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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1

 一夜无眠。

 一切变化得那样快,那样突兀,韩洁茹自己都没想到她会狠心结束游戏,自动搬到金家林的身边来。如果不是金的突然出现,韩洁茹也许能够跨过这一关,追求到真正的幸福了。即使金不出现,她在关键时刻也是这般脆弱,不敢挣脱婚姻的枷锁,只有慨叹通往幸福的路途竟是这般遥远。也许这次的擦肩而过,是她一生与幸福的最后诀别。早上起来,发现金家林躺在她身旁的时候,她不知是喜悦还是悲哀?

 金家林似乎很快恢复常态,他亲呢地握着她白皙的手说:“洁茹,我就知道会有今天的,我记得有一个诗人说,争吵是对一个家庭的检修,我们检修过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韩洁茹不动声地看着他。

 金家林茫然地问:“你怎么不说话?”

 韩洁茹扭转着发麻的手臂,冷汗从她额上滚落。夏季出冷汗不会是好现象吧?她勉强笑着:“家林,我们都别折腾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金家林攥紧她的手眼睛深沉似海,似乎要把她淹没:“我早就是这样想的,只要你回心转意,我这里你放心,我一定跟宋雨燕一刀两断!

 韩洁茹点点头说:“我会信守诺言的!”

 金家林叹息着:“细想想,人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韩洁茹心想,绝大多数的婚姻生活都是平淡而程式化的,把它想得像“天方夜谭”那样奇妙有趣,真是庸人自扰了。

 金家林足地说:“我们一家团团圆圆的,多好?欢迎一结婚,你就该当姥姥啦!”

 韩洁茹越听心越冷,情绪越低落。

 金家林竟然得意得哼起了小曲儿。他是哼给女人听的,其实,他心里也未必真是那么高兴。

 韩洁茹像游戏前一样,提前起,将男人该换的衣裳,平平整整的放好。金家林满意地起,洗过脸,穿上衣裳上班去了。

 金家林走后,韩洁茹今天休息,她怔怔地倚着沙发唏嘘不已。她忽然像掉进回旋滚动的深井里,她被转动的水越卷越深。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她是那样的憔悴,那样的苍老,仿佛认不出自己来了。

 看到杨高鹏给她照的照片了。那时的她,是多么有神采?她想起了他,他知道自己的退缩会怎样想呢?他还思念着她吗?那个美好的宾馆之夜,留给她多么难忘的记忆。一时间,充满了激动的、痛苦的思慕,使她的灵魂深处颤栗了。她再次出了一身冷汗,她终于找到出冷汗的原因了。

 韩洁茹马上想给他打一个电话,可一想到自己对丈夫的承诺,就慢慢把话筒放下了。她劝告着自己:把他彻底地忘掉吧!忘掉吧!你韩洁茹就要认命!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淌出可怜的眼泪,眼泪淌过面颊,一直到嘴角。

 韩洁茹坚持不给杨高鹏打电话,杨高鹏打来的电话,她也不去接,她只是坚韧地折磨着自己。她要淡化哀叹和悲伤,然后让岁月来抚平那些自找的创伤。

 可是夜里的韩洁茹,已经很不习惯金家林了,没有情不怕,她甚至觉得男人又增添了许多的坏毛病。咬牙,息,说梦话,就连呼出的气息也是很难闻的。金家林打着鼾声,翻了一个身,他的一只手臂横了过来,在她的Rx房上,她本能地打了个冷战。她没有动他,他的手竟然摸着她的脸,嘴里呓语呢喃着什么。他会是喊宋雨燕吗?她要永远地忍受下去吗?她大睁着眼睛,熬着一个个被泪水浸透的无眠长夜。当黎明染白了窗子,霞光染红了窗帘,她依然睁着一对肿涩的眼睛,默默地望着窗棂。

 为了躲避金家林,韩洁茹每天尽量早早起,早早上班。

 今天是个好晴天,韩洁茹刚到班上,就在桌上发现一个写给她的信封。她急忙拆开,看见是一张大红请柬,她的眼睛亮了,血沸腾了,再次神不守舍。

 这是杨高鹏摄影展览开幕的请柬。

 韩洁茹兴奋激动过后,又很为难了。看见项晓芳走过来,她赶紧把请柬收到挎包里。她去不去呢?

 杨高鹏给韩洁茹发这份请柬的时候,也是犹豫的,彷徨的,他知道韩洁茹处境的窘困。可他还是那样想见到她,见到她。昨天晚上,是杨高鹏亲自把请柬送到医院的。不巧,昨天韩洁茹歇班,他没有见到她,就把信放在她的办公室了。

 韩洁茹想跟主任请假,走到主任室门口,又收住脚步。她怎么跟主任说呢?撒谎?万一被人瞧见怎么办?万一被金家林知道怎么办?她又慢慢转回身子,如坐针毡地坐在值班室。

 项晓芳和几个医生都过去查房了,韩洁茹还是看着请柬发呆。

 女儿金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几乎没有一点察觉。金偷偷走到母亲背后,诡秘地看着母亲手里攥着红色请柬。她调皮地说:“妈,一个人在想谁呢?”

