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出征在即
黑衣人大怒,刚想给叶莲点教训,但想了想,投鼠忌器,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这般说来,这消息倒也算是重要。我同上边说说,只要你把确切的名单和兵力分布图偷出来,就给你两颗解药,如何?”
叶莲看出黑衣人隐隐的恼怒和渴望,忍不住笑得花枝
颤。这些时
她的小命被人家攥着,堂堂金枝玉叶得卑躬屈膝,她心里不知多恼恨,如今她终于占了一次上风,如何会不得意?
“首领真是把我当小孩子糊弄了,这消息一旦给了你,我们靖海只有兵败一途,而你们两国攻城略地,重划河山,这样泼天的功劳,居然只值两颗解药,换我两个月安宁?”
“那你说要如何?”黑衣人冷了脸,若不是为了那份情报,他足有一百种方法要了这个蠢女人的性命。
叶莲高抬了下巴,不屑应道:“当然是彻底解毒!若是不给我解毒,宁可鱼死网破,我也不会再帮你偷消息,到时候你们就等着我家王爷带兵踏平你们的草原吧。”
黑衣人隐在袖子里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末了却是咬牙应道:“三
后,我们一手消息,一手解药,两不相欺。”
“不成,万一你用假药骗我怎么办?”
“那就先给一半消息,你服了解药有起
,再给另一半。”
“好。”
暗夜里的忠勇王府,好似一头酣睡的巨兽,慵懒又冷厉。黑衣人一边在心里暗骂着狂妄的叶莲,一边悄悄避开一队值夜的护卫,跳出了高高的院墙,根本没有发现那处夜
最浓的墙角里,早站了两个人。
陈生死死低着头,不敢看王爷铁青的脸色,虽然他早就猜到王妃有古怪,甚至还着手调查,但如今亲眼见到王妃密会黑衣人,他还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他
子是父母自小傍他定下的农家姑娘,他一直有些嫌弃
子
鄙,不通诗文,可这会儿他第一次觉得,
鄙有
鄙的好处,起码她不会背叛自己,不会与别人勾搭,像王妃这样精通诗文的女子又如何,反倒更狠毒自私…
“你先回去吧,今
之事慎言。”
不知是不是夜里的风太凉了,陈生只觉自家王爷吐出的字都变成了冰疙瘩,砸得他
更弯了,赶紧应道:“是,王爷,属下明白。”
说着话儿,他就悄悄退了出去。值夜的护卫听到动静,还要上前问询,被他一把就扯走了,这时候若是触怒王爷,一定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左元昊深深凝望着那几盏琉璃灯许久,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恼怒至极。
记得他五岁那年,南疆几个小柄到都城来朝庭纳贡,皇兄很是忙碌,对他照管也就轻了很多,他不想枯坐读书,就背着宫女嬷嬷们跑去后宫玩耍。
结果不小心,撞见皇兄一个特别娇宠的妃子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在惩治宫女,那妃子染得鲜红的指甲,抓着长鞭,打得宫女满身是血。他躲在灌木下,看着那半死的宫女被拖下去,青石板上留下长长的印记,他止不住的吐了好久。
虽然以后长大,不再胆小,甚至在战场上也曾杀敌无数,但本能里却对挥鞭子的霸道女子十分厌恶,以至于每每看到叶兰叶莲姊妹,他总是不自觉的会对刁蛮的叶兰恶言相向,对楚楚可怜的叶莲怜惜有加,最后更是执意退亲,娶叶莲进府。
可惜,今
他才发现,原来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刁蛮的叶兰救了他的性命,为他生儿育女,甚至送了性命。
惹人怜惜的叶莲却背叛了他,害死了先锋军上万性命,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原谅!
