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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谷飞云心中暗暗高兴,总算店伙帮了自己的忙,过去闩上房门,又坐了一回。喝完一盅茶,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才悄悄推开后窗,飞身而出,再掩上窗户,飘落地面,往外行去。

 出了店门,这时大街上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商店灯火辉煌,行人熙攘往来,不好施展轻功,只是稍稍加快脚步,直奔东门,再越城而出,不过盏茶工夫,已经赶到华狱庙。

 只见醉道人已经先到,坐在右首一棵大树下的石条上,正在喝酒,急忙走了过去,叫道:

 “醉道长。”

 醉道人笑道:

 “你怎么这时候才来,贫道已经等了好一会了。”他不让谷飞云多说,站起身来:

 “走,咱们进去再说。”

 谷飞云跟着醉道人走近围墙,越墙而入,又穿过二重殴宇,才落到一处院落之中,但见院中花木扶疏,曲廊雕栏,甚是气派。

 醉道人从右侧进去,来至后面一排房屋,推门而入,一面笑道:

 “这里是庙中住持招待到华狱拈香和过境大员住的地方。长年很少有人居住,最是清静不过,最妙的厨下还有酒窖,存放着几十缸陈年老酒,喝之不尽,来,坐,坐!”

 谷飞云依言坐下,细看房中陈设,并不考究,只有一一几一椅,正感奇怪,接待贵宾住的地方,哪有如此简陋?

 醉道人望着他笑了笑道:

 “这里是过境大员厨司住的地方,身为大员,自有厨司随行,贫道因这里离酒窖较近,装酒方便一些。”

 谷飞云笑道:

 “原来不是这里住持招待你住的。”

 醉道人瞪了他一眼,说道:

 “这有什么不一样?他们和尚吃十方,道士也吃十方,吃他们几缸酒,和吃自己的不是一样吗?从前这里的老当家和贫道极,现在是他徒孙当家了,贫道怎好意思打扰他们,还是这样自由自在的好。”

 说到这里,忽然问道:

 “岳大先生把看家本领都传给你了?你练得如何了呢?”

 谷飞云就把五个月来练功的情形,大概说了一遍。

 醉道人点着头道:

 “他说过要学会他昆仑派的武功,有五个月时间也足够了,要练到上乘境界,五十年也未必练得成功,以你现在的程度来说,只不过三四成火候而已,唉,还差得远!”

 谷飞云问道:

 “道长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醉道人笑道:

 “岳大先生说你五个月就可练会,贫道自然要在这里等你了。”

 谷飞云扑的跪拜下去,说道:

 “道长这份高谊,晚辈一辈子感激不尽。”

 “你这是做什么?”醉道人一把把他拉起,一面问道:

 “关于你爹娘的事。岳大先生都告诉你了?”

 谷飞云点点头道:

 “师父原是要晚辈去找道长,请道长指点家父、家母被困的地方,现在就在这里遇上道长,就请道长把天池情形示知。”

 醉道人微微摇头道:

 “仅凭你目前的三四成功力,也只能和西凤门下的丫头们动动手,真要遇上那个老道婆,就会吃不完兜着走,所以贫道会和你一起去。”

 谷飞云颇感意外的道:

 “道长也要去?”

 醉道人笑道:

 “贫道不去,你一个人去。没有帮手怎么成?”

 谷飞云为难的道:

 “但道长…”

 西凤护犊,二十年前醉道人一记太乙翻天掌击伤她门下大弟子陆碧梧,虽然碍着南山老人,不好去桐柏望仙观闹事,总是耿耿于怀。

 这就是岳维峻只要谷飞云一个人去的原因。万一惊动了崆峒派的人,儿子救父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金母也不好翻脸。

 但如果醉道人去了,她就会说第一次你偷上天池。击伤我徒弟,我没和你计较,但你这是第二次偷上天池,我再不计较的话,人家岂不是会笑我怕了南山老人?这就是醉道人不能上天池的原因。

 醉道人没待他说下去,笑道:

 “贫道和令尊是方外至,你去救的是父母,贫道去救的是朋友夫妇,这有什么不对?

