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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高僧果然是高僧
 顾卿晚觉得寂空大师有可能是因为上次见她就看出了什么来,这才不见那个什么郡主,反倒是要见自己这个王府妾。

 虽说佛前人人平等,高僧普度众生,可那都是骗人的话,若非如此,顾卿晚想不明白还有旁的什么缘由,让寂空大师这样容易便要见她。

 怀着这种期待又兴奋,忐忑又急切的心情,顾卿晚进了禅院。

 小沙弥带她进来后,只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退下去了,顾卿晚自行往院子中走,穿过前头的大殿,就见一处幽静的禅院,一颗冠盖如云的菩提树下,一个穿着寻常青衣,身材极为魁梧的和尚,正坐在树下的棋盘边落字下棋。

 顾卿晚上次过来时是晕状态,根本不知道寂空大师长的什么样子,此刻瞧这和尚独自在此,她四下瞧了眼,再无旁人,便走了过去,略行了一礼,道:“敢问是寂空大师吗?”

 那和尚倒也没回话,抬头看向顾卿晚,只冲她示意了下。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分明是让她坐下和他对弈一局的意思,顾卿晚这会子心里着急的很,哪里有功夫和他下什么棋,她见这和尚虽然面上有须,却红光满面,瞧着也不大年迈,且还生了一双怒目锐利的剑眉,怎么看都不像慈眉善目的高僧,于是便又道:“大师可知道寂空方丈人在何处?是方丈大师让人带我进来的。”

 和尚却又指了指棋盘,示意顾卿晚坐下对弈。

 顾卿晚眨了眨眼,又四下扫了眼,见偌大的禅院半个人影都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得抿了抿嘴,坐在了旁边,顺手执了一枚白子,瞧向棋盘上的棋局。

 她看了两眼便是一笑,道:“大师,你这棋艺不怎么样啊。难道高僧不是应该都是棋艺国手吗?”

 她言罢,抬手便落下了一子,和尚目光在顾卿晚动作间滑动的碧玉镯上淡淡扫过,笑了下,凝眸瞧着棋局没有说话。

 顾卿晚不觉再度打量着四周,随意道:“大师,你不能说话吗?”

 这和尚一直也不说话,顾卿晚便认定了他是个哑巴。若是寻常人身有残疾,顾卿晚自然不会这样直接戳人伤疤,可眼前是个四大皆空的高僧,遮遮掩掩的,反倒没什么意思。

 和尚闻言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示意顾卿晚可以落子了。

 和尚的棋艺不怎么好,顾卿晚随意扫了一眼,又落下一子,道:“寂空大师是在后头的佛堂里吗?早知道方才该问问那引路的小沙弥了。”

 “大师你和寂空大师什么关系?你是寂空大师的弟子吗?”

 “大师想不想知道我此次来寻寂空大师有何目的?”

 “这里可真是安静啊,怎么也没人过来,也好让我问个路?”

 “大师,你该不会是寂空大师专门派来试我的吧?比如说,下棋赢了,我才可以见到寂空大师?”

 …

 顾卿晚心里着急,免不了便不停的说话,四处打量,可不管她说什么,对面人都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和尚落下一子,围死了顾卿晚的一片白子,他突然出声道:“小姑娘,你输了。”

 顾卿晚“…”她瞪向棋盘,果然发现,自己已经输了两颗子,败给了这大和尚。

 先前她早看出大和尚的棋艺根本和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因心里焦急,心思也不在棋盘上,本以为实力相差悬殊,一定会赢,没想到竟然莫名其妙就输了。

 顾卿晚愣了下,这才抬眸看向大和尚,道:“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赢了棋才能见寂空大师吧?不对!大和尚,你能说话啊!”对面和尚见顾卿晚瞪圆了眼,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竟扬声一笑。

 他的笑声朗倒不像七情六都被抛去的出家之人,顾卿晚愣了一下,那和尚却道:“大和尚?小姑娘方才还叫老衲大师,小姑娘怎么就认定老衲不是寂空呢?”

