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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镇定
 荣筝拖着疲惫的身子,六神无主的回到了清音馆。

 浮翠、秋词等见荣筝回来了,都松了一口气。

 浮翠更是上前来关切道:“大您总算回来了。”

 “那封信呢?”

 浮翠道:“还在奴婢手上,没有到郡主那里去。奴婢想,要是大二更的时候还不回来的话就把信交给郡主。”

 荣筝木然的点点头。

 浮翠等见荣筝头发松散,衣服上似乎还有血迹,都吃惊不小,暗道肯定出了什么事,但因做下人的本分,主子不说,她们也不敢贸然打听。

 浮翠说:“大,还是让如意来给大重新梳个头吧。”

 “如意…”荣筝有些回过神来,紧张道:“如意她还没回来。”

 浮翠只好让秋词帮忙梳头。她开了衣橱找干净的衣裳让荣筝一会儿换上。

 “郡主那里有没有人来?”

 浮翠说:“申正的时候郡主亲自来过一趟,说是找大说话。奴婢说大出去了,郡主坐也没坐就走了。”

 荣筝微微颔首。她看着水银镜子里那张清晰的脸,眉宇间笼着忧郁。

 浮翠继续在旁边说道:“酉初的时候听说关大夫又来了。”

 荣筝这才猛然意识到郡主生着病,关大夫曾说不可动怒,也不可大悲。倘若她真的把所有的事都对郡主讲,那郡主的身心能否承受得住?要是为了这事郡主一病不起怎么办?不行,在沐璟并未作出什么实际行动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能说。这事她不能完全依靠郡主,她得自己来处理。

 梳洗完毕,又重新换了身衣裳。荣筝心情一直不快,她惦记着没有回来的如意,想了想便对浮翠道:“你去把甘泉兄弟叫来。我先去郡主那里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他们来了,你让他们先等着。”

 浮翠应诺着去传话。

 荣筝带了秋词和雨棠去了锦绣院。

 眼下已是掌灯时分了,上下次第亮起了各种灯盏。

 她走进了院子,只见纨素和雪青两个大丫鬟站在灯笼下叽叽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就是荣筝到来也没发现。荣筝提了裙角走上了台阶。

 “两位姐姐,郡主歇下没有?”

 纨素和雪青这才发现了她,纷纷福了福身子,纨素歉然道:“真是对不住,没看见大。郡主还说等大一道用晚膳,大怎么这会儿才来?”

 荣筝淡淡的说道:“有点事耽搁了。”

 雪青主动的替荣筝了湘妃竹帘请荣筝入内。

 端惠郡主并不在正堂,而是在宴息室里。她半卧在榻上,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恹恹的,见荣筝来了,微微欠了身子道:“你回来了。”

 “郡主!”荣筝在跨进这道门槛时,就已经暗下了决心,要把所有的事都暂且隐瞒下来,不能在郡主面前出半点的情绪来。她不能让郡主动怒,郡主需要静养。

 “铺子上有事,我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告诉郡主。让您久等了。”这是她早就想好的托辞。

 端惠温柔的笑道:“你有事忙也不用管我,事情都办妥呢?”

 荣筝微微点点头。

 丹橘捧了药来,屈膝道:“郡主,药已经好了,再不喝就要凉了。”

 端惠乖顺的端起了药碗,一饮而尽。

 荣筝趁机关切道:“郡主近来又犯病了吗?”

 端惠说:“没什么,只是早起有些头晕罢,关大夫进来瞧过给开了两副温补的药,就当养着身子。不要紧的,这药也不算苦。”

 端惠又关心荣筝有没有用饭,荣筝在跟前陪坐了一会儿,又惦记着未归的如意,便匆匆告辞。

 端惠没有挽留她。

 荣筝步履匆匆一心想着要尽快回到清音馆,请甘家兄弟连夜进城去一趟曹家巷,想办法把如意给接回来。甘家兄弟是沐瑄留给她的人,武艺高强,忠诚可靠。

 走到芭蕉树下时,正好丹橘出来了。

 荣筝略一沉,便叫住了丹橘,向她询问:“今天关大夫来给郡主看病,关大夫说什么没有?”

