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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荒岛
 奥默微动身体,呻着,他的前额因痛苦紧锁着。他睁开眼睛,看着罗杰和哈尔,渐渐地记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想坐起来,可皱起眉头,又倒了下去。

 “你最好躺着,”哈尔说。奥默强使自己笑了笑“我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我错过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我们刚刚跟卡格斯告别。”

 “告别?”

 “他走了,驾驶着那条船,去旁内浦找小船和潜水员。”

 奥默睁大了眼睛“不,他一定在吓唬我们,只是想吓倒我们答应他的条件,他今晚之前就会回来的,他不会把我们扔在这个岛上的。”

 “希望如此。”

 “至少需要三天,他才能到旁内浦。他恐怕要在那儿呆上一个星期甚至两个星期才能找到小船和潜水员。潜水员可不会轻易地跟他来,他有没有意识到在这三个星期里我们的命运如何呢?”

 “我想他知道,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看着耀眼的阳光下一片荒凉的白色岩石,奥默说“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个岛上无人居住吗?”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人类无法在此生存,或者至少没人愿意尝试,这里没有足够支持人活下去的东西,就是仅有的一点儿也被飓风卷走了。连鸟也觉得此地无法生存。在湖里,我没见到鱼、罗杰称它是饥饿岛,这个名字恰如其分,甚至还可以称它为死人礁。”

 他闭上眼,因疼痛扭动着身体,然后,他抬起头,笑了。

 “我不该那么说,可能因为我觉得虚弱。当然,无论怎样,我们都能生存。但我们要做的事很多,我不能躺在这儿躲清闲。”他挣扎着坐起来。

 “你躺下!”哈尔命令道“看看你在干什么。伤口又开始血了,我们没有药。”

 “你错了,”奥默虚弱他说“我头下枕着的东西就是药。”他的头枕在椰子树干上。

 “我们用它能做些什么呢?”

 “拿出你的刀子,哈尔,刮树皮,细细地刮,使它成为碎未,然后,把它敷在伤口上,它有收敛作用,可以止血。”

 “但还没有消毒啊!”“消毒了,太阳的暴晒就能消毒。”

 他曾听说波利尼西亚人如何巧妙地运用香草、芦笋、树根和各种树木治

 病,但他从未想到在他病人的头下会找到药。

 他细细刮着,直到有足够多的椰子树皮粉,然后,把它敷在伤口上,再从衬衫上撕下一条布作为止血带绑住伤口。

 哈尔把手放在奥默的前额上,很烫。奥默发烧了。

 “我们得把他抬到荫凉处。”哈尔告诉罗杰。

 阳光照得他们的眼睛眯成一条,他们审视着小岛,被晒得发亮的岩石似乎在嘲笑他们。

 树桩下面有一点儿荫凉。他们把奥默抬到那儿,虽然他们得根据荫凉的移动不时地移动奥默,可总比没有一点儿凉快地方好多了。

 “不管怎样,我们得建个栖身之处。”哈尔说。

 罗杰痛苦地笑笑“想得美!”但他立即起身开始在岛上寻找建筑材料。

 奥默的嘴在动,哈尔俯身听他说话。

 “我希望我说的话并没使你们太着急,哈尔,我们能生存下去的,毕竟,时间不会大长。一两个星期,最多三个星期,他就会回来。他会找到路的,他有航海志,又不是他不回来了,那形势就严峻了,没有船会路过此地,我们会腐烂,但我们无需着急,他会回来的。”

 “对,奥默,”哈尔说“现在看看你能否睡一会儿。”

 哈尔觉得心寒,只有他知道,卡格斯永远不会回来了。

 卡格斯可以参照航海志,这是个多么残酷的玩笑。哈尔本想跟卡格斯开个玩笑,现在成了他跟自己及两个同伴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会夺走他们的生命。