 何况贫道无门无派,还怕得罪谁了?”

 谷飞云心头一阵感激,再次跪拜下去,说道:

 “道长义薄云天,这份大恩晚辈没齿不忘。”

 “小施主快请起来。”

 醉道人道:

 “不过那两个女娃儿确实不能叫她们一起去。”

 谷飞云站起身,回到椅上坐下,说道:

 “晚辈临行时,师父也这样说的。”

 醉道人笑道:

 “这个简单,咱们路经凤翔,到荆村去叨扰他一两天,把两个女娃儿留下来就好。”

 谷飞云道:

 “荆月姑、冯小珍已经拜在师母门下,她们肯留下来吗?”

 “啊,这两个女娃儿福缘倒是不浅!”

 醉道人接着笑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咱们只要留个字条,要她们在荆村住上几天,咱们悄悄的走了,她们到哪里去找?”

 谷飞云道:

 “道长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吗?”

 醉道人道:

 “不.贫道在凤翔和你们会合,只当是偶然遇上的好。”

 “这样也好。”

 谷飞云站起身,问道:

 “道长如果没有指示,晚辈就告辞了。”醉道人笑道:

 “没有了,小施主回去吧!”

 谷飞云回转客店,悄悄从后窗进入房中。

 第二天一早,开门出去。

 只听冯小珍喜道:

 “大哥起来了,我们快去问问他。”

 店伙送来洗脸水,荆月姑和冯小珍也跟着走入,冯小珍问道:

 “大哥,我们今天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呢?”

 谷飞云盥洗完毕,笑了笑道:

 “自然去找东风了。”

 冯小珍听得一怔,问道:

 “大哥知道东风是什么了?”

 “不知道。”谷飞云道:

 “但总要找到它才是。”

 荆月姑道:

 “但这样茫无头绪的找,能找得到吗?”

 店伙替三人送来早点,谷飞云在椅上坐下,道:

 “所以愚兄想先去找一个人。”

 两位姑娘也跟着落坐,冯小珍问道:

 “大哥先要去找谁呢?”

 谷飞云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两句话(要找父母,须问东风)是南山老人家说的,连醉道长也解释不出来,自然只有去找南山老人家问问清楚了。”

 冯小珍道;

 “早就该去找他问问了。”

 荆月姑道:

 “南山老人家仙踪无定,大哥要去哪里去找他老人家呢?”

 谷飞云笑道:

 “有一个地方,大概可以找到他老人家的。”

 荆月姑道:

 “大哥说哪里呢?”

 谷飞云笑着问道;

 “大家都称他老人家什么仙?”

 “酒仙!”冯小珍抢着道:

 “对了,只要到产酒有名的地方去找,一定会找得到的。”

 说到这里,忽然了气,双手一摊,说道:

 “天下产酒有名的地方多着呢!我们就算跑上一年,也跑不完。”

 谷飞云道:

 “师父不是要珠儿告诉我们,东风向西吹的吗?现在离我们最近的柳林镇,正在西首,而且也合了东风西吹的意思…”

 冯小珍喜道:

 “二哥家不是就在柳林镇附近吗?”

 荆月姑点点头,一面说道:

 “大哥话好像还没说完呢!”

 谷飞云续道:

 “我从前的师父,在我下山之时,就是要我到柳林镇去的,我也在柳林镇,遇上南山老人家的,如今想起来,从前的师父虽没明说,其实就是要我找南山老人家去的了。”

 这番话,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那就对了,我们这就上柳林镇去!”

 冯小珍接着道:

 “哦,大哥,师公在你临走时也没说吗?”

