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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似真似假
 丁淑芳一见体相呈,怎不惊得心胆俱裂,魂魄皆飞,但却也气恼得眦目皆裂,愤不生,不破口大骂!

 悲天罗汉声怪笑道:“小娘子不必气恼,佛爷这就与你共参欢喜禅,让你领悟什么才是人生真谛,当你进入妙境时,桀桀!届时恐怕…。”

 他这一语未毕,倏听一声厉叱!

 “无秃驴,看杖!”

 “呼呼”杖风之声,随见凌空一道黄影,直劈而落!

 悲天罗汉似没料到果真有人,敢现相救般,怒目突睁,眉笼杀机,微一晃肩,已平飘丈余!

 回首看时,这来的竟是伛偻老妇魏大娘!

 悲天罗汉虎目中凶光如电,怒声一哼,道:“适才佛爷,也曾送你仙丹一颗,救你一命,居然不念救命之恩…”

 魏大娘似知对方武功了得,未待其说毕,也不答话,运杖加风,一杖杖势若排山倒海般,攻了上去!

 悲天罗汉一见,心火顿发,不躲不闪,反着来势,一掌劈了出去。

 只是,他这掌势方出,劲道尚未用足之际,蓦听左侧又响起一声娇喝“打!”接着“嗖嗖”破空之声,头盖脸而来!

 悲天罗汉何等人物,闻声即知是属于银针一类极小极细的暗器,这种暗器,说它厉害,谈不上,但却十分讨厌,因为这银针一发就是一蓬,一蓬就是十数,若是有毒,就更可怕!

 悲天罗汉武功虽高,闻声却不浑身一颤,似遇蛇蝎般,赶忙撤掌旋身,横里一闪,斜退八尺!

 稳身回首一瞥,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环。

 这丫环非别人,正是小莺,随见她织掌双扬,连声暍“打!”又是两蓬银针,漫天疾洒至!

 小莺随手而发,施展的竟是“满天花两”暗器绝技!

 悲天罗汉本没料到来人年纪还轻,随后一见,气可大了,称雄一世,想不到竟让这么个稚未退的小丫头将他退!

 当下怒吼一声,地动竹摇,风云变,随见他扬袖往空一挥,漫天银针,顿时飘飞无影!

 可是,一旁的魏大娘,却又趁机挥杖致至!

 老少二人,一个以杖,一个以暗器,左右牵制,两面夹攻,且不与他正面为敌,忽东忽西,前倏后!

 悲天罗汉一手托塔,一手应敌,虽不致为老少二人所趁,急切里却也难奈二人何?只气得他火焚心,咆哮加雷!

 终于,悲天罗汉已衡量到魏大娘龙头拐杖上的压力大,小丫环的银针暗器究竟不足虑!

 于是,再也不顾小莺的连声大暍,飞身反朝魏大娘扑去!

 这么一来,情势顿变,魏大娘那是敌手,三招未毕,已然手足无措,忽觉虎口一阵剧痛,龙头拐杖已手飞去。

 紧接着,厉风罩头而下,眼看魏大娘就要溅血当场!

 陡听小莺惊声叫道:“哎呀!我家小姐那里去了?”

 小莺前来,为的就是营救小姐,小姐不见了,岂不正好,那里还有嚷之理?这当然是她急中生智,为救魏大娘一命!

 因为,她也是魏大娘门人之一,是以冒险一呼!没想,悲天罗汉果然中计,其武功虽高不可仰,其智力,究竟不如中土人士来得聪明,要不,凭他一身能耐,怎会被这一老一少所困?

 悲天罗汉回首一瞥,丁淑芳适才躺处,果然不见人影,待他再回身看时,魏大娘亦已拾起龙头拐杖,与小莺二人逃出七八丈外去了!

 悲天罗汉至此,当真怒不可遏,立将手托小塔,往空一抛,小塔直升三丈,悲天罗汉举掌隔空托着,居然稳立不坠。

 眨眼间,塔中光芒暴涨,其仍为五彩,耀眼生花,亮如白昼,十数丈内毫发毕,无所隐其形!

 他是想借这光芒,寻找丁淑芳的下落!

 忽听无影叟远远叫道:“佛爷!佛爷!何事如此气恼?”随着叫声,无影叟与鄱君主丁覇天,领着三数从人,奔进林来!

 悲天罗汉一见鄱君主到来,究竟感到有些内疚,当下一招手,小塔仍落掌中,塔中光芒亦敛!

 只听他道:“适才君主千金,不肯赏脸,有心强之回转,又有些不便…”

 远远传来魏大娘一声冷哼!

 “哈哈哈哈”鄱君主丁覇天笑道:“罗汉爷为此事,大可不必气恼,老朽着小女向罗汉爷陪礼就是,由此出来不远,即是小女闺房,来来!老朽领路!”

 一行众人,缓步出来,来至房中一看,房中空空如也,那有丁淑芳的影子?

 在这同时,房子左侧半里地的湖边,却有一条乌蓬小船,刚刚离岸,随即快逾奔马的朝湖心划去!

 船上载有一男二女三人,男的背舱而坐,仰首望天,船舱中则有一位双十年华的少女,正在更衣!

 这少女非别,正是适才惊骇失魂,痛不生的丁淑芳,而另一位少女,则是正在船后摇橹的小莺!

 丁淑芳何以忽然到得船上,原来当她眼看恩师魏大娘与小莺来救时,心中又欢喜,又害怕!

 欢喜的是自身暂时不至受辱,而害怕的是二人决非悲天罗汉的对手,只盼爹爹早早到来!

 芳心中正惶惶不安之际!

 忽觉眼前一暗,身子已被人抱了起来,继而耳边风声呼呼,转眼已奔出十七八丈,出了竹林。

 丁淑芳抬眼一,救她的竟是个三旬上下的汉子,脸色苍白,身着青衣,与魏大娘形容的人一模一样!

 丁淑芳芳心一动,再次凝目端详,见汉子眼中光如电,显示出其内功修为,定然非凡。

 只是一张,白渗渗的,太过吓人,嘴上更不该蓄着几老鼠胡子,风一动动的,看着极不顺眼!

 丁淑芳既知对方武功不弱,且有相救之恩,何况又身被对方抱着走,纵然其貌不扬,丁淑芳也准备委身相待,只不知对方是否已有家室!

 瞬息后,已抵丁淑芳的香闺外,陡听一阵哈哈大笑,起自竹林中,竟是鄱君主的笑声!

 丁淑芳闻声大喜,忙叫道:“家父已然到来,壮士请…”

 她这一语未已,竹林边传来小莺的轻声惊呼…

 于是乎!三人疾朝湖边奔去!

 船上,丁淑芳在那汉子一阵推活血下,恢复如常,更衣毕出得舱来,却见那汉子面向船外而坐,仰首望天!

 丁淑芳遂福了福,轻启樱,道:“承蒙壮士义伸援手,小女子深铭肺腑,大恩不敢言谢,尚祈赐示尊姓大名?”

 那汉子头也不回的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人之常情,何必通名报姓!”汉子嗓音哑,仿佛有意着嗓子般!

 丁淑芳道:“壮士何以如此吝惜,总不至令小女子连恩人的姓氏也不知?”

 汉子一叹,道:“相逢何必又相识,相识则难免知底蕴,势必索然无味,一旦若是敌对之人,又当如何?倒不如不知的好!”丁淑芳早已料到对方必是屋顶投石,掌击恩师魏大娘之人,然而,对方投石,其目的仍然为了替地解围,说起来还是对她有恩!

 遂道:“壮士乃正义之侠士,既蒙一再援手,小女子岂能毫无情义,以怨报德,纵合真是敌对之人!小女子亦可与家父面前说项,双方化千戈为玉帛,岂不是好,不知壮士心意如何?”

 那汉子听后,似微有所动,但仍坚持的道:“不必了,还是请送我登岸吧!”

 丁淑芳听对方出言如此绝决,心中不一酸,忽而热泪盈眶嘤嘤啜泣起来,久久方道:“壮士莫非视小女子为女人乎?”

 “哦!姑娘会错意了!”那汉子立加解释道,道:“在下以为,纵然令尊首肯,令师怕也不肯放过在下呢?”

 “壮士怎知那一位是小女子的恩师?”丁淑芳惊奇泣讯!

 “不是那位伛偻老婆婆魏大娘吗?”