 顾卿晚觉得眼前和尚魁梧犷,一瞧便是寺里的寻常武僧,怒目金刚一样,反正没什么高僧的气质,大和尚这个称呼很适合他。

 方才口中叫着大师,心里却称他大和尚,谁知道一着急竟然就直接叫出了口。

 她面上闪过些许赧然,却道:“大和尚这个称呼比大师可亲切多了,寂空大师不是大国寺的方丈吗?方丈的话,好像穿戴都不一样的吧,起码身上也该披袈裟…”

 她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微弱了下来,瞪了瞪眼睛,豁然站起身来,脸色微红,重新行了个礼,道:“小女见过寂空大师,小女刚刚…都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顾卿晚留意到,和尚方才说话最后提到寂空大师时,就只说了寂空二字。寺庙里的和尚对方丈大师,怎么也不可能如此不尊,除非眼前人真的就是寂空大师。

 顾卿晚猛然反应过来,心里当真是懊恼万分,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如此一个以貌取人的人。

 顾卿晚心里吐糟着,面上越来越红。

 寂空大师却又笑了起来,指了指石凳道:“小姑娘不必如此,老衲虽没有慈眉善目的高僧气质,但高僧气度还是会有的,不会责怪于你的。”

 顾卿晚“…”大师的话,难道不该说什么都是谒语,云山雾罩的让人一句也听不懂吗,眼前这个随便打趣人,动辄就大笑的是哪门子高僧?

 顾卿晚,倒也没再拘谨,再度行了一礼便又坐了回去,道:“寂空大师知道小女因何而来吧?”

 寂空大师闻言却只一笑,道:“老衲不知。”

 顾卿晚瞪了瞪眼睛,道:“不知?怎么可能呢,寂空大师若然不知又怎么会放小女进来?刚刚在门口那位郡主等了三,大师都不曾见她。”

 寂空大师却道:“老衲和小姑娘有些缘法,故而愿意一见。”

 顾卿晚眸光微亮,道:“是什么缘法?大师可否好好看看我这张脸,大师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顾卿晚言罢,紧张而期盼的盯着寂空大师的眼眸,只可惜大和尚的眼眸无波无绪,平静祥和,竟是什么都瞧不出来。

 寂空大师目光静淡,道:“看的出来,小姑娘的脸生的很漂亮。”

 顾卿晚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晃了晃头,备受打击的盯着寂空大师道:“大和尚,你是冒充的吧?”

 寂空大师闻言便又大笑了起来,笑罢却忽而道:“如来成正觉,众生堕三途,皆不出因果之外。小姑娘之所以坐在这里,亦有因果。”

 顾卿晚听的不大明白,拧着眉道:“寂空大师的意思是,我会来到这里是有原因的?是什么原因?我还能回去吗?怎样才能回去?”

 顾卿晚觉得寂空大师可能真的知道什么,她心砰砰跳,双眸都有些微微灼热起来。

 寂空大师闻言却双手合十,道:“因果缘法,因缘际会,不可强求。”

 顾卿晚念叨了两遍,急声道:“什么意思?大师可否说的再明白一点?大师的意思是机缘到了我就能回去了吗?”

 寂空大师看向明显心急如焚的顾卿晚,却只道:“天机不可。”

 顾卿晚“…”她收回方才的想法,眼前果然是传说中的高僧,够云山雾罩,说了等于什么也没说,总之她是一句没听懂。

 “这样,我旁的都不问了。就只问大师一件事,我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我手上的这东西作祟?机缘到了,它会否将我再带回去?”

 顾卿晚说着便将手腕上一直带着的玉镯拨弄开,出了那朵妖异蓝的莲花来。

 寂空大师瞧了一眼,却笑着道:“小姑娘这胎记生的很特别。”

 顾卿晚简直要抓耳挠腮了,许是瞧出了她的暴躁,寂空大师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棋盘,又开口道:“老衲棋艺极臭,凭小姑娘的能耐,可轻轻松松便赢过老衲,小姑娘输棋皆因无心而起,小姑娘无心于棋,满盘皆输。无心乃因,输棋是果。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万事有因,强求不得。能做的便只有随遇而安,倘使小姑娘方才能够不急不躁,随遇而安,便不会输掉这盘棋局。”

 顾卿晚拧着眉,将寂空大师的话琢磨了半天,然后发现他的意思就是让自己等待,可好像也不对,这和尚劝她随遇而安,岂不是让她适应现在的环境,那是不是在暗示她,她已经回不去了?