 谷飞云道:

 “没有。”

 冯小珍道:

 “我真想不通,这些前辈高人有话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说,要这样九拐十八弯的打着哑谜,叫人家往返跋涉。”

 荆月姑道:

 “南山老人家也许另有深意。”

 冯小珍站起身道:

 “好了,我们走吧!到了柳林镇.我们就住到二哥家去。”

 荆月姑柔笑道:

 “这还用说?”

 冯小珍回头朝谷飞云问道:

 “大哥,上次你去柳林镇,是不是也住在二哥家里?”

 谷飞云笑道:

 “我和二弟是在品酒会上认识的,一共只见过一次面,怎么会住到她家去呢?”

 冯小珍问道:

 “那你住在哪里?”

 荆月姑抿抿嘴,笑道:

 “大哥是住在女状元家里。”

 谷飞云脸上一红,说道:

 “那是跟南山老人家一起去的。”

 “品酒会…”冯小珍还想再问。

 谷飞云道:

 “我们走吧!品酒会的事,你问二哥好了。”

 三人走出店堂,会帐出门,小厮早已牵着马匹在门口等候。谷飞云接过缰绳,取出一锭碎银子赏了小厮,就跨上马鞍。

 三匹马循着大路,直奔西门。由华到凤翔,一路西行,经渭南、长安、咸、岐山,都是官道大路。

 这天午牌时光,就已赶到凤翔。·

 进入东门,大街上就有一家新凤翔大酒楼,五间门面,黑底金字大招牌,看上去十分气派。

 谷飞云因醉道人说过在凤翔会面的,这家酒楼正好在东门头上,进入城来的第一家,这就朝后面两人说道:

 “二位贤弟,我们就在这一家打尖吧!”

 三匹马刚到门口,就有伙计上来拉住了马头。

 谷飞云关照他好好上料,那伙计看是三位年轻公子,连声应着“是”一面欠身道:

 “三位公子请高升,牲口自有小的照料。”

 谷飞云三人跨进了大门,登上楼梯,只见偌大一座楼厅,几乎已有九成座头,这时一名伙计了上来,陪笑道:

 “公子爷是三位吗?”

 谷飞云目光一转,早已看到临街的一张桌上,坐着一个头簪道髻的蓝袍道人,那不是醉道人还有谁来。心中一喜,指指窗口,说道:

 “二位贤弟,那不是醉道长吗?”

 荆月姑喜道:

 “果然是醉道长,我们快过去。”

 伙计正嫌那老道人叫了一盘卤水花生,独个儿喝酒,就占了一张桌子,如今听三位公子的口气,好像认识他,连忙跟了过去。

 谷飞云先走在前面,走近窗口,就拱着手道:

 “道长也在这里,真是巧极了。”

 醉道人抬头看到三人.不觉呵呵笑道:

 “三位小施主也来了,快快请坐。”

 三人落坐之后,冯小珍道:

 “道长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醉道人眯着醉眼笑道: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伙计端上三盅茶,放好杯筷,一面伺候着道:

 “三位公子要些什么酒莱?”

 冯小珍道:

 “你去叫厨房把拿手菜拣好的送来就是了。”

 伙计连声应着,又道:

 “不知三位公子要喝什么酒?”

 醉道人挥挥手道:

 “到这里来,自然喝西凤酒了,要十年陈的。”

 伙计这回没命的应是,匆匆退下。

 醉道人喝了口酒,朝谷飞云问道:

 “小施主到凤翔来,究竟有什么事吗?”

 这是故意问的。

 谷飞云道:

 “晚辈是找南山老人家来的。”

 “这倒巧。”醉道人笑道:

 “贫道此行,也是找他老人家来的。”

 冯小珍道:

 “道长来得正好,最近大哥,一直有着心事,道长就帮帮大哥,能把东风找到了才好。”

 醉道人点点头道:

 “这事要找到家师才行。”

 冯小珍道:

 “道长是他门人,知师莫若徒,你找他自然比我们找他容易多了。”

 醉道人呵呵笑道:

 “冯小施主口才便给,贫道真是说不过你。”

 冯小珍道;

 “道长这是答应了?”