 丹橘笑道:“关大夫说郡主没什么大碍,但是天气渐渐热了更要仔细保养,不能热着了。不然只怕又要添了偏头痛的毛病,所以才给郡主开了安心凝神的药。”

 荣筝这才真正的放了心,暗道幸好她什么都没和郡主说。

 她步履匆匆,身后的秋词和雨棠都有些追不上她的步子了。

 所幸两处相隔并不远,她匆忙回到了清音馆,刚走到檐下,却听见耳房里有说话的声音,再凝神一听,是如意!

 荣筝情绪激动,伸手就将虚掩着的房门推开,诧异道:“如意,你回来呢?”

 如意忙站起身来,上前道:“是呀,,我回来了。”

 荣筝见如意一切完好,整颗心才完全放了下来,激动的搂着如意的肩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先歇着,今晚你陪我睡在大上吧。”

 如意点头答应。

 甘家兄弟得了命令,已经在花厅上等候着了。

 荣筝进门就看见了他们。两人向荣筝施了礼。

 荣筝点头说:“天色都这样晚了,还让你们兄弟俩跑这一趟。原本是有急事要交给你们去办,现在人回来了,暂且没了差事。不过后不久肯定还有要差遣的地方,还得麻烦两位。”

 甘泉道:“大这话太客气了,大爷临走前代过。一切听大的差遣。”

 荣筝欣慰的点头说:“好的,你们随时准备待命。”

 荣筝让浮翠赏了两人酒钱,就让他们回去了。

 这里厨房的饭菜也备好了,如意过来服侍荣筝用饭。

 经历过这么多事,她哪里有什么胃口。如意在跟前劝道:“夜里还长着,多少也得吃点垫肚子。饿着怎么行呢,仔细明一早又说头晕胃疼。”

 荣筝勉为其难的吃了半碗清淡的汤面。

 夜里躺在上的时候,荣筝望着黑越越的帐顶,和身边的如意说着话。

 “那边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如意如实道:“奴婢被两个婆子看管了起来,哪里也不许去。当时奴婢急得不行,偏偏又打听不到半点关于的事。那时就怕出个什么意外。后来看守我的那两个婆子走了,我就趁机跑了出来。幸好身上还有点钱,雇了辆骡车赶了回来。奴婢倒是心疼您没出什么事吧?”

 荣筝辗转了几次,说道:“我当时就差点要了他的命。现在想起来,当时我就那么大的胆量呢,敢径直朝他脸上刺去。如意,说不害怕绝对是骗人的,他威胁我说要对君华动手。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君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全是我的过错么?”

 如意是个泼辣的子,听了此事后,气得从上坐了起来,愤愤不平,破口就骂:“真是衣冠禽兽,罔顾伦常。这样的人就该让他不得好死!”

 荣筝道:“好啦,所幸我们都没出什么事。他打的什么算盘我十分的清楚,这事要好好的谋划一番,不能先了阵脚,叫人给牵着鼻子走。”

 如意才又躺下,询问道:“可都告诉郡主呢?”

 “郡主身子不好,我哪里敢开这个口,只好想别的法子。能自己处理就自己处理吧。”

 “这倒也是,郡主要是知道了,那还了得。只是受的这份屈辱,迟早叫那个人伦的混账东西给还回来。”

 今天受的侮辱荣筝终身难忘,两世为人都不曾有人这样的羞辱过她。这口恶气自然要出!只是在出气之前,她得想办法弄清一些事情,她得摸清沐璟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沐璟的身后到底站着谁,敢说出那样狂妄的话。

 “如意,明一早你让人去把崔七爷给我请来,我有事要请他帮忙。”

 “好,放心吧。听闻这个崔七爷最是大爷信任的人,听说没有他打听不到的事。交给他该是放心的。”

 荣筝有些困了,说道:“好了,不管出什么事,都明天再讲吧。”她打了个呵欠,合眼安睡。

 恍惚看见沐瑄从外面走来,一身银灰色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荣筝见到了沐瑄满是欢喜的向他跑去。

 “君华!你总算是回来了。”

 沐瑄却半点没有喜,本是左手的地方却空空如也。肩膀处冒着鲜血,脸色铁青,冲她吼道:“你还我手来,还我手来!”

