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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暂避锋芒
 这一声犹似平地一个焦雷,而焦雷也起得是时候。

 只见白羽就在这声喝中,一股跌出两丈外,大概是力已放尽,抖然歇手,竟连站也站不稳了。

 马师爷及时地到了莫云身前,戟指白羽,道:“莫爷来得正好,姓白的又在玩假,一块金砖,经过我们相验,可不正是假的,大柱子找他理论,他却死不认账,还出手伤人。”

 莫云冷冷一笑,缓缓走到白羽面前,道:“白管事,你伤得如何?”

 白羽怒视莫云,冷笑道:“姓莫的,你想给白大爷来个落井下石?!”

 莫云摇头道:“啧啧啧,这世上最可怜的人,莫过于自认聪明的人,不幸你就是这种人!”

 白羽怒道:“你在抢白我?”

 摇摇头,莫云道:“不是抢白,是可怜你!”

 白羽“呼”的一声自地上站起来,莫云又见白羽手中那把短剑与左手那支匕首。

 却听白羽道:“别以为白大爷力量放尽,如果你姓莫的要动手,白大爷照样可以同你上三五十个回合!”

 突然间,莫云大怒,道:“该死的东西,”

 就在他的怒喝中,白羽只觉眼前黑影闪动,双手尚未举起来呢,就觉双腕一紧,犹似箍了一道铁圈,而使得双手一松,定神一看,莫云已站在右前方丈远地方只是冷冷地僵持着…

 从莫云鼻孔中传出沉重的“哼”声,白羽见自己的刀剑已落入莫云手中。

 “你…你…你竟趁人之危…”

 莫云把刀投掷地上,缓转身而对马师爷佟大柱子与丁冲三人道:“白管事的金砖全是真的!”

 他斩钉截铁声音,听得马师爷三人一怔。

 马师爷吭声道:“莫爷,你可不能吃曹饭办刘备事呀!需知白羽那些假金砖已经把雷爷坑惨了,我们就等他再来,才当场抓到他的。”

 丁冲也冷冷道:“莫爷,自你投靠雷爷,雷爷只一个见面礼就是一块金砖,可算待你不薄,如今姓白的啃吃到咱们头上来,你却来个翻脸不认人地帮起姓白的来了,莫不成你是假意离老龙帮不成?”

 佟大柱子也怒道:“姓莫的,别人把你说是太湖一条龙,又说是太湖第一条好汉,可是我佟大柱子从你的作为上,怎么看也不像,这年头唬人的事一箩筐,唬人的人一大堆,我看你就像唬字牌的人物。”

 莫云冷冷一笑,道:“马师爷,这两个狗熊放不臭,我要找雷鸣天,大家今当面把话扯清楚!”

 马师爷一怔,心想,莫云必是由老龙帮回来发现了什么,找雷鸣天只怕尚不是时候。

 心念间,冷然一哼,道:“姓莫的,你真叫我马良寒心,江湖上有个规矩,拿人钱财予人消灾。

 想不到你拿了雷爷的银子,却一直不帮雷爷办事,如今竟然反帮起姓白的,你…你太过分了!”

 莫云怒吼道:“你说什么?”

 随入怀掏出那块金砖来,抖手一掷,抛在地上,又道:“这是姓雷的给莫大爷的假金砖,告诉他什么样的顾问我也不干了,让他另请高明!”

 马师爷冷笑道:“娘的,我把你当个人物看,金花银花净捡好的往你头上戴,你却尽装屎壳郎,顾问不干没什么,只是姓白的拿假金砖坑了我们,这码子事该怎么说!”

 莫云正要回骂,白羽却怒吼道:“姓白的不是下三滥,每次在如意赌坊输了银子,全都是足赤黄金折算,哪想到你们这群王八蛋,把老子的黄金取回去,只一转眼间,又拿出同样一块,说是我用假黄金坑害你们,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莫云忙问道:“白管事,你是说你的那块金砖被他们取回去以后,才又说你是用假金砖的?”

 白羽点点头,道:“不错,是这样子的。”

 莫云急又问:“当时你交给谁了?”

