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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十

 有人说,世上最宽广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广的是心。是的,海洋尽管宽广,它的面积却是可以量化的。统计起来,那是有数字的。然而,人的心大小却无从量起,倘若去追求一种理想,理想则是无止境的,一个无论成功到何种地步的人物,也不会足获得的硕果却步不前,他当然要继续奋起攀登,去摘取更为丰硕的成果。既然数学概念的自然数有头无尾,可以发展到无限大,人的心也就随着自然数的音乐节拍,相伴相行舞之蹈之永远朝前驰骋,倘若去追逐享乐,享乐同样是无止境的,当然,享乐的追逐与理想的追求是有本质区别的,但是它们同样都没有止境的。

 东启聪出任固市市长两年以后,油然而生一种望,这种望的烈火愈烧愈旺。也许是正中了历史的古训“饥寒起盗心,暖思”他对女人发生了兴趣,当然是对子艾思思之外的女人。也许,东启聪并非那类品格低下、道德败坏的之徒。而是上天赐予他赢得女人心的机会太多,也许,是东启聪的权力太大,有求于他的女太多。无论是大庭广众的严肃会堂,还是宾朋云集的宴席舞会,都不乏年轻漂亮的女出没,其中有风度翩翩的、姿容端丽的、气质妖冶的、卖弄风的,在这些女人之中,确实不乏对东市长单相思的执著者,倘若是在会堂开会,东市长在主席台上作报告,坐在台下的这种女人两眼就向台上出勾魂儿的两道光柱,企图以会说话的眼睛传递痴情;倘若是在宴席就餐,女人就频频向东市长敬酒,东市长若要推诿,女人就先喝为敬,自己先喝三杯,再敬领导,看你喝不喝;倘若是在舞厅活动,女人就争先恐后邀请市长与之共舞。对于这种透明的公开应酬,东市长是老练的,当大会堂里有百双眼睛看着主席台上的市长时,市长的眼光并不往台下瞟,即使偶尔的扫描一下,从会场的一侧至另一侧,那速度当属“马不停蹄”的,他不会在哪个角落、哪个方位停顿的,行进的速度是均匀的,不会将眼光聚至某一个人身上,特别是女。在热闹又轻松的宴席上,更显不出东市长对女的厚爱和亲近,倘若有女敬酒他只是以常礼相待、保持在与男一视同仁的“规格范围”决不跟女人打得火热,至于多种名堂的舞会,并不容易觅见东市长的身影,只是在那情况特殊的舞会或是他心血来,会偶尔走进那天的舞会。这时候,无论舞会是即将开始,还是正在闹热之中,主持人都会不失时机地通过麦克风向大家报告东市长大驾光临的号外消息,这时间,伴奏的音乐就当然地停下,快的舞步也戛然而止,舞会的中心迅速转移到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年轻市长身上,悠扬的舞曲变成了热烈的掌声,踩着掌声的节拍,就有那可人的女郎丢下先前的舞伴,以舞蹈般的步法向东市长靠过来,并向他发出十二分热忱的邀请。这时候,东市长就大方地接受对方的相邀,与盛情女郎双双跳进舞池,音乐刻不容缓地跟上舞步。新的舞曲开始了,舞场展示出新的面貌,不知是东市长的舞姿技高一筹,艺群芳,还是东市长的权威至高无上,所向披靡,现场顿时成了市长与舞伴的谊舞表演,众人自然而然地离开座位,把场子围成一个圆场,观舞者们不时发出由衷的表扬,这里的人还不曾见过,政府市长来跳谊舞,而且跳得娴熟练达,优美规范。他们哪里知道,东市长为学谊舞,特地请过教练为自己开小灶。也有一种场合,是上级人物光临固,晚间为领导举办歌舞晚会,这种活动的中心当然在上级人物身上,东市长则退居二线,有时还会为领导做点服务。不论哪种舞会,东市长都不会有与舞伴逾越雷池的踪迹。市长就是市长,他在阳光下的形象是有概念和定义的,东启聪并没有在女人的进攻中退却,他表现出一个政府官员应有的品格与守。然而,要命的是在秘密的地方,那种一对一的场合,一个女人,倘若对一个男人“浪漫”起来,加之女人有倾城倾国的魅力,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持续攻击,男人还得住吗?能不退却吗?东启聪就是这样被女人俘虏的。许多人责怪他,东市长怎么经不住女人这一关,东启聪却从心灵深处发出一种声音,这事何以怪我,自古英雄就难过美人关,何况我只是神州大地数以百计的小市市长,难啊,谁让她太美啊;那么柳下惠何以能做到坐怀不呢?还是你东市长立场不够坚定吧。有人依然斥责他,也有人替东市长抱不平,说,谁见过当今的柳下惠,请举一二例,众人哑然。可是,时下倒在女人石榴裙下的英雄却比比皆是,还用举一二例吗?众人无奈,只摇头不再言语,难道这就是现实吗?我们的男人和女人。东启聪曾经伤害过自己初恋的女人,还有,他的胞姐出外打工被老板凌辱,只因自家无钱无权,遭受污辱的姐姐连个公道的说法都讨不到…作为弟弟深知蒙受伤害的女人的苦楚,所以,他原本不想再伤害第二个女人了。无论是子还是另外的女人,也是朴素的良知规范着他的品行,在第三个女人的前两次进攻中,他顶住了。那女人却有不折不挠的意志和决心,其实是发现了男人的致命弱项,东启聪在前两次已经开始退却,只是没有退却到位罢了。这种概念是女人在第二次约见东启聪时发现的。倘若男人真的品德纯粹又坚定不移,何以会同意她的第二次约见?又是单独相约。在女人进攻中开始退却的东启聪是这样宽慰自己的,对不起了,我实在不住了,请不要一味指责我的软弱就范,我只是相信,倘若指责我的人也有我的这种遇,也会倒下的,甚至比我倒得还快。东启聪坚信自己的判断,也是这种主观的判断,使他构建的防线坍塌了,从此一塌而不可收。

