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市长后院 下章
第四十六章 逮捕市长
 栗致炟期盼的奇迹最终没有出现,现实是朝着最不理想的方向滑落下去了。堂堂的市长被以涉嫌杀人罪逮捕了。为了尽可能地缩小这种破天荒的特号新闻的负面影响,有关部门特别向新闻媒体部署,不要刻意地炒作市长被捕的新闻,更不要大惊小怪地渲染这种犯罪事实的负面效应,只是客观地简明报道一下就可以了。就连逮捕栗致炟的时间地点,也作了特殊安排。在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市纪委通知栗致炟到一个小会堂参加紧急会议。栗致炟赶到那个小会堂,他一下车,就面对一辆警车,在这一瞬间,两名警察已将他请进警车。此刻的栗致炟,脑袋非常清醒,他没有任何对抗的情绪和举动,他知道这一定是司法机关预谋好的行动。不到市政府去逮捕他,那样做有点太残酷,太不给面子,也太使政府同仁们震惊,所以就采用如此的“引蛇出”的方法。当他进入警车,车上的另一个警察就向他亮出逮捕证,跟进来的两名警察就为他铐上冰凉的手铐。

 对于这个结果,栗致炟也是有充分思想准备的,尽管他强烈地期盼着出现另一种结果,出现奇迹,但是现实的规律是,事情总是会有两种结果或多种结果的。白与黑、是与非、成与败就像钢镚的两个面,只要你下了赌注,结果肯定是非此即彼。栗致炟当然懂得这种赌注的风险,尽管他的脑际里充满着胜利的希望,但是他还是认真地做着失败的准备。就在前两天,他用一个从没用过的手机卡号与陆雯通了最后一次电话。他告诉陆雯,应该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不论出现任何结果,他希望陆雯都要乐观生活,倘若自己因故走了,他劝陆雯忘掉自己,去接新生活。他特别强调,无论何时何地,谁来咨询甚至是审问她什么的时候,都要“实事求是”那些不知道的事永远是不知道的,不论对方如何导,自己都要坚持“实事求是”坚持“真理”他告诉陆雯,这可能是近些天最后一次电话了,并对陆雯说,最近别再向他发短信,更不要打电话…

 栗致炟说的这番话,实质上是告诉陆雯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尽管他不明说,那言外之意是很明确的。只是他多了一个心眼,即使他的电话信息被外人听到,他依然有多种解释的空间。以往,栗致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他对陆雯说这话时,其实心已经死了。他已很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人,包括身边的人,就连与他接触最密切的秘书和司机,还有市政府的秘书长,对他的态度都发生了微妙的却是明显的变化。他知道,自己在市长的位子上没有几天蹦跶的时了。就在与陆雯通过电话那天,他回到家里,对保姆刘嫂讲,自己可能有事不再回家,要刘嫂一定照看好小萌萌,有什么难处可以找对门黎嫂,黎嫂会帮忙的。说过这话后,他打开保险柜,告诉刘嫂,钱都在里面,该花时就从里边拿,还有两个存折。他把保险柜的密码告诉了刘嫂,没有将存折的密码说出来。这话说过不到四十八小时,他就失去了人身自由,再也不能随随便便地走动了,不能自由地回家了。这时候,栗致炟的思绪反而平静多了,因为结果出来了,正如下了赌注的赌徒,最紧张的时刻是在结果揭晓前夕,一旦有结果了,还有什么想法呢?是赢是输,大局已定,只能认命了。栗致炟是享受过光辉胜利的喜悦的,当然,也应该能承受惨痛失败的悲哀。只是有一件事,这段时间一直挂在心上,使他忐忑不安。自那天夜晚,他在别墅的客厅里发现保安队长小白的右肩上那片泛青的胎记后,就有了诸多联想。要不是当时事情紧迫,心情紧张,他应该与那小白好好地来一番促膝谈心,聊聊小白的身世。可是,这些应该做的事并没有做。这不能怪自己,那时刻,尽快处理罗虹的尸体是火急火燎的事,哪里能平心静气地去问小白的身世。也怨没能弄清小白的身世,如今心里一直在嘀咕,莫非这小白是当年自己与韩秀清的私生子,无论是那片胎记,还是小白的年龄,都像是自己的儿子。孩子如今该是而立之年了,那胎记与自己右肩上的胎记一模一样。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将私生子到那家农户手里时,他注视着孩子右肩上的胎记,心里说,这就是个印证,将来这孩子无论走到哪里,这片胎记会永远证明他是姓栗的传人。不过,现在跟了姓白的,他只能改姓白了…不仅是这些证明,在证明着小白是自己的后裔,还有一点,是栗致炟后来才想起来的,且越想越像,越想越是,就是小白的一双眸子,简直与韩秀清活一个样。只有栗致炟,还能记得清初恋的甜蜜及恋人秀清那人的眼睛。儿子可以说继承了他们两个人的优点,秀清美丽的眼睛,栗致炟匀称高挑的身材。想起秀清的眼睛,他接着又从小白的眼睛回忆起小白的体形,这一回忆,又是越想越像自己的体形。难道亲生儿子做了自己的帮凶?他立马又找出各种原因否定这种可能。是啊!世上相似的东西太多了,没有绝对的独一无二的东西,也许只不过是巧合而已。思来想去,栗致炟为这事一直挂念着。毕竟小白跑了,如今又不好再碰面。他就想,跑了就好,无论是不是自己的儿子,都不能叫他知道自己害死子的内幕。跑得越远,就越好,想到这些,他又担心小白会被抓住。他哪里知道小白已经落网了。

