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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午十二点又三分,风行软体应用公司刚结束例行会议,与会人员鱼贯走出,其中,向来活蹦跳得犹如一尾活龙的某人,很难得且突兀地呈现肢体残障的缓慢状态…

 走在“某人”后头的霍正轩见状,忍不住发问。“薛宸淏,你这是怎么回事?”

 风行软体是业界新生力军,由穆谚书、薛宸淏和霍正轩合创,三人是留学美国时的室友兼同学。挂名总经理的穆谚书是最大股东;热爱电脑的霍正轩负责管理研发部门;反应灵敏点子多的薛宸淏则是行销总监,负责公司的品牌推广、商品行销。

 别看薛宸淏平玩世不恭,在行销方面可是专业高手,风行软体能在短短几年时间,成功打开知名度,除了设计的游戏真的很不错,薛宸淏评估分析市场的精准眼光以及行销活动策略的规划推动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在大风电子的行销总监请长假时,他还跨公司支持协助,小试身手推动球比赛转播赞助,竟得到不小的成效,令大风电子董事长也就是穆谚书的父亲,颇为赞赏,大力延揽。

 只不过,吊儿郎当的个性难以约束,无法适应大型企业集团硬邦邦的制度,让他偶一为之还可以,若要长期受缚那可就敬谢不敏了。

 薛宸淏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应。“我闪到啦。”

 痛了一整晚,他心浮气躁,珊曼莎的取笑声犹如魔音传脑,至今仍回在耳边,提醒他糗到爆的事实。

 “怎么这么不小心?”霍正轩蹙眉。从事长时间的电脑工作,他很能体会筋骨受损的痛苦。

 “我看是玩过头吧。”凉凉一句揶揄飘来,是遣走秘书朝两人走近的穆谚书。

 咻…正中红心!薛宸淏心虚,不好意思承认,却也无法否认,只能默默地撇撇嘴。

 穆谚书这讨厌的家伙,一语中的,不过…麻吉果然不是当假的,还真了解他啊!

 霍正轩瞥看他,没反驳可见是说对了,不由得叨念几句。“你这样纵,都不会担心未老先衰,搞坏身体?”

 “嗟,人生苦短,要活在当下哪。”薛宸淏没将好友的劝告听进耳里,反而调侃起他来。“我可是血气方刚、朝气蓬的『』风少年兄,没办法效法你这种半出家的和尚生活。”

 薛宸淏和霍正轩的私生活对比强烈;一个多彩多姿,一个乏善可陈,难得的是,性格迥异的二人,却能成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吼,我是宁缺勿滥。”霍正轩为自己辩驳,他可是靠脑袋思考,而非下半身…

 隔岸观火的穆谚书却笑揶。“薛宸淏是宁滥勿缺。”

 “对对对,我绝不会苛待自己,”薛宸淏说得理直气壮。“而且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有游戏规则的,宁滥勿缺又怎样?”

 只是说着说着,他却想起了昨晚,珊曼莎听闻他受伤疼痛时,不但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还罢不能地补上一句。“你退步喽,这样就闪到…”

 哼。连点基本同情心都没有!“退步?退步?!退步!”殊不知这几个字对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最残酷的打击啊…深深伤害了他脆弱感纤细的男心灵。

 不过对于这等缺乏感情基础的男女爱,他还能要求什么?

 陌生男女即使身体贴近,心的距离就像地球和冥王星那样远,薄弱到若他“马上风”对方就会拍拍**马上走…

 哎,他还要这样继续游戏人间?会不会太空虚了点?

 没想到穆谚书竟然还冷不防丢出一句炸弹宣言。“你高兴就好。我只是听说,出问题是肾亏的前兆…”泰然自若得彷佛谈论天气那样气定神闲。

 霍正轩听了勾窃笑,反观薛宸淏却是一脸的胆颤心惊,顿时震愕瞠目。

 肾亏肾亏肾亏…这可怕的两个字宛如唱片坏轨似的在他耳边跳针,惊吓着早已不堪一击的脆弱心灵。

 要不要这样刺他啊?呜…他不过是贪玩了点,又没有对不起谁,更没有欠过什么感情债,干么吓唬他?