 东启聪构建的防线坍塌,客观地说,还有另外的原因。其一是同仁的影响,机敏的他早已发现,就在自己身边,有外遇或养情人者,以保守的眼光评估,已达百分之六十了。这是个过半的数字,也许这种现象只发生在固市,因为外边的世界他没亲身经历,不过,有朋自远方不断发来麻的堪称黄的短信,足以证明那些地方也不“太平”还有在与外地同僚相聚时刻,听言谈话语,观行踪足迹,也都不怎么干净,至于这些人到了陌生地方,或者步入私密空间,会是什么样的德行,东启聪自有判断。更有甚者,敢在酒桌聚会时将情人带至广众面前,以炫耀自身的魅力和荣光,而那年轻妖的女人竟然落落大方地与众人举杯碰盏,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有时还会对某人即兴创作的黄段子捧腹大笑。宴席结束后并没有人说三道四指责如此的男女,倒是有人称赞其敢作敢为敢以潇洒走一回的做人标准。在这种场合,东启聪就暗暗自语,如果自己发展情人,无论风度气质,修养学识,言谈举止,相貌体态,要比这家伙带的情人强多了。每每此刻,东启聪的心儿就蠢蠢动,他甚至想,如今这世道,真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了吗?东启聪防线坍塌,其二是在子身上,艾思思的仪表虽然端庄但却缺乏妩媚,活动虽然频繁但却缺少浪漫,气质虽然高雅但不够风。显然,已婚生子的子比不过时而活跃身边的那几个女子漂亮妖娆,风多情。更为重要的也许不只是这个,对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他方有暇顾及个人的望,以及对周围四方的攀比。无论是两耳所闻,还是亲眼目睹,的确有成功人士不时更换女友,甚至在宾朋聚会时暗送秋波,眉来眼去,至于他们在背后会干出什么越轨的勾当,已成为毋庸置疑的定论。不过,如今的人们对这事已不以为然,有句话叫隐私权,倘若有人打听这事,反而会被侵犯他人的隐私权的舆论吓得退却。有了这种人文环境,真的是为成功人士提供了方便,有那搞女人的人士还在夸夸其谈个中感受,说家中老婆早已是泡得乏透的绿茶,饮起来味乏水涩,情人才是刚下来的新茶,饮一口就芳香醇厚,心旷神怡,何不趁大好时光享乐生活…是啊,如今生活虽然优越丰硕,但只是物质层面,精神却缺少了情,更没浪漫,与子相处,哪里还能唤起亢奋和快,更谈不到抒情与惬意,那只是平平的生活,淡淡的日子,精神生活的少气乏力又干瘪枯燥,哪里还有初恋时的美妙向往。那时虽然生活拮据,物质匮乏,精神却浸沉在美好的韵致中。人,这种生灵,精神充溢时向往物质,待物质充裕了又向往精神。当然,精神物质齐备方是理想的生活。为这事,东启聪陷入另一种烦恼,他企图找个情人,以弥补精神的空虚。可是,又担忧被夫人强势家力的耳目发现,更惧怕由此产生恶果,要么就老老实实生活,与思思一夫一过着,世上那么多人不都是在平淡无奇的日子中活着嘛,自己何以不能坚持,思来想去,这种念头就占了上峰。然而,要巩固这种态势却难上加难,也怪东启聪不是东启聪,而是东市长,东市长的特殊地位与其超级优越条件,不能不使他成为各路人物挑战的核心,其实,他时时处处面临着考验。