不远处的老树上,两只趴在窝里夜话的寒鸦,偷偷探头看了看那个吹了许久冷风的男子,互相对视一眼就
颈睡去了。不知道谁得罪了那人,怕是下场绝对好不了。
同样已经睡得香甜的叶莲,却是嘴角带笑,作着美梦,梦里她解了毒,又怀了王爷的孩子,王爷因为战败沮丧,她安慰夫君,抚育孩子,被整个都城赞颂贤良…
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一直都是小道消息。
一万先锋军被围杀,这样的大事朝廷根本没想瞒住上上下下,毕竟是一万条性命,不知多少人家要打起白幡,哭声震天,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但朝中官员们也不是傻子,苦无对策的坐困愁城,不知多少人被派了出去,茶馆酒楼里常见拍着桌子大骂沙罗人和西疆蛮骑的壮汉,末了嚷着当兵杀敌,保家卫国,引得众多百姓纷纷叫好,很快又有商家主动跳出来,捐钱捐物资,支持朝廷抵抗外敌。
一时间,整个靖海就像一台被发动起来的庞大机器,迅速转动起来,而忠勇王府就是整个机器的核心,人人都盯着这里,期盼着他们心目中的无敌猛将再次出征,大杀四方。
这一
,沙罗人叩关的军报八百里加急送到都城,皇帝下旨封忠勇王为抗敌大元帅,择
出征。
朝廷六部从大老到小吏都忙得脚不沾地,生怕耽误北伐,成了靖海上下的公敌。
然后,忠勇王府里却是有一个人比所有人都要心急忐忑,那就是叶莲。
当
同黑衣人
锋,她倒是得意扬扬占了上风,说的那些重要名单和兵力分布图好似盘子里的点心似的,她想取伸手就能得到一样,可事实上,她这几
想尽办法,居然都没能踏进书房一步,她又不敢行事太过明显,生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眼见晚上就到了
易的时候,她咬咬牙,只得艇而走险一把了。
负责守卫书房的几队护卫其实也是苦不堪言,前几
不知因为何事,他们各个都被队长罚了十两银子,不当值的时候,还要被鞭子赶着苦练武艺,反倒当值时还能
口大气。
但这王府的女主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今
送汤,明
送衣衫鞋袜,恨不得脑袋削个尖的想进书房,他们拦着要被喝骂,不拦着要被责罚,真是左右为难。
这会儿,一见叶莲扶着丫鬟的手袅袅婷婷又走了过来,守在门口两侧的四个护卫立时就苦了脸,互相对视一眼,齐齐低了头,心里打定主意装死到底。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叶莲走到门口,一字不说,居然倒头就晕了。
丫鬟惊叫喊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四个护卫也是吃了一惊,迟疑了一瞬就分了两人上前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王爷不在府里,可要找洪总管请太医?”
那丫鬟也是个泼辣的,眉毛一竖就开骂了“你们这些蠢货,没长眼睛吗?娘娘都昏倒了,怎么可能不找太医?你们赶紧分头去找洪总管,多请几个太医回来!”
“欸,是,我们马上就去。”两个护卫心里暗道麻烦,但还是扭头同两个兄弟
代一声就匆匆跑走了。
剩下两个护卫见丫鬟一个人吃力的扶着王妃,想上前帮忙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丫鬟累得脸色通红,开口又骂道:“你们两个蠢蛋,就不知道去寻张软椅把娘娘抬回后院去吗?万一娘娘肚子里怀了小主子,躺在地上着了凉,你们担待得起吗?”
两个护卫有些犹豫,不愿擅离职守,可是眼见叶莲脸色苍白如纸,又有些害怕当真因为他们的关系害死了王府的小主子。
那丫鬟见状还要大骂,不想陈生却是从游廊下匆匆走了过来,待得问清事情原委,他立时呵斥两个护卫——
“你们两个长了狗脑子啊,娘娘若是有个好歹,杀了你们也赔不起。赶紧去寻软椅,这里有我守着呢。”
两个护卫听他这般说,大大松了一口气,一溜小跑去寻软椅了。
陈生这才转身笑嘻嘻看向那丫鬟“这位姊姊,在下这般处置可好?”
那丫鬟自以为陈生又是一个想要讨好女主子的,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说道:“算你识相,赶紧开门,我扶娘娘进去歇歇。这里风凉,若是等着软椅找回来,怕是娘娘都吹得头疼了。”
陈生面色迟疑了一瞬,但最后还是开了门。
丫鬟大喜,叶莲也好似只晕了脑子,双脚却很是利落的迈进门坎。
陈生看着重衛uo厣系拿派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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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过了足足两刻钟,两个护卫才抬了软椅过来,早就清醒了的叶莲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上去“虚弱”的一摆手,懒懒说道:“劳烦几位护卫了,每人赏二两银子吧。”
“谢娘娘!”两个去寻软椅的护卫累得满头大汗,闻言却是心下感激,自家王爷真是眼光雪亮,选的好王妃,多体恤下属啊。
很快,洪公公也带着太医进了府门,太医诊治一番之后,只道王妃娘娘有些体虚,并不是怀孕。
几个护卫听得消息,还有些遗憾,只有陈生手里捏着二两碎银子,笑得一脸神秘。
“砰!”的一声,叶莲顾不得夜午摔茶碗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惊觉,她这一会儿恼得只想杀人。
“当
说好,今晚只给一半消息,若是解药有效,我才给你另一半消息,你居然不守信诺?”