 “正轩。”薛宸淏忽地正唤道。

 “干么?”霍正轩推了推眼镜,看向他。

 “上次你说看了哪间中医很有效?”薛宸淏万分恳切地问。

 研发部门的同事们经常气血不顺、筋骨僵硬,三不五时就得到中医诊所报到,因此总会互通有无,讨论哪间诊所、哪位医生医术高超。那些话题他向来左耳进、右耳出,没想到今时今也轮到他了!

 闻言,霍正轩和穆谚书相视一眼,换促狭笑意。

 会怕就好!

 “跟我来吧,我办公室里有名片。”霍正轩扬手,领在前头离开会议室。

 薛宸淏像个孕妇似地单手撑,迈开长腿,艰难地跟上。

 万安中医诊所

 地址不好找,作风很,初诊病患不能电话预约,只能到现场币号排队,还说为了医疗品质,只开放十五名,幸好薛宸淏吊车尾,赶上下午时段的最后一个名额。

 可是他从四点多抵达至今,眼看就要五点半,跳号也快轮到自己,预约者却像说好了似地姗姗来迟,尽管诊所装潢以檀木为主,布置得古古香,沈稳的调、宽敞的空间,让人心生舒畅,又有轻柔的古典旋律相佐,显得无比惬意,然而等看诊需要这么久,环境再舒适也没用。

 在翻过两份报纸、一本杂志后,薛宸淏已经百无聊赖到根本坐不住,像只虫般不停动,偏偏**下的木椅一点也不符合人体工学,硬邦邦的,弄得他痛带动背痛,浑身都不舒服。

 哎哟,到底还要等多久啊?最好里头那位医生的医术,值得让他这样痴痴地等,否则他就要在介绍人霍正轩的椅子上放图钉、倒三秒胶!

 叮咚——

 号码机响起跳号声,总算轮到他了!薛宸淏心急地站起身,却不慎让更疼,懊恼烦躁让他的眉心堆起皱折,只得无奈地缓步而行。

 “你好,请坐。”

 长腿才迈进诊疗室,一记低柔的女嗓音随即扬起。薛宸淏顿住脚步,讶异地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端坐在办公桌前、医生位置上的,竟是一名女子!

 她的鼻梁而秀气,形小而丰润,一张鹅蛋脸,肤白皙,颊畔还漾着自然的红晕。眼睛虽然不是那种骨碌碌的类型,但黑白分明,闪着慧黠的波光,微微上扬的眼尾彷佛要勾住人心似的,教人无法别开眼。

 一头长发在后脑绾成发髻,悠悠散发出一股清灵婉约的气质,俨然像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可惜她身上的白色医袍太不搭轧,硬生生破坏了那份古典气韵…

 无疑的,她是美女,而且是气质独特的美女,但教他质疑的却是,她就是医生?

 女医生不稀奇,只不过,她看起来顶多二十四、五岁,如此年轻肯定才刚毕业吧?不,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实习医生!

 这怎么行?他排队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给实习医生当练习医术的实验白老鼠,即便她是让人难以抗拒的美女也不行。

 薛宸淏迟疑地东张西望,期盼能见到其他医生…

 “薛宸淏先生吗?”见患者迟迟不落坐,还左顾右盼,不知在找啥,万礼棻不疑惑地再度扬声。

 “是,不过我要找正式的医生看诊。”薛宸淏提出要求。

 一定是他方才挂号时没有特别指定医生,所以才被草率地分配给实习医生,但对一个男人而言非常重要,他没打算冒险让经验不足的菜鸟动手。

 “我就是正式的医生。”万礼棻正回答。奇怪,她身上是哪里给人不是正式医生的感觉?

 “你?”薛宸淏错愕,不信地问:“你才几岁?应该只是实习医生吧?”他可没那么好唬咔!