 审讯栗致炟要比审讯小白顺利得多。栗致炟是做过大官的人,他做事还是照着规则来的。时至今,他知道大势已去。根据他的判断,公安机关倘若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是不会轻易动作到他头上的,眼下只有配合办案人的行动,已经坠入牢笼的困兽,如今已不再梦想出现奇迹了。

 在干警的审讯下,栗致炟将如何在龙城别墅与子生气,两人如何在楼梯上发生冲撞,自己如何一时失手,将罗虹推下楼梯,致使子的头颅磕碰到石头玄关上,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栗致炟一再声明,自己绝不是故意想害死子,确实是失手造成的,这次失手,也与罗虹当时的失态,以至于歇斯底里大发作有关系。办案干警问他,罗虹的尸体是怎么运出去的?栗致炟说,他本应该自首报案,可是一时糊涂,就用单将尸体包裹起来,叫正在小区巡逻的一个保安帮忙,说单包裹的是垃圾,让他拉出去倒掉,并说,那保安确实不知道布单里裹的是尸体,他只告诉那保安,这是垃圾。尽管栗致炟说这话时,干警们显示出极不信任的神态和目光,他还是这样说下去,而且在干警反复地追问下,他没有改口。当一个干警透出,小白已经落网,那意思很明白,即使你栗致炟不说,小白也会说的。栗致炟得知这一信息,心中顿时一震,接下来他什么也不说了。至于当时就在现场的陆雯,他儿就没有提,办案干警虽然问道,当时别墅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人帮助作案。栗致炟只是一口咬定,屋子里只有他和罗虹。

 案子的来龙去脉基本已经清楚,只是对栗致炟伤害罗虹的原因,尚不充足,其中应该有没有道出的隐情,另外,栗致炟是故意害死罗虹,还是两人扭打误伤人命,尚需进一步调查。还有,栗致炟道出的叫保安小白抛尸的情节,尚不能令人信服。办案人员整理好审讯记录,就结束了这次审讯。正告栗致炟,回看守所后好好反省反思,没有代清的问题下次要代清楚。

 尽管栗致炟是在一个十分冷清的场合被捕的,而且他是进入警车才被铐上手铐的,不像一般的罪犯,在大庭广众面前,执法干警就将罪犯制服,铐上他的双手,而后将其拖入囚车。然而,栗致炟被捕的消息还是闪电般传播出去了。当天市委市政府的干部就奔走相告,人人皆知了。到了第二天,《汴报》以极其练的文字报道了这则消息。报道中说,栗致炟因涉嫌现行刑事犯罪,汴市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有关会议决定,依法撤销栗致炟的汴市人民政府市长职务,依法罢免并终止栗致炟的市人大代表资格,检察机关依法批准对其实施逮捕。在此之前,监察部对栗致炟的违纪问题已立案调查。