 盛夏七月的下午,已到了下班时间,东市长突然接到老同事西宝的电话,听到故的声音,东启聪还是有些许惊喜,记不清有多久时了,俩人一直断了音讯。还没等西宝的下文,只是听到“我是西宝啊”东启聪就连忙问道:调回家了吧?这么多年了,不会还在西那方边疆吧?西宝忙说,调回了,调回了,也就是前两个月才办好手续,难啊,启聪,为这事折腾了三四年啊,真格是一言难尽啊。东启聪忙安慰道,调回就好,调回就好,到哪个处当处长了?西宝老伙计。西宝道,眼下到了《江北报》广告部当副经理,也是没别的位置,正好广告部经理患脑溢血死了,才有机会填上这个缺。东启聪不解地问,既然经理死了,你为何不顶经理的位置,还当个副的?西宝说,还不是因为级别一直没升,至今还是个副处,当然是副经理,不过自己这个副经理后边有个括号,里面写着“主持工作”四个字。唉,不管正的副的,只要能回家,就先回来吧。东启聪说,也是,只是广告部的业务你没干过,能适应吗?不过,一时适应不了也没关系,慢慢就会适应的。西宝说,今天打电话就是求你帮忙的,刚来广告部,确实还摸不着大头小尾巴,这里定的任务重的,要是完不成就丢人了,你在固当市长,不会见死不救吧,嘿嘿。东启聪说,哪里的话,哪里会死,只会越活越好。西宝,说吧,有什么吩咐,我当竭尽绵薄,想想当年为帮我的忙,你能充当我爸的外甥,我还能有什么不能帮的,只看帮得上帮不上了。西宝看东启聪仗义的,不是那类一做官就翻脸不认人的货,就实话实说了,《江北报》广告部的正式成员没有几个,大多跑业务拉广告的都是聘用的临时人员,报社叫这类人为部聘人员,而不是报社直接聘用的人员,这些业务员平时都在下边六县六区跑,广告大多是靠他们拉的,正式人员反倒弄不成事。现在有一个十分能干的业务员已到固,这会儿就在固市委门口,最好能与市委大门口的人说一下,让她进去跟你沟通一下具体情况。听过西宝求助的话,还没等他往门房打电话,电话就从门房打过来,值班的人告诉他,有个名字叫蓝莹的女士找东市长,说是《江北报》事先与您联系好的。东启聪说,叫她进来吧。

