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三正在抚摸服务器,预计需要三时, 请稍后再刷新阅读。 如果姜源是被自己的胡思想吓到睡不着, 那么君律一夜未眠就是因为想起昔年的旧事了。 许是白里见过卫盈的缘故,虽然两人几乎没有交谈, 可看到年轻的温文尔雅的卫盈, 君律的心情还是格外沉重。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竟然会被这个人得要死要活,为了他做什么都可以。 半夜,君律好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又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起来, 于是又睡不着了。 “细雨, 发生什么事了?”君律迷糊糊地问道,同时也在脑子里回忆, 这会儿该是什么事。 “回公子的话, 是世子嫔要生了。王妃已经吩咐下来,你和诸位公子姐都不用过去。”细雨睡在外屋,比君律醒得更早, 也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给打听清楚了。 “哦。”君律淡淡地应了句。其实在细雨回话的时候, 他就已经想起来了,是大堂兄君彻的长子君云要出世了。世子嫔生产,他们的确不宜过去,君律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君律对君云的印象特别深, 那个比同龄人更成懂事的少年不仅是他第一个侄子, 也是卫央最喜欢的表兄。那时, 宫里只有卫央一个皇子,君律还把君云接到宫里陪过他,哥俩感情特别好。 卫央坠马身亡,君云可能是除了君律之外最伤心的人。君律永远都忘不了,卫央入土为安那,年仅九岁的君云一直牢牢握着他冰冷的手。少年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又格外温暖。 君律深信,如果君云可以长大,必定会是如他父祖一般出色的人物。 然后就在卫身故的三年之后,君云的未来连同君家一起被彻底埋葬了。 君律知道君云的出世非常顺利,也就丝毫不担心世子嫔的状况,他只是有点遗憾,这一世的君云不会再遇上卫央了。 想到卫央,君律再也睡不着了,因为无论如何,这个世界都不会再有卫央了。 不知过了多久,君律突然听到了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 “爹爹,爹爹…”那是君律夜午梦回时听到过无数次的声音,可是每一次,他回过头都会看到卫央从马背上坠落的身影。 君律想要赶过去,他想要抱住卫央,可他每次都是慢了一步。 然而从来没有哪一次,君律听到的声音有这么清晰,仿佛卫央是在耳畔叫他似的。 君律猛然回过头,疾步向前掠去。 哪怕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是不可能改变的,君律听到卫央的声音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 如果他的动作能够再快一点,他不定就能接住卫央了。 君律每次都是这么想的,每次都是和卫央擦身而过,他碰不到他,一次也碰不到。 “爹爹,我好想你,爹爹!”声音的来源比之前更近,就像是从怀中发出来的。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软触感,君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向下看去。 这一次,他的怀抱不再是空空如许,卫央笑眯眯地靠在他的膛上,还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把他抱得紧紧的。 “爹爹,你怎么不话?爹爹…”见君律不理睬自己,卫央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君律不知道自己眼下身处何方,可就是在梦中,能够再见到卫央,他也是非常足的。 “央儿,是你回来了么?爹爹还以为你在生爹爹的气,所以从来都不肯来见爹爹。”君律不自觉地收紧了双臂,声音颤抖地几乎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央儿不生爹爹的气,央儿一直和爹爹在一起。”卫央着好奇地问道:“爹爹,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嘛,你哭了我也想哭了,呜呜…”家伙哭就哭,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似的。 君律一向最怕孩子哭了,通常只要卫央哭了,他就会手足无措,这会儿也不例外。 他慌忙地抬手抹抹眼泪,连声道:“好好好,爹爹不哭,央儿也不许哭了。” 孩子的情绪变化总是比较大的,见君律不哭了,卫央破涕为笑道:“爹爹变了,就变得爱哭了,嘻嘻…” “什么叫做爹爹变了?”君律惊觉卫央的话有些不寻常。 卫央歪了歪脑袋,认真道:“爹爹就是变了,和以前的样子不一样。” 君律目瞪口呆,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 不等君律反应过来,卫央突然从他怀中挣扎着下了地:“爹爹,我要走了,我以后再来找你。” “央儿,你要去哪里?”