 她又追问不休,可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寂空大师却都不肯再多透一字半句。

 顾卿晚简直要抓狂了,寂空大师却忽而道:“天机不可。小姑娘若是对医术感兴趣,老衲倒可点拨一二。”

 顾卿晚倒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略怔了下,顿时便双眸晶亮又道:“寂空大师知道这个玉莲花的秘密对不对?所以才要教我医术?”

 若非如此,寂空大师为何会突然提出教她医术呢?!

 这和尚一定是知道这玉莲花是什么的,他一定知道。

 顾卿晚直觉如此,可寂空大师却不再多言,只道:“老衲言尽于此,小姑娘若有意随老衲学医,往后每月逢五前来便是,若然无意,便不必再来了。”

 他言罢,起身竟是往前去了。

 “大师等等,我还没问完呢!”顾卿晚忙起身要追,谁知道寂空大师瞧着一步是一步的走的极慢,顾卿晚却怎么都追不上,距离瞬间拉大。又追了两步,眼前山石却突然移动了起来,显然是设置了五行八卦,将她挡在了外头。

 眼瞧着寂空的身影要消失,顾卿晚才忙道:“大师,十天后,我会前来的。”

 这次她没问明白,下次、下下次、以后的每次,她都要问问问,问烦了大和尚说不定就和她说清楚了呢。更何况,就算是问不清楚,寂空大师何许人也,能当令他教授医术,那也是大风刮来的大馅饼啊,不接着那是傻子。

 顾卿晚反复回想着方才寂空大师说过的话走出了禅院,文晴和宋宁见她出来,忙从两边了过来。

 “姑娘,你见到大师了吗?”

 文晴率先开口,顾卿晚回过神来,见文晴和宋宁从两个方向过来,怔了一下才道:“你们没出什么事儿吧?”

 宋宁闻言扫了眼文晴,他和这胆小如鼠的丫头能出什么事儿?方才顾卿晚刚进去,这丫头便立时离他八丈远,还装模作样的一副醉心风景的模样,跑的那么快那么远,他就是想和这丫头有点什么事儿也不能够啊。

 文晴被宋宁扫了一眼,顿时垂头,瓮声瓮气的道:“奴婢和宋侍卫一直等着姑娘出来,没人来过,没什么事儿啊。”

 顾卿晚狐疑的看了文晴一眼,这才道:“我见到大师了,大师还说要教我医术呢。”

 文晴和宋宁闻言,空前一致的都瞪大了眼,惊愕无比的盯向顾卿晚。

 要知道寂空大师可是多少贵人想见都无缘得见的,寂空大师的医术更是传的神乎其神,大师要教导顾卿晚医术?这是从何说起!

 “姑娘…姑娘不会是听错了吧?姑娘又不是大夫,寂空大师怎么会想着要教姑娘医术…”

 文晴不住开口道,寂空大师就算是真想找个人传承医术,也该找个男子啊,教顾卿晚一个内宅妇人医术,这是个什么意思?

 顾卿晚自然不会告诉文晴,大概是寂空大师知道她手上玉莲花的功效,所以才教导她医术,让玉莲花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不过这其实也都是她自己脑补的原因,寂空大师是不是真因为这个也不好说。

 “行了,回去再说吧。”

 顾卿晚言罢,迈步往山林外走去。

 顾卿晚回到大国寺先前准备的那禅院,进了禅房,外头便传来了一些喧哗之声,顾卿晚示意文晴出去看看。

 文晴出去一下回来后却道:“是咱们王府的侍卫,好似不知道怎么的冲撞了人家一户女眷,宋侍卫已经过去查看处理了,姑娘先歇一歇,等宋侍卫回来便可出发回府了。”

 顾卿晚闻言应了一声,文晴便道:“姑娘走这一趟定然也渴了,奴婢去讨些茶来。”

 她转身出去,顾卿晚刚转身准备往塌边儿去,谁知道一转身竟然撞上了一具硬邦邦又温热热的东西,她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撞上的分明是一个人。

 她张口就要尖叫,却有一只手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接着肢也被人揽住,那人带着她转了两个圈,避到了禅房后头的一处净房中。