 蓦地,丁淑芳伸手一扳汉子肩头,彷佛是要将对方身子,扳转过来般,可是这一扳,竟扳得汉子“哎哟—”一声痛叫,急缩肩头!

 丁淑芳一声惊叫!

 “原来是你!”

 那汉子似已知被识破,无法再瞒,遂转过身来,伸手脸上一抹,出本来面目,乾脆直言道:“不错是我,我不叫祝欺仁,我就是竺瑞青!”

 “竺瑞青?哦…”丁淑芳一惊,花容失

 “啊!老天,竟是你这采花…”船后摇橹的小莺,也惊骇得叫了起来,险险骂出采花贼四字!

 这人是竺瑞青吗?一点不错!

 他受伤敷药后,躺睡上,听说鄱君主夤夜驾临桃源,岂肯错过这大好机会,一探原委。

 待丁淑芳一走,竺瑞青立即起身,换上原来的青衣!

 当于雁山中,萍儿以人皮面具罩脸,嘻笑怒骂了他一顿后,竺瑞青就将人皮面具取了回来!

 此刻,恰好派上用场,遂戴上人皮面具!从后窗钻出,尾随而去,丁淑芳空场上看到的人影就是他。

 当他发现厅中人有无影叟在座,心中已知大概,显然这鄱君主已归附无门岛岛主龙升天了。

 同时,他也庆幸此次收获不少,竟让他发现了个手托小塔的番邦野僧,随见番僧对丁淑芳恣意戏辱,他本不管,却因丁淑芳待他不薄,为聊报知遇之恩,遂投石以惊番僧。

 谁想,却因此将伛偻老妇魏大娘给招上屋顶来了,竺瑞青一见是她,立即联想到肩头上的伤痛,不由不怒火高烧,遂也趁其不备,突施猛袭,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魏大娘纵上房来,先不见人,猝然遇袭,忙挥杖相抗,然而,错眼不见,暗袭人影,倏然无踪!

 魏大娘极端自负,那曾见过这等快捷无伦的身法,心中一惊末已,后心上突觉厉风疾袭,避已然不及!

 “蓬!”的一声,只打得她心血狂涌,眼冒金星,一时那里还稳得住势子,立随破瓦落了下来!

 竺瑞青心知厅中人俱都十分了得,自己人单势孤,且不是该现身的时候,遂不再耽搁,急急身而退。

 随后,又怕人疑心到他,遂纵至湖畔,投石水中,伪装借水而遁,使人不知其仍在岛上。

 当他越过小山,掩回至丁淑芳香闺时,忽听丁淑芳在竹林中呼救之声,遂又掩身进入竹林,趁彼等不注意时,悄没声的将丁淑芳救出。

 此刻,处身湖上,他表明身份的目的,是要丁淑芳对他断绝一切念,因为他有恩于丁淑芳,相信丁淑芳不至害他!

 不想,恰在此时,湖面上忽然飘过来一缕歌声!

 “高山常青,湖水常蓝…”

 船后小莺立即接口唱道:“芳香满桃源…是那一位寨主当值?”

 “哗啦!”一声水响,一艘快艇,斜里破冲至,船首站着一位五旬老者,手执一面黄小德。

 只见他小摇一挥,快艇戛然而止,老者毕恭毕敬的朝丁淑芳抱拳一礼,道:“原来是二公主,苍龙寨寨主黄宾这厢有礼!”

 丁淑芳道:“黄寨主似非当值,此来何事?”

 那自称黄宾的老者道:“顷得君主令谕,有刺客夜入桃源,且被其潜水而逃,谕命四寨人马,全部出动捕贼,惟恐惊了公主,尚祈速速回船!”老者口中说着话,双眼却光灼灼的,不时瞟向竺瑞青,暗地打量。

 竺瑞青一见老者目光灼灼似知底蕴,深恐适才报名时,已被老者听去,心中咚的一跳,深悔不该向丁淑芳透真实姓名,此刻若然动起手来!他却不定稳胜负,因为这是湖中,四面水天相连,不比在陆地上,他虽说也略谙水性,却怎比得上,终年在水上称覇的人?

 竺瑞青心中方在暗打主意,却听丁淑芳道:“我也是出来追贼的,有什么消息,遂报我知,去吧!”

 老者一听,忙行了个礼,小摇一指,快艇立即掉头如飞而去。

 丁淑芳眼送快艇走得没了影子,方回首竺瑞青盈盈一笑,道:“祝公子所为,似与传说不符,其中或有出入,既然如此,小妹送公子登岸就是!”竺瑞青心中大喜,忙连声道谢,随道:“小弟初至贵地,不知与令尊有何过节,姐姐若肯见宥,尚祈一并赐告!”

 竺瑞青这一声姐姐,叫得十分亲热,丁淑芳听得甜蜜的,浑身自有一股说不出的舒

 只是,竺瑞青所问的,却使地难以回答,不柳眉一蹙,幽幽叹道:“这其中因果,小妹确也不知,待小妹返岛,向家父探讯明白后,再设法通知公子就是!”竺瑞青明知鄱君主已归附无门岛岛主麾下,这一问,不过是试探丁淑芳的为人,如今一听,也着实感动,遂道:“姐姐如此对待小弟,实使小弟感激不尽!”

 丁淑芳微微一笑道:“公子若如此说,小妹也不知该如何谢公子了,这些虚伪的客套,还是免了吧!”

 随见她回身舱中取出两只玉杯,各斟了小半杯酒,递一杯给竺瑞青道:“这里去岸已然不远…“相见时难别亦难…”小妹借此一杯水酒,预为公子祈福,但愿公子赏脸!”

 丁淑芳说毕,微一仰首,将酒饮尽!

 竺瑞青看那杯中酒,虽然仍是那极烈的“千醉”但却只有浅浅的小半杯,遂没放在心上,仰首一饮而尽,道:“谢谢姐姐…”

 一语未已,蓦觉头晕目眩,浑身发软,心中一惊方起,眼前已觉一暗,顿时倒了下去。

 三魂渺渺!七魄悠悠!

 也不知过了多久,竺瑞青二次苏醒过来时,只觉喉乾舌燥,头痛裂,极端痛苦中睁开眼来。

 只见四面一片漆黑,猝然间伸手难见五指,而身子下面,却又冰冷坚硬,如同睡在一块铁板上。

 竺瑞青只道已进入酆都城,不大大的吃了一惊,慌忙坐起双眼,慢慢的习惯于周遭的黑暗后,方始看出,原来处身一间阴冷,无门无窗,不见一丝天光的石室中。

 这一惊更非小可,他仿佛在做梦,却又似梦非梦,但却不知何以突然被囚这么间石室中!

 双手着左右太阳,以止裂的头痛,静静的追思昏前一切,一点一滴的从头想想…

 终于,他想到了丁淑芳给他的那小半杯“千醉!”

 第一次,他也曾一口喝下一满杯,当时虽醉了,醒后却丝毫不觉痛苦,这一次他只喝了小半杯,却如此难以忍受,显然酒中有鬼!

 可是,自己曾对丁淑芳一再义伸援手,她何以还要陷害,难道这其中还有更大的原因,使她不顾一切的以怨报德吗?

 至此,竺瑞青不得不对丁淑芳括目相看了,其一举一动,看似豪,无不有巾帼之风!…

 谁知,她竟是个工于心计的蛇蝎美人!

 自从来到鄱湖,老化子万铁皮没见着,却因为臭嘴化子的出现,使他遭遇到一连串的不幸。

 这真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思来想去,竺瑞青越想越恼火,越想越悔恨,归结底,他不该不听臭嘴化子的忠告,自身份。

 咎由自取,怨得了谁?其原因还是太过相信丁淑芳的原故,不对丁淑芳深深的恨上了!

 正当其时,忽听头顶上传来极轻微的争执声,因争执的渐趋烈,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大!

 竺瑞青凝神一听,隐隐约约可听到一些断句!

 “…不准你再说!…”赫然是伛偻老妇魏大娘的声音!

 “师傅!你…不能放…”

 竺瑞青心中一怔,因为他听出,这声昔正是丁淑芳的!

