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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四章 蜜里面调油
 熹微的晨光挥散了盘踞整晚的夜,透过雕花的红檀香木窗棂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屋子里。虽然它的动作完全无声无息,可还是扰醒了榻上浅眠的人。

 抬眸望了一眼外面微亮的天光,复又低头看了看怀中之人,祐樘的眸光微微闪动,略一思忖,而后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就要一点点回手臂起身下

 睡梦中的漪乔不安分地动了动,蹙了一下眉头,随即长睫蝶翼似的轻轻一颤,一双蒙的大眼睛便慢慢地睁了开来。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习惯性地对着身边人道:“早安。”

 他见她已经醒来,早已停住了动作,躺下来含笑觑着她:“早。”

 “你怎么这么早就…”漪乔转头睡眼惺忪地看向他,却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只松垮地披着一件寝衣,而且根本遮盖不了什么,她这么一翻身,就几乎是全身光|地面对着他。

 一瞬间的怔愣之后,她的睡意也消了大半,随即兔子一样迅速缩进了被子里。

 “乔儿那是什么反应?你身上的那层寝衣还是我担心你着凉帮你套上的呢,要不然乔儿现在应该是的才对,”他面上的笑意更盛“不过话说回来,乔儿何时变得如此羞赧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我可是都看过了——诶?不对,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该看的…”

 “你,”她猛地把头探出来,嗔怒地瞪他一眼“我只是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刚刚那是本能反应好不好?什么叫变得羞赧了,说得好像我以前都没脸没皮一样…”

 她这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在嘀咕,但为了掩饰尴尬,她随即又撇撇嘴,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我可不是那扭捏的人,你别忘了,昨晚可是我把你按倒在上的。”

 “嗯,这倒是,”他轻笑着点了点头,曼声道“可是昨晚也不晓得是谁,我还没怎么着呢,就昏过去了…”

 漪乔想起昨晚的情形,脸颊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发烫。她不想被他笑话,于是赶忙用手捧住脸,面上尽量保持着镇定。

 “因为真的很疼啊…痛的又不是你…”她瘪了瘪嘴,孩子气地小声嘀咕道。

 “我已经尽量在忍耐了,若是我当时真的不管不顾的话,”他悠悠然一笑“乔儿以为,你今还能起得了么?”

 虽然他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了,但漪乔心里明白,他昨晚一定忍得极其辛苦。在身体已经完全动情的情况下,他居然都还能时刻顾及着她的感受,宁愿委屈自己也不舍得让她多受一点疼,他有多心疼她,由此便可见一斑。

 思及此,漪乔心里顿时一片柔软甜蜜,嘴角不由划过一抹会心的浅笑。

 她忽然伸臂勾住他的脖颈,嬉皮笑脸地道:“我知道你昨晚是手下留情了,嗯…没事儿,咱们来方长嘛。”她说着凑到他耳旁,诈一笑:“等到下次…起不了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祐樘不由失笑,正要说什么,却又被她出言打断:“对了,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

 “乔儿有话直说就好。”他揽住她,笑言道。

 漪乔敛了敛容,凝眸看向他,踟蹰了一下,才斟酌着开口道:“你…你之前有没有和其他的女子…呃,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乔儿想问什么了,”他看着她微微发窘泛红的脸颊,角一扬“乔儿怎会突然有此一问的?”

 漪乔抿抿,低低地自言自语道:“或许我不应该问有没有,应该问有多少…”

 “乔儿,你这是吃醋了?”

 漪乔垂着眼帘,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话。

 “乔儿就这么笃定我之前曾经宠幸过其他女子?”他面上笑容不变,意态闲适地觑着她。

 “因为,我听说皇子在十一二岁的时候都会接受这方面的教育,还会有持重的宫女亲自引导他们实践的…并且,皇太子在大婚之前还要再来一次…更何况,更何况还有当初太后送来的六个美人呢不是…”

 虽然她的有些用词有点奇怪,但他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把玩着她的一缕发丝,散淡一笑;“当初不还是乔儿亲自安排那六个美人轮为我侍寝的么?”