 面对质疑,万礼棻虽略有不满,但神色淡定,抬眸上他的目光,不由得也打量起他来。

 这男人仪表堂堂,发型入时,气质不凡,手戴名表,穿着清的湖蓝色衬衫搭笔的西装,身材适中,约有一百七十五至一百八十公分高,有着宽大的额头、浓黑飞扬的眉毛、直的鼻梁和微丰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浑身散发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看得出对外貌十分讲究——

 也难怪他会以貌取人,看他的神态,八成也不是稳重内敛的性格,才会光凭第一眼的外貌印象就质疑她不是正式医生,还毫无避讳地质问她几岁。

 追问初次见面女的年龄本就是件极无礼的事情,更遑论他的质疑里隐约还带了点贬低的意味,更加显得缺乏教养。

 不过,那都是他个人的问题,她心里虽然颇有微词,却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薛先生。”万礼棻走向悬挂着一幅幅裱框文件的墙边,语气淡漠却又不失礼地说道:“这些是我的执业证照。在你面前是位合格的中医师,不是实习医生,而且已经在这里执业两年。”

 薛宸淏立刻趋前察看,文件上的确载明她百分百是个合格医师,而且从所示的出生年月可推敲出她其实已经二十九岁…

 这下子,尴尬了!

 “抱歉,因为你看起来太年轻,像个还在念书的大学生,所以我才会误以为你只是在实习…”他窘赧解释,亡羊补牢地想弥补质疑她专业的失礼。

 只是这一近距离接触,他才发现她是真正的丽质天生,白皙皮肤与粉底无关,粉红瓣不是彩所致,粉脸颊更和腮红沾不上边…脂粉未施的一张俏脸,皮肤几近吹弹可破,没有丝毫人工点缀,完全的自然美,怎能怪他把她当成年轻小美眉!

 “没关系,我会当成是赞美。”万礼棻似笑非笑地扬了扬,走回座位,再度抬眸看他。“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请坐。”

 薛宸淏依言坐下,虽然已确认她是位合格医生,但仍对她的专业质疑,毕竟她这么年轻,论资历还是个菜鸟,霍正轩那家伙所说的很有效的中医,会是她吗?

 “你不舒服吗?”

 不待他开口,万礼棻从他扶着、小心翼翼入座的模样就看出了端倪。

 “欸,应该是闪到了。”

 “多久了?”她示意他转过身,用手轻按伤处,习惯性地提问。

 “昨天而已。”

 “怎么闪到的?”她继续问诊。

 “做…”薛宸淏下意识回答,却倏地顿住,改口道:“运动的时候。”

 呼,好险,差点丢脸。**闪到不是不能说,而是挑人讲。

 要是个男医生当然直言不讳,毕竟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过这样的经验,但看诊的可是位女医生,而且还是个美女,他多少得维持点形象,怎能轻易说出口,这样不就显得太逊了!

 “这里会痛吗?”她按某处问。

 “一点点,”他弯道:“这个姿势最痛。”

 “你这是肌腱韧带拉伤。”找出病症,万礼棻坐直身子,敲打电脑键盘,开始在电子诊断书上作纪录。“我替你把把脉。”

 薛宸淏伸出手,看着她葱白纤长的指,轻按在他的脉搏上,纯净的面容,凝神专注,低垂的眼睫像墨的蝶,栖伏在白皙肤上,一眨眼时就像蝶翅搧动…

 他感到莫名的心悸,心湖似乎因那几不可见的拨而涟漪四起,呼吸也逐渐变得拘谨,瞬间希望自己是个身体健康的有为青年,唯一的毛病就只有

 唉,他不适合给女医生看诊啦!尤其是漂亮的女医生。害他现在心儿怦怦跳,诊脉怎么会准?

 果然一语道中,万礼棻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后道:“放轻松,自然就好。”

 不一会儿,她收手,又向他说道:“请把舌头伸出来。”

 “呃…这不好吧?”她突来的要求令薛宸淏微愕。

 “有什么不好?”万礼棻一脸困惑,望闻问切是中医诊断的基础诊察啊!

 “我会害羞。”薛宸淏微赧地说。

 突然在意起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担心着自己舌苔刷了没?牙齿白不白?

 害羞?万礼棻闻言一愣,蓦地生出一股冲动——一股想从他头上巴下去的冲动!

 但是不行,她是个医生,冷静、威严是必备的专业形象,不能轻易被这家伙给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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