 白羽戟指马师爷道:“给他,是他取回去的,只那么一会儿,他走出来说我那金砖是假的。”

 猛回头,莫云冷笑连连,沉声骂道:“那娘,老龙帮库金是真的,连凌风从你手中夺回的金砖也是真的,只有经过你手的金砖全变成假的,事实摆在眼前,不是你老小子弄鬼,就是雷鸣天那个王八蛋使诈,你还有什么话说?”

 马师爷暴跳如雷道:“胡说八道,还要反咬一口,姓莫的你可要搞清楚,白羽他可能不会坑害老龙帮,因他是狄帮主亲戚,但你能保证他不会用假金砖来坑害我们雷爷?”

 白羽怒气不息,面色气得铁青,道:“放,你把姓白的当成什么人!”

 莫云道:“凌风那自你手中夺回的金砖可是真的吧,他为何不用假的欺骗你?”

 马师爷道:“谁知道那块金砖是真是假?”

 莫云立刻道:“是真的,是我亲自检验过的!”

 马师爷立刻想到柳依依,他知道柳依依骗了他,鼠目中立刻出一股子恶毒眼神…

 却又听莫云对白羽道:“白管事,你可敢当众进入如意赌坊搜查?”

 白羽道:“搜查?”

 莫云道:“对!搜查,咱们看看他们这如意赌坊中究竟藏了多少假金砖!”

 白羽双肩耸动,精神一振,高亢地道:“莫堂主,你这种不念旧恶,就事论事的英雄行径,实在令我白羽感动,就等这事一完,白羽就把这条命交给你莫堂主了。”

 突听马师爷哈哈一笑,道:“怎么的,反咬一口还死死不松口,好,你们既然没有把雷爷放在眼里,我们绝不能让你两个人得逞,要想拆如意赌坊是吧,那得先把我们的人撂倒。”

 “咝”的一声,莫云的飞龙索已握在手中,他龙行虎步,金刚怒目,杀气腾腾而又威风凛凛地朝着如意赌坊大门走去…

 佟大柱子突然冷喝一声,抡动砍刀,直欺而上。

 粼粼的波影中,爆出窒人的“咻”声,高大的身影,更带起氕漩狂飚,端的威猛绝伦。

 “飞龙索”在空中柔柔地抖动,快得半个眨眼功夫,飞龙索在一声脆响中,两端已握在莫云手中。

 佟大柱子的砍刀尚未落下,已见他抛刀捂面,哀哀叫着:

 “我的眼睛呀!”

 佟大柱子绝想不到莫云会在飞龙索的抖动中,索端会击打在他的右眼,火辣辣地一阵锥心痛疼,令他不辨方向地穿过人群跑去…

 马师爷大吃一惊,一挥手,道:“大伙杀!”就在丁冲抡动钢鞭暴旋斜进中,如意赌坊六个手下,发一声喊,跟着丁冲杀来…

 莫云一见,冷哼一声,对白羽道:“看牢马良这王八蛋,绝不能让他逃走,这几个杂碎由我一人打发!”

 白羽早应道:“莫堂主尽管杀,姓马的逃不了!”

 这时丁冲举钢鞭头砸来。

 莫云猛地一甩双肩,飞龙索已挽住丁冲握鞭手臂。

 不料丁冲也是狠角色,他在右臂一阵刺痛中,暴踢五脚,左手更捣出三拳,企图挽救右臂。

 然而他再也想不到,莫云竟未施力绞断他的右臂,一个侧翻,莫云那壮高大的身子,已把丁冲扭向地上倒去。

 眼着丁冲踢脚落空,拳捣不中,就要匍匐地上。

 莫云就在这时,双手紧抓飞龙索,暴伸双臂向下,身子犹似陀螺般地扭施起来…

 于是丁冲的一双脚也离开地面,他那个身子,已与飞龙索连成一气,随着莫云的转动…

 跟在丁冲后面的六个握刀汉子,一见丁冲如此受制,一时间无法下手,只有在丁冲的身子近身时候,忙不迭地跃躲闪。

 也只是三五圈旋转。

 莫云猛然松掉飞龙索一端,就听“呼”地一声,丁冲那壮的身子已被抛出五丈外,还连滚三滚才停住。

 他右手的钢铡鞭已不知去向,一条右臂未断。

 那是因为莫云未把飞龙索外层收拢,虽然如此,丁冲的右臂已是血糊一片,令人惨不忍睹!