君律好不容易才见到儿子一回,当然舍不得放他走。 “时间来不及了,我下次再跟爹爹。”卫央用力缩回手,蹬蹬蹬迈开短腿跑了。 君律想要追上去,却感觉腿双又沉又重,就跟灌了铅似的,根本迈不开步子。 “央儿,别走!”君律放声大喊,结果却是把自己给喊醒了。 意识到之前的一幕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君律心里空的,不出的空虚寂寞。 他坐在上发了会儿愣,就见细雨绕过屏风走过来,一脸喜道:“世子嫔生了个少爷,王爷王妃可高兴了,公子醒了就快过去吧。”昨夜里是不方便,君律这会儿该道贺去了。 君云出生了,他突然就梦到卫央了,两者之间会有联系么。 片刻,君律摇摇头,暗笑自己真是魔怔了,尽想些不可能的事。重生这种事已经很玄妙了,不可能他遇上,卫央也遇上。便是真有那么巧合,卫央也不可能夺了君云的身体,那是不可能的。 君律匆匆起身,简单梳洗了下就去了君彻的院子。 院子里非常热闹,每个进出的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君律到了堂屋,看到君云已经被抱了出来,正窝在谢王妃的怀里呼呼大睡。 君律凑过去看了眼,君云长得皱皱巴巴,脸蛋红通通的,暂时看不出后的风采。 云儿,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哦,我会帮卫央看到你长大后的模样。 自己大概是太想念卫央了,才会做了那样的一个梦,毕竟君云之于卫央是很特别的。 君律被灿烂的阳光包裹着,却感觉身体冷得如坠冰窖,他张开嘴,没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不远处,本该温顺的母马高声嘶鸣,两条前腿高高抬起,离地将近一人高。 御马监的人手忙脚,谁也没能控制住失控的母马。 年仅六岁的皇子卫央刚学会骑马不久,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凶险,顿时不知所措。 马身已经近乎立起,卫央力气,也抱不住马头,猛地往下坠落。 惊恐之中,皇子失声哭喊道:“爹爹,救我!” … 君律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他拥着被子翻身坐起,吵醒了守夜的厮和风。 “公子,世子到底跟你什么了?把你吓成这个样子。这都过了好几了,你还是夜夜都在做噩梦,这样下去可不行。”和风着端来灯台,又拨亮了灯,昏暗的房间顿时变得明亮温暖。 惊魂未定的君律抬手了太阳,和风关切的神情让他慌乱的心平静了几分。 深深呼吸两口,君律暗自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神佑三十六年,而不是正德四年。 可以是已经过去也可以是尚未来到的正德四年是君律永远忘不掉的噩梦。 那年的三月十四,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仅有六岁的儿子坠马身亡,却是无能无力。 那之后,君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为什么要贪玩呢,他该一直陪着卫央的。 君律没有办法忘记,卫央当时无助的眼神,还有他最后那句“爹爹救我” 那是君家最如中的年代,论个人威望,君家现任掌舵人君澜肯定不及昔年名震下的昭侯君临;论专房独宠,君律这个皇后也赶不上曾经的孝仁皇后君非离和孝成皇后君华。 可论整个君家的声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教过睿宗皇帝卫谦的君雅算起,君家出过三位帝师,这个数字是渝京诸多的世家难以企及的。 也是从睿宗一朝起,君家子弟开始出仕。 短短七八十年的时间,君家出了三位状元、两位榜眼、一位探花和数以十计的进士。而这还是在君家嫡枝坚持祖训、绝不出仕的前提下,琅琊君家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潜力,由此可见一斑。 除了位于琅琊的君家本家,渝京的昭王府也是君家很重要的一部分力量。 君律从在昭王府长大,可他却不是王府的人,他是琅琊君家的少主。 君律的父亲君浦英年早逝,祖父君焕晚年丧子深受打击一病不起,未来的家主总不好由旁枝抚养长大,昭王君澜闻讯就把君律接到渝京的王府了,让他和自己的儿子们一起长大。 由于祖上的种种因缘,琅琊君家和昭王府的关系一直有些若即若离。 君律的存在恰到好处地拉近了两边的距离,尤其是在他进宫为后之后。 卫央夭亡之前,皇帝卫盈已经透出想立太子的口风了,只是觉得孩子年纪,太破格了不好,还是按照惯例来,十岁元服之后再行册封仪式,反正卫央是嫡长子,谁也动摇不了他的位置。 那个时候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枝繁叶茂显赫多年,传承历史比卫家更长的君家会在三年后被抄家灭族,从此灰飞烟灭、再无幸存。 可在当时,哪怕是卫央意外身故了,也没人认为君家会因此受到太大的影响。 卫盈子嗣不丰,年近三十膝下仅有一子一女,卫央的死让他又悲伤又愤怒,对相关人员痛下狠手,几乎没有留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