 漪乔咬着下不说话,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懊恼得不得了。果然气愤之下所做的,多半都是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祐樘垂眸凝望她片刻,几不可查地吐息一声,旋即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声线轻柔低缓地道;“我说乔儿是第一个,相信么?”

 漪乔睁大眼睛,颇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我不爱她们,”他随即坐起身来,闲闲地拢了拢衣襟“对她们没兴趣。”

 漪乔裹着被子也跟着坐了起来,追问他道:“那…别的不说,当初那六个美人的事情你是如何处理的?她们回去之后,难道你就不怕太后发现么?”

 “我当时正好借着我大病的由头,和皇祖母说那六人之中有万贵妃派来的眼线,还故意把话说得很隐晦,让皇祖母觉得我那一场大病和那六人不了干系,故而她们回去之后皇祖母自然会发落她们。就算皇祖母只是将她们贬到别处,我也不会让她们有机会将事情的真相出去的,”他的语调极为平和,声音也是不轻不重,说到此处时忽然转眸看向漪乔“本来,最开始的时候未将她们遣回去,也只是怕皇祖母会为此怪罪乔儿善妒。而乔儿当时因为与我不和所表现出的大度,也正好做了个样子给皇祖母看。等后来样子都做全了,我就顺手寻个由头将她们都打发走了——难道乔儿至今都未曾发现,其实我当初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们么?是我掩饰得太好了么?亦或是,乔儿对我太没信心?”

 漪乔被他说得有点惭愧,总觉得这话里透着些心酸。不过听他这么说,她关于此事的疑虑也算是完全解开了。而且,她也由此知道了他当时在周太后过来看望他的时候,和她人老家耳语的内容。

 “当时不是在冷战么,我那时候不敢相信你嘛,”漪乔讪讪地笑了笑“等到事情过去了之后,我又不愿再想起此事,所以也就没有往深了想。”

 她见他面容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便可怜兮兮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睁着一双明澈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他,语气温软:“我以后再也不和你怄气了,好不好?对不起,我错了…我当时不该那么对你的,还说了那么多伤你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别生气…你要是生我气了,我会难过死的…”她说着就抬起手臂挡住脸,做伤心哭泣状。

 祐樘眸中的温柔之逐渐沉淀下来,此刻饶有兴味地觑着她,冲她扬了扬眉:“那乔儿若是做不到呢?”

 漪乔稍稍放低手臂,认真地思索片刻,而后又抬手佯装擦眼泪,带着委屈的哭腔道:“我要是办不到的话,就罚我变得和你一样笨、一样丑,呜呜呜…这惩罚够重了吧…”

 祐樘一双漂亮的琉璃眸里光华转,老神在在地打量着她,面容上倒是依旧不改从容之

 “其实呢,我觉得最重的惩罚就是罚乔儿和我这么笨、这么丑的人永远都呆在一起,”他气定神闲地看着她,畔慢悠悠地浮起一丝笑“你的罪行已经是罄竹难书了,依我看,唯有如此惩罚方可稍作抵偿——乔儿哭得有韵律的,来,我看看有没有挤出些泪来。”

 漪乔不等他动作,便自动自觉地放下手臂,干干一笑道:“我是心里在流泪啊,你看不出来的…咳咳,不过,我保证我的感情绝对是真挚的——那什么,我想起来了,你的生日礼物我还没给你呢。”

 虽然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些日子了,但漪乔还是担心会在他心里留下划痕。刚刚正好趁着无意间触及以前的事情,她算是就当时之事做了个表态,权当做给那件事划上个句号。

 然而想想似乎又有哪里不对,若非他当初确有可恶之处,她也不会旷持久地和他这么僵持,怎么到头来,却变成她自己满心的愧疚之意?怎么她又横生一种被绕进去的感觉呢…不过无论如何,事情过去了就好,这样想着,她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漪乔简单穿好衣服,利落地套上鞋子,而后几步奔到一个紫红色嵌玛瑙的降香黄檀木箱面前,三下五除二地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精心包装好的礼物盒。