黑衣人双手把玩着另一只茶碗,眼里也满满都是恼怒。
“信诺?娘娘怕是也不懂这两个字吧,明明那胡家人是忠勇亲王的救命恩人,那两个孩子更是忠勇亲王的血脉,可你怎么同我说的,胡家与你有仇?”黑衣人重重一放茶碗,呵斥道:“你害得我们错失了一个绝好的机会,若是抓了那母子三个,忠勇王就是纸老虎,我们便能
迫得他就范,如今倒好,一把火都烧没了!”
叶莲听到胡家大火一事,到底有些心虚,气势立时消了许多,辩解道:“那都是多久的事了,过去的不提。反正你必须给我解药,否则别想拿到一点消息。”
“哼!”黑衣人却是不受她威胁,嘲讽道:“王妃娘娘,你怕是忘了什么吧?我拿不到消息,恼怒之下可能就管不住嘴巴,不知道会不会写几个字扔去前院的书房?也让王爷知道知道,他这个千娇百媚、楚楚可怜的王妃是个什么货
,一句话就害死了他的两条血脉,那可是皇家血脉,龙凤胎啊,真是可惜了。”
“你…”叶莲大惊,气得咬牙切齿。她本以为胡家大火已经了结,哪里想到黑衣人会去彻查胡家人的身分,还翻出叶兰和两个孩子的事。
若是被左元昊知道,她这王妃肯定是做不成了,若是被偏疼姊姊的爹爹知道,她怕是连娘家也回不去了,到时候岂不是一无所有?
越想她越心惊,最后不得不屈服了,软声道:“首领一向大人大量,绝不会同小女子如此计较。这次消息重大,还请首领多赏赐几粒解药,只要我还是王妃,以后自然还有消息源源不断送上。”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抛了过去“这是两粒解药,还不把消息拿出来!”
叶莲死死捏住瓷瓶,极力压抑着恼怒,从拔步
的暗格里取出两张纸来。
其中一张上写了七、八个人名,另一张上则是地名和数字。
黑衣人只扫了一眼就面色大变,实在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这消息太过骇人听闻,名单上一大半都是他们国家负责此次南征的重要人物,若是没拿到这个消息,说不得这次南征会大败,而且以后被灭国也说不定。
他越想越惊恐,也顾不得再敷衍叶莲,扭身就消失在暗夜里。
王府前院书房里,依旧灯火辉煌,只穿了一件青色长衫的左元昊正伏在桌案上忙碌,灯光映着他的影子投在窗棂上,惹得守在门口的洪公公心里疼得直
。
王爷自从一夜白头之后,就开始没
没夜的忙碌,饭食偶尔才会进一点儿,这人眼见瘦得不成样子,他怎么劝慰也没有用处,恨不得跑去黄泉抓了阎王爷的脖子,把叶大小姐和两个小主子抢回来才好。
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王爷这辈子怕是难见
颜了。
他正胡思
想着,陈生敲门求见。
左元昊晃晃酸疼的脖子,端起手边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问道:“事情成了?”
“回王爷,事情成了。”陈生赶紧应道,转而又迟疑着添了一句“属下听到房里有摔瓷器的声音,想必…唔,没有达成心愿。”
左元昊冷笑一声,摆手道:“知道了,这条大鱼让人盯着,以后还有用处,下去吧。”
待得屋子重新清静下来,他才扭头望向多宝桥上的那六个瓷坛,目光温柔又悲伤。
“兰儿,明
我就出征了,待得杀尽仇敌,我就去找你和咱们的孩儿团聚。这次,你就是挥鞭子打我,我也不会再留下你们独自离开。”
映着瓷坛的烛火突然劈啪作响,好似在应和他一般…
风萧萧,战鼓擂,卫国壮士起程征战。
这一
天色刚刚放亮,藏鲲城里各条街道却是人头攒动,但凡能够动得了的,不管老少都穿上最华美的衣衫聚往北望门,原因无他,北疆沙罗人和西疆蛮骑连手攻打靖海,这个消息已经是家喻户晓。今
,为了保家卫国,忠勇亲王将要带领三万
兵赶去北地,会合数十万边军,痛打来犯之敌。
皇上亲自在城楼上为壮士们擂鼓壮威风,太子亲自给将士们倒酒饯行,所有百姓无不是热血沸腾,高声呐喊“靖海威武!靖海威武!”