 六个汉子见丁冲摔伤在地,大喊着围杀过来。

 莫云已登上如意赌坊台阶,如今见六人杀到,又是嘿然冷笑,飞龙索劈啪声中,全打在近身三人的脸上。

 且见他暴抬双足,左踢右踹,六个人哪会是他对手,早被他踢倒在地,有两个能跑的,直往雷鸣天家中跑去。

 一路上还在呼喝着:“姓莫的,你别走,我们找雷爷去!”

 也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得如意赌场内一声惨烈无比的尖叫声传来,听声音,那不正是白羽的吗?

 不错,那一定是白羽的声音。

 如果发出这种声音的人,还能有救的话,那必然是他的祖上积了德。

 莫云咬牙狮吼一声,直往如意赌坊中冲去。

 他是来过一次的,前厅上的财台依旧,只是空无一人,急奔向内间,却看到几个女侍躲在一隅。

 莫云像抓小似的,一把提起个女的,喝道:“人呢?”

 那女的被吓得面色如纸道:“谁呀?”

 莫云抖着手,直把女的肢几乎抖断,怒道:“马师爷同白羽二人。”

 那女的着气,道:“后院,后院!”

 一面用手往后面指。

 莫云抛下女的,一晃身,人已穿出屋子来。

 真的如同幽灵似的,莫云出后屋,面前一道圆门,往后就是一个小院,小院北边是灶房柴房,南面是茅坑,有条小水沟在那儿通过。

 莫云到了后院,早看见白羽痛苦不堪地跌坐在地上,双手尽在捂着肚子,鲜红发亮的血,正自他左腹向外冒…

 白羽见莫云赶来,忙着大气道:“莫堂主救我!”

 莫云道:“马良呢?”

 白羽已是冷汗尽出地道:“跳墙走了,唉!我太大意了,原来姓马的武功也很了得,我上了他当了!”

 莫云本想追赶马良,但白羽伤势严重,不马上救治,必然是死路一条!

 心念间,他奋起双手,抱起白羽,大踏步走出如意赌坊,朝着小镇上的回生堂药铺走去。

 大老远,莫云就见张大夫双手充在袖管里,满面笑嘻嘻地望着,见莫云抱个淌血的走来,不由笑道:“莫爷,谢你了!”

 莫云一怔,道:“谢我什么?”

 边往回生堂内走。

 张大夫挽着衣袖,边在桌上取药箱,道:“谢你为我制造伤患呀!”

 莫云见张大夫早已把药箱备好,心中暗叫可恶!

 但他知道张大夫医道高明,又是地方上惟一的大夫,不便开口骂,只说道:“棺材店老板与你们这些郎中全一样,一个是恨人不死光,你们恨人不生病,如今我把白管事交给你,救活了,凭你开价要,死了我找你算账!”

 莫云正要回身去追马师爷,张大夫忙道:“你等等!”

 莫云道:“干什么?”

 张大夫一把剪刀来得快,一下子把白羽上衣剪开来,边对莫云道:“我得看看他的伤势如何?如果没有救,那是牛棺材店的生意。”

 牛家棺材店,可不正是回生堂对面嘛。

 原来牛张两家在这宝丰是世代不来往,别看是对门居,因为牛家棺材店老板常对人说,姓张的挡他财路呢!

 这时张大夫一把粉药上在白羽的伤口处按,不旋踵间,张大夫呼了口气,道:“好险哪!如果是刀刃通过,白管事的大肠就算完了,他命不该,只是…只是…”

 莫云低头看,边道:“银子不会少给你的,快治吧!”

 突然,莫云那铜铃眼瞪如牛眼,鲤鱼嘴裂到耳下,咬牙怒道:“王八蛋,原来是他呀!”

 他“呀”字出口,人已跃出屋外面,也不管街上人们正在议论,飞扑往雷鸣天住处…

 他这里走得急,雷鸣天那边的人也不慢,两下里就在大街上碰上面。

 雷鸣天见莫云冲来,不由得怒喝道:“姓莫的,我雷鸣天哪一点对不住你,怎么年还未过完,你就在我雷鸣天脸上抹灰,你当真看我雷某人脸上贴了个孙,尽着你,随你高兴捏!”