 “哼!若是…为师恨不能食其,寝其皮…”

 “师傅!只求你一次,以后…”

 “不行!为师决不…”

 “师傅不该从我手里…”

 “霹拍!”两声脆响,想必是丁淑芳捱了魏大娘两记耳光,但却没听丁淑芳呼痛,不知是不敢,还是不屑。

 又听魏大娘的声音厉叱道:“孽畜!你眼睛里还有师父吗?”

 “师傅!你老人家假如真的不肯答应放手,徒儿也没脸再活在世上,只有一死以谢恩师!”

 “噗通!”似有人摔跌的声音。

 随听魏大娘尖声怪叫道:“婢,你竟敢以死作要胁,为师这就与你见君主,有种你…”声音随即越来轻轻,转眼寂然!

 从她师徒二人的对话中,竺瑞青听比丁淑芳似在向魏大娘求情,饶恕一个人,只不知是个什么人?

 若然是为他求情,这其中显然又有问题了:丁淑芳即使计将他倒,事后又为他求情,前后岂不矛盾?

 定然不会是他!不是他!

 可是,不是他又是谁呢?丁淑芳居然不惜一死!

 霎时间,竺瑞青心中千头万绪,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且越想越,乾脆不去想她,自行盘坐,运功调息!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铁练声响起自头顶,随着“格格!”之声,进来一缕光亮。

 竺瑞青仰首一瞥,头顶上现出个四尺来宽的方口火光下,出现丫环小莺那小睑蛋!

 小莺目光灼灼,一见竺瑞青已然苏醒过来,立郎轻声叫道:“公子快上来…公子快上来…”

 竺瑞青一听,又惊又喜,小莺叫第一句时,他还真有点不敢相信,接连两句,已再无可疑!

 经过了这一阵调息,竺瑞青头痛全消,功力尽复,于是,就坐姿腿钻劲,猛然一,穿而出。

 小莺一见他纵上,慌忙将火把熄灭,道:“公子请随小莺来!”

 竺瑞青随着小莺身后,走进一条甬道中,行行重行行,约莫顿饭工夫,方才离了甬道。

 竺瑞青奔出一看,天空中明月皓洁如银,正是子夜时分!放眼四下一掠,眼前一片竹林!

 敢情又回到了桃源岛!

 即听小莺急急叫道:“公子快快!小莺已为公子备下了小船一只,这就送公子离岛,迟则恐不及也!”

 竺瑞青默然不语,紧随小莺来至一处,岸边早已系着一只小舴艋,小莺解缆一跃而上,竺瑞青也随即跃登!

 小莺更不怠慢,挥浆如飞,小船疾若奔马,不大工夫,已将桃源岛远远抛在船后逐渐模糊不见。

 至此,竺瑞青终于忍不住问道:“小莺!你为什么要救我!”

 小莺闻问,眼中立时泪光映动,盈盈滴,可是双手运桨,丝毫不缓,随听她幽幽说道:“小姐待小莺,亲如手足,小莺不忍见小姐被人误会,以怨报德,何况,这事错在小莺!”

 竺瑞青不解的道:“误会!”

 小莺道:“一点不错,正是误会,昨夜那酒,是小莺一时惊慌,错取浸有烈蒙汗药之酒,小姐事先亦不知,与公子饮后,双双倒…”

 “居然有这种事?”竺瑞青微有不信!

 小莺也没加反驳,继续道:“小莺正感惊骇莫名,不知所措之际,恩师魏大娘恰好赶到,她似乎已认出公子就是击伤她的人,怨愤万分之下,当场就将公子踢落湖中…”

 竺瑞青一听,不一口冷气。

 “正当她抬脚踢时,忽然改了主意,自言自语的道:“他使老娘丢人,老娘如今将他擒回,岂不挽回了自己的面子!”所以,就将你载回,囚于死牢中!”

 竺瑞青心中暗叫侥幸不已,昏后一旦真被抛落湖中,那得还有命在,这臭皮囊怕不早就喂了王八啦!

 随又听小莺道:“小姐醒来得知此事,惊骇绝,痛不生,立即往求恩师,请师父将公子放走,师父坚持不允,且大发雷霆,将小姐抓往鄱山,面见君主,君主一旦得知公子就是竺瑞青,事情将更不可收拾,小姐纵死,亦难瞑目…

 “是以,小莺趁夜将公子救出,目的是要澄清小姐的清白,莫使公子因误会而怀恨我家小姐!”

 竺瑞青至此,恍然大悟,原来这其中还有这多曲折,小莺若不将情由说出,他真以为了淑芳是个专工心计,无情无义的蛇蝎美人呢!

 面对这十四五岁大的丫环小莺,竺瑞青心中也不由至为钦佩,深明大义,用心良苦,诚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天色微明时,小莺已将竺瑞青送至原来落船处,竺瑞青一再深致谢意,方始跃上岸来。

 就在他与小莺挥手而别时,忽然想到小莺返回桃源后,若被魏大娘获悉,是她将自己救走,岂肯饶恕她,可能因此送掉小命!

 竺瑞青心忖及此,忙叫道:“小莺!小莺!你回去如何待?”

 小舟已离岸十来丈远,却见小莺头也不回的道:“只要公子对我家小姐获得谅解,小莺纵死何恨?别矣!”

 竺瑞青猛吃一惊,若然真如小莺所说,小莺之死,岂非是他所累,而且是这么个可敬可佩的小姑娘!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于心何忍,太自私了吧!…

 竺瑞青心念及此,立即扬声叫道:“小莺!小莺!你回来,我们慢慢商量!”

 竺瑞青呼声虽高,小莺却似充耳不闻般,少时,已逐渐的消失于白雾漫的湖面上。

 竺瑞青痴立岸畔,遥望逐渐消失的舟影,心头涌起万千感慨,且有说不出的悲伤与痛苦!

 他彷佛已看到小莺在咬牙忍受着一切酷刑,又彷佛已看到她毅然引颈受诛,剑光一闪,身首异处!

 那血淋淋的人头,随波而来,直滚到眼前,且朝他叫道:“都是为了你呀!都是为了你呀!”…

 一切!是那么真,使池心痛加绞,热泪泉涌!

 XXX

 “你怎么啦!看了嘛!”

 竺瑞青痴想失魂中,突闻语声发至耳旁,心中猛吃一惊,横里一迈,跨出八尺,急急回首一瞥!

 原来竟是臭嘴化子,不知何时已来至身后,他居然丝毫不觉,遂忙掉头,用袖抹去脸上泪痕。

 “臭嘴化子早就看到了,何必如此掩掩藏藏,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血不流泪,不像娘儿们,动不动哭哭啼啼…”

 竺瑞青猛然一喝,道:“都是你,现在又来寻人开心!”

 他这一喝,十分突然,竟把臭嘴化子吓了一跳,那里还敢罗嗉,忙道:“小侠也别埋怨了,臭嘴化子在这两天两夜,专候大驾,一步也不敢稍离,两昼夜未眠未食,又饥又困,来来,我们先找个地方谈正事!”

 竺瑞青看他那神情,果然十分狼狈,所言似非危言耸听,显然事非寻常,遂问道:“令师现在何处?”

 臭嘴化子探首四下一瞥,道:“此非谈话之所,请随我来!”

 “咯咯咯!”一声鸟叫,绿鹦鹉,问道:“笑鹦!大黑马呢?”

 “在那边!在那边!”

 竺瑞青也不急需坐骑,只要有着落就好!

 可是,臭嘴化子一见绿鹦鹉,就不由眉头一锁,道:“眼看天色马上就大亮了,小侠带着这只鸟儿,岂不招人注目,还是放它在天空中跟随的好!”这话不无道理,竺瑞青遂关照绿鹦鹉,在天空中跟随,未经招唤,千万不要下来。

 臭嘴化子领着竺瑞青,又回至饶州城,绕城外来至南门,沿官道走出半里地,来至一座墙高寻丈的围墙外!

 臭嘴化子眼看四下无人,方纵身越墙而入!

 竺瑞青紧随纵入,见园中蒿艾齐,竟是一座荒芜已久的废园,只是,在园的北角上,却有茅屋一间,似搭盖不久!

 竺瑞青随着臭嘴化子进入茅屋,见屋中尚称整洁,只无家私,但却有水缸,储有清水,并有卧具!

 鼻嘴化子取过清水,又在破卧具中翻出一包乾粮,在地上一坐,道:“小侠也请先用些吧!臭嘴化子若不先吃点,连说话也没力气了!”

 竺瑞青有心挖苦,遂道:“开玩笑倒有精神!”