城门不远处停了很多马车,都是出征将士的家眷来送行。
叶莲坐在刻有忠勇王府标记的宽大马车里,一边挑起窗帘望着端坐马上横眉冷目、英姿
发的夫君,一边有些忐忑的低声问询一旁的陈氏“娘,你说,王爷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若不然他怎么一直不回后院呢?”
陈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女儿一眼,恼道:“你从前从那个
蹄子手里抢人的时候还
乖,结果一嫁进王府就成了蠢蛋,男人哪有不好
的,你稍微用些心思和手段,也不怕他不乖乖回后院吧?”
叶莲听得委屈,她恨不得都要
光了跳到王爷怀里了,可惜每次都被打断好事,最近又因为心虚,她也不敢跑去前院献媚,结果拖来拖去就拖到出征的日子了。
陈氏见女儿苦了脸,又有些舍不得,劝慰道:“罢了,左右这场战事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咱们慢慢想办法吧,总要把你的性命保住,拾掇了那个沙罗人,否则后患无穷。”
叶莲想起不守信诺的黑衣人,恨得咬牙切齿,连五官都有些扭曲了。这一幕落在周围百姓眼里,却是成了她舍不得王爷出征的铁证。
有人叹气说道:“忠勇王妃真是个好女子,王爷大难不死,刚刚归来没有几
又要出征,王妃心里怕是苦得很呢。”
“就是啊,”旁边有人附和“老天爷若是开眼,就让她肚子留个王爷的血脉,万一王爷有个好歹…”
“呸!呸!乌鸦嘴!”听到这话的人都是齐声唾口口水,埋怨说话这人“你怎么不说点吉利的?王爷神勇无敌,自然会大胜归来。”
“是、是,我这人嘴笨,明明想说王爷回来正好见到小世子出生,岂不是双喜临门?”
那人作势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赔笑道,这才算是息了众怒。
总之,不管众人如何心思,大军雄赳赳开赴边疆了。
宝塔村里,也有十几个后生要跟随大军出征。毕竟是上战场,这一去生死两不知,做父母的还有亲戚朋友,都有些强颜欢笑。
靖海有律法,每个村落都要出一定数量的民夫,若是有后生报名参军就顶两个民夫的名额,当父母的自然不想儿子出去厮杀,但后生们却是向往建功立业,当
听得城里招兵,就有十多个结伴跑去报了名。
村里立刻
成一团,有脾气不好的老娘更是
下鞋底搨在儿子背上,哭骂不休。
但律法无情,名字已经报上去,不是谁可以胡乱更改的,于是全村老少们都卯足了劲儿为后生们准备应用之物,几个会打铁的大叔们点起火炉打制匕首,好让他们藏在靴子里,关键时刻能防身。
妇人们则飞针走线,
衣纳鞋,恨不得一双鞋垫都要纳上千百针,穿上两、三年也不破半点才好。
胡家入住宝塔村也有一段时
了,胡婆饼铺也在岔路口上开了起来,铺子里每
木头、每张桌椅都是村人帮忙张罗的,他们一家自然感激。
如今见此情状,怎么说也要尽一份心力。
胡婆带着两个孩子照顾铺子生意,叶兰就拉着胡伯琢磨新饼,烧饼、麻花之类虽然好吃,但是天气见暖,不易存放,而干饼容易存放却又太难吃,没有一口热水帮忙顺着,都能把人噎死,大军行路打仗,许是连个歇息时候都难得,这热水也不能太过奢望。
叶兰左思右想就打算做酥饼,但她以前只听说过那么一耳朵,没动过手,如今要做就有些困难了。
好在胡伯经验丰富,两人把烧饼和干饼一结合,试了足足两
,总算成功了,金黄的酥饼足有巴掌大,里面夹了薄薄一层咸香的馅料,咬上便酥得掉渣,别提多香了。
几个被喊来品尝的后生都是吃得喜笑颜开,纷纷不客套的嚷着要背上一袋子饼再上路。
众人都是笑起来,叶兰却大方的一挥手“好,你们能背多少就背多少,管够!”
“哈哈,谢谢嫂子!还是嫂子最好了。”后生们笑闹着起哄。
叶兰无奈至极,她明明说过多少次了,她同山子没有关系,只当他是个可靠的大哥,可是不知村里人到底从哪里听了什么,还是见到山子对两个孩子疼爱有加,居然人人都以为她跟山子是一家人,妇人们不时打趣几句也就罢了,如今连这些后生都被带坏了。
她也不准备再浪费口水,天长
久相处下去,大伙儿总会看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