 莫云双手叉,道:“姓雷的,你真不是东西,到现在我才弄明白。凌风是死在马良手中,而马良又是你的师爷,假金砖也是你弄的,却装成个被害人,你…”雷鸣天狂叫连连,道:“放你妈的,我什么时候指使马良杀凌风?我为什么要杀凌风?再说那些假金砖,我也是上海温老板找来,才知道的呀!”

 嘿嘿一声笑,莫云道:“这太简单了,你快把师爷拎出来,一问自然明白。”

 雷鸣天道:“师爷不是在如意赌坊吗?”

 莫云向雷鸣天脸上指道:“姓雷的,马良又施偷袭,重伤白管事,他人却跑了,不是跑回你那里,他还会跑去哪里?”

 雷鸣天急道:“马良确实没有回到我那里,不信你去找!”

 突然,莫云道:“为了证实一件事情,姓雷的,你肯一同去如意赌坊验看你藏在那里的金砖吗?”

 雷鸣天道:“你说什么?我会把我的藏金留在那儿?笑话,敢情我开设赌局,还准备赔银子呀?”

 莫云点头道:“好,咱们去赌坊看看,今白管事的一块真金砖如何又变成假的了!”

 雷鸣天看看身边七八个手下,又对张涛、魏长风二人道:

 “难道马师爷真的在中间弄鬼?他敢吗?”

 于是一行人又来到如意赌坊,雷鸣天见自己手下伤了多人,不由怒视莫云一眼,心中在盘算,如何找回来呢。

 如意赌坊近后间的东厢,是如意赌坊藏金所在,平常这里有管账的,如今管账的也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雷鸣天打开各柜子,只见全是银子,不料正准备叫莫云进来看的时候,突然发现账册下面着一个布包,忙打开来看,由不得他不吃一惊,只见两块金砖放在一起。

 雷鸣天一把抓在手上,他仔细看了又看,遂伸手把张涛手上钢刀取过来,只在这两块金砖上面各劈了两下。

 莫云低头看,不由叫道:“一个是真,一个是假,姓雷的,你怎怎么说!”

 雷鸣天双手抖颤,口中大喝,道:“把马良老贼给我抓来!”

 一面激动地又对莫云道:“莫兄,你等着瞧,看我不剥姓马的皮,他的筋才叫怪呢。”

 莫云怒道:“如今底牌已掀,姓雷的,你是个大输家,你绝对没有抓姓马的本钱,再说,姓马的狗命已是我的了。”

 说着,回身起步朝外走去。

 雷鸣天高声道:“莫兄,顾问一职,你还干是不干!”

 莫云的声音,酷似来自九霄云外地应道:“你另请高明吧!”

 莫云这时心想,凶手已现,我还当你什么顾问的,去你娘的“顾问”

 莫云奔出如意赌坊,他心中已然十分明白。

 马良绝不会再回雷鸣天的家,那么他当然也不会躲上怀香院,因为连雷鸣天如今也在找他呢!

 莫云先是绕出宝丰镇外,放眼四下观看,哪里有马师爷人影,向人打听,也没有人看到。

 急急地又奔到柳堤岸边,莫云这才想起三十半夜自己与柳依依太湖返回,发现马师爷半夜三更自堤岸提着布包走来。

 只可惜那时不知道姓马的就是凶手,也是制造假黄金的人,否则那时候就不会放过他了。

 只是后悔,与事无补,莫云忙跳上船,驰向附近水域,总想发现什么,只可惜湖面帆影点点,总不能一艘艘靠过去问,一时间莫云没有主意…

 在他一挂帆行驶中,不觉驶近宝带桥附近,这里小船更多,往苏州那面望去,正是:

 一江烟水照清岚,

 两岸人家接画檐!

 这些地方,显然更无法找到逃走的马良。

 莫云真是后悔万分,心想,还是快回宝丰去详细地问问白羽,也许更能知道一些有关马良的事来!

 莫云调转船头,急急得又驰回宝丰。

 这时候他已是急得心火高涨,大踏步又来到回生堂,却发现只有白羽一人正躺在一张长凳上,一脸的痛苦样子,张大夫却已不在。

 不旋踵间,一个伙计端着一个小碗自后面走进来。

 莫云沉声道:“大夫呢?”