 韩洁茹猝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扭头瞪了女儿一眼:“不好好上班,你干什么来啦?”

 金欢笑着说:“妈,我是受人之托,专程接你来的!”

 “接我?”韩洁茹被她说糊涂了。

 金焦急地看看手表:“妈,别装疯卖傻啦,你手里不是拿着他送来的请柬吗?展览就要开幕了,我陪你一起去!”

 韩洁茹生气地推开金的胳膊:“你又来添乱,我跟你爸爸和好了,不会再跟杨高鹏来往了,我不去!”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金一针见血地说:“别看你和爸爸和了,其实,你们的心更远了,这瞒不了我!”

 韩洁茹吃惊地看着女儿,说不出话来。

 金说:“你非常想见杨叔叔,他呢,也十分想见你!你们何必相互折磨呢?”

 韩洁茹摇着头说:“欢迎,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妈妈的事,不要你管!你走吧!”

 金赖着坐下:“我就是要管!谁让你生下我这么个调皮女儿呢?”

 韩洁茹站起身,手忙脚地收拾医疗器械:“我要查了,你快离开这里!你见到杨叔叔,就说没找到我!”

 金将韩洁茹手里的器械夺下,大声喊着:“你别给脸不要,人家杨叔叔眼里有你,他大半辈子就搞这么一回个人展览,没有你,他会遗憾终生的。”

 韩洁茹的脯剧烈起伏,呼吸紧促。

 金显然很激动:“杨叔叔含着眼泪给我说,你妈妈与你爸爸和好,我心里为她们高兴。可我仍然希望成为你妈妈的好朋友,我的展览里还有你妈妈的照片呢!”

 韩洁茹泪满面:“别说了,别说了。”

 韩洁茹还是被金拉到了工人文化宫展室。她们走进来的时候,展览剪彩刚刚开始,韩洁茹一眼就看见台上默默站立的杨高鹏了,他今天穿戴整洁,显得格外魁梧英俊,特别是他的眼神与韩洁茹的眼神对接的一刹那,显得神采飞扬,气贯长虹。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韩洁茹是一脸被动的沉默,她与女儿挎着胳膊,张望着墙上的艺术照片,竭力不让人们注意她。其实,她的躲避是徒劳的,她们母子的姿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将连现场采访的年轻女记者,也未必能比她们母子赢得更多的青睐目光。

 仪式结束后,韩洁茹跟随着众人参观,她不知道杨高鹏是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来的,杨高鹏低声说:“洁茹,谢谢你的到来。”他的话音是颤抖的。韩洁茹慌乱地看他一眼,脸色红如桃花,喃喃地说:“祝贺你!”她的眼神是模糊的。

 金看见她们接上头了,就悄悄退到远处。

 杨高鹏将韩洁茹领到展室左侧的一间小屋里。他轻轻关上门,就立刻把韩洁茹抱在怀里。

 “洁茹,我好想你啊!”韩洁茹乖顺地依偎在他宽厚的膛里。

 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静地搂了一会儿。

 韩洁茹忽然意识到什么,轻轻挣脱开他的手臂。她慌乱地说:“高鹏,咱们出去吧,外面有那么多你的朋友,不能冷落了人家,人家可都是给你捧场来的。”

 杨高鹏的神态却出乎她的预料,他浑身酥软,似乎不能走步了。

 韩洁茹慢慢扶他坐下,轻轻抚摸着他冒汗的额头。

 杨高鹏一把抱住她柔软的肢:“洁茹,你个害人的妖,为什么不理睬我啦?”

 韩洁茹伤感地说:“高鹏,忘记我吧,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我们的相识,也许就是个错误。”

 “不,不能这样!”杨高鹏再次将她抱紧:“听到你的消息之后,我为你高兴,我也想过,从此不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只要你幸福,我杨高鹏就足了。可是后来,我简直说服不了自己,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韩洁茹腔压抑的情,如火焰烧灼。那情里隐匿着一个十分危险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杨高鹏慢慢将情绪控制住了。他不好意思地说:“好了,韩医生,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韩洁茹听见他的一声“韩医生”心里异常难受。但是,她真的说不出什么可以安慰他的话来。

 杨高鹏摆摆手说:“你可以走了。”

 韩洁茹一动不动,闭上眼睛,热泪长

 杨高鹏狠狠地喊:“你可以走啦!”