 臭嘴化子暍着凉水,狼虎咽的吃了一些,道:“说实话,我是害怕一旁有人埋伏,那里是存心开玩笑,臭嘴化子这些来,真是有苦无处诉,打落门牙往肚里!”

 竺瑞青微微一凛,道:“什么事这般严重,令师呢?”

 “可不就为了家师,他老人家千不该万不该,跑到鄱湖来!”

 “为什么?”竺瑞青的语气也有点紧张了!

 臭嘴化子凄然一叹,道:“为什么?问得好!这也是臭嘴化子多悬疑,刚刚获知不数的消息!”

 竺瑞青见他始终没扯正题,微愠道:“你倒是赶快说呀!”

 臭嘴化子道:“半月前,家师与我臭嘴化子,路经万洋山中,偶遇一位白发黄衫老者,行动鬼祟,看不见他的面貌…”

 竺瑞青心中一怔,脑海中立即映现人妖黄衫那白发盖脸的黄衫人影,臭嘴化子说的,可能是她!

 臭叫化子又道:“家师似知此老非正派中人物,遂命臭嘴化子暗地跟踪,一探究竟,家师则先行到鄱湖来…”

 “说也惭愧,臭嘴化子非但没能探出那黄衫老者一点儿蛛丝马迹,且被老者戏耍得不亦乐乎。

 “最后,乾脆连人也追丢了,臭嘴化子汗颜无地,惭愧死,只得打道鄱湖,寻找恩师…”

 竺瑞青曾见过臭嘴化子的一身武功,十分了得,亦非等闲之辈可比,黄衫老者竟能将他戏耍得不亦乐乎,定是人妖黄衫无疑!

 心中暗道:“你臭嘴化子长得不够俊俏,要不你恐怕已做了人妖黄衫下之俘,如今连老命都没了!”

 臭嘴化子继续道:“可是,臭嘴化子到得鄱湖,四处一打听,那里有恩师的下落?鄱君主丁覇天之,一剑震江湖丁士遂,与恩师曾有八拜之,乃义结金兰的异姓兄弟,只是臭嘴化子缘悭一面,始终未得拜识,总以为恩师定在鄱山上。…”

 “那知,臭嘴化子打听之下,方知一剑震江湖,早在三年前,已然仙逝,驾鹤西游,至此,恩师音讯渺然,竟尔失踪了!”

 “失踪了!”竺瑞青口惊呼,老化子万铁皮一身武功,非同凡响,闯江湖数十年,居然失踪了,谁敢相信?

 臭嘴化子立现一脸沮丧之的道:“臭嘴化子也不信家师会得失踪,遂乔装改扮,混入鄱君主所辖匹水寨的苍龙寨中,化了整整四天的工夫,终于得到了恩师的消息…”

 原来,一剑震江湖丁士遂,与老化子万铁皮,虽是异姓兄弟,却亲同手足,较之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尤过之无不及!

 老化子万铁皮一别中原十易寒暑,再来时,已是人鬼殊途,他相约竺瑞青到此相会的目的,是以拜兄在江湖上的威名盛誉,以助竺瑞青一臂之力。

 并以鄱为根据地,齐集武林中正派中人物,群起与黑道魔头无门岛主龙升天决一死战!

 如今,一旦得知老哥哥弃他而去,顿时悲愤绝,痛不生,终借酒浇愁,手不离杯。

 鄱湖之“千醉”乃湖中特产,酒之烈,遐迩知名,老化子借酒浇愁,却变成了愁上浇愁。

 于是乎沮丧,颓废,以继夜的沉弱与醉乡中,已不复记忆身处何地,以及此来的目的!

 臭嘴化子一获悉恩师在湖中鄱山上,心中更为惊讶!何以他们要隐瞒恩师的消息,不让人知,其中有何原因?

 又过了两天的工夫,方让他侦知,敢情鄱君主丁覇天已归附无门岛岛主龙升天了!

 他名为招待老化子万铁皮,其实是将他软在鄱山中,其目的是等候竺瑞青到来,一并擒住,献之无门岛岛主以邀功!

 臭嘴化子将各节说毕,最后沮丧万分的道:“臭嘴化子得悉一切,不惊魂离舍,噤不能言,有心想冒险偷入鄱山,私晤恩师,以便告之原委,却恨生来不识水性,湖中又戒备森严,要想以船偷渡,根本不可能,万般无奈,只得伪装瞎子,于要道上专候小侠大驾,再为筹思对策!”

 竺瑞青听毕,方知老化子万铁皮现在湖中鄱山上,被鄱君山主丁覇天软而不自知,心中可也吃惊不已!

 但他却也奇怪,目前臭嘴化子何以要他伪装不识武功,捱打受气?

 竺瑞青眉头方蹙,臭嘴化子已烛机先,未待相讯,即道:“小侠有所不知,据说鄱君主丁覇天尽得其父所传,掌中一柄剑,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概,且麾下高手加云,其中不乏独脚大盗,黑道魔星。

 小侠之名,已然惊震寰宇,无人不知,一旦得悉小侠到来,势必千方百计劝小侠上鄱山。

 臭嘴化子既已得知前情,定然不容彼等称心如愿,申此麻烦也接踵而至,山上戒备自也加严,很可能将恩师移置暗室,隐藏起来,营救岂不更增困难,一旦弄巧成拙,臭嘴化子还怕恩师一命难保!”

 竺端青不以为然的道:“那你可就错了!前那少年不是丁覇天的三公子吗,我们趁机将他擒住,以换取万前辈,岂不大妙,他能不顾他儿子的生命?”

 臭嘴化子摇头叹道:“小侠说得虽有理,却有所不知,丁覇天老贼利薰心,早巳失去人,岂会顾念他儿子,要不臭嘴化子也不会担心恩师的安危,因为恩师是他义叔呀,常言道得好,虎毒不食子,他就是禽兽都不如。

 据说不久前,无门岛岛主龙升天派人来与他连络,许以数省地盘,他一口就答应了,他的长子丁烈文得悉坚决反对,不与龙贼为伍,应秉承租业,以武林为重,丁覇天一气,毫不顾惜的就将丁烈文杀了,你想想,他还是人吗?”

 竺瑞青想起丁覇天以丁淑芳献媚番僧悲天罗汉的事,显然与臭嘴化子所说相符,心中不对丁覇天恨之入骨。

 遂咬牙道:“似这种没有人的人,我们何不直闯鄱山,将他搏杀,救万前辈出山!”

 臭嘴化子似觉竺瑞青说得天真,反倒楞了一楞,久久方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小侠武功虽高,究竟众寡悬殊,相差太远,尤其鄱山位于湖心,四面环水,离岸甚遥,若不识水性,困难更多!”

 人多!竺瑞青可没放在心上,除了一个番僧悲天罗汉!

 可是在水里,他可不敢夸口,他虽略谙水性,却不,无意中忽然想到萍儿,一身水里功夫,着实玄妙惊人,有她在该多好?

 想到萍儿,又不联想到采虹姑娘!

 对啦!有采虹姑娘的灵禽大白鹤在岂不更妙,有采虹姑娘相助,悲天罗汉又有什么了不起!

 偏偏大白鹤载着三人,一去无昔信,遂道:“依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臭嘴化子道:“臭嘴化子认为,只能智取,不可…”

 一语未毕,忽见竺瑞青一摇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飞快的腾身而起,快得像卷地凉飚,悄然踪迹不见!

 臭嘴化子跟踪纵出茅屋,见竺瑞青可不就站在茅屋边,只是双眼发直,眉头深锁,似也十分吃惊般!

 再看园中静的,似无异状,但他心知竺瑞青内功湛,定然有所发现,忙追问道:“是什么人?”

 竺瑞青眉目一舒,转身进屋,道:“一个人!已走远了!”

 “一个人?废话,谁说两个人啦?”

 臭嘴化子心中暗地滴咕,可没敢说出口,他以为竺瑞青不肯告诉他是什么人?

 其实,竺瑞青自己也没看清,他身法虽快,却只看到人影一闪,已然越墙而去,男女老少他没分清,大白天里又不便追踪!

 臭嘴化子回进屋后,见他默然不语,随又继续道:“我们只能与他斗智,决不能斗力,一切待将恩师救出再作道理,小侠认为如何呢?”