 当蓝莹很有礼貌的递给东市长名片的时候,东启聪方抬起头,对视着这位不期而至的女宾。蓦地,他被她超群出众的丰采惊呆了,继而就发现她的丰采与他的第一个恋人,曾经的未婚袁媛媛惊人的酷肖,这又让他惊异起来。怎么?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一个姓袁,一个姓蓝,一个已经三十五六,一个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二三,眼前的蓝莹不正是当年的袁媛媛吗?初恋时的媛媛年方二十初头,她那俊秀靓丽的脸蛋发出冷人的风韵,窈窕修长的身材着青春的纯真与清澈,一双会放电的眸子出媚人的冲击波,冲击得一个个多情的男士暗暗赞叹,这姑娘真美,美得出格。那时候,东启聪与袁媛媛只要一道并肩上街,就会像一方动的风景吸引着路人,回头率高得出奇,尽管他们的穿着打扮十分简单朴素,全是因为人长得太美了。如今与袁媛媛分手好久了,可是,在东启聪的心灵深处,并没有抹去媛媛的踪影和烙印,有时候,会突然生发一种愧疚和负罪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闪过了,东启聪知道应该怎么解自己的心理障碍。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有所得就必有所失,有所利当必有所弊,既然是经过权衡做出的取舍,就别再陷入往事的是非恩怨的泥潭,只有将眼光放到前面,甚至更前面,命运之舟才能一往无前。是啊,政治从不相信感情,也不在乎手段和过程,它要的只是结果。如今的结果还不满意吗?东启聪终于有了春风得意的体会,不是吗?在固这方偌大的天地,还有谁能管得了我东启聪,真是到了扬眉吐气的季节,我何以还要低调做人,夹着尾巴看别人的眼色行事。有了这种意识,先前压抑的心情舒展了,自然,一直收敛的姿态松弛下来。就在这个时候,蓝莹来了,东启聪为之惊喜之后,就进入自然状态。他客气地让蓝莹坐下,眼睛认真的扫描着蓝莹递过来的制名片。蓝莹并没有按照市长的手势落座沙发,而是顺手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件礼物,轻轻地放到办公桌的边沿,微笑着说:“东市长,这是我们西经理送您的小礼物,如果不嫌弃,盼您笑纳。”听说是老同事西宝送的礼品,当然应该收下,就没有像接其他人的礼品时,总要演出一番推来挡去的拉锯战。只是信口问道,这个老西,还跟我玩客气,他送的什么?

 “送的是一套男士化妆品,还有一个飞利浦三头电动剃须刀,就这些,东市长。”

 “噢,还是世界名牌。”东市长已将小包打开,细细看那化妆品上的英文商标“这个老西,也学会玩洋的了,真是士隔三,当刮目相待啊。我回赠他点什么呢?”东市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让蓝莹听,他边打开柜子门在里边翻腾起来。

 “别了,别了,东市长,你们是老同事,老朋友,总会有见面机会的,你送他什么待见面时送嘛,我可不跟你捎啊。”

 “礼尚往来嘛,怎能有来无往呢?你说,是吧?”不知为什么,东启聪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就没有陌生感,而且很愿意与她闲侃。第一次踏进东市长办公室的蓝莹,已经觉察到这次固征途的开局不错,不错在东市长能顺顺畅畅的收下她送的礼物。其实那东西根本不是西宝让送的,而是自己花钱买的,只是担心市长拒收,才将这东西张冠李戴的栽在西宝头上,她判断市长不会拒绝一个老友的馈赠的。若说是自己送的礼品,市长是不会收的,毕竟才第一次谋面,太唐突了。根据自己的经验,若只是两个肩膀一个头的去拜见领导,什么礼品也不拿,领导当然不说什么,那样只能是寒暄寒暄,客气客气,进行一番常规的礼节作罢。结果印象不深,甚至十分淡薄,更不会有什么压力,若是这种态势,以后真的办事合作,就不太容易。这时东市长却要找东西作为回礼,蓝莹心想,得马上制止,就说:

 “东市长,我还有事请您帮助呢。”

 “噢,”东市长已停止翻腾,也是柜子里没啥合适的东西,他转过身来,坐到办公桌里侧的皮椅上“说——你说。”

 要说拉广告做广告这门业务,蓝莹比她的上司西宝经理在行,也是她在这个行当跑的时间长了,走的地方多了,经验自然就有了。对固市的广告潜力,她早看好了,她很有逻辑的又十分简明的道出了报社广告部的构想,从固的重点企业到固的农副产品,从固的旅游资源到固的三产,从固良好的投资环境到固领导人物的开拓思路等。其实,这些内容,都需要向社会广而告之,广告业与固市合作的前景十分广阔。听着蓝莹的这些打算,东市长就采用当领导后惯用的手法,对蓝莹说:

 “这样吧,你拿出个具体点的方案,再说怎么合作,好吧。”

 “好吧。”蓝莹微笑着答道,又不无担心地说“东市长,待我拿出了方案,你可不能不支持啊!”“怎么会呢?西宝的事,我能不管?”