 禅房本就极是简朴,地方不大,这净房更是仄,两人避在里头简直要将空间占满,身子贴着身子,光线黑暗,顾卿晚被大力扣着嘴和下颌,抬不起头,看不见控制着她的人。

 可是却能分辨的出,眼前是个极有力量,极为拔的男人,而且陌生,绝对不是秦御放心不下她,突然出现了。

 那么是谁?她最近又得罪谁了?难不成周家发现刘家的事儿是她的手笔,担心成为下一个目标,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她正转着眼珠子,却听头顶传来一个低的声音,道:“是我,别出声。”

 是你妹啊,顾卿晚完全没听出来这是谁,不过这人明显觉得自己应该认识他。

 不会是找错人了吧?顾卿晚唔唔出声,摇了摇头。

 那人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咬牙声传来,接着又听他道:“苏子璃!”

 顾卿晚眨了眨眼,顿时安静了下来,苏子璃这才放开她,顾卿晚大口息了两下,仰头看向苏子璃。

 净房中没有开窗,又是用砖墙隔出的,光线微暗,不过依稀还是瞧见了苏子璃一张俊面上神情极是不悦,见她看来,他却又挑一笑,道:“顾姑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约了本公子前来,却又做识不出本公子的样子来。嗯,本公子可以将这视为情故纵吗?”

 顾卿晚“…”苏子璃明显说的是前次她去镖局约见他的事儿,当时没能寻到他,她只好留了一封信,上头只说她有急事儿,让苏子璃寻她,不过要注意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可那都是她进礼亲王府之前的事儿了,他一直不出现,她以为苏子璃知道她做了秦御的女人,不肯再和她再有来往了呢。谁知道,他这会子竟然又出现了呢。

 白了苏子璃一眼,顾卿晚道:“是恪王殿下太自恋呢,还是你们燕国人都自恋?”

 苏子璃抿,却道:“大秦对顾姑娘一家可不怎么样,想不到顾姑娘倒是忠爱大秦。只是虽则我燕国和秦国不怎么对付,顾姑娘也犯不着一子打死一国人吧?像本公子这样玉树临风,雄才伟略,腹有诗书,貌比潘安的爷们才有资格自恋,顾姑娘将本公子和寻常的燕国芸芸众生放在一起,实在是大错特错。”

 顾卿晚“…”她发现她就不该和苏子璃讨论自恋这个话题,想到苏子璃脸皮厚的堪比城墙,顾卿晚果断的掐断了话题,道:“我寻恪王殿下是有件事要商议。”

 她刚言罢,刚要一鼓作气的赶紧说正事儿,苏子璃却突然伸出右手食指来在了她的瓣上。

 突来的触觉异常感,顾卿晚缩了下脖子,眸光微火,刚瞪向苏子璃,却忽听外头传来了文晴的脚步声,她这才明白苏子璃的意思,忙紧闭了嘴,却伸手要扯开苏子璃的手。

 只她手刚抬,苏子璃便自行拿开了贴着她瓣的长指,只俯头看过来的目光却似笑非笑,总让顾卿晚觉得他方才就是故意吃豆腐。

 “姑娘?”

 文晴的声音传来,顾卿晚也顾不上瞪苏子璃了,忙道:“我肚子有些疼,茶先放着吧,你先退下吧。”

 文晴伺候顾卿晚也有些时了,知道她平时好多事情都习惯自己动手,并不很依赖丫鬟,尤其是净房的事儿,沐浴啊出恭啊,是从来不要她伺候的。

 故而闻声也没怀疑,当下她便应了一声出去了。

 被文晴这么一打搅,顾卿晚才发现,苏子璃贴的极近,几乎是在了她的身上,他身上的气息和秦御极不同,隐约竟有股脂粉味,虽然不难闻,可却让顾卿晚浑身不舒服,她伸出食指来,抵着苏子璃的膛,道:“恪王殿下靠的太近了,再不退后,我便当遇登徒子来处理了。”

 苏子璃闻言,垂落了一双似会勾人自带风的眼眸,看着她抵在自己前的素指,却忽而勾一笑,低声道:“哦?本公子实在好奇,顾姑娘对待登徒子是怎样的?”

 他说着非但没如顾卿晚所愿退后,反倒是故意的又倾身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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