 这则寥寥数语的短消息,立即轰动了汴市,它远比那种整版整版的领导讲话、连篇累牍的领导外事活动要震动得多,影响得大。因为这则消息太有新闻了,而那类大块文字实则就不是新闻。当然,这消息也飞进了罗虹的老家。当年接受过罗虹和栗致炟帮助的乡亲,还有准备去找他们帮忙办事的乡亲,都如丧考妣,悲痛不已。即使那些与栗致炟、罗虹一家不沾不连,没什么来往的乡亲,也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事实倍觉遗憾,一个个发出善良的叹息。唯有罗虹的弟弟,他早有思想准备。因为已有办案干警找他调查了解过一些情况,那是在栗致炟报案说子罗虹失踪之后,干警们曾考虑,罗虹会不会回了老家,还是在老家与什么人有过过节,发生意外不测等等。那次调查,罗虹的弟弟并没有告诉干警实质的东西,特别是姐姐曾指使他用硫酸作案,企图毁掉一个女人容貌。这个极有价值的事实,他却只字未提,只是跟干警说了些不疼不的套话。他不想提及这个让他胆战心惊的故事,当然是有诸多担心和顾虑的。本来,姐姐要用硫酸毁容就是罪大恶极的事,虽然犯罪未遂,但是说出来对已失踪的姐姐并没有好处。再说,姐夫坐在市长的椅上,谁知他是怎么想的,这事若是从自己口中说出,会有啥反应。再说,是自己亲手实施了姐姐布置的罪恶行为,其实自己已经有罪了,尽管那事没有做成。思来想去,这事还是不说为好,所以他就把这秘密咽到肚子里了。事情发展到今天,情况却大不同了。失踪的姐姐已经确认死亡,姐夫就是犯罪嫌疑人,不仅被撤了市长,又被逮捕入狱。到这时候了,自己还有什么担心?还有什么顾虑?他在想,姐姐的死是不是与那个女人也有关系,是不是那个女人对姐姐实施了报复。虽然姐姐先前想毁容不对,可她竟然害死姐姐,就更不对了。思来想去,他决定把这些情况告诉办案干警,要不然,他的心里就一直静不下来,就觉得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而且,又觉得,自己明明知道的东西,不说出来,不仅对不住办案的干警,也对不住死去的姐姐。他终于把那块黑幕揭开了…

 干警们开始找陆雯了,她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在这起案件里。自罗虹的弟弟把那晚发生在龙城小区的又一个故事说出之后,办案干警就将陆雯摆进必须调查的人物之中。可是,这个陆雯,太自由了,太散漫了,她不是那类照时上班,照时回家,照时休息的人。单位的人告诉干警,她常常外出写生作画,又爱到外地看美展影展,听同行讲授经验,所以很少去单位的。也不知什么原因,最近她的手机又停机不开了。有耐心的办案人员终于等到了艺术馆的组书记,在这之前,书记外出也不在家。组书记看了干警的证件,听了他们的要求,就毫不保留地将有人曾写匿名信告陆雯的故事翻了个底朝天。干警问书记,那信还在吗?他们想看一看。书记说,那信转给陆雯了。干警说,这样做不妥,会化双方矛盾的。书记说,也是没有想出好的处理办法,我们这样做,也是好心。想一想,陆雯还是没有结婚成家的姑娘,要是把这种隐私倒腾出去,弄得沸沸扬扬的,社会上都当作桃新闻了,陆雯还咋工作?把信给她,是相信她会把这事协调摆平的,如今许多事,私了比公了好。书记又讲,这种事靠艺术馆是解决不了的,馆领导又不忍心叫更多的人知道陆雯的隐私,所以才将信交给了陆雯。不过,交给陆雯时,再三跟她讲了,看了信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动感情,要冷处理,把矛盾由大化小,至少使它淡化一点吧。干警听过书记的解释,尽管对这种做法不大满意,或者说很不满意,但已没有办法挽回。干警想的是,倘若书记接到那封揭示陆雯充当第三者的匿名信件,及时汇报给上级部门,也许会引起组织与领导重视,能及早地调查清楚并处理他们的纠纷…唉,现在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再说,如今的干部,遇事能想到组织、依靠组织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多数人想到的和依靠的是某一个人。如今的组织,在众多人的心灵里,已被肢解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单个的人。不管承认不承认这种现象,反正它已成为事实。