 “喏,打开来看看。”漪乔将盒子递到祐樘面前,笑嘻嘻地道。

 那是一个用紫的纸张包裹起来的方形盒子,一条白色的宽丝带纵贯每个面,最后在最上面盘绕绽放成一朵精致别巧的花。

 那花朵做得惟妙惟肖,仿佛能散发出馥郁的芳香一样,连中间花蕊微微卷曲的效果都造了出来,一看就知道是用各种工具细致地打磨出来的,怕是费了不少工夫。

 略略一滞之后,祐樘才接过盒子小心地将外包装拆了开来。

 “这是…”他将里面的东西拎出来,仔细打量了片刻,却觉得好像不是自己所认知的东西里的任何一样。

 “这是围巾。”漪乔眨眨眼,抿一笑。

 见他投来略带疑惑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示意他站起来,让她用行动示范给他看。

 漪乔将围巾搭在手里,思索了一下围巾的各种系法,然后仰起头动作认真地在他脖颈上绕了几圈,最后将各个部位仔细调整了一下,让两端自然垂下。

 那条围巾是用上好的貂皮制成的,上面没有一丝杂,通体雪白,柔软顺滑。

 漪乔托着腮,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仔细地审视效果。

 “这围巾就是围在脖子上做保暖之用的物件么,”他手指顺过光润的绒,抬头见漪乔一直盯着他看,不由角勾笑“乔儿那么看着我作什么?”

 “按说这种颜色应该还是比较适合你的,可是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呢…嗯,一定是因为衣服不配套,”漪乔又走上前去,一边稍作调整一边自言自语,随即又抬头看向他“我总是要看一下效果的嘛——围巾不仅可以用来保暖,还可以用来…”

 她突然贼兮兮地一笑,快速地将围巾的两端分别叉在他的身前和背后,围成了上海滩里许文强的经典造型,然后嘴角微微一扬,继续道:“耍帅!”

 祐樘眨眨眼,不失笑:“耍帅?眼下这样子就叫做‘耍帅’么?”

 “呃…”漪乔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凝视他半晌,微微一笑道:“这个当然不能算是,而且,你也根本用不着耍帅——我一直都认为,真正容貌好气质佳的人,不用耍也会很帅很出挑。不过就是衣服不配套,我这么古今混搭,好像弄成非主了…可惜了你这么好的底子…”

 “乔儿,你的故里真的在兴济么?为何你的一些遣词那么古怪?而且,兴济有围巾这种东西么?”

 漪乔顿了一下,才笑着道:“你忘了我娘说我是她梦月而生的了?没准儿我是天外来的呢。”

 “乔儿是说自己可能是天女么?可是,天上的仙子不应该都是心灵手巧的么?”他笑地拎了拎围巾的一角,将一处歪歪扭扭的针脚呈现给她看。

 漪乔瘪了瘪嘴,懊丧地略垂下脑袋,小声叨念道:“不就是女红不好嘛,我其他手工还是好的…本来想织一条羊的,可是这里哪来的羊线啊,我总不能去薅(hāo)羊吧,虽然薅封建主义羊应该没关系…不过就算是薅来了羊我也不会做成线,只能用现成的貂皮了…就这样我还是做了好几个晚上,还硬着头皮一遍遍跟宫女请教,又怕被你看见,跟打游击似的,没想到做出来居然被你嫌弃了…”

 然而她还没嘀咕完,就感到自己被他温柔地拥进了怀里。随后他的气息宛若轻风一样在她耳畔拂过:“我没有嫌弃,我怎么会嫌弃呢?方才只是戏谑你一下而已,乔儿下的工夫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能这么为我费心思,我心内的欢喜是溢于言表的。在我眼里,这礼物比任何金银宝器都来得更为珍贵——诶?乔儿,这又是何物?”他说着,将一只在围巾尾端的小型公仔拿起来给她看。

 “哦,那个啊,你先说我做得怎么样?”

 祐樘顿了一下,随即笑着温言道:“好的,很讨喜。”

 漪乔一听这话,马上笑得一脸灿烂,正要清清嗓子向他隆重介绍一下,谁知又听他接着道:“不过乔儿,有红色的狗么?”

