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德莱文按照约定在十四天后搬出了那栋小石屋,林临那天带着绿藻一起去交接房屋,除了带上了自己的短剑,还在大腿那儿藏了一把匕首,等他进了房子一看,发现屋里头的东西居然一点没少,德莱文什么都没有带走。
“表哥,你这是净身出户呢?”林临微笑着看着德莱文,平平淡淡的,即没有表现出忿恨,也没有表现出亲昵,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他之前没有被德莱文强迫过。
“你要带孩子,这些东西理应留给你。”德莱文回答的平静,只是他的神情略有些憔悴,也不知是这十几天忙于建屋累的,还是有烦心的事。
“起码拿走一些必须的东西吧?你房间里的
都没有搬走,你新屋里有木
?”林临问着,因为德莱文的房间比较大,所以他打算拿来和绿藻住,莱顿的话就和小崽子睡一间。
林临是经过考虑才这样分配的,按德莱文的说法,他是想带走他和小崽子,那么小崽子跟莱顿住一间会很安全,而他和绿藻虽然两人都不怎么行,但好歹都是成年人,联合起来应该能抵挡个几下,再不济放声大叫。
虽然德莱文不一定真会拐人,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木
留给你用,我的话无须担心。”德莱文柔声说着,然后把一包糖果递给绿藻:“绿藻,你出去陪我儿子玩一会。”
“好!”绿藻拿着那包糖果高高兴兴的转身就走,把林临直接撇下了,林临无奈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然后目光警惕的看着德莱文。
“你别那么防我。”德莱文低叹着,暗金色的眼眸带着林临,自从那天知道林临和西西里交往了以后,他每天晚上都不大睡的着,他不明白,他能感受到林临对他还存有感觉的,若说之前他离开是因为觉得他心里还有雅恩,可如今他已经放下雅恩了,林临为何不愿与他重归于好?
甚至选择了跟西西里在一起。
“防人之心不可无。”林临笑了笑,因为无意与德莱文多说话,所以简单的说了句:“既然你已经搬出去了,那我明天就搬过来,小崽子我带回去老家去。”
想了想,林临又说道:“或者你带过去住,等我这边收拾妥当了,再把他送过来。”
“我带过来吧。”德莱文说着,倒不是想和德安多相处一会,而是想到这样又有了一次见林临的机会。
“那行。”林临说完便要离去,却被德莱文抓住了手,林临心中一惊,另外一只手当即握住挂在
上的剑柄,屏着气看德莱文。
德莱文好似没有察觉林临对他的敌意,他浅淡一笑,掏出了一个小锦盒子,并放到了林临的手上。
“我好像从来没有送过你东西,虽然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我还是想把这个送给你。”德莱文低声说着,眼底带着几分讨好,小心翼翼的看着林临。
林临扭头看了眼屋外,院子里隐约传来绿藻和小崽子的说话声,看样子不会进来。
自己为何有做贼心虚之感?林临自嘲一笑,把手从德莱文的手中
了出来,他看了看那个蓝色的小锦盒子,看大小像是那种装戒指项链之类的小首饰盒,他又抬头看德莱文,见他颇为紧张的盯着他看,心里不免有些感叹。
事到如今,送他东西又有什么意思呢?
林临没有打开那个小锦盒,而是还给了德莱文:“对不起,我不能收。”
德莱文没有接,被拒绝了的他目光微黯,低头沉默了好一阵,才重新开口。
“你先打开看看。”
“不了。”林临淡淡的摇头“我已经和西西里交往了,如果可以,我想尽可能跟你保持距离,所以像这种意味不明的礼物,我不大方便收下,还望表哥能理解。”
德莱文本就压抑着的
口顿时更加的沉闷了,他看着用清冷面孔对待他的林临,再回想曾经总是笑嘻嘻赖在他身上的他,便觉得心痛的厉害。
从很久以前起,他就喜欢回忆以前了,美好的像是天堂一样。
是谁把那个爱笑、爱闹的林临带走了?还给了他一个淡漠冷情的陌生人?