 韩洁茹还是不动。她在想:在情网中受罪的人,都是忠诚的人啊。

 2

 午休的时候,金做了一个恶梦。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用一双雪白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用力十分凶狠,这样下去她就会窒息而死的。她惊恐地挣扎着,逃开了那个女人。她被梦吓醒了。醒来之后,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就想这双白皙的手,和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唐百灵吗?唐百灵霸占着钟涛,怎么会敢谋害她金呢?她对这个梦的现实抱有怀疑,可她对唐百灵这个女人的憎恨有增无减。不是吗,钟涛与她和解已经有好几天了,可他并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将钟霞与唐百灵的关系彻底告诉她。钟涛一托再托,肯定是唐百灵暗地里摆布他。

 金不愿再跟钟涛争吵,争吵是对情感的检修,但如果频繁的检修则说明爱情机器出了问题。爱得目标朦胧则步履蹒跚。近来她可累得心力瘁了,可又忙出个什么结果来呢?金恨自己的无能了,她既没有把父母的事情办好,也没有把自己与钟涛的情感弄明白。有人说爱情既是花朵也是匕首,可金深恶痛绝地说一句,爱情不是花朵就是匕首了!

 金时时感到有匕首朝她刺来的危机。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杨高鹏打来的,杨高鹏询问她母亲韩洁茹的下落。金对杨高鹏的提问感到惊讶,赶紧给她的爸爸打电话。然后,金如实告诉杨高鹏,她母亲真的离开了这座城市,自愿报名到贫困山区巡回义诊了。杨高鹏很失望地叹息一声,放下了电话。

 金能够体味杨高鹏的痛苦,晚上将他约出来吃饭。

 金将吃饭的餐馆选在离金豪舞厅对面,是有用意的。她一方面可以跟杨高鹏谈话;另一方面还可以监视着舞厅门前,看看唐百灵的汽车是否出现。杨高鹏见到金的时候,金正坐在餐馆的一个雅间里,一边吃着鲜果盘上的水果,一边往外张望。杨高鹏以为金在望他,就笑着说:“我来啦!”

 金转回头来,请杨高鹏吃水果。

 杨高鹏微笑着坐下来,吃着金递过来的一块西瓜:“金,今天我请你吧!”

 金说:“别争了,我请你!”

 杨高鹏很喜欢金爽快的性格,心想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多好。可前偏偏给他留下一个木呆呆的儿子。他笑着说:“欢迎,你好像有心事?”

 金撒娇地说:“杨叔叔,跟你一样,情感危机啦!”

 杨高鹏苦笑着:“这孩子,别吓唬你杨叔叔!你这样漂亮懂事的姑娘,谁还敢跟你较量?”

 金说:“信不信由你!我妈妈没跟你说过吗?”

 杨高鹏愣了一下,说:“没有哇,你能不能跟叔叔讲讲?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出点主意呢!”

 金摆摆手说:“杨叔叔,今天不谈我的事,因为杨叔叔心情不好呢,等以后我专门讲给你听。”

 说话间,酒菜就端了上来。

 看见酒,杨高鹏愣着问:“欢迎,你怎么知道我爱喝白酒剑南?”

 金麻利地打开酒瓶:“我妈妈说的。”

 杨高鹏感动地呆愣片刻,眼睛慢慢红起来:“你妈妈,她可是个好女人啊!”金叹息说:“你们这代人啊,心理包袱太重。我真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想的?她跟爸爸的情感明明走到悬崖边了,可她还悬崖勒马,苦着自己。这不,还躲开了!她能够躲开自己的心吗?”

 杨高鹏说:“别责怪妈妈,她不容易啊!”金无端地笑起来,问:“那天在展览室,你们是怎么谈的?”

 杨高鹏摇着头说:“没谈什么,她一直沉默。”

 金着急地说:“这不是自找的吗?那次在民政局,我一直后悔自己不该出现,不然,妈妈就解了。可回来一想,源不在我的突然出现,是妈妈心理压力太重。”

 杨高鹏点点头,给金倒上红葡萄酒:“欢迎,不管怎样,杨叔叔都谢谢你啊!”金举杯相碰:“别谢我,喝酒!”

 杨高鹏用长辈赏识的目光看着金稚气的脸。

 金抬起头问:“杨叔叔,听爸爸说,妈妈这次义诊要去十来天,你想怎么办?”

 杨高鹏迟疑着,皱着眉头想了想。

 金大胆地说:“你要去山区,找她!她在那里一定思念你呢!我最懂妈妈的心。”

 杨高鹏叹道:“我是怕影响她的工作啊。”

 金瞪着眼睛,大声说:“怕,怕,有什么好怕的?妈妈必定是女人,你主动一点就不行吗?”

 杨高鹏无法拒绝金真诚的眼神,答应了她。

 金高兴地自裁了两杯酒。

 杨高鹏愣着问:“欢迎,你为什么这样帮我?”