 “那我回去就跟西经理报喜了,东市长。”

 “好——好。”

 “噢,”蓝莹看了下时钟,已整整超出下班时间一个钟点“真对不起,第一次来打扰,就让您牺牲这么多时间,这样吧,我请您吃饭,也弥补弥补我们的歉意,好吧。”

 “哪里的话,到了固,哪里能叫客人请主人。”东市长话音未落,电话就响起来,原来是市接待办主任打来的,告诉东市长,客人已到齐,只等他大驾光临了。东市长拍着脑袋说,真是记忆力减退了,怎么把这场宴席忘了。然后又问蓝莹,用不用派车送,蓝莹说,自己有车。

 说来很是奇妙,自那天与第一次谋面的蓝莹分别后,东启聪的心中就再也赶不走这个既清新又熟悉的身影了,他有一种重新坠入初恋情网的情与惆怅,其中又夹杂着难以压抑的火,而且火愈烧愈旺,直烧得他有所思,夜有所梦。怎么会这样,在东启聪的记忆中,已经好久好久了,哪里还有这种闲情逸致,一心追逐着仕途进步的人,是不应该被一个女人恋的。也许,是她太美吧。那天,蓝莹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她的丽仪表深深烙在东市长的记忆中。那瓜子形的脸庞,正中镶嵌着稍稍高起但却瘦削的鼻梁,口形又是那么适中,不大也不小。特别是她的嘴,厚薄恰到好处,又红得自然鲜,它不是涂抹的口红染出的那种生硬色彩,而是富有生命活力的自然红。至于两只眼睛,真可谓起到画龙点睛的功能,使这个躯体呈现出灵的韵律,闪跳着惑的魔力,是文字无法表达的那种神奇和梦幻。两条弯弯的略往上挑的眉毛,是为两只晶莹闪亮的黑宝石眼睛量形特制的,眉毛与眼睛之间留着天然合成的空间,更显得眉目的清秀与明朗。还有那头乌发,是一种短披肩型,头发尾梢若即若离与两肩似接非接,又似烫非烫,似卷非卷的那般浪漫。东市长没敢直视坐在对面的女人部,只是他的眼光在瞄向地板又向上抬起时,对蓝莹的的修长匀称的‮腿双‬闪电般扫视一下,仅仅这些,已经使得年轻的市长心跳了。也许,其间有蓝莹极其酷肖媛媛的缘故,只是这个蓝莹在气质上比媛媛要现代,要开朗,还要多些时髦的感觉。

 是在梦中,东启聪拥抱了蓝莹丰韵的体,还是在梦中,他又亲吻了她的口,是啊,人只有在梦里,才敢,也才可能做出他白不敢做或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当梦醒之时,东启聪在悄声骂自己,怎么如此没有出息,才见人家一面,就如此妄想胡来,不该,不该。他在努力地提示自己,又企图抑制无名的火。

 三天后,东启聪接到蓝莹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具体的方案已经做好,她想亲手交给他。这意思很明白,其实东启聪也想见到她,若是按一般规则,市长让秘书接待就算赏光了。谁让这个求助市长的人是蓝莹呢,因为是蓝莹,东市长没有拒绝她的要求。蓝莹接下去说,能不能给自己一次机会,让一个布衣百姓也做做东,请请市长大人。当然,说这话时女人不无幽默,还有玩笑之意。东启聪依然没有拒绝,只是问,准备怎么做东啊?当然,他的话也有玩笑之意。女人说,当然不敢在固了,因为市长说过,到了固,哪里能让客人请主人。其实这话正中市长下怀。他又追问,那会在什么地方?口气让人有半真半假的感觉。女人道,肯定是一个叫人向往的地方,特别对您东市长来说。东启聪以果断的口气道,好,就依你了。女人惊喜地问,那我什么时间到哪里接你?男人问,你现在在哪里?女人答,我已经来到固,你信吗?我十分钟就能到市政府。男人忙说,别往市政府来接。女人没等男人将话说完,就接道,我知道,我怎么敢到堂堂市政府大门口接市长,你说吧,什么地方,固城区我并不陌生。东市长方告诉她,一个小时后,在固河大桥北侧二百米处,又特别嘱咐她,要掌握好时间,不要早到更不要晚到。最后,女人又告诉男人,记住,是一辆普通桑塔纳白色轿车,又说了车号,方挂了电话。