 竺瑞青似不十分赞同的道:“我认为,不如正大光明的约他们拚门,届时晓以正义,告之厉害,若然彼等仍然不知悔悟就杀他个人仰马翻,岂不痛快!”

 臭嘴化子一听,竺瑞青今天怎么变了,他平时绝顶聪明的人,竟说出这种幼稚不堪的话来,能不使人惊讶莫名!

 其实他那知,竺瑞青为了小莺之故,满怀不快,心中又气又恼,恨不得立即找上鄱山,杀他个落花水,方能一中怨愤!

 臭嘴化子虽不知他中的怨愤,凭他的经验,已测知了竺瑞青定然是遭遇到什么烦恼之事。

 因天时街早,要有什么行动也不是时候,于是错开话题,道:“竺小侠,你这三月来,可曾找到了马家姑娘!”

 竺瑞青此刻正想着小莺,多么可敬可佩的一个小姑娘!

 忽听臭嘴化子提到马萍儿,心中猛然一凛,耳中立即响起萍儿在雁山中,脸上蒙着人皮面具时骂的一句话:“无徒!”

 他真是个见不得女人的好之徒吗?何以一到鄱湖,就惹上这些事,而且非要与女子有连带关系不可呢?

 这事若然被萍儿获悉,又该如何?难免醋海兴波了!

 然而,像小莺这么个姑娘,能使人不为她耽心吗?何况其目的光明正大毫无私情可言。

 此事纵会让萍儿获悉,他也不惧,他不能让人指摘,落人话柄,骂他是个无情无意之人,他情愿接受萍儿一顿奚落与怒骂!

 但是他也了解当前情势,自己人单势孤,决不能凭一时的气愤与愚勇,可以解决得了的事。

 而且对方现在还有番僧悲天罗汉在,他还不定是否那番僧的对手,除了凭智力决胜以外,别无他途。

 通常他自己一人,极有主张,而且事事想得极为透澈!

 只是,今天他脑中却昏一片,千头万绪,不理还,只得请教臭嘴化子,于是忙答道:“马家姑娘已然寻找到,没事了,化子老哥,我们谈谈眼前的,你有什么好计可以救人!”

 “救谁?”

 臭嘴化子听他忽然提起救人,似乎十分严重,然其意之所指,似非为了他的恩师,是以有此一问!

 救谁?

 这可问到骨节眼上了!

 竺瑞青闻问一怔,他能说抛开老化子万铁皮不顾,先行援救小莺吗?

 当然不能,遂道:“当然是救令师呀!”

 臭嘴化子心知他言不由衷,也没拆穿,随道:“竺小侠,要说先行营救恩师出险,这乃是上上之策,不过,臭嘴化子必须先行明了,你去了这两天两夜,究竟怎么回事,也好仔细斟酌斟酌?”

 竺瑞青这两天两夜,一会儿在天堂上,一会儿在地狱里,就像做了场恶梦,然而,臭嘴化子说得十分有理,遂毫不隐瞒的,将两来的情形,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全都说了出来。

 臭嘴化子一听说到魏大娘,脸上立即泛起一丝异笑!

 随听说,无影叟请来了一个手托小塔的番邦野僧悲天罗汉,脸上异笑顿敛,神色立变。

 最后听到竺瑞青自身份被囚地牢,更为惊骇莫名。

 但,他始终没咀打岔,直待到竺瑞青将全部的经过说罢,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道:“竺小侠,亏得臭嘴化子事先问你一声,要不这事准糟,你知道那魏大娘是什么人?…”

 她就是黄蜂甘欺天那老贼的亲妹子,也是甘茂亭的姑婆,怪道丁覇天会得投靠那龙老贼,这其中难免与她有关…

 至于那番僧悲天罗汉,臭嘴化子虽不知其武功如何,可是西域番僧多数会使妖法,口吐烈火,手放飞刀,百丈内取人首级采囊取物…”

 竺瑞青轻轻一笑,言道:“你别把他说那么了不起,这只是唬人的玩意,或有也不会尽人皆能!”

 臭嘴化子神色十分沉重的道:“只能信有,不可信其无,臭嘴化子说出来的意思,是要一旦遇到他,小心为上…”

 再说你向那位丁姑娘,自身份,这一点大错特错,若让魏大娘获悉,鄱君主定也得知,这事就难办了,臭嘴化子前捱打受气一番苦心,全部白费!”

 竺瑞青非常有把握的道:“不可能知道,因为我曾救助过她,相信她决不会相害,我不时将小莺的话也告诉你了吗?”

 臭嘴化子摇摇头道:“女人的话,臭嘴化子有生以来,从不相信,这其中或另有好谋…”

 竺瑞青一听臭嘴化子竟说小莺的话不足信,简直就是狗咬吕宾,心中老大不悦,道:“化子老哥!你放心,小莺的话绝对可信,我现在还在担心她回去怎么待!”

 臭嘴化子仍然摇头道:“要是相信的话,就要冒极大的危险,若然不信,再忍耐两天,看看动静就可以知道了!”

 竺瑞青心急如热锅蚂蚁,一听再等两天,那里能够,忙道:“不行,一天也不能等!”

 臭嘴化子皱眉道:“你真要冒险!”

 竺瑞青立即点点头,臭嘴化子无可奈何的道:“好!我们今夜里就开始行动,现在…”

 一语未毕,忽听“哆咯!”一声,一颗石子落在园子里,这是夜行人以石探路的玩意,大白天何需如此!

 竺瑞青方自一怔,臭嘴化子已摇手道:“小侠别动,是臭嘴化子所收的一个弟子名叫小鸭子,这园子他进不来,有事就投石找我,你稍坐,我看看去!”

 竺瑞青刚暍了两口水,臭嘴化子去而复返,快得似一阵风般闯进屋来,叫道:“小侠!小侠!小鸭子说适才看到一个老化子,疯疯癫癫的在街上走,据小鸭子形容的相貌,很像是恩师!”

 竺瑞青一听,立即站了起来叫道:“在那里?我们看看去!”

 臭嘴化子道:“小鸭子说已然出城走向这边来了,我们只要伏在墙内就可看到,来人若非恩师,自不去管他,如若真是恩师,小侠千万不可卤莽,因为臭嘴化子打听得千真万确,恩师被软在鄱山上,如今一旦放他出来,其中能不有诈,很可能他身后就有人跟踪,或许有大批人马亦难预料,一定要小心从事,以免上当!”

 竺瑞青点头应好,二人立即走出茅屋,来到围墙下,轻轻一纵,已扳住墙头,缓缓的抬头向外偷窥!

 围墙外七八丈远处,正好是一官道,此刻约莫是已末午初,秋加火,燠热不堪,官道上行人绝迹。

 可是,却有一个十二一岁大的小化子,穿着一身破灾,蓬头赤足,在官道旁草丛捉虫自乐,竺瑞青心知那就是臭嘴化子新收的弟子。

 只见他纵扑跳跃间,双脚似乎十分不便,竺瑞青细一看,原来此子天生一双罗旋腿,走路一蹩一捉,怪道人家叫他小鸭子!

 约莫一盏热茶工夫,果见一个蓬头暴齿,鼻塌嘴歪,鸠形鹄面,鹑衣百结的老化子,手执竹杖,一步步的沿官道走来!

 这等丑陋的形态,要伪装也装不出来,那不是老化子万铁皮还有谁?

 只是,他却像失魂落魄般,双目呆视,往前直走,脚步沉重,老态龙锺,数前英风豁气全失,与常人一般无二,那像个身怀绝世武功的江湖侠丐!

 竺瑞青以为他已失去一切武功,心中一阵惨痛,随见老化子万铁皮身后不远,果然有两名青衣汉子,鬼鬼祟祟隐隐藏藏的随后跟踪!

 臭嘴化子一见恩师这般光景,早巳心如刀绞,痛泪盈眶,一旦发现了那随后跟踪的二人,再也忍不住,悲愤填膺,怒气发,顿时拔身而起!

 话!什么人也会说,可是,事到临头,可就走了样啦!

 臭嘴化子曾经一再的关照竺瑞青千万不可齿莽,事到如今,他反倒自己先沉不住气啦!

 竺瑞青伸手一按,恰好及时将臭嘴化子的身子按住,轻声道:“这两个小喽罗,谅他也跑不了,不过,我相信后面一定还有人,还是再忍耐一下子吧!”