 醉道人道:

 “谷小施主的事,贫道推得了吗?”

 冯小珍喜孜孜的道:

 “大哥,你现在可以放心了,醉道长答应帮你找到东风呢!”

 醉道人忽然低声道:

 “恭喜两位小施主,蒙紫云夫人垂青,福缘真是不浅。”

 荆月姑奇道:

 “道长怎么知道的?”

 醉道人笑道:

 “你们三个,是贫道一路护送来的,贫道怎么会不知道?”

 接着正容道:

 “紫云夫人一身所学,大半出自紫府真解,为道家最上乘的功夫,二位小施主有此不世奇缘,还得痛下功夫,才有成就,并不是学会了就可以了。”

 荆月姑、冯小珍被说得脸上一红,同声说道:

 “道长说得是。”

 伙计陆续送上酒菜,四人也就吃喝起来。

 饭后,荆月姑问道:

 “不知道长下榻何处?”

 醉道人一手摸着飘黑须,笑道:

 “贫道刚从青城回来,就在这里遇上你们了,还没决定去哪里。”

 “那就好了。”荆月姑喜道:

 “寒舍住在柳林镇,道长也见过家父,到了这里,自然就到寒舍去住了。”

 醉道人道:

 “不错,令尊好像和紫柏宫的玄修是师兄弟。”

 荆月姑道:

 “道长认识玄修师伯?”

 醉道人笑了笑道:

 “陕西境内所有道院,差不多全属终南一系,贫道自然认识了。”

 说话之时,谷飞云也叫伙计过来,会了帐,大家相继走出酒楼,一名店伙已经牵着马匹伺候。

 荆月姑道:

 “道长,你坐我的马匹好了,我和三弟共乘一骑就好。”

 醉道人大笑道:

 “你们几时看到和尚、道士骑马的?那就因为和尚、道土天生就是苦行者,得了道,就可以骑狮子、老虎或者白鹤了。贫道还没得道,只可以用脚走路,好在贫道已经走惯了,你们只管骑着牲口先走,贫道决不会落后多少的。”

 谷飞云从伙诗手中接过牲口,说道:

 “道长既然不肯骑坐,在下兄弟陪同道长一起走好了。”

 醉道人道:

 “有着牲口不坐,这又何必呢?贫道说过你们只管骑着走,贫道赶得上的,你们就不用管贫道,否则岂不是虚伪了?”

 冯小珍道:

 “好嘛,大哥,我们那就不客气了。”

 “这就对了。”醉道人笑了笑道:

 “贫道就喜欢这样。”

 谷飞云三人只得相继上马。

 冯小珍道:

 “道长,我们先走啦!大哥,快走咯!”

 出了北门。冯小珍一路催马疾行,又催着大哥、二哥快走,一面回过头去,咭的笑道:

 “大哥、二哥,你们瞧,醉道长还没跟上来呢?这时候连人影都没看到,还说决不会落后的。”

 荆月姑道:

 “大哥,我们要不要等等他?”

 谷飞云道:

 “我看不用,醉道长并没有说要我们等他,那就不用等了。”

 冯小珍咭的笑道:

 “他说他赶得上我们的,这回我看他输定了!”

 谷飞云道:

 “我们走吧!二弟,荆村我不,还是你带路的好。”

 于是由荆月姑一马领先。谷飞云和冯小珍跟着上路。谷飞云在马上回头望去,依然不见醉道人的踪影,也只好由他了。

 这样奔行了一顿饭的工夫,刑村已在眼前。荆月姑把马鞭朝前一指,说道:

 “大哥,我们就快到了!”

 三匹马刚到村口,只听一声敞笑,一道蓝影疾如飞鸟,一下落在三人马前,说道:

 “贫道没有迟到吧!”

