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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蒋国法搭乘高铁转计程车赶至垦丁,现在对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可怕的煎熬。

 他跟艾咪,方警官保持联络,得知警方已经派出人马寻人。

 艾咪,其他工作人员以及饭店人员也在附近找人。

 随着时间流逝,每次联络都没有得到好消息,让蒋国法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

 他抬手着眉心,尽管快要被恐惧淹没,但他不能倒下,必须撑下去。

 大手爬过凌乱的黑发,他低垂眼帘强撑着,直直望向手里的手机,骤然间手机震动起来。

 “方警官,情况如何?蕬蕬…人找到了吗?”他立刻接起,声音紧绷。

 “蒋检,人是找到了,她应该没有性命危险…”方警官捎来的好消息,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怎么了?请你如实告诉我。”万分自责的蒋国法红着眼眶,不管杜蕬蕬发生什么事,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杜蕬蕬确实是被魏雄挟持,人被带往偏僻的海边,不过幸好有几个大学生在海边夜游开趴,他们认出来杜蕬蕬,也发觉她的神情有异,因此引来他们的注意,他们上前询问,魏雄竟举刀要伤害杜蕬蕬,那群大学生反应快,立即冲上救人,魏雄被急了,一不做二不休,持刀往杜蕬蕬的肩头刺下,并划伤她的脸,企图毁容…”

 “…伤势严重吗?”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蒋国法再也无法克制的掉下眼泪,声音沙哑哽咽。

 “有点失血过多,目前已经紧急送往医院,至于杜蕬蕬脸上的伤,我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外观,这件事可能需要当面询问医师。”在魏雄逃脱时,警察也及时赶到,在大学生的协助下,众人联手将魏雄绳之以法。

 “魏雄逮到了,这一次,我们不能再让他罪。”

 “这个案子,我会全力以赴。”即便内心伤痛,但他还是要咬牙苦撑下去。

 “我有个疑问,魏雄怎会知道杜蕬蕬在垦丁,这点问出来了吗?”

 “杜蕬蕬前几天曾单独从上海返台对吧?魏雄说他发现杜蕬蕬进入你所住的公寓,又跟着你离开,他判断你们关系匪浅。他锁定杜蕬蕬的行踪,透过媒体报道,得知杜蕬蕬会前往垦丁,因此他决定挟持绑架。”

 “我知道了,谢谢方警官。”跟他所揣测的没有太大出入。

 “不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蕬蕬送往哪家医院,你知道吗?”

 “我等一下把医院地址传给你,另外承办员警纪明典的电话也留给你,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协助,可以直接找他。”

 “好的,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有,有件好消息,张香苹气极的离险境清醒了,等她状况再好一点,立即安排她之人魏雄。”

 “嗯,这件事越快安排约好,我不会放过魏雄。”

 收了线,他将手机回西装外套口袋,双手抱住低垂的头,久久无法自已,无声掉着泪。

 他的蕬蕬并没有性命危险…真是太好了。

 纵使魏雄狠心的划伤她的脸颊,但不管蕬蕬的外貌有任何令人心疼的变化,永远都是他蒋国法唯一深爱的女人。

 四十分钟后,蒋国法匆匆抵达医院。

 杜蕬蕬已经被送进开刀房,处理肩头和脸部的伤势。

 艾咪和蓝妍佳等在开刀房外,另外还有两名警员。

 “我是蒋国法。”他脚步急切的来到开刀房外,他走上前跟负责的警官说话。

 “你好。”纪明典稍早前已经跟蒋国法联络上了,他将杜蕬蕬的最新状况跟蒋国法做了说明。

 杜蕬蕬是公众人物,荧光幕前感亮丽,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没想到,这位女神竟然已婚,委实令人惊讶!