 东启聪不是一般的人,可以不声不响的神出鬼没。他先是告诉市政府秘书长,他要出去,如果没有紧要的事情就不要找他,反正时间不会太长。随后又将要出去的信息告诉了他的秘书。秘书只是问道,用不用小去送?市长说,有人来接。秘书就不再说话了。东市长还有一种这样威严,在固市,他说要出去,没人敢问你要去哪里。更没人敢问,你去干什么。反而,倘若市长不在市政府的时间,有人或电话要找市长,贴身的人就会随口应对道,市长去开会了。至于是否去开会,答话的人真的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样向外人答话,不会出错。倘若外人再往下追问有关信息,答话的人就以不知道做挡箭牌了。除非是上级政领导人物要找市长,贴身的人方才动用电话惊动市长,所以市长时刻都处于主动的位置,尽管他应酬很多。

 几乎与预约的时间分秒不差,白色桑塔纳停靠在大桥北侧二百米处的公路右侧,只见东启聪从树丛覆盖的草地走出来,敏捷地钻进汽车,桑塔纳箭也似的向前方。

 “委屈市长了,坐我这桑塔纳。”蓝莹双手把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边笑的与东市长搭讪。

 “怎么会呢,坐什么车重要吗?不就是个代步工具嘛。”

 “那出门远行,车不重要,什么重要呀?”

 “当然是乘谁的车,不,是与谁一道坐车更重要啊,哈哈哈。”东启聪的话如同一杯浓香的酒灌进蓝莹口中,顿然间有一股热涌入她的心田,许是心情激动,太阳的光彩也烂漫多姿起来,四周的田野更显得开阔深长。是啊,一个女人知晓成功男人对自己的重视时,能不手舞足蹈吗?汽车在飞速中突然的向左侧歪去,眼看险情就要出现,只是转瞬之间,蓝莹的双手只那么微微一动,白色轿车就端正了车身,飞奔前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走神了,东市长,你受惊了吧。”女人歉意地安慰她的贵宾。

 “没关系,好在路宽车少,就是跑出轨道,最多陷到庄稼地里,我打个电话叫拖车来就是,怕什么,哈哈。”男人依然显得轻松开朗,并没有被刚才的险情吓住。女人就是喜欢这样的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男人都不会严厉地批评和训斥自己,总是在说好话,即使出了差错,他也会找理由为自己开。自然,蓝莹紧张的心情放松起来,她关掉了空调,打开了两侧车窗,让大自然的风尽情地吹拂着身躯,汽车已开进固边的盘山公路,这是一方远离市区的田园景,郁郁葱葱的树木将绵绵起伏的山峦蒙上绿色的幕布,苍翠茂盛的野草山花把幽深空旷的原野点缀得美丽如画,时有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唱着悠扬的山歌越空而过,或回转盘旋,一条小溪傍着山体淙淙淌,它似乎在与奔跑的汽车比赛耐力。透过车窗看着这般景致,东启聪不感慨道:“好美的景致啊,要不是你,我怎么能来享受这种风光啊,谢谢,谢谢。”

 “您真会开玩笑,若不是您市长赏光,我个无名的平民百姓怎么能攀上您这贵人。”蓝莹接着男人的话茬儿,分明已放慢了车速,两个人都坠入朦胧的诗情之中。当汽车缓缓行驶至前方九十度的弯道时,眼前蓦然展现出一方静静的湖泊,湖泊三面依靠着陡峭的山体,高耸的山崖滑动着几条白色瀑布,将飞直下的水柱摔得粉身碎骨,之后便乖乖涌入水域,平平静静地躺在湛蓝的湖面。汽车开至湖畔戛然停下,这个举动驾车的女人并没有与坐车的男人商量,但却是不谋而合的默契。是啊,已经是在画中行,何以不在画境留呢。两个人跳下车,拉着手走至湖畔。这是一个天然的湖泊,青石堆砌的岸畔阻挡着漫溢的湖水,涌出湖面越过岸畔的清澈泉水,又汇成一条溪,叮叮地唱着歌儿向远方。几只白鹭在湖泊靠山体一方盘旋飞翔,三五成群的野鸭就在眼前的水中翻上滚下,嬉戏打闹,不远处的湖畔置放着一方厚重的石桌,围着石桌还有两个石礅和一个长形的石凳,显然这是人造的摆设。石桌是用敦实的石块支撑着,两个人走到这里,坐在长形的石凳上,他们肩靠着肩,手拉着手,不再说话。四只眼睛只是遥望大自然赐予的湖光山,两颗心房却在越地翻腾跳动。东启聪似乎懵懵懂懂的找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也是在一个湖泊岸畔,那是江口市的人工湖;也是与一个女人比肩而坐,那是初恋的袁媛媛;也是在一个火热的盛夏,两颗年轻的心房在湖畔倾诉真情,海誓山盟,接下来又共同绘制着明天美好的蓝图。如今,自己正飞黄腾达,可是,初恋的姑娘呢,她在哪里?怎么会突然想到了久已忘却的她,唉,东启聪埋怨不听话的思维,也怨坐在身边的姑娘太像她了,莫非她是她的化身?怎么可能呢?别再胡思想。尽管他强力地导向自己,一种刺疼心灵的内疚依然时隐时现,毕竟是自己背叛了媛媛。可是,不背叛她行吗?倘若自己是与媛媛成婚,即使混到了今天,也只能在社会底层打拼,还免不了遭人欺侮受人歧视,即使再不公平的待遇,也只能逆来顺受。软弱受气的父亲,遭遇欺侮的姐姐,不就是在这种痛苦磨难中熬煎时光的吗?如果不下决心改变命运,不仅自己终生难以出头,也给媛媛带不来幸福和欢乐,那就不如早点改变这种态势。东启聪为自己的背叛找到了理由,内疚的心灵稍稍恢复平静。