 荣筝吓得大叫了一声。直到有人在旁边用力将她给推醒。荣筝睁开眼来看见了烛台上的光亮,才知道原来是在梦中。她额头上全是汗,小衣也全了。心口跳得厉害。

 如意焦急的关切道:“做噩梦了吗?”

 荣筝披了衣裳坐了起来,不敢再睡了。如意安抚了荣筝一阵,又披了衣服下地在香炉里撒了一把安眠的香药。

 后来再睡时,是她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了。一晚上噩梦不断,全是折磨。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朝阳将窗户染黄了的时候了。

 如意听见了动静走了进来,陪笑道:“您醒呢?”

 荣筝有些虚软无力,看了她一眼,说道:“夜里一直睡不好,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

 如意笑道:“奴婢让厨房给炖了燕窝粥,这会儿还温温的。”

 随即有小丫鬟捧了巾帕热水进来,雨棠也进来了。几个丫鬟服侍着荣筝梳洗完毕,又用青盐擦了牙,漱了口,用了一碗燕窝粥。分派了两件事,又有肖王氏进来给荣筝请安。荣筝应付了两句。

 浮翠进来禀道:“,崔七爷来山庄了,说在棠梨书斋等候。”

 荣筝点点头,道:“先让他暂时等会儿,我去给郡主请了早安就去那边。你让人好生伺候着。”

 荣筝换了身柳绿色的素面褙子,白纱挑线裙子,便去了锦绣院。

 她跨进了锦绣院,有丫鬟在给廊下的花草浇水,见她来了纷纷问好。荣筝点头问道:“郡主在哪间房里?”

 丫鬟回答说:“崔七爷来了,郡主在东厢和崔七爷说话。”

 荣筝一时有些怔忪,不是说崔尚州在棠梨书斋等着她嘛。怎么这么快来锦绣院呢。后来转念一想,崔尚州来给郡主请安是多么寻常的事。她便径直去了东厢。

 “郡主昨晚睡得可好?”

 荣筝一进门就问候,端惠郡主正和崔尚州说着话,那崔尚州又是一副侧耳聆听的样子,两人说得正是兴致,突然听见了荣筝这一句,都匆忙回过头来。端惠倒没什么,含笑道:“你来了。”

 崔尚州的脸上却显得有些不自然,这细微的情思却完完整整的落在了荣筝的眼里。

 荣筝抿嘴微笑:“郡主昨晚用了药,今天头疼的病可好些呢?”

 端惠还来不及回答,崔尚州立马嘴问道:“郡主的病又犯了么?”

 “关大夫都说没什么事,你们一个二个比我还紧张。昨晚睡得还好,早起倒不觉得头疼,头晕。”端惠又仔细打量着荣筝的脸,见她异常的敷了重重的脂粉,可脸上还是掩盖不住的憔悴,关切道:“看样子妹妹昨晚没有睡好。”

 “是啊,一晚都噩梦连连。”

 端惠含笑道:“别是想的东西太多了吧。过两天我带你去云台寺住几天,听听佛法静静心也好。”

 荣筝慌乱的答应着,没有想太多。

 崔尚州随荣筝一道出的锦绣院。后来跟着荣筝来到了棠梨书斋。

 荣筝拿了明前龙井招待崔尚州。以往崔尚州出入棠梨书斋时,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这里的书更是随他爱翻哪本就翻哪本。就是躺在这地上也没人敢说他什么。如今沐瑄不在家,面对着荣筝多少有些拘束。

 此刻他规规矩矩的坐在圈椅里,微微的向前倾着身子,一副恭敬的样子。

 荣筝有些焦急道:“崔七爷,对不住。让您大早的赶来,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能想到的人只有七爷兴许能帮上忙。”

 崔尚州听荣筝说得焦急,意识到出了事,敛眉问道:“大,您不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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