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沐浴、更衣,香荷一面替自家小姐梳理发丝,一边垂泪。
要把她送
官府了吗?仁慈呵,他果真是好人,未审不先判,明明认定人是她杀的,却还是要桩桩件件照律法来。项暖儿赞许的
出飘忽的笑。
“小姐…”香荷末语声先哽。
她转身,握住香荷的手,叹气。“好好过日子,上官天羽是好人,能在相爷府安身立命,也算福气。”
“小姐,你不能好好跟相爷说吗?蕊夫人她们不是你杀的啊则真好,还有一个香荷肯信任她。
“我没事,人各有命,我在很多年前就该死了,不必替我哀伤,至于我娘那里瞒着吧,别让她担心。”就当她从来没出现过吧。
香荷声泪俱下的摇头。“小姐,我去求相爷,让他把你救回来门
救?怎么救,三条人命呢,况且都是大官家的千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不是他一向的主张吗?这回,他维护不了她的。
门被敲两下,总管在外面轻唤“暖儿小姐,相爷等你许久了。”她应了声,抉看香荷缓步走出,出了房门,两个大男人已等在外头。怕她逃跑?放心,她逃不了了。
两名大汉一左一右揽起她往书房走,他们走得飞快,虽然脚钻已经除去,可武功尽失的她要跟上他们的脚步,仍旧吃力。
踉跄间,她被拖着走。
半住香工夫不到,她就坐在上官天羽面前。
还以为自己会马上被送出府的,没想到能再见他一面,他还有什么话对她说?
再骂她一回没人
?
无所谓了,她都认。
看见瘦骨嶙峋的她,隐隐地,上官天羽双瞳冒火。该死,他只盼咐关她,可没要他们
待她!
“坐下。”
住怒涛,他的声音冷冽。
她没反对,乖乖配合,他说她闹,可不是?现在已经闹够、闹累,该适可而止了。
他凝视她,她神情颓靡,眉字间的英气尽失,再骄傲不起,心
着、痛着,却只能克制拥她入怀的冲动。
好吧,输就输,她不想被豢养,他就不养,她想平等对待,他就给她平等,他会把她要的、想的,通通捧到她面前,只是,最后一回,她得帮。
“帮我一次。”他开门见山的说。
她一呆。“帮什么?”
“帮我救你自己。”
心微动,终是让银说对了吗?他很忙,忙着灭火、忙着不让皇太后杀她?
项暖儿,房愣地盯住他。
猜不出来了,他对她,到底有心或无意?
“怎么帮?”
“昨夜,宋民君趁府里混乱抢走了公主。”
所以昨天银的行动不是偶发事件,而是连环计策。真高明呵,穷途末路的人,还能一计接一计,让人疲于奔命。
“然后呢?”她轻声问。
“我要拿你去
换公主。”
换公主?心像被狠狠鞭挞了几下。
答案揭晓,他对她无心,他的话不过应酬,目的是要哄她走入死门。
“你要我去换回公主?”她问得迟疑、问得心碎。他居然…要拿她去抵命。
“事到如此,别无他法。”
如果成功救回公主,她可以将功赎罪,他能把三条人命算在宋民君身上,那么她就会安全。
“你知道吗?宋民君对待叛徒,手段很残忍。”
她说得平静,但全身发颤,她可以做到表面文风不动,但阻止不来内心的惊恐。
她曾经告诉过他,有叛徒被宋民君抓回去,他不杀他,只是一天一凌迟,今天刨他双目,明
割他双耳、后
拔他指甲,接着一寸一寸,撕扯下他的皮。
组织里的所有杀手都被
着看,看叛徒全身没了皮肤却不能立即死去,在地上哀嚎拧扭数个时辰,才慢慢闭上眼睛。
“我知道。”
她看他,用眼神追问他的心。
“这样你还是要我去吗?”
“是。”他咬牙。
“那…我大概忘记告诉你另外一个叛徒的事。她被抓回来,让十几个男人
以继夜凌辱,直到她失了神魄,不停
血,直到她对那些凌辱失去感觉,然后他把她的手掌钉在桌上,一
截去她的手指头、脚掌、腿、手臂,他不让她死,替她止血,把她封在陶
里面”
项暖儿一面说,
齿发抖,那些骇人的场景,不断在梦里重现,不断提醒她必须对主人尽忠。
“够了,你不会死”他吼掉她的话。
他当然知道这一步棋有多危险,可救不回公主,她一样没命,这个险,她非冒不可。
“是我任务失败,让你们知道他的阴谋,是我告诉你,我们的巢
在哪捏,也是我交给你册子,把他在朝中的羽翼一一剪除我做的事,他定会十倍奉还于我。”
她连想都不敢想象主人会怎么对她,不,她宁可立即死了,也不要回去面对那个人。
“我知道,但你必须相信我,我们这次一定可以一举把他拿下的,他没有后路了。”他抓住她的手,想给她勇气。
可她完全感受不到暖意,只有很多很多的寒冷,不断钻进身体里。
“你都知道,还是要拿我去
换公主?”
“对,这是我们必须做的。你去,好吗?”
可以说不要吗?他低声下气了啊,再危险、再可怕,他都说了“这是必须做的”
可为什么必须做?因为对方是公主吗?因为她是他未来的
子,牺牲一个连宠物都称不上的女人,有什么好取舍的,对不?