 这一刻,纪明典终于见到蒋国法的庐山真面目,高大拔的蒋检察官绝对足以跟女神匹配。

 “手术情况如何?”即便已经通过电话,但蒋国法依旧忧心忡忡。

 “目前不清楚,应该一切顺利。”

 杜蕬蕬何其幸运,她肩头的伤势并不严重。

 比较棘手的是脸部那道长长的刀伤,即使痊愈了也可能留下疤痕,未来可能需要做整形美容,但能否百分之百恢复原本容貌,得请专业医师评估。

 蒋国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眉头却没松开过。

 他和纪警官谈了一下案情,随后纪警官连同警员先行离开了。

 结束谈话后,蒋国法这才得空走向艾咪。

 “你好。”他曾和艾咪见过一、两次面,虽然没攀谈过,但还算面,一眼就能认出她。

 “蒋先生,蕬蕬没事。”艾咪较为镇定,身旁的蓝妍佳则仍旧未从恐惧中离,她们一直守在蕬蕬身边,寸步不离。

 “蒋先生,我已经通知了霍向鹏,他将蕬蕬托付给我,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该跟他说一声。”杜蕬蕬当初和艾咪合作,是由霍向鹏居中牵线,霍向鹏和艾咪颇有情。

 “谢谢你代为通知,这件事是我疏忽了。”一路上,他承受着强大的恐惧和恐慌,儿忘了得知会岳父、岳母一声,他们势必对他这个女婿更加不满。

 此时,开刀房的灯号熄灭。

 蒋国法立即走上前,向从开刀房走出来的医师。

 “请问她情况如何?”

 “手术顺利,现在杜小姐很稳定,但仍旧不能掉以轻心,需要观察,等麻醉恢复后即可转入普通病房。”医师跟他说着大致状况。

 “但杜小姐可能会情绪不稳,你们要多费心安抚她的情绪,还有麻烦请到柜台,有些资料需要家属签名。”

 一切已无大碍!但蒋国法却怎么也挤不出笑容,无法放下心来。

 他得去处理事情,但他不想离开。他必须亲眼见蕬蕬一面,才能安心。

 “蒋先生,你先去吧,蕬蕬还要半小时才会醒来。”艾咪走过来,推了推蒋国法。

 “医师说蕬蕬没事了,你放心吧。我跟妍佳先去恢复室外头等,你再过来也不迟。”

 他锁着眉头朝艾咪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走到走廊的转角,一直强撑着的他,‮腿双‬瘫软的靠在白色墙壁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一切都没事了。

 他眼眶忍不住红了,抬手抹了抹疲惫的脸庞,强自压抑下激动的情绪,抹去眼角的泪光。

 蕬蕬了险,他心中大石落下。

 可未来,还有很棘手的事得面对。

 头一回,他质疑起自己能否真的给予蕬蕬幸福的婚姻,经历一回的危险,难保不会再有第二次…

 此时此刻,他心情十分复杂,情绪一片混乱。

 在抵达医院之前,不论蕬蕬情况如何,他都会陪伴着她一起走下去。

 但这一刻,他却不那么笃定了。

 四年后。美国纽约。

 天空落下点点白色雪花,整座城市洋溢着圣诞节的欢乐。

 一整排店家都装饰得五彩缤纷,圣诞颂在街头悠扬,游客来来往往,让整座城市热闹非凡。

 蒋国法身穿黑色长大衣,围着蓝色格纹围巾,戴着御寒的皮质手套,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某个橱窗前,双眼瞬也不瞬的望着橱窗内充满设计感的珠宝饰品。

 他看中一只玫瑰花造型的彩宝别针,精致且高雅,让他想起来丽外放的杜蕬蕬。

 驻足许久,他将空咖啡杯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转身回到精品店前,伸手推开玻璃门,一边掉手套走入店内。