 金说:“你说错了,我是在帮妈妈,因为她是真心地爱你,所以我也爱你!”

 杨高鹏感动地落泪了:“欢迎,我会好好爱你的妈妈!我一定让她幸福!”

 金也是泪水涟涟:“杨叔叔,好事多磨,你会成功的。”

 吃饭的时候,傍晚的浓雾落下来,金扭头往窗外张望,尽管有雾,她还是看见了唐百灵的红色宝马轿车,汽车从舞厅门口缓缓开走了。她的眼睛充斥着愤怒的血红。

 杨高鹏愕然地看着金愤怒的样子,慌张地问:“欢迎,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金慢慢坐稳,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摇摇头:“杨叔叔,没事儿,我呆一会儿,你先走吧!”

 杨高鹏不放心地看着她:“我送你回家,好吗?”

 金忽然改变了主意,她想叫上杨高鹏,跟她一起到金豪舞厅去,她要当场气一气可恨的钟涛。这个浑蛋,为什么还跟唐百灵纠不清?

 杨高鹏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金拉进金豪舞厅来了。

 金挎着杨高鹏的胳膊走进喧闹的舞厅,亲呢地交谈着,很像一对恩恩爱爱的老夫少。舞厅的人都认识金,他们十分惊讶地看着弹吉他的钟涛。

 其实,钟涛在金她们走进来的一刹那间,就惊讶地看见了。舞厅的灯光很暗,可他犀利的目光一直纠着她们。他弹吉他的手在不断地颤索。

 金故意不理睬钟涛,全部的爱意都放在杨高鹏身上。她扶着他坐在一个圆桌旁,一会儿给他弹弹肩上的土,一会儿给他递瓜子,甚至还搂着他的脖子咯咯地大笑。

 钟涛忍无可忍,气愤地扔下吉他,直奔金身边走来。他一把将金拉起来,焦灼地问:“欢迎,他是谁?”

 金冷冷地说:“你管得着吗?他是我的老公!”

 “你疯了吗?“钟涛使劲摇着金的胳膊:“爱你的人是我,是我钟涛,懂吗?”

 金冷若冰霜:“放开我!你可以随时跟那个姓唐的货来往,就不允许我找男人吗?”

 钟涛跺着脚,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你好糊涂哇!”

 金挨了打,怒了坐在一旁不知内幕的杨高鹏。

 杨高鹏站起身,一把揪住钟涛的衣领,愤怒地吼:“欢迎是个好姑娘,你个浑蛋,凭什么打她?”

 钟涛不认识杨高鹏,此时正气晕了头,挥起一拳,就给杨高鹏打倒在地:“去你妈的,我们的事还用你管吗?”

 此时舞曲嘎然而止,众人纷纷围过来。

 金看见杨高鹏被打倒,扑过去抱他。

 保安人员将钟涛拉开,又将脸色发青的杨高鹏叫到门外。保安告诉杨高鹏金与钟涛的关系,他知趣地离开了。

 金和钟涛追出来的时候,杨高鹏已经打车消失在夜幕里。

 金赌气地站着,默默地说:“他是妈妈的朋友,摄影家杨高鹏叔叔——”

 钟涛情绪稍稍稳定一些,忏悔地说:“对不起,欢迎!我明天给他道歉!可你为什么这样?”

 “你先说为什么这样?”金说。

 钟涛愣着:“我怎么啦?”

 金依然不理睬他:“我看见唐百灵的汽车刚走啊!”钟涛痛苦地扭皱着脸,说:“她是来过,可唐百灵是被我骂走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领班!”

 金愕然地看着他的脸。

 钟涛紧紧抱住金,哽咽着说:“欢迎,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爱你的人是我,是我钟涛!我可以为咱的爱,去死!”

 金泣了:“那你为什么离开我?”

 钟涛一把推开她,拿出钥匙链上的小刀,狠狠地在自己的胳膊上滑着,滑出一道道的血线:“你的怀疑太深太久了,我用我的血,来证明我的爱!”

 金的心颤栗了。

 钟涛风风火火地转回舞厅,走到乐队演奏台,用血的胳膊抓起黑吉他,猛然弹奏着那支《炮与玫瑰》。他的曲调一定,其他的乐手跟着配合。强烈的曲调震撼着每个人的神经。

 金紧紧地追了进来,愣住了。钟涛手上的血在慢慢淌,淌。飘忽闪烁的光线,将钟涛坦然的脸切割,也同时切割着她的心。

 烈强劲的吉他曲,像一股暖从她的心底溢出。

 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跪在钟涛的脚下,下自己的蝙蝠衫,紧紧地将她的血的胳膊包裹起来,哭了:“钟涛,别弹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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