德莱文这样想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林临的脸,却被他躲开了,并顺势把那个小锦盒
到了德莱文的手上。
林临以为德莱文会抓住那个小盒子,所以他直接松开了手,哪知德莱文没有,也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想接,就这么任那个小锦盒从空中落下,然后“吧嗒”一声摔到了地上。
小锦盒在地上翻滚了两下,然后被摔开了,两个丁点儿小的东西掉到了地上,若不仔细找,就很容易被扫掉。
林临定睛一看,身体猛然僵住了。
那是两个小小的白色耳钉。
小小的客厅面对面站着两个人,却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林临突然觉得
不上气来,身子不知是寒是热,脑袋里
糟糟的,什么都想不清了。
一阵沉默之后,德莱文蹲下了身子,用指尖小心的捡起那两个款式简单的耳钉,然后站了起来,走到林临的身前。
“这是你以前向我要过的礼物,我却一直没有给你,这是我的疏忽,也是我对不起你。”德莱文低声说着,用他那只断了一指的手
开林临的短发“来,我帮你戴上。”
林临好不容易才拉回了自己的思绪,但他没有动弹,任德莱文弄他的耳朵,并无声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德莱文将林临的头发勾到耳后,然后一手轻轻捏住他的薄耳垂,一手捏着耳钉,弯着
身低着脑袋凑近了林临的耳朵,找着林临的耳
。
然而又白又薄的右耳上根本没有任何孔
。
德莱文愣了一下,心紧了起来,继而迅速记起林临的耳
似乎只有一个,于是松了口气,又去看他的另外一只耳朵,然而林临的左耳上依旧没有所谓的耳
。
德莱文有点儿急了,他在林临的左耳上来来回回看了很久,却依旧找不到耳
,便又想去右耳上找,想着兴许是他刚才没有看清,但一直没有动静的林临却在这时候把他轻轻推开了。
“不用找了,耳
早就堵上了。”林临淡淡说着,目光复杂的看着德莱文:“我很感谢你还记得我向你要过耳钉的事,但是这个礼物来的太迟了,已失去了它本应有的意义。”
林临说完看向德莱文戴在右手小拇指上的那枚金戒,叹了口气:“戒指也是如此,你就算执意戴在手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林临说完便要离去,他不想再逗留在这个屋里,压抑。
德莱文看着林临大步离去的背影,他握紧了那两个耳钉,面色又青又白。
难道就要这样放手吗?好不甘心…
若林临回来不是为了他,那么他宁愿他不要回来!
眼见着林临就要走出大屋的门,德莱文眼睛一眯,疾步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了他,紧紧的。
“为何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也给我们之间一个机会?”德莱文痛苦的沉声询问林临:“你以前是气我放不下雅恩,如今我放下了!在你离开的这一年多里,我没有一天是不想你的!我甚至盼着德安快点长大!我好安心出去寻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林临在德莱文怀里挣扎了几下,然而挣脱不开,因为他们两个就站在大屋门口,所以听到动静的绿藻还有德安都扭头朝他们看了过来,林临眉头一皱,不得已关上屋门阻隔了他们的视线,然后才回头看德莱文,这一回头却被他用力吻住。
“唔…”林临立即把脑袋扭开,然而德莱文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下巴他和接吻。
林临的身子被德莱文
锢着,根本奈何不了德莱文,他突然庆幸自己刚才把门给关上了,避免了被绿藻和德安看到这副场面,但想了想,又觉得兴许就是他把门给关上了,才壮大了德莱文的胆子。
看着近在矩尺的德莱文,林临突然感到了挫败,也许正因为这挫败感,让他失去了抗争之心,逐渐深陷到这个吻里,这个他以前总是求而不得的深吻…
许久之后,德莱文才松开了林临的嘴
,两人的嘴
都带着水润,也不知是谁的唾
。
