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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上元夜
 火树银花不夜天,玉壶光转鱼龙舞。不管哪个世界的上元节都是一样的热闹。宫廷夜宴也是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的一次。今天的大夏比大年夜还要快乐,因为这是最自由最畅快的一天。几乎可以被允许没规没据没上没下,不作兴在今天发火生气处罚人。个别地区甚至在狱人间也可暂时外出观灯。这不仅是上下君臣交流感情的时候,还是才子佳人公子千金暗通款曲私相授受的好时候。

 大抵每一个人都憋足了一口气,要展示自己的魅力将他人倒,连向来横眉冷对闺阁事的袁夫人都不能免俗。

 约到了申时,红袖绿衣就开始给袁夫人梳妆,务必尽善尽美没有一点差错。镂金百蝶穿花大红宫缎掩衿袄,珍宝绫双鸾裙,五彩丝攒花宫绦系着连福连寿玫瑰佩。项上金灿灿悬了金印,还带着一大一小两串莹润光洁的珍珠链子。头上高高梳了仙髻,正中一只赤金嵌宝五尾金凤挂珠钗,华美而大气,袁夫人对镜直视,又让红袖给自己挂上了一条细细的珠链玉花抹额。这下原本过于庄重而略显刻板的妆容中顿时多了丝妩媚和精致。

 袁夫人满意的摸了摸白皙的面颊,这才伸出手去让人给自己戴戒指和镯子。临行前又加上了一件大红猩猩火烧里翻披风,雍容华贵。

 “小姐呢?”

 “还在换衣服呢。”

 袁夫人嗤的笑了:“竟然比我还久。”

 “小姐想穿的不能穿,要穿的不爱穿,正闹别扭。刚刚菊香送脂粉奁过去,桃就乖儿啊祖宗啊哄着呢。”

 袁夫人摸着腕子上的羊脂玉芙蓉镯忍俊不:“她想穿那唐老鸭还是哈喽诶忒猫?”

 “都不是。她想穿兔斯基。”

 袁夫人嘴角搐:“绝对拦住!再怎么自由开放也是说给外人听的,在有心人眼里,这是定定重要的场合!她务必穿戴的隆重些。”

 书衡恰巧妆扮停当扶着桔的手走过来,在窗外听了个仔细,打起帘子笑道:“娘亲多虑了,女儿不会那么任的。”

 袁夫人看着书衡顿时眼前一亮,微微张开了嘴巴,片刻才道:“这是----”

 “这是衡儿叫裁云坊师傅裁制的,花朵裙,怎么样?”

 “美得美边了!”袁夫人好似才回神,走上前来,伸出手摸裙裾,喃喃自语:“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书衡当即在袁夫人脸上香了一口:“是娘好。娘给双倍的工钱鼓舞干劲,还拨了大量的经费供他们研究,所以三个月,裁云坊的几个大师傅蹲在染坊,皮铺,料间昼夜摸索,终于攻克了技术难题。这可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呢,瞧,这可不好好的做出来了?”

 其实古中国历史上某段时间也流行伞裙,大约发源女真后来传到朝鲜再后来又流行到北京。但汉文化毕竟强大而经典,有着强大的包容,和无与伦比的同化力。所以这些造型只是昙花一现的流行。书衡记得也在博物馆中见到某些元代泥塑,下身裙形隆圆如钟,可见撑裙并非仅仅是欧洲复古服装。同属于封建社会,书衡对目前的生产技术还是有点信心的。只要略作刺,就搞得出来。

 -----但说实话,跟书衡想要的还有差距,毕竟她不是要单纯的钟裙伞裙,这衣服从染和造型都跟当时流行意大利儿童花朵裙差的蛮多。但这个开局已经很不错了,书衡还是满意的,慢慢来嘛。关键是她真的很感激袁夫人,这样的实验和调试浪费大量人力物力,而且还不一定有收益,全部打水漂都是有可能的,袁夫人竟然这么支持她。

 “这是什么料子?”袁夫人伸手开第一层纱第二层锦缎,最里面的一层硬硬的,这手感让她只皱眉,心道幸而如今天寒,里面还穿了棉衣,若是薄了还不把皮肤磨红了?书衡笑道:“这是棉麻。因为就它们最容易做硬,打很多的折裥再多次浆洗,就硬的可以撑起来了。花瓣张扬的效果就是这么做出来的。”

 袁夫人对着女儿看了又看,越看越想看,但还是忍不住叹道:“到底不实用,还得再想想法子。”

 书衡笑道:“仅仅是把裙摆撑起来的话,哪怕弓弦也使得,但我想要的可不是这样。以后路长着呢,娘亲不用急。”

 袁夫人也笑了:“倒用你来安慰我。难道我们那么急着钱的?咱们有几家铺子给你玩,你只管尽兴。”说着把一只硕大的嵌红宝缀珍珠岁寒三友头花在她的圆髻正中,又将那只核桃大的巧玉鸟小梳子移到了脑后,把头发微微打松了些:“这样更衬裙子。”

