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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认错人
 翌一早,若素醒来时,已是晒三杠。

 昨夜睡得晚,又是那样从乔家接过来的,白虎初为‘长辈’,对若素心疼的很,便命伯府下人不得打扰小姐休息。

 故而,海棠斎的人无一人去叫她起来。

 直至王凤和乔若娇拎着补品来看她,才被动静吵醒。

 王凤还有一月便要临盆了,她今能亲自来,若素存着感激。

 “你外祖母身子乏的紧,本想亲自来看看你,又怕让你忧心,就让我和娇姐儿走一趟了。”王凤坐在绣墩上,她怀象很早,如今更是丰腴。

 若素下了榻,巧云在一侧服侍着。

 “劳烦外祖母挂念了,我倒是不碍事的,义母这阵子也不宜多走动,理应卧才是。”若素看着王凤的大肚子,不免有些担心。

 女子生孩子,多半都是在生死线上挣扎一次。

 王凤眉眼含笑:“难得素姐儿还想着我,你那三表哥也是过分了,这会啊,你外祖母不会轻易放过他,他昨个儿就开始跪祠堂,非惩罚他三天三夜不可。”

 提及乔魏远,若素心头有种莫名的隐患,她不敢往下面想,吩咐巧燕端了羊上来:“义母,这羊里添了玫瑰,时下也喝些,与你有好处。”

 乔若娇瞪着大眼,在海棠斎四处看了看,满眼的羡:“表妹,这里可真好!比莫雅居的西厢院可好多了,我要是能像你一样,也白捡了伯爷舅舅就好了。”

 王凤打断了她的话:“这孩子,竟是口无遮拦!小心这话传到你母亲耳朵里,让你抄经书。”

 哪有这样诅咒自己母亲,还让父亲另取一个子,还顺道有个便宜舅舅的?

 乔若娇昨晚还闹腾了一宿,乔老太太代给她一个任务,让她来探望若素,她立马又来了兴致。

 根本没有将与肖家公子的婚事放在眼里,仿佛只要可以出门,她就什么烦恼也没了。

 “我母亲可没空管我,四姐今天带孩子回门,她还忙着给四姐讲道理呢。”乔若娇不以为意的憋憋嘴。

 王凤解释道:“你云表姐上月生个女儿,这不才满月嘛,上回去侯府参加三洗礼,得知褚家四公子又收了个通房,还是个歌姬。这魏氏本来不受云姐儿待见的,如今两人倒是同仇敌忾了。估摸着又是受了委屈,这会子回趟娘家诉诉苦。”

 这么快女儿就出生了?

 若素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怀上的。

 镇北侯和褚辰都是一派不好女,清心寡的,怎么褚纪是这样的派头?

 褚家和白家算是有私,若素如今和褚辰又口头定下来婚事,按理说是该随礼的,可那会她并不在京城,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吧。

 至于魏茗香,她也不想多问,毕竟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初勾搭上褚纪,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乔若娇啧啧舌:“我那天去看四姐的孩子,还在后院瞧见那歌姬了,长的可真好看。”她又看了看若素:“就是比表妹差了那么一点儿,也难怪我四姐会生气,她生的又是个女儿,保不成侯夫人会让魏氏和那歌姬断了汤药,我看魏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若素心中了然。

 魏茗香不是善类,乔若云又何尝是?

 不过褚纪用是对乔若云有情的,只是不知道这份竹马情能不能抵挡的了惑。

 王凤喝了碗羊,身边的婆子给她捏着肩,她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簇拥着,慵懒富贵的。

 乔若娇说的起劲,就不在意乔家名誉,又加之是对若素说话,她本来就憋屈的紧,这一下捉到了机会,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我二哥走了好一阵子了,我还听说二叔以前带回来那个瘦马,自从被送到了庄子,也不见了踪迹,府里头嚼舌子的老婆子说是二哥把夏荷带走了,还把她安顿在了外头购置的小院里。我大哥知道这件事,差点拿着剑去寻人去了。”

 若素差点被羊呛到,乔魏荀再怎么荒唐,怎么又惦记上了自己二叔的女人?