 竺瑞青及时的一按,顿使臭嘴化子从悲痛中惊觉过来,心在暗叫惭愧不已。

 少顷,老化子万铁皮已然走近,那小鸭子似乎突然看到了亲人般,横冲出去,跪在官道上,叫道:“化子公公!化子公公!你到那里去?小鸭子没爹没娘,孤苦零丁,小鸭子跟化子公公一道去好吗?”

 小鸭子走路一摇一幌,似不倒翁,人倒乖巧伶俐,突然来这么一手,真使人想像不到。

 老化子万铁皮似被小鸭子突如其来的一拦,吃了一惊般,停步瞪眼,朝小鸭子细细的打量了好半晌。

 蓦地哈哈一声长笑,笑着哭着,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又呜呜的放声大哭,笑声豪迈,哭声凄凉,一笑一哭,使人莫知所以!

 小鸭子似乎早知他会如此,一点也不为怪,竟拉着他的竹杖道:“化子公公!化子公公!你哭什么?”

 老化子万铁皮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小鸭子这一叫,哭声又止,双眼瞪住小鸭子又端详了好一阵,歪嘴暴齿磨了磨,终于吐出一句,道:“你是老哥哥吗?哎呀!你怎么越老越小啦?老小老小!不错!是该小啦!…”

 小鸭子道:“化子公公!你说什么?小鸭子听不懂!”

 老化子万铁皮突地怪眼一翻,道:“什么公公婆婆,老鸭小鸭,去你的吧!我要找老哥哥去!喂!老哥哥!你慢慢走,等等我,等等我呀!”

 说到“去你的吧!老化子万铁皮竹杖一挑,小鸭子立即连翻七八个眼斗,跌出四五丈远去。

 只跌得小鸭子鼻青眼肿,头破血

 可是,老化子万铁皮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拔足就往前奔,而且身法还真快,转眼间已出去三四十丈远!

 臭嘴化子眼看恩师这般光景,武功倒像末失,似乎只是打击过深,神经错,已进入疯癫状态,心中更是悲痛不已。

 随见那两个青衣人已追了下去,后面再未见人,那里还忍耐得住,遂对竺瑞青轻声说道:“竺小侠,烦你在此稍候,臭嘴化子追赶恩师去!”

 臭嘴化子语毕,没等竺瑞青开口,双手一按,人已翻出墙外,随即施展开绝顶轻功,立如星丸跳抛般,追了下去!

 竺瑞青目送前后四人,消失于一个土丘后,来路上仍然不见有人追来,心中不暗自呼怪。

 因为适才那两名青衣汉子,分明是武功极为有限的喽罗份子,岂能担此大任,难道这内中,另外还有什么鬼怪?

 竺瑞青心中不信,又守了片刻,果然没再见有人,遂怀着疑虑的心情,翻墙而出,走到小鸭子身旁,察看他的伤势。

 小鸭子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双眼朝他一瞪,竺瑞青立即自我介绍道:“我是你师父的朋友,不要怕,你伤得怎么样?”

 小鸭子似乎也懂得察言观般,朝竺瑞青打量一阵,方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谁?”

 竺瑞青一愕,心道:“这小子倒乖巧,再加口齿伶俐,与曲剑舟真是一对!”

 随仔细的打量他两眼,只见他扁脸,扁鼻子扁嘴,偏又生就一双猪眼,模样可称得上丑陋二字。

 怪道臭嘴化子会相中他,或许这副尊容大有关系,随道:“你的伤怎么样?”

 小鸭子一笑道:“这点儿伤算得了什么,一把泥沙一把土,遍地都是药!”

 他本坐在地上,说着竟站了起来!

 竺瑞青看他腿都十分勉强,似乎是强忍着痛,可是他就是连眉头也没皱一皱,心道:“也是个聪明倔强的孩子,臭嘴化子倒没看走眼!”

 正在这时,忽听蹄声“哒哒”由远而近,竺瑞青回首一瞥,一匹雄健的花斑马,风驰电掣般奔来!

 马上坐着个六旬老者,竺瑞青一眼已认出来的是那神鹰李五爷,赶忙掉过头来,怀中掏出人皮面具,往脸上一蒙!

 当他戴好面具时,那花斑马恰好奔至身后,竺瑞青猛然旋身遽步,竟以血之躯,硬狂奔怒马!

 花斑马突遇此拦,不免受惊,立即往斜里冲去,官道另一面恰好是一片稻田,花斑马冲入田中,前足一软,顿时跪了下去!

 这一来,骑在马上的神鹰李五爷,纵然骑术再,也难挡这狂奔猛冲之势,立从马头上摔了下来。

 变生仓卒,他心中想也来不及想,已然跌在稻田里,爬起来时,头脸身上全都是田水污泥。

 一旁可乐坏了小鸭子,哈哈的笑个不停,且叫道:“哎呀呀!有吃没吃这泥可千万不能吃,吃了准闹肚子痛!”

 神鹰李五爷好半晌方抹去脸上的泥水,睁开眼来,恨恨的一哼,一语不发,飞身就朝竺瑞青扑来。

 但见他凌空亮掌,五指箕张,状如爪,施展的竟是大力鹰爪功,双掌一上一下,分朝竺瑞青头抓来!

 竺瑞青轻轻一笑,身形乍转,旋出两步,扬空一掌上劈,正好拍向神鹰李五爷的左上。

 神鹰李五爷非但双眼如鹰,能识人,就是轻身功夫,也有其独到之处。

 只见他双掌一掠,曲腿凌空一踢,身形立即斜飘寻丈,非但避过了竺瑞青一掌,姿态且十分美妙,真像一只大鹰般,戛然落了下来!

 只是,当他落地稳身时,心中已大大的吃了一惊,因为竺瑞青避招袭敌,是如此的恰到好处。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神鹰李五爷半生闯江湖,经验何等丰富,那能不识货,是以再也没敢造次,只冷冷的一哼,道:“阁下今似乎是存心寻衅,有种报上名来!”

 竺瑞青没想对方这般狡滑,忽然住手不攻,当下也报以一声冷笑,道:“何必通名报姓,又不攀亲家,手底下分了胜负,再告诉你也不迟!”

 神鹰李五爷嘿嘿笑道:“原来是无名之辈,五爷今有事,暂行失陪,这笔帐改再算!”

 说着,突地一纵,朝那刚刚从稻田里跃上来的马背上纵去!

 竺瑞青一见他居然想溜,心道:“今我要让你走了开去,我竺瑞青还有脸见人吗?”

 心忖未已,突地飞起一脚,立有一颗拳大石子。如流星飞矢般,朝那马头上去,那花斑马见人不惧,见这石子可惊骇万分!

 当下一声惊嘶,撒腿往回就跑!

 竺瑞青突然惊觉不妥,空马奔回,也可能出纰漏,当下提气轻身,猛然一纵,加飞般赶去!

 正当其时,一道人影,凌空斜坠,恰好落在马鞍上,这人除了神鹰李五爷还有谁?竺瑞青心中暗盼侥幸不已,若然不是自己见机得早,险险竟让李五爷给溜了!

 竺瑞青猛然一掌,拍在马上,随手已使发盖世无双的摧枯拉朽掌,花斑马那里受得了这种神威掌力,一声哀嘶,立即倒地而亡!

 神鹰李五爷又一次从马上摔了下来,只是这一次并没摔倒,但见他身形一扭,已稳稳站在地上。

 可是,脸上神色却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已惊骇变,因为他从这摧枯拉朽掌上,已获知竺瑞青的真正身份。

 但见他久久方道:“原来是…你!”

 竺瑞青听得也是一怔,遂道:“少爷本就不能让你离去,既知我是谁,那更不能放过你了,看掌吧!”

 神鹰李五爷闪身避过一招,忽发狂笑道:“能死在阁下手中也不寃!”

 语未毕,立即挥掌反扑,掌出风声呼呼,劲风电,疾带劲啸,出手倏指倏掌,忽爪忽拳,竟施展开浑身绝学,与竺瑞青一拚胜负!

 竺瑞青何曾把他放在眼里,轻轻易易的就将他数招猛攻解去,远远忽听叱暍频传,像是老化子万铁皮师徒的声音。

 竺瑞青心中一怔,再也不敢怠慢,招化“徒手驭龙”兼使发烕猛无俦的摧枯拉朽掌,准备一掌将对方击倒。

 竺瑞青这一掌,招数既怪其势又猛,如电驰,如雷奔,四周热澎拜,潜力人万分。

 神鹰李五爷有天胆,他也不敢硬接,只得身暴退,随掌而飘,眨眼间飞退出三丈来远了!