 那不是醉道人还有谁来?他眯着醉眼,朝冯小珍笑道:

 “小施主一路催马快行。贫道总算没有输给你了。”

 荆月姑奇道:

 “道长来得好快!”

 冯小珍脸上一红,说道:

 “道长怎么会知道的?”

 谷飞云笑道:

 “一定是道长跟在三弟的马后了。”

 冯小珍哦道:

 “是了,难怪我的话道长都听到了,我不来啦!”

 醉道人笑道:

 “贫道不跟在你们后面,怎知道荆村如何走法?那真的输定了。”

 荆村也有几十户人家,一条小街,十分整洁。

 荆月姑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走近一幢庄院。一排五间门楼,虽非华丽,却也相当气派。

 门前还有广阔的一片草地。荆月姑将缰绳圈关挂到马鞍上,跨上五级石阶,她举手在黑漆大门上叩了几下大铁环。

 没多一会,只见大门开启,走出一个身穿青布短衫的年轻汉子,看到荆月姑等四人,不觉问道:

 “这位相公,你们找谁?”

 荆月姑含笑道:

 “请问荆庄主在家吗?”

 那年轻汉子啊了一声道:

 “在,在,请问相公高姓大名,哪里来的?在下好进去通报。”

 荆月姑嗤的笑出声来,说道:

 “福哥,你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那叫福哥的汉子又啊了一声,说道:

 “相公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在下真有些想不起来了。”

 荆月姑道:

 “你也真是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我是月姑呀!”

 那叫福哥的汉子忽然用手敲敲脑袋,连忙躬着身道:

 “你是大小姐,小的看你穿着男装,一时认不出来,大小姐快请进去,哦,还有大小姐的朋友,马匹小的会照料的。”

 荆月姑道:

 “不忙,你快去通知爹一声,说醉道长来了。”

 福哥答应一声,转身往里奔了进去。

 荆月姑抬手道:

 “醉道长、大哥、三弟请!”

 三匹马就放在大门前,荆月姑陪着三人刚走入大门,主人荆溪生已经急匆匆的从里面了出来,一眼看到醉道人,连连拱手道:

 “道长仙驾光降,荆某有失远,多多恕罪。”

 醉道人积首答礼,呵呵笑道:

 “荆大侠好说,贫道打扰了。”

 荆溪生把大家让入大厅,分宾主落坐。

 荆月姑道:

 “爹,女儿给你引见两位客人,这是女儿的结义大哥谷飞云,爹总记得品酒大会上,和南山老人家坐在一起的…”

 “记得,记得!”荆溪生沙着喉咙大笑道:

 “谷少侠,为父见过,哈哈,…”

 谷飞云拱手行礼,叫了声:

 “荆老伯。”

 荆月姑又指指冯小珍道:

 “她是女儿三妹冯小珍,行走江湖,改穿男装,就叫她三弟。”

 冯小珍因自己穿着男装,只好拱拱手,也叫了声:

 “荆老伯好。”

 荆溪生连连点头道:

 “请坐,请坐。”

 福哥端上茶来。

 荆溪生含笑道:

 “醉道长、谷少侠、冯姑娘同时光临寒舍,荆某无任荣宠,小女少不更事,以后还要醉道长多多指点才好。”

 醉道人呵呵笑道:

 “荆大侠太客气了,令媛福缘不浅,如今已是紫云夫人的寄名高足,贫道哪有资格指点她?”

 “什么?”荆溪生听得不睁大双目,为之一呆,继而喜形于,急急问道:

 “月姑,这是真的?你拜在紫云夫人门下?是昆仑双侠紫云夫人?”

 荆月姑道:

 “是呀!女儿和三妹同时拜师的。”

 荆溪生道:

 “醉道长说得不差,你们两个当真福缘不浅,几十年前,咳,咳,记得为父小时候,就听江南传说着昆仑双侠的故事。但那时候就已经没人见过昆仑双侠了,据说早已归隐名山,如今算起来,只怕已是百岁以外的人了。”

 冯小珍道:

 “谁说的,师父看去不过三十许人。”

 荆溪生迟疑的道:

 “那恐怕不是从前的紫云夫人了。”

 醉道人大笑道:

 “天底下哪有第二个紫云夫人?昆仑双侠人间仙侣,岂能以世俗的年岁来论?”