“我爱你…”德莱文近距离的看着林临,眼眸深沉,与他对视:“你也爱我。”
林临抿了抿嘴
,把脑袋扭开:“你好自信。”
“因为你的心跳的很快。”
林临这才发现德莱文的一只手正好摁着他的心口位置。
林临沉默了,安静下来的空气里似乎能听到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砰砰的响。
一段漫长的寂静,德莱文兴许感到了希望,他开始细吻林临的侧脸、耳朵和脖颈,正当他想拉下林临的衣服
出他的一只肩膀时,林临开口说话了。
“你知道吗?在我那个世界,大多数人是没办法跟心底最爱的人在一起的。”林临缓缓说着,声音有些幽深:“幸福的婚姻并不一定要两个人爱到骨子里,有时候太爱了反而会频频出现问题,因为过度关心而让对方感到束缚,因为太过在乎而产生不应有的嫉妒,诸如此类的问题太多了。大多数人结婚只是因为合适,他们在一起很舒服,他们互相满意彼此,并且能长相厮守,这其实就够了。”
林临说完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我承认我跟你在一起能感受到
情,但问题是我们之间存在着太多的问题,那些问题不是光用
情就能掩盖住的,你说你现在放下雅恩了,但难不保
后某一天他发生了什么事,你过去处理并再次引发了我的嫉妒,或者未来的我又像以前那样天天
着你,让你心生烦躁…我不止一次想过,我们会分开究竟谁的错更大一点,我觉得应该是我,如果当时我能够对你更加宽容一点,以乐观的心态慢慢引导你更加喜欢我,而不是天天钻牛角尖的计较你究竟爱我多一些还是爱雅恩多一些,我们现在应该是幸福的,只可惜,我林临终究是个爱较劲的人,我得不到我父母的爱,所以我跟他们较劲,我得不到我哥的理解,所以我跟他较劲,而我得不到你的心,便也重蹈了覆辙,说到底是我太过庸俗了,做不到真正的大度。”
林临扭头看向德莱文,目光悲哀:“我的坦然都是假的,我的洒
都是装的,我林临就是一个
恶劣的人,但就算是如此坏的我,也梦想着过上幸福的日子,所以我选择了西西里,因为我突然发现…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也
好的。”
德莱文沉默了,他如愿以偿的得知林临确实还爱着他,可那又如何?他跟他在一起是快乐,却也痛着。
“我…”德莱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之后才勉强吐出一句:“我对你好…”“你没问题,是我的问题。”林临再次拨德莱文抱着他的双手:“放手吧。”
德莱文没有松手,林临叹了口气“放手吧…当我求你,行不?”
德莱文的心沉着,压抑的不行,他固执的又抱了林临好久,才慢慢松开了手。
林临立即从他怀里出来了,打开大屋的门便冲了出去,像是发
一般跑的飞快,穿过院子,带着疾风,转过折角,一溜烟的消失了身影。
正在院子里和德安愉快玩耍的绿藻懵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带着疑惑去看德莱文。
“他怎么跑了?”绿藻嘴里含着两颗糖球,一左一右鼓着腮帮子,因此说话不太清晰。
德莱文沉默不语,只是盯着院门口,神情低
。
“父亲,爹跑了。”德安抓着小鳖朝德莱文走去,然后带着婴儿肥的小手扯了扯他的
腿,昂着脑袋看他:“咱们追?”
德莱文仍旧不说话,德安歪了歪脑袋,突的变成了一只金色小狮子,然后癫癫的跑走了,但跑到院门口又折了回来,把掉在地上的小鳖轻轻叼在嘴里,才再次跑出去。
瘸腿对着德安叫了几声,然后也跟着跑了。
不大的小院里顿时只剩下绿藻和德莱文两人。
时节已迈入初夏,天空晴朗的很,绿藻坐在台阶上看着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吃着糖球,时不时看德莱文两眼,见他一直盯着院门口发呆,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忍痛割爱,递了一粒糖球给德莱文。
“父亲,吃颗糖,什么烦恼都没了。”绿藻举着糖球对德莱文笑着说道。
兴许是被他这声“父亲”给弄回了神,德莱文总算有了反应,他低头看坐在台阶上的绿藻,低哑着声音问他:“父亲?”