 那伙计边把一碗药汤往白羽口中一勺勺地灌,边应道:“大夫被雷爷请去了,他那边有些老伤还未好呢,如今又添了新伤,可真把我们东家乐坏了。”

 莫云一怔,道:“你说什么?”

 那伙计自知失言,忙又道:“小的是说差一些把我们大夫累坏了!”

 莫云骂道:“娘的,欺世医术,敲诈痛苦病人银子,也不怕男盗女娼遭天谴!”

 也就在这时候,白羽似已清醒过来,只听他衰弱地哑着声音道:“莫…莫…堂主!”

 莫云低头望着白羽,道:“你醒过来了,如果要不了命,那就忍着点,有我在这里守着,姓雷的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白羽道:“我…我相烦…莫堂主送…送我回昆山去!”

 莫云道:“你伤成这样,怎能沿途颠簸,还是等张大夫来问问清楚,他说能走,咱们再走不迟!”

 白羽急道:“不,张大夫死要银子没关系,只怕晚了会叫马良那个东西逃走呢!”

 莫云道:“你知道姓马的逃往哪里?”

 白羽点点头道:“他…他一定逃回昆山去了!”

 莫云一听,当即道:“你歇着,我去一趟昆山。”

 白羽急叫道:“莫…堂主,昆山你不,非得我同你去不成!”

 莫云想了一想,道:“就要过元宵节了,我出去找找看,能不能弄一辆马车来,要不然那就只好坐筏子了。”

 原来有条河可通吴淞江,而吴淞江就在昆山南面。

 二人正在说着,不料张大夫自外面走进来:“莫爷回来了,你可把雷鸣天几个手下弄惨了,我这时赶着回来再拿药呢!”

 莫云道:“我替你制造赚银子机会,你拿什么谢我?”

 张大夫毫不思考地笑道:“只等你莫爷受了伤,我减半收费就是啦!”

 莫云“呸”了一口,道:“你娘的,年还没过去,你就咒我!”

 突听白羽道:“莫堂主,别同这死要银子的闲扯淡,快找车子吧!”

 张大夫一听,忙道:“找车子?怎么你想走哇!可是不要命了。”

 莫云道:“他要同我上昆山去。”

 张大夫一指头点在白羽面上,道:“你看你这一身伤,臂上一刀不说,腹上这一家伙几乎弄破肠子。你若这时离开,保证你走不到中途就完蛋了,听不听在你,我还得赶着去雷府替人治伤呢!”

 说完拿了一大包药,匆匆走出门去。

 莫云这才对白羽道:“张大夫的医术我信得过,我还是在他这儿歇着,等我从昆山回来吧!”

 白羽气甚急,一顿之后,说道:“昆山天宝银楼,先找到金师傅,他会告诉你一切的。”

 莫云道:“金师傅也知道马师爷?”

 白羽道:“金师傅在昆山是打造银器道饰名家,好像听他说见过姓马的。”

 莫云一听,不再多问,回身走出回生药铺。

 于是,就见一匹快马,四蹄翻飞直往昆山驰去。

 江南的是可爱的。

 直把个大地烘出片片绿意,尤其是柳树上鼓出来的碎绿芽,正说明柳树出芽,风雪回家,大概不会再下雪了。

 莫云奔出一半路程,这时正来到一个渡口,一艘半大不算小的渡船,正拴在岸边一棵老柳树下面。

 船头上坐了一个白须老者,一手托起一支旱烟袋,正“吧叽吧叽”地云吐雾,船尾一个老太婆,满面皮皱纹,华发全包在一个黑布包里,对着一个炉子猛扇火,炉子上一双瓦罐在冒出十分香浓的烟,但不知她在炖些什么。

 莫云下得马来,高声道:“过河了!”

 渡船上老者早哈哈笑道:“来了!”

 只见他匆匆收起烟袋,船头上解去缆绳,把船摇近岸来,莫云缓缓把马牵上船,船小的关系,人与马只能并立在船中央。

 小船刚刚离岸,摇船老者笑道:“你大概就是老龙帮飞龙堂主莫爷吧!”

 莫云点头道:“你认识我?”

 呵呵一笑,老者高声对老太婆道:“听见了吧,是莫堂主大驾到了呢!”

 只听老太婆扁嘴笑道:“真是稀客。”

 这时老者又道:“莫堂主可是为雷鸣天那批假金砖事在奔波?”