 将手套入大衣口袋里,他跟上来招呼的金发店员询价,没犹豫多久,他掏出信用卡,买下那只彩宝别针。

 几分钟后,他重新戴上皮质手套,拎着精致的宝蓝色纸袋,形单影只的走在热闹的街头。

 走入位于转角的邮局里,他将礼物放进购买来的包装盒,写上地址后,挂号将礼物寄出。

 礼物是寄给杜蕬蕬的,即便两人早已离异多年,毫无瓜葛,她已经不再爱他。

 但他心里依旧有着她,深爱着她。

 前年、去年,他分别买了斗篷外套和耳环当圣诞礼物寄给了她,用此表达他不曾减弱的一份爱意。

 踏出邮局,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蒋国法加快脚步走向公车站。

 站在公车站前,雪花落在他宽阔的肩头上,他的脸颊冰冷,但心头暖热。

 抬眸望着缤纷落下的雪花,他想着杜蕬蕬——

 他们已经于四年前签字离婚,结束婚姻关系。

 杜蕬蕬被毁容后,她即宣布退出荧光幕,专心休养,并且进行美容手术。

 那段期间,他联系不上杜蕬蕬,杜家人也不愿透讯息,让他无法跟杜蕬蕬见上一面。

 他将万般思念化为动力,全心全意办着魏雄的案子,将魏雄关进牢里。

 案子处理完毕之后,他又去了杜家一趟。

 那,他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杜蕬蕬,但却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她丰腴了,气很好,脸上的伤痕也几乎痊愈。

 她美丽如昔,耀眼人。

 他激动的走上前将她拥入怀里,杜蕬蕬却退后一步,拒绝他的接近,摆出一副巨人于千里的冷淡姿态——

 “我想清楚了,我不该再浪费青春跟你在一起,我们根本就不适合,跟你在一起,我必须舍弃父母给我的一切,还得随时保持警戒以免危险找上身…抱歉,我累了,求求你还我清净的生活,求你高抬贵手,跟我签字离婚。”

 她冷着脸递出一张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给他,协议书里她完全不要求任何赡养费和财产,去意坚定。

 她所说的一字一句都刺痛着他的心,几乎要承受不了而倒地。

 他高大的身躯受到强烈震撼,猛然一颤。

 望着她冷漠的神情,他万分痛楚的心直直往下沉,跌落地狱深渊。

 他想问她为什么如此狠心抛开他,但又沉痛自责的开不了口。

 他不该责怪抱怨她,是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她,连累她收到伤害。

 当时他耳畔浮起医师的叮嘱——身体的伤痕可以恢复,但心灵的创伤却很难磨灭。

 他霎时明白,杜蕬蕬受的是心理的伤。

 低垂眼帘望着那张协议书,没有辩驳半句,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挽回她。

 她说的全是事实,他给不起她富裕的生活,还得随时提防被挟怨报复。

 唯有放开她,才能让她拥有平静又安全的生活。

 那,他沉痛的接过协议书签了字,两人在隔天便办了离婚,结束婚姻。

 接着,他留职停薪肚子去环岛旅行,沉淀心情规划未来,不记苦之后他递出辞呈,毅然决然只身来到纽约深造。

 时间过得很快,他一个人在纽约生活了将近三年半,这三年半间他完成了学业,并顺利考取律师执照。

 再过几天,他将回到台湾,重新开始另一页新的人生。

 可这新的人生没有深爱的人一起陪伴,他感觉空又空虚,心情有些茫然。

 如果可以,他想挽回她,跟她重新开始。

 只是一切还来得及吗?

 公车抵达。

 排队的人鱼贯的走上车子。

 蒋国法收回游离的思绪,大步走上车。

 车里暖气放松,温暖多了。

 他下围巾手套,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

 望着不断往后飞掠的缤纷街景,他想着过往和杜蕬蕬的点点滴滴…

 蓦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迅速闪过。

 蒋国法惊得从位子上站起来,趴在玻璃上。

 那令他感到熟悉的身影,这时很有默契的转过身来。

 望着那张陌生的脸庞,一股强烈的失望涌上心头。

 他又认错人了。

 重新坐下,薄出一抹苦涩的笑。

 在异乡生活的这段日子以来,这种情况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他对杜蕬蕬的思念,随着一天一天过去,益发强烈。

 公车这时靠站停下,有人下车,有人上车。

 蒋国法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雪花缤纷的街头上,人群来来往往很热闹,唯有他十分孤单。

 “嗨,国法。”

 蓦地,一声娇嗓在耳边响起,身旁的空位旋即有人落了坐,一阵熟悉的响起围绕着他。

 蒋国法转头一看,扬浅笑。

 “钟小姐,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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