 竺瑞青杀机已起,岂容他逃出手去,立即如影附形般,疾追前去,蓦听李五爷一声大笑道:“你再近,莫怪五爷手下无情!”

 竺瑞青闻声一惊,稳身定睛一看,见神鹰李五爷手提小鸭子,挡在身前,敢情,他早已打定主意,于不得已时,抓住小鸭子为要胁,以便身。

 因为他知道竺瑞青乃是自命侠义道中人,纵然此子与他毫无关系,他也不会轻举妄动,以致死无辜!

 竺瑞青这一见,心中可真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他一时疏忽,没料到这一点,怒的是对方竟使出这卑鄙无的手段,简直就死有余辜。

 竺瑞青心中虽怨愤万分,但却没敢再事去,只得咬牙切齿的道:“你这无老贼,我看你今天能跑到那去!”

 正在此际,蓦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疾奔而来,为首之人“哇啦!”“哇啦!”连声惊叫,竟是那臭嘴化子。

 身后之人,似哭非笑,似笑非哭,叫骂不迭,吓然竟是老化子万铁皮,二人身法具都十分快捷,转眼间已奔至身前。

 竺瑞青一见,大吃一惊,因为臭嘴化子状似惊骇,显然正在逃避老化子万铁皮的追逐袭击般,这事岂不使人费解!

 臭嘴化子奔近,似没注意到小鸭子已被神鹰李五爷提在手中,急急的避到竺瑞青身后,叫道:“竺小侠,家师神经错,已不识臭嘴化子,小侠速为抵挡一阵,最好能将其制住,也好设法为他老人家疗治…”

 他这话未说完,老化子万铁皮亦已跟踪追近,只见他双眼中蒙蒙一片,神光全散,其状疯疯癫癫,使人大感心酸!

 老化子万铁皮,突然失去目标,不呆得一呆,随即又复狂笑似哭,一见到人挥杖就打!

 巧不巧,神鹰李五爷首其冲,他深知此老武功非凡,不由大骇,那敢硬接,百忙中,心中毒计又生。

 猛将小鸭子着竹杖抛去,随即转身狂窜而逃。

 小鸭子被神鹰李五爷悬空提起时,丝毫不惧,连惊骇的“哎呀!”也没叫一声,可见其胆子够壮。

 这一刻被神鹰李五爷杖抛去,他却惊骇魂飞!

 因为他早知老化子神经失常,适才轻轻一挑,就令他翻了七八个跟斗,这凌空一杖,其势无伦,一旦被击中,那里还有命在!

 不骇然呼道:“师父救我,师父救我!”

 老化子万铁皮见小鸭子被人杖抛来,狂笑不止,竹杖突缓,在小鸭子身上一按,随即竹杖猛然一缩,又再撑了上去,朝正小鸭子口穿去。

 别看这只是一支竹杖,在老化子的内力贯注下,无异一杆尖锐铁,小鸭子要被它碰上,怕不登时膛顿开,透背而过。

 就在这危乎其危的间不容发之际,忽见他身子一颤,竹杖顿时软而无力,且呆呆的站着,就像已失去知觉般。

 原来,竺瑞青窥准时机,突然施展开移形换位上乘轻功绝学,快若掣电的绕到老化子身后去。

 出手快捷无伦的点了老化子“脑户”“肩井”“曲池”三,及时救了小鸭子一命,随即纵起,将小鸭子挟住,飘落一旁。

 竺瑞青头脑之敏捷,身手之快迅,简直无法形容,非但及时将小鸭子救下,且同时将老化子万铁皮制住。

 可是,待他回首寻找臭嘴化子时,却已不见影子,心知他定是追赶那神鹰李五爷去了!

 凭臭嘴化子一身武功,相信神鹰李五爷还不是他的敌手,竺瑞青遂不去管他。迳自挟起老化子万铁皮与小鸭子,纵进废园,进入茅屋,立将小鸭子放下,亲自为老化子万铁皮推宫活,解其道。

 竺瑞青惟恐他醒后疯态复发,不得不谨慎从事,先在他前“华盖”“巨阙”二上轻轻点了一下,以护其散失心神。

 那知,道已解,老化子万铁皮仍然未曾苏醒,就连眼皮也没睁一睁!

 竺瑞青心中大急,还只道适才前二,手法过重,又重为他摧了一阵,仍不见老化子醒来。

 按脉细察,气顺脉和,丝毫不觉有什么病态,竺瑞青至此,只急得冷汗涔涔而下。

 移时,园中“嘭”的一声重物坠地声响,竺瑞青一惊纵至门首一看,原来臭嘴化子已将神鹰李五爷擒回,抛在地上的声音。

 竺瑞青立即上前去,告之以故!

 臭嘴化子满脸悲容,一语不发的走进茅屋,看到老化子万铁皮不省人事的昏态,心中一阵阵痛。

 但他仍默然不语,随见他在老化子万铁皮身上,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像寻找什么细微之物!翻来覆去找个不停。

 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臭嘴化子可说连老化子万铁皮身上的汗也都数清了,竟没找到一点什么,就连头发中,鞋袜内也没放过。

 竺瑞青见他这一举动,心中大感讶异,一切又不便出言探讯,终于听到臭嘴化子一声失望的长叹,道:“我本以为家师因打击过深,神经失常,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分明不像,除非受了妖法所制,决不至如此,可是,却找不出一丝凭证,岂不使人大费猜疑?”

 竺瑞青奇道:“化子老哥,你找什么凭证!”

 臭嘴化子摇摇头道:“常听江湖术士言道,有一种妖法,可使人失本,记忆全失,但却必须以咒符附于人身,方始有效…”

 竺瑞青一听,简直就是无稽之谈,那里肯信,忙言道:“化子老哥,你不要尽往歪处去想,这是不足信的,我决不信什么妖法,只是…”

 臭嘴化子一声苦笑道:“只是什么?竺小侠,是有点奇怪是吗?天下之大,可说无奇不有,家师若非为妖法所制,何至这般状况?”

 竺瑞青辩无由,顿时哑口不言,只有期待…期待…期待水落石出的一天,方能证实一切!

 然而,这事显然极为辣手,决非一时半刻可以解决得了的!

 忽听臭嘴化子叫道:“竺小侠,你那武当剑令借臭嘴化子一用!”

 竺瑞青道:“化子老哥,你要它何用?”

 臭嘴化子道:“你信得过我臭嘴化子吗?”

 竺瑞青俊脸一热,忙从怀中掏出短剑付之。

 臭嘴化子接过,道:“烦小侠在此照顾照顾家师,我去去就来!”竺瑞青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便问,只得任之。

 约半个时辰光景,臭嘴化子方始回转,他手中抱着一大包食物,进得茅屋,立即分与竺瑞青与小鸭子契食。

 竺瑞青此刻正感饥肠辘辊,遂也不语,先行食一顿,可是,待他填肚子后,臭嘴化子又已离去了。

 而且连小鸭子也带走了!

 臭嘴化子这一去,直到向暮,仍然未见回转,竺瑞青越等越烦燥。

 眼看老化子万铁皮依然昏睡不醒,遂一旁盘膝跌坐,自行运功调元,以防夜来有什不测。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夜行人衣袂风声盈耳,竺瑞青从行功运气中,睁开眼来,凝神一听,来人身法好快,就这眨眼间,似已越墙而入。

 可是,以其身法之快捷,似非臭嘴化子所能及。

 竺瑞青心中一惊,忙掩至门首,闪目往外偷窥,见夜空中星光明灭,月如银,已是二更时分。

 蓦地,一点暗器,带着呼啸厉风,对正门口疾而入,竟是朝屋内老化子万铁皮身上袭去!

 竺瑞青一见来人,竟对一个昏睡的老人骤下毒手,心中不由大恨,当下猿臂一伸,食中二指一探,丝毫不差的夹个正着。

 竺瑞青人手虽觉劲道极猛,但觉不像是什么暗器,闪目一瞥,原来包着一张纸,纸上隐隐还有字痕!