 荆溪生连连点头道:

 “道长说得是。”

 荆月姑站起身道:

 “爹,你陪醉道长、谷大哥谈谈,女儿进去要何妈整理客房,醉道长和谷大哥要在我们这里住几天呢!”

 荆溪生笑道:

 “醉道长和谷少侠能够在寒舍盘恒几天,真是求之不得的事,你就快去吧!”

 冯小珍站起身道:

 “二姐,我帮你去。”

 两位姑娘走后,荆溪生和醉道人、谷飞云谈得极为投契。尤其对谷飞云,他是成了的老江湖,自己女儿对这位义结大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老实说,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

 对这位未来的女婿,他自然要多了解些!

 谷飞云因他是荆月姑的老爸,自然不好隐瞒,只有关父母之事,因事关机密,不便说出以外,无不有问必答。

 中间还有醉道人的补充说明,这一问,可把荆溪生听得心花怒放。

 谷飞云第一个师父是号称佛门怪杰的石头和尚——顽石大师,当今少林方丈至善大师的师叔。

 第二个师父是昆仑岳大先生,听醉道人的口气,荆月姑和冯小珍能够得蒙紫云夫人青睐,收为记名弟子,还是沾了谷飞云的光!

 这对平仰慕权势的荆溪生来说,当真是天大的收获,父凭女贵,想不到自己在武林中终于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但却没想到这席话,反而使荆溪生身败名裂,此是后话。

 不多一回,荆月姑已经收拾好客房,陪同醉道人、谷飞云前去看了。两间客房是大厅东首,帐房的左边,一排三间,自成院落,倒也十分清幽。

 冯小珍和荆月姑一起,住在楼上。

 荆家人口简单,荆溪生中年丧,一直没有续弦,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月姑。家中有一个烧饭的女佣何妈,还是月姑娘,另外是老管家荆福和儿子福哥。

 荆溪生是个大而化之的人,家里一切都由荆福掌管,荆福在荆家已经有三代了,忠心耿耿,把荆家当作了自己的家一样。

 福哥他娘,在福哥三四岁的肘候,跟人跑了。荆福虽然很气愤,恨不得逮住妇,一刀四个窟窿,但时间久了,也就淡然忘之了。所以留下福哥,自己有后代,也足以自了。

 一个下午,何妈有荆月姑、冯小珍两位姑娘在厨房里帮忙,到了上灯时分,荤素菜肴,差不多全做好了。

 荆福捧出一篓陈年西凤酒,装在一大锡壶里,也已烫热。福哥则在东阁忙着抹桌子、排碗筷。

 现在荆溪生陪同醉道人、谷飞云进入东阁。朝福哥问道:

 “冯姑娘和大小姐呢?”

 福哥答道:

 “冯姑娘和大小姐在厨房里帮忙。”

 荆溪生抬手道:

 “醉道长、谷少侠先请入座好了。”一面朝福哥道:

 “你快请冯姑娘和大小姐来,厨房里由何妈一个人料理就好。”

 福哥领命而去,不多一回端着二盘菜肴走出,说道:

 “回庄主,大小姐说了就来,请道长和谷少侠先用好了。”

 荆福也送上酒莱。荆溪生接过酒壶,给两人杯中斟满了酒,然后在自己杯中也斟满了,说道:

 “道长请尝尝,这是敝村酿制的,足足有十年陈了,在下敬二位一杯。”

 醉道人喝了一口,砸砸舌头,点头笑道:

 “果然好酒,贫道以醉为号,看来应该搬到凤翔来才是。”

 荆溪生忙道:

 “道长能够搬到凤翔,那真是太好了。”

 福哥陆续端上菜来。

 荆溪生道:

 “今晚太仓促了,荒村市远,没有什么好招待的,道长和谷少侠多多担待,请随意用吧!”