 莫云一惊,浓眉一皱,道:“你怎么知道?”

 老者头上白发耸动,笑意昂扬道:“不少客人到此传说的,只是…”

 莫云急又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些金砖不该落入雷鸣天之手,姓雷的把宝丰当成他的金山银山,还要利用金砖在上海打造一艘巨舫,莫堂主可曾想过,巨舫一到太湖,又要多少女子被他弄上舫中当他的摇钱树,听说他还要在巨舫上开设赌局,这全是害人玩意儿,他被人谋去金砖应是合该他倒霉,莫堂主何苦为这种人出力呢!”

 莫云道:“老人说得对,只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两个老的互望一眼。

 老者又问:“能告诉我,什么隐情?”

 莫云道:“如果只为金砖,我才不会往昆山跑呢。”

 “那是什么?”

 莫云咬牙道:“我这是要追捕杀害我兄弟的凶手。”

 老者一惊,道:“你兄弟是谁?准又是凶手?”

 望望快近岸边,莫云沉声道:“我兄弟就是凌风,也是飞龙堂副堂主,而杀他的,却是万万想不到的雷鸣天师爷马良那个鬼东西。”

 摇船老者一脸僵硬,老太婆也是一哆嗦。

 就在这时候,突见岸上远处又奔来三个人,莫云举头看,可不正是石涛领着两个手下奔来。

 莫云一见遂高声道:“石涛,昆山可有什么消息?”

 石涛三人站到岸边,道:“堂主,白管事是清白的,我们也找到昆山天宝银楼的金师傅,他把详细情形也告诉我了。”

 莫云忙又问:“一路上可曾碰见雷鸣天的那个师爷马良?”

 石涛三人俱不约而同摇摇头。

 于是莫云登上岸来,马也到岸上,且随手掷了一块银子。

 船上老者遂又对石涛三人道:“三位要不要过河呀?”

 莫云道:“你等等!”

 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因为他发觉船尾老太婆拉袖管去掀瓦罐盖子,好的一双金镯子就戴在她的手腕上。

 这时石涛也望望渡船,这才又对莫云道:“堂主,昆山就别去了,还是回宝丰找凶手要紧。”

 莫云道:“凶手已经被我发现了。”

 石涛三人精神一紧,道:“谁?”

 目芒,双手握拳,莫云沉道:“马良那个狗才!”

 石涛一怔,道:“会是他?”

 莫云怒道:“错不了,一定是他!”

 石涛稍顿又问:“堂主如何这般肯定?”

 莫云有些黯然地道:“白羽的伤口,我当时一再认看,既看得清,也认得准,不料白羽的伤口正同凌副堂主的伤口,如出一辙。似那种兵刃,天下使用的人并不多,而白羽就是在不防之下被马良所乘,难道凌风不是马良所害?”

 石涛道:“对,抓到马良再说!”

 另一人也道:“堂主就不必再跑昆山了,咱们还是回去合力抓马良那个小子去。”

 于是四人一骑又上了渡船,老船家又把几人摇过河来,两个老者,木然地并肩船上,望着四人一骑又缓缓向宝丰而去。

 白须老者突然沉声喝道:“给我爬出来!”

 只见靠后舱板下面,一个人缓缓翻身爬起来,正是马师爷。

 却听得老太婆跌足道:“姓莫的丑八怪命真大,我正要下手毒杀他呢,偏偏又来了三个该死的,真是可惜,这么好的机会。”

 突又听马良道:“爹,咱们不能在这儿耽下去了,换换码头吧!”

 老者怒道:“看你的出息劲,就这么一个姓莫的你就怕了,老实说他还不在我‘金手大王’石中宝的眼里呢!”

 原来此人正是江湖上大骗子,也是大杀手石中宝,马良根本不姓马,他叫石良,也是石中宝的惟一儿子。

 这时石良忙又道:“爹,话可不能这么说,太湖老龙帮势力大,帮中高手如云,他们可不比雷鸣天那帮三,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要紧!”

 石中宝怒道:“都四十好几的人了,长年跟在我身边,胆子越来越小,真是没出息。”

 石良道:“那莫云武功,儿子实在没有把握!”

 石中宝道:“能把姓凌的做了,就不怕姓莫的,再要来,就不用你动手,全看我老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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