 “狗?什么狗?哪来的狗?”漪乔不解地看向他。

 “这难道不是一只狗么?”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再次将那只公仔拿到她眼前呈给她看。

 漪乔顿时一副被雷劈到的样子,嘴巴几张几合之后才勉强说出话来:“那…那不是狗…那是一只狐狸,它…它还有个名字,叫阿狸…”她说着说着便哭丧着脸道:“我居然把狐狸做成了狗…其实我做得一点也不好,你刚刚都是在安慰我…我以后再也不做女红了,不做女红了…”

 祐樘又提溜起漪乔做的那只阿狸看了一眼,怕她更加窘迫,只得强忍住涌到边的笑意,将她拉到怀里,带着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柔声道:“好好好,乔儿说是狐狸就是狐狸,要怪也只能怪它太狡猾把尾巴藏得太好,不怪乔儿的…”

 漪乔这时糗得自己都笑了。

 “你知道么,”她反手抱住他“我以前听人说,送围巾是有寓意的。”

 “是要把我永远都圈住么?”

 “差不多,”她清灵的面容上绽开一抹浅笑,将凑到他耳旁,轻声呢喃“寓意就是——爱你一辈子。”

 须臾的静默之后,祐樘微微动容地抱紧她,秀雅绝伦的精致面容上,暖玉光,一笑会心。

 “其实我不喜欢庆祝生辰,因为每次生辰之时,我都会不可避免地想到母妃,就好像把还渗着血的伤口重新扒开来一样。我降生的那,其实没什么可庆祝的,那不过是我所有苦难所有折磨的开始而已,”他的眸光幽深邃远,眸底闪过一抹追忆之,继而抬手温柔地抚着漪乔披在身后的青丝“不过那是之前的想法了,或许自从和乔儿相遇的那一开始,我的世界里便不再如从前一般只是充斥着痛苦。”

 漪乔知道可能是自己刚刚的话让他心生感慨,不然这样的情绪他怕是会深藏在心底,直到腐烂掉也不会被人发现。

 她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勉强扯出一抹笑:“好了,都过去了,现在不是一切都在转好么?咱们想点开心的,好么?嗯…比如说,七夕节快到了,正所谓礼尚往来,你预备怎么表示一下啊?”

 “那不是女儿节么?不应该是女子向恋慕的男子赠物么?”

 “你可以变通一下嘛,难不成还真要我绣一个香囊给你啊?你也看到了我的女红做得…”

 “好,那容我想一想,”他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不过乔儿倒是真应该去向织女乞巧,说不定你的女红会有长进的。”

 漪乔撇撇嘴,突然想起似的抓住他的手:“你说那万姑娘会不会在那天送你个香囊什么的?”

 祐樘角轻勾,笑得悠然:“难说。她从小生长在深宫,可是把女儿家该做的功课都做全了。不过就算没有乞巧节这个由头,她这阵子也该会常来慈庆宫走动的,乔儿,你可要做好准备——切记,你如今是身怀有孕的人,万不可馅儿。”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补作业补得各种抓心挠肝的孩纸桑不起…QAQ

 下面给大家放个小剧场哟,哇咔咔,指导思想仍然是各种恶搞各种~~~~XD

 温馨河蟹的晚餐时段~~~

 小乔【夹起一筷子菜放到陛下碗里】:来来来,亲爱的,吃青菜。

 陛下心不甘情不愿往口中之。

 小乔【见效果不佳,再次夹起一筷子菜放到陛下碗里】:呐,吃萝卜。

 陛下黑线三千丈,腹诽之。

 小乔【托腮,忽眼前一亮,笑逐颜开地又往陛下碗中夹入一物】:那不然,吃藕吧。

 陛下遂大喜,跃起扑倒之…

 啊哈哈,乃们反应过来了咩?恶滴笑…

 这里提到的周太后来看望刚刚从昏中醒过来的陛下的时候,陛下跟她老人家耳语的那一段,位于第八十八章,这里呼应了一下,做个解释,忘记的亲可以回头瞄一眼哈~~~:)

 PS:天冷路滑,大家一定要注意防寒保暖,注意安全哟~~~祝大家周末愉快哈!(*ˉ︶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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