 “东市长,你在想什么?”已经在湖畔度过一个时辰的静谧光,寂寞的蓝莹才向一直静坐的男人发问,她注意到他痴痴的夹杂着忧伤的神情。

 “噢——”东启聪被蓝莹的提问催醒了,不假思索的答道:“想起了我的初恋。”

 “哟,你的初恋,那一定是个出类拔萃的女人,是吗?”蓝莹颇感兴趣地想开发这道话题。

 “是不是出类拔萃,不敢说,只是她的长相与你简直就是一个人。”

 “她如今在哪里?”女人关切的问。

 “啊,我胡扯什么啊,难道这是在做梦?”

 “怎么是做梦,东市长。”

 “不胡扯了,不胡扯了,咱们换个话题,蓝莹。”男人的手掌握紧蓝莹的手掌,他却觉得握的是恍如隔世的媛媛的手。

 敏锐的蓝莹猜想,东市长是看到了什么,方引起他触景生情,联想到先前的初恋,使他陷入了要么遗憾要么苦楚的回忆。她没有想到,做官的人物也会有苦恼烦心的故事。接着想问东市长,刚才看到了什么,又一想,这样不妥,索离开这地方,往目的地去,就说:“东市长,咱们走吧。”

 “好吧。”东启聪爽快地答应着,又说“这地方真美,什么时间清静下来,再来这里散散心,到时搭个蒙古包住上一宿。”

 “好啊,东市长,您什么时间想来,我什么时间陪您,而且保证服务好。”两人说着话,已前后走进汽车。

 “我不相信,你能随时都有时间陪我。”汽车已发动起来,缓缓向前奔驰,蓝莹握着方向盘,两眼注视着起伏绵延的山道,一边接着东市长的话说:

 “怎么不能呢?只要是您东市长的事,对我来说,在任何时间都是最重要的事情。您不信吗?”

 “怎么不信呢,不相信你,我能叫你开着车带进这荒山野岭?”在姑娘的挑逗中,东启聪的思绪渐渐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不时看看驾驶姿态特别优美的蓝莹,心里就涌动出一股的热

 “怎么是荒山野岭,前边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到时候准叫你高兴。”姑娘期望发起男人的兴致。男人问道:

 “什么又一村,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我真大胆,头一次与你出来,就任你带。”

 “有你的西宝好友担保,你才敢相信我,要不是西经理搭桥,你会信我?恐怕连面也见不到的。你们这些做官的,都是高高在上,从不深入群众,你说,是不是?”

 “以后就不用西宝了,你这不是就没让西经理一道来吗?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什么第一村,该让当事人有知情权嘛。”

 “我跟你说吧,咱要去的地方,应该有两处,一处是新开发不久的窑宾馆,一处是农家绿色长廊游,这两处,您任选一处,留一处下一次我再陪您来。你看,我是不是太贪了,让市长陪一次还不够,还想下一次,真的要得寸进尺了。”

 “好啊,只要是你邀请,我欣然同意,只是现在去的这两个地方,你还没跟我介绍清楚,我怎么选择?”

 “好——好,我这就介绍,东市长,你住过窑吗?”