“我刚刚和德安订婚了,他答应长大后跟我结伴。”绿藻笑的傻傻甜甜的“我很喜欢林临,也很喜欢你,你们都常常给我吃的,我想做你们的孩子。”
德莱文一阵沉默,然后婉言拒绝:“你对德安来说,年纪太大了。”
“我十九岁,很大吗?”绿藻鼓着腮帮子吃糖球,并没有多少伤心,显然没听出德莱文的拒绝之意。
“等德安成年,你已经三十三岁了。”
绿藻这才听出了几分拒绝之意,他又往嘴里
了一颗糖球,依旧没有多少伤心,而是抬眼看天“好像是有点大啊…那算了,我还是老实卖鱼赚钱,然后向林临买好吃的。”
那朵白云像包子~绿藻乐呵呵的想,然后猛地记起了什么,重新拿出了一颗糖球递给德莱文。
“吃糖!吃了糖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德莱文看了绿藻一阵,才接过他手上的糖球放进了嘴里。
很甜,然而烦恼并没有消失。德莱文叹息着看着开阔的蓝天,回想着林临刚才说的那些话。
我的坦然都是假的,我的洒
都是装的,我林临就是一个
恶劣的人,但就算是如此坏的我,也梦想着过上幸福的日子,所以我选择了西西里,因为我突然发现…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也
好的。
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日子…
德莱文的眼眸深沉了,他摊开手心,看着那两个小小的白色耳钉,然后又握紧了。
那样的日子,我亦能给你。
…
德安叼着小鳖带着瘸腿顺着林临的气味一路追到了老家去,正在院子里劈柴的莱特看见了,当即变成一只老狮子张牙舞爪的朝德安扑过去,把德安嘴里的鳖都吓掉了。
“你又吓他了,越老越不正经。”同在院子里收衣服的雅各布笑骂道,走到老狮子的身后拍了一下它的
股,然后抱着一摞衣服进屋了,顺便告诉林临德安跑过来了。
林临在进家门前调整了情绪,所以并没有让雅各布和莱特看出异常来,不过到了家以后还是进了房间安静安静,努力挥去心中的郁闷。
听到德安追过来了,林临略有些吃惊,然后强打起精神出去看他,接过一进入院子就看见一只大狮子追着一只小狮子四处跑,小狮子嘴里叼着一只小鳖,而院子角落里躲着一只瘸腿的狗,冲着老狮子汪汪大叫,似乎替被追的小狮子感到心急,但又没胆子上去跟老狮子干。
看到林临出现在大屋门口,小狮子立马蹿到了他的怀里,并瞬间变成了一个只穿着短
的小男孩。
“爹!”德安手脚并用巴着林临,他一开口嘴里的小鳖便掉了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林临摸着他的脑袋,然后捡起那只掉到他怀里的小鳖看了看,惊奇的发现它还活着。
居然没被德安玩死,生命力真顽强,不如取名小强好了。林临把那只小鳖
到德安手上,因为看到了宝贝儿子而心情好了不少。
莱特从老狮子变回了人形,问着林临:“你不是和绿藻一起去交接房子吗?绿藻呢?”
“还在德莱文那。”林临回答,把绿藻留在德莱文那儿他是不怎么担心的,德莱文对人一向绅士体贴,而且看他经常给绿藻买零嘴,不难猜出他有拉拢绿藻借他促进他们复合的念头。
“他认得回来的路吗?”莱特有些担心,他跟很多兽人一样,直接把身为半兽人的绿藻当成雌
看待了。
“认得,大概会直接回河里。”林临平静的说道,并没有像莱特那么担心绿藻,他跟绿藻认识的久,知道绿藻虽然脑袋直了点,但并不是傻子,还是可以一个人好好过活的。
当然他也可以,只是这里的人认为雌
不能独立的观念已经
深蒂固了,他无力改变。
莱特听林临这么说,才放心下来,把还赖在林临怀里的德安抓了下来,扔到了地上,故作凶狠的说他:“都两岁了还窝在爹的怀里,不嫌害臊么?”
德安有点怕莱特这个祖父,当即委屈的抓着小鳖,嘟着嘴看他。
“这什么?”莱特伸手去碰德安手中的小鳖。
“是鳖,爹送我的。”德安不给他碰。
“给祖父看看。”
“不给…”
莱特当即变成老狮子大吼一声气势汹汹的扑向德安,德安反应迅速的变成了小狮子,叼着小鳖又开始和莱特在院子里你追我赶闹起来了。
林临在台阶上坐下,看着祖孙俩玩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然而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耳垂,林临想着那两个小小的白色耳钉,心里犹如咖啡一般苦涩。
却也有点儿甜。
德安当晚吃过晚饭便回去了,虽然林临和雅各布都想他留下,但德安抓着小鳖扭扭捏捏的,一定要回去,莱特于是送他回去了。
看样子德安还是更亲近德莱文,也暂时离不开他。林临略有些遗憾,不过没有多想,毕竟德安跟德莱文父子相依的过了两年,更在乎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当晚,林临几乎一夜没睡,睡不着,心里有点烦,于是早早起来给雅各布和莱特做了早饭,又留了张字条,便去找莱顿了。
林临到莱顿家的时候,莱顿还在睡觉,大屋的门关着,来开门时也
着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