 竺瑞青心中不大奇,猛然穿屋而出,英目四掠,但见柯影纵横,耳听虫声叽叽,那里还有什么人影!

 竺瑞青打开纸来一看,见纸中包着竟是一颗小石子,却见纸上写道:“鄱君主已率大批高手掩至,速去!”

 竺瑞青看毕,大吃一惊,这事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行离去再说!于是,慌不迭翻身进屋,抱起老子万铁皮,从屋后越墙而出。

 耳中忽听一声轻啸,凝目掠去,一道人影,远在十七八丈外,飘忽前纵,往东奔去,似专为他领路般!

 竺瑞青心知此人定是投书报警之人,也不管是敌是友,立郎跟踪飞奔!

 瞬息后,已奔出敷里之地,眼前忽现一座浓密的大丛林,那前行人影在林口一闪而逝!

 竺瑞青至此,突生警惕之心,因为此人究竟是敌是友,尚未确知,投书报警,值得感激,若是圈套,岂不反上其当?

 可是,心中不犹豫,踟躇不前!

 正在这个当儿,忽听身后一阵喧哗,回首一瞥,废园中火光烛天,显然那座茅屋已焚之一炬。

 而且一道五采光芒,悬空摇幌,急朝这厢奔来。

 竺瑞青一见,即知那五采光芒是番僧悲天罗汉手中小塔,心中不由大骇,亦已证明林中之人是友非敌。

 遂不再迟疑,立即飞身纵入林中!

 即听左侧响起掌击“拍!拍!”两响,分明是有意为他领路,竺瑞青至此,疑虑全消了,抱着老化子万铁皮,循声纵去!

 这座丛林,纵横数里,占地极广,竺瑞青随着掌声,越入越深,可是,前行之人始终未曾一真面目。

 蓦听身后叱暍之声,越追越近,竺瑞青扭头一看,枝叉叶中,见那五采光芒已逐渐追及,相去不过三数十丈远近。

 竺瑞青心中更惊,想不出这悲天罗汉有什么妖法,竟能获知他的去向,紧紧尾随而至,能不使人惊骇莫名!

 蓦听前行人影惊讶万分的叫道:“这其中绝对有鬼,小侠如相信得过,请速将万化子放下,回身抵挡一阵,老身若侥幸不死,定能保全万化子一命!”

 竺瑞青一听对方说话的声音,十分耳,像是那里听过,只是一时难以忆起。

 可是,此时此刻,要他将老化子万铁皮放下,交给一个未曾晤面的人,他那里放心得下。

 但是,为势所,似乎除此而外,别无善策,遂道:“前辈能否请一示尊容?”

 暗中人道:“不行,小侠信得过则行之!”

 话意斩钉截铁,十分坚决!

 竺瑞青听他自称老身,显然是位老妇人,且称老化子万铁皮为万化子,似乎也是老友般。

 眼看身后之人,转眼即可追及,为势所追,不得已冒险行之,当下将老化子万铁皮平放地下,道:“好!在下依命就是,一切拜托前辈,容后面谢!”

 说毕,回身反纵,随手掏出铁血旗一挥,反了上去。

 虽如此,他仍然有点不敢放心,二次纵起时,不偷眼回首一瞥,老化子万铁皮所躺处已然无影无踪,想是已被那人救走。

 竺瑞青这一见,心中大定,正待腾身再起,忽见枝叶隙中,那五采光芒,倏然转了方向,竟往右边扑了过去!

 竺瑞青不又惊又骇,显然那番僧悲天罗汉真有点鬼门道,在老化子万铁皮身上施了妖法。

 这要让番僧悲天罗汉追上暗中之人,岂不反将别人害了,竺瑞青稍一琢磨,已得主意,立即扬声大叫道:“悲天野僧,鄱老贼,少爷竺瑞青在此,有种过来较量较量!”

 他这一叫,果然生效,那五采光芒闻声立即转回,朝他这面飞来。

 竺瑞青因恐对方有人认识他,对丁淑芳姑娘有所不便,于是,忙又将人皮面具取出戴上。

 不过瞬息工夫,悲天罗汉托小塔与鄱君主当先出现,紧接着前后左右人影晃闪,听声音就知总有二三十人之多!

 竺瑞青人皮盖脸,看不出他丝毫喜怒哀乐,只是微风过处,上鼠须随风翘动,显然有点跷蹊!忽听一人叫道:“嗨!好小子!你有几个脑袋,竟敢冒充那姓竺的!欺骗老夫。”

 竺瑞青英目一翻,已看到那说话的是那瘦长老儿无影叟。

 遂耸须一笑道:“老羊儿!是真是假,铁血旗下一试便知,又何必多说废话,不过,你这老羊儿本是小爷手下败将,今夜可没你说话的份儿…”

 “住口!”

 无影叟倏然一晃,已然欺近寻丈,骂道:“你这小子死在临头,还敢胡说八道,叫你识得老夫的厉害!”

 说毕,立即作势扑!

 人的名,树的影,竺瑞青之名虽是新近崛起江湖,却已惊震武林,来人虽多,却没人敢冒险出手。

 而竺瑞青他也有心拖延时间,好让暗中相助之人,抱着老化子万铁皮逃远一点,此刻见无影叟作势扑,忙摇手相阻道:“慢来,慢来,三月前你夤夜盗马,长跪窗下,这件事你难道忘了吗?当时少爷手下留情,饶你一命,今夜情况大不相同,你要活得不耐烦了,尽管上吧!”

 无影叟一听,顿时脸红耳赤,当之辱,乃平生之,如今当着这许多武林人前道出,能不使他羞愧死。

 只可惜他老脸皮厚,竟不知,谵言辩道:“哼!当你们一对狗男女,以二敌一,老夫一时不惯,中了鬼计,你真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吗?若非那臭丫头,老夫早就要了你的狗命!”

 他口中虽如此说,身子却再也没动,显然他已知非竺瑞青敌手,众目睽睽之下,他何苦自取其辱。

 只是,竺瑞青不肯放过他,微微一笑道:“老羊儿!你简直就叫做不要脸,既如此,少爷就接你两招,仅仅两招,两招内若不能将你打发了,少爷不姓竺!”

 无影叟一旦获知对方果然是竺瑞青后,早有退意,如今一听,只有两招,心中又不霍霍大动,暗道:“纵然我无影叟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凭这一身无影轻功,难道连你两招也接不下吗?这可是我无影叟抬头脸的机会到了!”

 心忖毕,哈哈一笑道:“好!一言为定,你可不准反悔!”

 竺瑞青仍然微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

 他的鞭字音未吐出,无影叟突地晃肩一闪,欺身直进,双手一掌两指,猛劈狂探,上取双睛,下击腹,来势快捷无伦,且毒辣万分!

 竺瑞青一语未毕,没想他如此阴险,趁其不备,猛攻而至,当下一声厉喝,血旗怒挥,红芒暴中,身形乍转,反方向往左一旋。

 脚下七星倒踩,已施展移形换位上乘轻功绝学,看似往左,其实已然巧妙的绽向右方去了!

 无影叟认定只有两招,那还不是易事,眨眨眼就可以一吐怨气。

 现见他血旗飞来,立即腾身跃起,双眼却盯住竺瑞青的身子一瞬不瞬,见他往左一旋,慌不迭往右边飘落。

 这么一来,恰好被竺瑞青个正着,无影叟自以为轻功绝妙,独步武功,却又那及得竺瑞青的移形换位上乘轻功绝学。

 这一见,不魂飞魄散,赶忙双掌齐发,朝下猛劈,意借这双掌之力,飞身而退。

 这一招,竺瑞青要被他逃过,就得吃瘪,但他却不愿使用摧枯拉朽掌伤他。

 因为使用摧枯拉朽掌,也就显不出他的能为。

 再者,他要留下这烕猛无俦的摧枯拉朽掌,专事对付那悲天罗汉,不要让他事先得知,有所准备。

 只见他微一退身,似乎畏惧无影叟这双掌般!

 这么一来,无影叟双掌击空,那里还稳得住势子,立即头上脚下,直栽而落,这当然摔他不倒,可是,一旦及地,定然危殆万分。

 急中生智,慌忙高声叫道:“两招…”

 他刚想要无赖,高叫两招已毕。

 不想,招字方出口,蓦觉右肩胛上一阵剧痛,紧接着一双脚踝上,又是挖心割般,痛不可当!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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