 “要说窑,我不外行,别看我没住过,可是我见得多了。背头县有几个乡在山里头,那里的农民住的全是窑。他们向我介绍窑的两大优点,就是冬暖夏凉,夏不用空调,冬不用暖气。我去调研一番,也总结了几大缺点:一是通风不好,窑里面;二是采光不好,无法开窗户。其实窑就是个山,哪里有现代的建筑文明,我是不是跟你的下文泼冷水了。”

 “东市长,你说得对,不过,你说的窑是咱农民自家打的那种传统窑。我说的窑宾馆,是现代窑顶直通山顶,开了天窗,阳光能直中,还挖了排气孔,装了排气扇,窑壁用石材贴面,地面是在铺成的地砖上又铺上木质地板。至于窑内的灯光、音响、电视、洗浴、卫生间,都是很上档次的。”

 “这不成星级宾馆了吗?就在这山里边,能有这么现代的东西?”东启聪有点半信半疑。蓝莹说,这只是说了说窑宾馆的住宿硬件,最人的还不是这些。她问东市长,能猜到最人的东西是什么吗?东市长说,猜不出来。这里在江北省的西北边陲地带,他就没往这地方来过。蓝莹故意卖关子的笑道,猜不出来,就别猜了,等会到了那里,一看就清楚了。说到农家绿色长廊游,蓝莹告诉东启聪,原来这名称叫农家小院,是在这里一方依山傍水的地方,顺应山势起伏和地形的变化,依山就势地建起一个又一个独门独户的院落。院子大的半亩地,小的大约二分地,院内有居家过日子的各种设施,除住宿房舍外,也有厕所、厨房,用电用水都没问题。这些院落好就好在各就各位,各自为政。蓝莹说这话时,已停顿下来,汽车已行至岔路口,她像在辨别方位。待汽车拐上一条山间的四级公路,车速明显慢下来,沿着稍稍往上陡起的山坡驶去。东启聪还想听女人的下文,就问,什么叫各就各位?蓝莹微笑地答道,这些小院不像城市的房舍,一排排,一幢幢,横竖成行成片,还都挤得肩并肩,背靠背的,叫人连气都不过来。一看这格局,就知道是人为的把房舍捆绑到一起的。这些小院所处的位置都很自然,哪个山旮旯处适合建房,哪个山坡有一方合适的平地,哪处山坞看着顺眼,房舍连同小院就在那地方建,你说这是不是各就各位。再说,来这里玩的人,都是在城市住腻了,就像你东市长,城里的哪家酒店、大宾馆你没去过,像我这穷小百姓,在城市能招待好你吗?蓝莹的说话,到这时候渐渐放开了,也许是这里远离喧闹的城市,四方一派开阔宽松的空间,没了先前的挤轧和拥堵,精神自然舒朗多了。东启聪何尝不是呢,其实在政界的人物,特别是占据要位的领导,平更有这种束缚捆绑的感受,哪里比得眼下这种无拘无束的氛围,说话当然也就随意多了。听着姑娘柔和的声调,斜视一眼她美妙的容姿,就接上了她的话。

 “你是穷小百姓,我不信,谁不知如今拉广告,提成很高的嘛。”

 “那是私人的广告公司,东市长,江北报社是啥地方,官办的,就是谈成了的广告,大头的钱都给报社了,像我这样的,也就是拿那么一点点辛苦费。”

 “唔——嘿嘿。”

 “你不信?”

 “不争论,不争论。”

 “就是嘛,当领导的就是官僚,《江北报》啥地方,你就是把广告做得再好,他们当官的也以为那是《江北报》的牌子硬,有吸引力,不是你业务员的功劳,这你信不,哈——还是不信,唉,不信就不信吧。”

 “信——信,行了吧。”

 “噢,到了。”女人把着方向盘,眼视前方的一个岔路口,把车停下“您还没下指示呢,东市长,是到窑,还是农家?下命令吧。”

 “我要是两个地方都想去呢?”

 “我当然服从命令了,这还用说,哈——”

 “这可不是命令,是跟你商量,叫你拿主意,我听你的。”

 “你们领导都是这一套,明明是你们的意思,批示人家去做,还得叫人家说是自己的主意。哈,那我就拿主意了,先到窑宾馆转悠一下,然后开到农家小院,行吧,请领导拿主意。”

 “好,嘿嘿,这主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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