 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是该接触大老板陆霖了。是啊!案子发生在龙城小区,又是在市长的别墅里,陆雯又是陆霖的胞妹,眼下可以断定他的妹妹是市长的情人、罗虹的仇人。而龙城小区,就是陆霖创建的产业,那套市长进进出出休闲度假的别墅,本是陆霖的资产,至今尚不知这别墅的产权到底归谁。还有一些已经掌握的资料,陆霖不仅是栗致炟的朋友,也是市长家中的座上宾,不少人见过,他与市长夫人罗虹,市长女儿萌萌也都打得十分火热,十分融洽,难道不应该去审讯一下陆霖吗?不,不能是审讯,对陆霖,只能是找人家了解些情况,方法一定要讲究策略,口气应当温和客气,决不能以审讯一般犯罪嫌疑人的态度对待陆霖,领导是代过的,陆老板对社会是有贡献的人物,他的房地产业在钟南省做得很有成就,每年都上缴国家数目可观的税金。更重要的是,陆霖的产业已成为这方地域的一个品牌,它的社会效益远远大于经济效益。谁都知道,创建龙城小区的老板是钟南省民营企业中最开明的人,他的钱有许多还用在了社会公益事业上。这种人,能轻易地动吗?除非他触犯了国家大法,且到了证据确凿无可置疑的地步,已是不处理不行的时候。但是,没有人希望陆霖走到那一步,办案的干警还了解到一个秘密,陆霖不仅是当今最有钱的人物,也是当今负债最多的人物。仅他在五家银行的贷款,加起来就有几个亿呢,这一点,领导也是对下边的办案人员过底的。如果有一天陆霖完蛋了,几家银行的行长甚至敢跳楼!

 陆霖与干警的交谈是在友好又平和的气氛中进行的,他的谈话不仅让干警们轻松,更让领导人物放心。

 说起他与栗市长的关系,那只是工作关系,没有工作之外的内容,龙城那套别墅,只是供栗致炟假临时小憩一下,至今那座小楼尚属没有卖掉的房产,并没有划归哪一个人的名下;至于与栗致炟的子和女儿的关系,那只是人之常情的平常往来,到市长家了,请家人吃顿饭,用汽车接他们到郊外踏踏青什么的,也就是这些吧。说起妹妹陆雯的事,这陆霖讲得更利落,至今他也不知道妹妹与栗致炟有什么感情纠葛,妹妹不可能是栗致炟的情人,至少做哥哥的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从没有听说过这种“闲话”无论是妹妹陆雯,还是栗致炟,也都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等事情。最后说起小区的保安队长白静,陆霖就更不把他当回事了,说小区那么多人,公司那么多人物,自己连名字都记不全,别说那人长得什么模样,干了什么事情,做老板的,能管那么多的事吗?唉!没办法啊!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是不想管,实在是管不过来了。现在小区里出了案子,只好一人做事一人担啦!谁也替不了谁啊!有什么法子呢?

 干警把与陆霖的对话汇报到领导那里,领导指示,看来陆霖没有陷进此案,这就好。我们的政策是:对正当经营的企业家要予以关心和支持,要保护汴市的投资环境,办案也要考虑稳定,只有稳定,才有发展。我们的原则依然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特别是对卓有贡献又有实力的实业家,政府应当保护他们,让他们放开手脚发展经济,开拓事业。
上章 市长后院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