 也难怪乔魏孟会气的动武。

 王凤瞪了乔若娇一眼:“行了,到此为止,你表妹是个通透人,岂能听这些杂秽!”

 乔若娇抿了抿,却不以为然:“烧火的王婆子有个侄儿就是跟着七叔做事的,二哥又在七叔身边学生意,那人说的绘声绘,肯定是有这么一件事,要不然那瘦马怎么会无故失踪了!”

 “你住嘴!记住了,这事断然不能说,尤其不让你二叔知道。”王凤抬手敲击了一下乔若娇的眉心。

 乔二爷当初将夏荷带回府,多半是看着她长的像柳姨娘,乔二爷再不喜欢她,也是他的女人,还给他生了从哥儿。

 侍妾和自己的侄儿私奔?

 这件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要是让官场的同僚知道了,乔二爷颜面何存?

 从哥儿长大后,又如何自处?

 王凤对乔家的子嗣实在是失望,又对乔若娇叮嘱道:“娇姐儿,你可记住了?”

 看来,是该早点把她嫁出去!

 得找个机会说服褚氏和肖家人商议,三礼六聘也是可以加快程的。

 乔若娇一脸的不自在:“我知道了!婶娘,我又不是傻子。”

 众人:“”一致不太认同。

 若素留王凤和乔若娇在伯府用了午膳,管家和掌事婆子对乔家人也很客气,还专门派了人送二人回府。

 又过了一,巧云伺候若素穿衣时,发现小姐白的跟水仙花一样的脖颈上,还残留着勒痕,对乔魏远千般嫉恨:“小姐,您又是何必!三少爷就没把您放心上,褚世子虽是原先霸道狠厉了些,他对您却是没害心的。”

 若素一怔。

 她到底给旁人留下了什么印象?

 “此事不要再提。”若素穿了件竖领的粉缎中衣,遮住了脖颈上的红痕。

 远哥儿是她弟弟,她总不能让父亲或者褚辰给她讨回公道吧?

 再者,昨之事,细细一想,是她自己的疏忽。

 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远哥儿的狠绝。

 可乔若婉?她到底想说什么?谁回来了?

 这件事怎么也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想知道究竟。

 海棠斎里种了成排的海棠,树干已经有碗口细,眼看花期就要到了,风拂过,有花开晓,鸟鸣清越的舒畅。

 前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响,掌事婆子领着一个面的小厮过来。

 若素看到那人的脸时,掌心出了汗。

 “小姐,这位是文大人的家丁,说是要跟您讨要几幅膏药。”

 若素面色镇定,绝美的容颜看不出一丝情绪:“怎么?文大人不知道药堂的路怎么走?我是一个大夫,不是炼药实?”

 这小厮是文府世子爷书房里伺候的,他本是文天佑一心投入举业时的书童,若素上辈子进了文府之后,曾被文天佑叫进书房伺候给他研磨。

 她见过这人好几次。

 “我们家大人说上回在岭南伤了身子骨,听闻白姑娘的膏药专治跌打扭伤,今个儿又逢沐休,他与伯爷在前院喝酒,特让小的来向姑娘讨要。”小厮约莫十七八岁,能常年伺候在文天佑身边,也是个人

 说话滴水不漏。

 往好听的说,文天佑是为了国家大事受了伤,若素不给这个面子,就是太不讲情理了,白启山和白虎的脸面也不保。

 文天佑是什么意思?

 她想起巧云说过,她是被文天佑救回来的,而她好像在晕倒之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是在试探她么?

 若素面上无波,虚岁十五,却已经有了成人的气度,就是这张脸还带着点稚气:“膏药不在府上,文大人可以去药堂去取,想要多少随便拿,全记在我头上就是,你回去告诉你们大人,千万别跟我客气,一副膏药十文钱,就算文大人一一副,我还是能承受的起的。“

 小厮笑了笑,看上去很恭敬,他点了点头,折返回了前院。

 前院还有座抱厦,四周是用青石砌成,下面是汉白玉石阶,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倒不失雅致。

 白虎喝的起劲,又给文天佑续了杯,在朝中,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好谈得上话的人。