 书衡笑的开心。她刚刚跟桔说了半天,她也不懂自己到底要怎么弄头发,但袁夫人却立即就瞧出来了。只能说有些女子对美是天生感的-----或者说,母女连心。熟悉孩子每一脚趾头的母亲总是知道女儿要怎样才好看。书衡忽然再次觉得自己实在是好喜欢好喜欢袁夫人。

 太光溢彩,广泽殿溢香融。朱雀阁朱紫满堂,御花园群芳斗

 书衡的出现理所应当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绿的领口和肩饰,娇的新红染的裙子,柔顺的绸缎由上而下缓缓泻,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垂贴身体,而是奇怪的隆起了一个巧妙的弧度,裙裾边缘也没有尽数垂下,而是微微上扬卷起,也没有修剪整齐,而是有着娇俏的弧线,整体如同一朵含羞的玫瑰,含苞放。

 良久,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不时有或惊或奇怪的视线落在书衡身上。书衡自然不怕看,她理所当然的借宫廷宴会当了自己新装发布会。

 “好漂亮!这衣服是哪里做的?”

 “我的小心肝哟,简直像会走路的花儿一样。”

 “这式样真鲜亮,什么时候有的?刚从南方传过来的吗?”

 书衡刚一坐下,便有一帮贵妇名媛过来问东问西。被围攻的书衡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问题,或者先说什么才好。还是袁夫人镇得住场子,有笑有说,连打带消应付一众提问,挡回一些别有用心的试探。

 “外面这一层是云水纱,里头用的妆缎,料子自然是好料子。虽说纯的没有绣,但这染工老细致了,废掉好几十缸燃料才配出了这么鲜活的。”袁夫人笑容中的自信恰到好处:“统共就这么一个丫头,还不是要星星都得攀着梯子摘去。莫说是要穿花朵,哪怕她要穿雪花,我也想办法给她弄来的。”

 众人纷纷笑开,啧舌感叹。

 “县主真是好一副讨人喜爱的小模样。瞧瞧这眼睛水灵的,好似那水里头沁着黑曜石。”

 书衡依礼谢过只答:夫人谬赞了。不多说话,也绝不失了礼数。女孩子话少不是坏事,有夫人素来喜欢女孩柔和稳重,便对书衡越看越喜,赞不绝口。

 这边袁氏母女众星捧月早让某些人妒火中烧。南安郡王妃表面上还笑的和气,眼中的酸意却掩盖不住,文和县主紧紧抓住了裙角,忽然一转身朝阁子后面去了。

 英国公诰命眼尖注意到了,嘴角斜出半个笑:“瞧那段云屏,早些年抢相公输给了卫五,现在拉着女儿继续拼,还真是能折腾。哼,当年眼看着她心仪的袁慕云娶了卫五,她一转身嫁了个郡王企图过一头。啧啧,结果还是比不上。人家日子过的又甜又红火,她堵的跟灶台鼠似的,瞧那眼角纹路都能夹死蚊子了。”

 辅国公诰命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又垂下了头去专心致志的研究自己手指上嵌东珠金丝绞边翡翠绿镯子。英国公诰命早听说辅国公夫人的孤高自持,但她以为两个同时被太后了小三的女人是有共同话题的,所以特特坐到了她身边。似乎也是想挑战一下看自己能不能撼动这冰山。

 “那嫣红前个儿被我打了二十大板。没伤到命。但也狠狠煞了她的威风,震慑了那一帮小人。”英国公诰命眉间闪过一丝煞气。

 年轻的辅国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立即垂下了眼帘,低声道:“太后说想那三个姑娘了,让她们进宫来看看。”

 “那又如何?”英国公诰命有些诧异,半晌忽道:“难不成她还能告黑状?”

 辅国公夫人慢声慢气的道:“让她恨你总是没好处的。”她的视线默默的移到了书衡身上,看着那粉雕玉琢宛如花草精灵般的女童,眼中蒙上一层凄:当初她也是这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甜的好似活在糖罐里-----

 英国公诰命看到粉面含威仪暗藏的袁夫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呼道:“我想起了,袁夫人对她府里那狐狸可好了,还特特请济世堂的王悬壶给她瞧病呢!大家还道这辣货改了子。她倒是聪明,竟然晓得这女人不能对付是要施恩的。”

 辅国公夫人的视线又飘了回来落在了她身上-----在那视线里英国公诰命莫名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辅国公夫人优雅的站起身来,轻轻抚了抚衣袖,慢悠悠的晃到了一边-----于是英国公诰命肯定自己被鄙视了。

 “服章之美为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如今普天同庆,万民腾,圣人面前,丹陛之下,奇装异服简直不成体统,轻视宫礼。”南安郡王妃的声音无比刺耳。

 袁夫人皱了皱眉,心道这段云屏忽然发什么疯?二人闺中也算处过,后来嫁人也算面子上过得去,但这两年,段云屏的神气越来越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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