她死命咬
,发现恶梦在她睁着眼睛前一幕幕上演。
“你有没有听过皮从
上撕下来的声音?那种痛,会让人哭喊到嗓子破掉。你一定不知道,用斧头砍去手掌需要多大的力气对不?力道没抓准,一次砍不断,就要一次一次,砍得血
模糊,
屑
到脸上,温温热热的。”她下意识握住自己的手腕
“你知道被十几个男人扑在身上…”
“够了,你不会,我不会让你碰到这些事”
他忍不住了,她脸上的惶恐摔了他的心,上官天羽一把抱住她!把她紧紧、紧紧锁在怀里。
“不要送我去好不好?你杀了我吧,把我送进刑部大牢吧,你用所有想得到的法子来惩罚我,就是不要把我送回去,他不是人,是魔鬼。”她哀哀恳求。
他想答应她,但他不能,宋民君活着,会制造更多的她,一旦他羽翼丰沛,将会祸害天下百姓。
暖儿说的对,他是个魔鬼,但剩下最后一步了,他只要再走一步,就可以亲手毁了这个魔鬼,他不想放弃。
不管是为她、为百姓、为公主,他都不准自己在这时候退却。
“对不起,暖儿,勇敢一点,你必须去。”他握住她的肩膀,推开她。
又是一个“必须”她低眉,从不表现出胆怯的她,绞着双手,坦承感觉“我很害怕啊。”
“我知道。”
“我一点都不想去。”
“我知道。”
问题是,他知道,他仍然要她去。
“所以你很爱她?”
蠢呵,这当头了,她还计较他的心在谁身上。很明显了不是,他要拿她去“
换公主”啊。
上官天羽没回答。
“我和她,你爱谁?”的确是蠢到不行,可她还是想追出一个答案。
他还是不说话。
项暖儿心凉了一半,苦涩的笑开。瞧,她又闹了,真是的,闹不厌、闹不腻吗?要怎么闹,她才学得会死心。
他不是说过了一遍又一遍的“必须”不是明明白白要用她去换公主?他早做出选择,她怎就是听不懂。
他选择了项暖儿死,选择公主活啊!
她颤抖着开口“你告诉我,你爱她,我…我就为你做这件事。”
“你非要这样?”没时间了,宋民君订下的时辰快到。
“是,我非要这样。”
用性命换一个明白,划算。
“好,听清楚了,我爱她,我要公主平安回来。”
心像被千万
刺扎上,针针见血,扎得再找不出完整,很疼,疼得项暖儿想抱头痛哭,可她却笑了,笑逐颇开。
他爱公主呢,他爱公主不爱她。
原来这个男人也是可以把爱说出来的,原来他从不说爱她,不是因为观念、因为自尊,而是因为无爱啊。
蠢极、钝极,她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他对她的好,只是为了破宋民君的巢
,只是为了抓到叛臣,只是为了要公主平安回来,她居然傻傻信了,毫无条件。
可不是,他说过,她是个玩具,玩过,也该丢了。
“可以吗?”他回握住她的手问。
这么心急?刺骨的痛,痛上五肺六脏,心啊脾啊全移了位,她那么痛,他还是不放弃
迫她。
轻点头,项暖儿笑得凄绝。“好,我去。”
上官天羽大喜,迅速从袖里拿出瓷瓶交给她。
“仔细听,等你把公主换回来后,就把这里面的粉末洒向他,然后施展轻功回到我身边。”
她听着、笑着,不做回应。
“懂了吗?不必担心自己中毒,回来,我会替你解毒。”
她还是笑,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
,想起那些夜里的
绵。怎么她那么努力了,他还是对她无心?想不透。
“我已经布下许多高手,保证你会完好无缺的回来,只要注意,一得手马上回来,别让他有机会伤你。”
她笑,笑得连她都不认识自己了。
快死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关心?是她太乐观还是她太笨?都不是,她只是被谎言欺了,像她这种人呵…宋民君未凌迟她,她先凌迟了自己。
“有没有什么不懂的,讲出来我听听。”他讨厌她的凄惨笑容,更讨厌她言不由衷的快乐。
轮到她说话了吗?好,她说:“蕊夫人、凤夫人、桂夫人都不是我杀的。我曾经是坏人,但我努力当好人。”
“这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行动”
是“不重要”还是“不相信”?心落入谷底,她别开眼,起身。“走吧,我们去换回你的公主。”
不相信的话,那么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风惨惨,断崖边,宋民君
风伫立,寒风吹鼓了他的衣袖,那张横横竖竖的疤痕脸闪过
毒。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就算结束,他也不让上官天羽好过!他破了他多年心血,斩了他的双翼,将他东山再起的本钱全数毁灭。
要他下地狱,行!他要拖个人陪。
拖谁呢?就拖上官天羽挚爱的女人吧。
月,最得他赏识的杀手,竟出卖他最深,不杀她,他死不螟目。最后一击,他图的是上官天羽后悔终生。
鲍主在一边哀哀啼哭,哭得梨花带泪,美丽的脸颊上沾满泪水。
冷冷看她一眼,他无心理会,背过身。千丈崖壁千丈哀,他竟无缘坐上最高位,纵横天下。他走到末路了,可悲,一辈子心血,无数条人命,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远远地,几匹马驰骋而来,公主一看见上官天羽,立即大声呼救“相公,救我”
木然的下马,走在前面的项暖儿回望上官天羽,就见他眼神阴郁,表情严肃。
是看见公主在崖边,心疼不舍吗?
放心吧,公主会没事的。她在心底轻道。
待一行人走近,宋民君挥挥的笑便对上她。“月,你竟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背叛我,值得吗?到头来,他居然要用你的命
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