 “来!我再敬你一杯,还没感谢文大人在皇上面前的举荐,我这人实在不适宜做官,千户足以。”白虎仰面之际,目光在文天佑脸上一扫而逝。

 文天佑但笑不语,他这么做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一心提拔白虎,又碍于几个老臣的阻碍,才暂时让白虎屈于千户一职。

 “伯爷客气了,你我岭南共事,也算是相识一场,如今又是邻里街坊,今后还望伯爷得了势能记得我文某人。”文天佑很少这般谦恭。

 白虎一杯下肚,听出了点异样。

 这时,小厮前来汇报:“主子,白姑娘说膏药在药堂,还说您要多少都记在她头上。”

 白虎侧耳听了听,角与有荣焉的勾了勾:“我外甥女随了我老白家,慷慨大度!哈哈!”

 一旁的管家纹丝不动的思绪缥缈,小姐是姓白,可也是白启山的亲闺女,跟伯爷的‘白’姓似乎没有直接的关系吧!

 翌,若素去了药堂,文天佑当真也来了,身后是他十来个着程子衣的手下,皆是高头大马,挎绣刀,看似刚办了公事回来。

 气势人。

 文天佑往药堂一站,喧哗顿时停息,前来抓药的百姓悄然避开。

 若素眉眼淡淡,抬眼就对上了文天佑俊美的脸和一双察千秋的眸子,她从抽屉里拿了几张膏药出来:“文大人来的正巧了,我还寻思着让人送到你府上去呢,那之事,还真是要感谢大人出手相救。”

 至于,他为何后来又折回救她,她不会问。

 有些事当真不能破了底线。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很微妙,不近不远,不疏离不亲密才是最安全的,也是最舒适的。

 文天佑往前迈了几步,最后驻足于柜台前,眸光尖锐审视。

 药堂了飘散了淡淡的药味,却很好闻。

 文天佑以前从未发现药味也可以这样好闻。

 他没有说话,就是那样看着。

 这比他开口说话还要令人骨悚然。

 若素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文大人?”

 文天佑直言:“别摸了,你脸上没东西。”他的喉结明显动了动,像是很久没喝水,又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

 几步远处的女子,肌肤瓷白,明眸如水,连睫一眨一动之间,也娇清丽的浑然天成。

 是她么?

 文天佑皱了皱眉,看着一脸漠然的若素又开口:“那,我听见你说你是乔家三公子的三姐?”他似乎等不及了,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如果是的,该多好,他立马回去娶她,给她出嫁的荣耀,所有的一切都能给她。

 只要她想要。

 若素还是一知半解的眨巴着大眼:“这样啊,我说过么?那事态紧急,表哥好像是生我的气了,文大人用很清楚,我最怕死了,自救的本事一向很厉害。估计是口误呢,要是让文天佑觉得不高兴的地方,还望大人不要见谅。”

 这一点,文天佑不置可否,上回在乔府被挟持,还当着众人的面,大放厥词,说她对钟情于自己。

 真的是认错人了?

 文天佑拿过膏药,剑眉微蹙,他好像很疲惫。

 他笔直的站着,身形拔俊逸,好像要说什么,最终又陷入一片沉寂。

 转身,带着一队人马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他一走,若素便瘫软了下来,巧青上前扶着她回了西次间歇着。

 她真的说了那样的话,远哥儿也听到了么?

 又过了一,文天佑再度亲自前来取膏药,而且只要了一张,其余的都退了回去:“我每来取,白姑娘如此大方,我自是不能回绝。”

 他没有给银子,还真是来白拿的。

 若素暂时还搞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算,他会有某种预想,那又怎样?

 他和她早就毫无瓜葛了,这种事也不会有人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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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晴空,头顶有大雁飞过。

 这个时节竟有大雁?

 文天佑从大理寺衙门出来,身后跟着年近六十,即将致仕的大理寺少卿,身形颤颤:“文大人请留步啊!”见文天佑没有理他,他还是追出了几步,却被锦衣卫挡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皇上最恨贪墨之人,你好自为之吧。”

 文天佑心情很微妙,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差,他没有一刀砍了那人已经是出奇的怪异,直到第二天皇上龙颜大怒,才将其收押待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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