摆,冷笑道:“你再如何是张二郎最疼、最亲的人,也休想再出宫受他的疼宠。”

 “是因为我和二哥最亲,你才做这些事的?”张晴蹙了眉问道。

 既然安长公主单独坐到她的屋子当中,便是想要和她谈谈的意思,那就干脆一点,不必拐弯抹角了。

 是因为她同二哥最亲,拿她最能胁迫二哥,所以,唐宁才想方设法的将她拘在皇宫之中,迫二哥来主动找她、求她?

 唐宁顿了一刻才道:“也是,却也不完全因为这一点。你知道这块恶心的东西是怎么来的吗?”她说着将身子前倾,偏了头将额上的疤痕直送到张晴面前“就是拜你所赐啊!”她说着语声渐轻,似呢喃似低语,却满心满眼的都是恨意。

 “三年前若不是你在张二郎面前说你不喜欢我,在他面前说我的坏话,他怎么会对我越发生疏?若不是你同许茗烟串通一气,施尽各种手段,又骗张二郎说你命不久矣,张二郎怎么会在我离开辽时追上了我的仪仗却又弃我于不顾?”她越说越恨,到最后已然带了些咬牙切齿“若不是你数次破坏我和张二郎,回宫之后我怎么会被太后亲手毁容?!”

 是啊,这道疤痕是太后娘娘听到她说“我已经是张二郎的人了”之后,然大怒,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砸向她,她也是时运不济,无巧不巧的没躲过去,被毁了容貌。

 说起来,这道疤痕与眼前的小丫头并无直接关系,但是,却与她有间接的关系,自己至今时今还孑然一身,还不是拜她所赐。

 张晴被她一番话说得糊涂了,沉道:“你这都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做过那些事了?”

 她的确在初见安长公主时说过不喜欢她,但却从来没有在二哥面前说过她的坏话。安长公主说“同许茗烟串通一气”这话,就更加离谱了,她什么时候串通许茗烟了?

 “说我有危险骗二哥的也不是我,而是我院子里的…”

 她话还没说完,唐宁豁然起身,冷冷的道:“你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到本宫面前狡辩还有什么用处?以后,你自求多福吧。”

 说罢甩袖而去。

 等她带着随行宫人尽数离去,妙香等人才得以进门。

 “小姐,您没事吧?”妙香一脸担忧的问道。

 秋池则在旁边鼓着腮、噘着嘴,愤愤不平的。如果不是小姐之前有令,看她不把那群人打得满地找牙!

 “县主,县主,”柳梦不等张晴回答妙香的话,便兴冲冲的凑上前道:“长公主殿下送来好多料子、补品,还有好多好多银霜炭。”

 料子、补品什么的都在其次,她又得不着,最重要的是这些银霜炭啊,她再也不用受那柴炭的烟熏火燎了。

 张晴对妙香轻轻颌首“我没事。”

 安长公主此举,大概是做给宫中之人看的,西宫殿以后的日子,大概会好过一些了。

 她方才的话,分明是对自己误会极深,也恨意极深的,能在恨极了一个人时仍旧对她伸出援手,她的心地其实并不算坏的。

 妙香也有这样的感触。

 用罢了明显有所改善的午膳,妙香见屋子当中没有旁人,便凑到张晴身边低声说话。

 “说起来,长公主殿下心眼儿还不坏的。”说着一顿,撇了撇嘴道:“不像那莲公主,当年她去辽时那么依赖小姐,像对小姐有多好似的。现在小姐进了宫,她却不闻不问的,连个面儿都没见着她。”

 自从进了宫,张晴从来没想过依靠谁,甚至她都没想起宫中还有莲公主这么一个人。

 她自己对莲公主原本就没有多少情分,干嘛还要奢求人家看重于她?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得已吧。”

 说完了这句话,她便想起了胡珞。

 给胡珞下完了帖子之后她就病了,闹得府里人仰马翻的。直到她病愈进宫,胡珞也没有登门,甚至连封回帖都没有。

 形势比人强。大概胡珞的家人那时也在揣摩皇室的态度,因此,不敢叫胡珞轻易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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