 醉道人呵呵笑道:

 “荆大侠太客气了,这许多菜做得香味俱全,还说没菜,贫道以醉为号,好酒也喝,最差的酒也喝,平常只要一盘卤水花生就足够下酒了。”

 谷飞云站起身,举杯道:

 “在借花献佛,这杯敬荆伯父的。”说完一口喝干。

 荆溪生连说:

 “不敢。”也喝了一杯,道:

 “谷少侠,请坐。”

 这时荆月姑、冯小珍相偕走出。

 醉道人笑道:

 “二位姑娘辛苦了,快请坐下。”

 冯小珍道:

 “我才不忙呢!只是帮二姐做下手罢了。”

 荆月姑站起身敬了醉道人、谷大哥,冯小珍也敬了荆溪生、醉道人,自然也要敬谷大哥。

 这一席酒,自是喝得宾主尽

 谷飞云喝上几杯,还不在乎,两位姑娘可就喝得玉颊生,红如胭脂,三人装了饭,先行吃毕。

 只有主人荆溪生还在和醉道人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最后主人喝醉了,醉道人本来逢喝必醉,自然也醉了。

 一宵过去,第二天早晨,大家因昨晚多喝了几杯,自然起来得也迟了。

 两位姑娘家起得虽也迟了,但一个早晨,客房门前已经来过两趟,因醉道人和大哥都没有起,也就不敢惊动。

 现在已经上三竿,这是第三趟来了,两人房门依然关着,听不到一点动静。

 两位姑娘未免心里有点嘀咕,她们知道醉道人的脾气,喝醉了可以睡上三天三夜,但大哥决不会酣睡不醒。

 冯小珍可是急子,早就走近房门,举手叩了两下,娇声叫道:

 “大哥,你还没醒吗?”

 她叩得虽轻,房门却应手而启!

 冯小珍回头笑道:

 “你看,大哥不是起来了吗?”一面叫道:

 “大哥,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我和二姐这一趟已经是第三趟了。”

 随着话声,脚跨进房去,目光一注,发现上被褥叠得好好的,却不见大哥的踪影了,心头微微一怔,回头叫道:

 “二姐,大哥人呢?”

 荆月姑跟在她身后进来,自然也看到了,心中也觉得奇怪,忍不住道:

 “大哥不在房里,可能出去了。”

 “啊!”冯小珍忽然轻啊一声,说道:

 “二姐,快来,大哥的枕头下面好像着一张纸呢!”

 急步朝前走去,果然从枕下出了一张纸来,低头看去,不失声道:

 “大哥他走了。”

 荆月姑深感意外,急急问道:

 “这纸条是他留的,说些什么呢?”

 冯小珍随手把纸条递了过来,说道:

 “大哥也真是的,要去找南山老人,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荆月姑接过纸条,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愚兄和醉道长去找南山老人家,最迟不出十天,即可回来,二弟、三弟可在荆府等候,勿念,愚兄谷飞云留字。”

 荆月姑道:

 “原来大哥和醉道长一起走的。”

 冯小珍道:

 “我看醉道长是和大哥约好了的,不然哪有这么凑巧,去找南山老人,也用不着瞒我们呀!”

 荆月姑道:

 “我想南山老人家可能住在一处深山里,不人知,否则大哥不会不告诉我们的。”

 冯小珍道:

 “就是嘛,连紫云岩我们也去了,南山老人住的地方,有什么好故作神秘的?这都是醉道长在故作神秘,当道士的,都喜欢故作神秘。”

 荆月姑道:

 “三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醉道长呢?”

 冯小珍道:

 “难道我说的不对?昨天我们来的时候,他不是也故作神秘,还和我赌脚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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