 航海志上的记录与实际相差100海里,在那里找不到岛,卡格斯根本不知再向何方航行,他找到这个岛的机会是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他或许会整整年地寻找也找不到,他可能来到离此地12英里的海域,但他仍可能看不到珍珠湖,岛上的珊瑚没有高过海平面10英尺的,也没有高耸的树木,在近距离内,珊瑚可能被误认为是风在海面掀起的花。

 即使大约经过一年的寻找,卡格斯奇迹般地找到这个岛,他们会怎么样呢?他会在岩石丛中发现他们的尸骨。

 或许卡格斯并不想让他们死在这里,或许他会在他们死前赶到这里。但哈尔确信他是不会回来的。

 罗杰和奥默知道是他签署了他们的死亡证书会不会怪他呢?他们不会怪他,但他们躺在这可怕的白骨般的珊瑚石上,忍受饥饿时,还能不怪他吗?

 至少,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会使他们丧失最后的一丝希望,这对奥默伤口恢复也没有好处。

 哈尔忘掉了不快,一心照顾奥默,伤口已停止血。偏方灵验了,他小心解开止血带。把它解开,可以防止伤口腐烂,伤口没有出血,哈尔对椰子树皮的止血作用很佩服。

 他把撕成条的衬衫拿到海湾边,浸在水中,在空中甩一甩,水蒸气使衬衫上的水降温,把它敷在奥默滚烫的前额上。奥默昏睡着,几乎不知道哈尔在干什么。

 罗杰也没运气。建房顶的自然材料应该是椰子树叶,岛上有数不清的树墩,但大多数倒下的树干部被下暴雨时的大冲走了。

 有几树干被死死挤在岩石隙间,他满怀希望地检查着它们,可惜树叶在树倒前就掉光了。

 好了,也不一定必须用椰子树叶。阳光大强了,他闭上眼睛,思考还能利用什么,兜树叶可以,或者芋头叶也行,在一个颇为荒凉的岛上应该满是这类东西。他曾读过很多有关荒岛落难者的故事,他知道荒岛该是个什么样子。

 它应该是像冰箱一样充满食物的一片丛林,你只需爬上树摘一支香蕉或是面包果,或是野桔子,或是柠檬,或是芒果、木瓜、酸苹果、榴莲、柿子、番石榴,或是野葡萄。湖里尽是鱼,从海滩上你可挖出大量的蛤和蠔。鸟也很多,可以用手抓到,朝向海边的峭壁上有满是蛋的鸟巢。当大海晚上上岸下蛋时,你便可找到它。你可以喝到山里的清泉,在林中的池塘里沐浴,你还可以及时用竹子搭个棚,用椰树叶搭个顶。

 他睁开眼,白色岩石的反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眨眨眼。

 然后,他在海冲不到的岩石中发现有个东西倒在那里,很像翻过来的船,或许,那真是被飓风卷到岸上来的小船呢?

 他的心因兴奋跳得快了,如果那真是条小船,他们就能离开饥饿岛。他朝它跑去,还被尖利的珊瑚绊了一下。

 可这不是条船,而是一条大鱼。鱼腹朝上,已经死了,它足有30英尺长,和大象一样的宽大。

 它的身体是棕色的,上面点缀着白色斑点。它的脸看上去像只被放大了几百倍的不高兴的牛蛙,脸两边的角上长着一对小眼睛。

 最吓人的部分算是鱼嘴了,有4英尺宽,嘴角长有长长的须。

 人们会认为这么个凶猛的庞然大物一定是食人动物,但罗杰以前见过这类鱼,他知道这是鲸鲨,是所有鱼类中最大的一种。有时还会见到比这条鱼还长两倍的鱼。虽然它是鲨鱼,但它对人无害,它只吃很小的生物,有些生物用放大镜才可看到。

 “但也不能用它来做房顶啊!”罗杰提醒自己,走开了。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身。他想起曾见过住在西怕利亚阿穆尔河域部落人的房屋的照片,在那个地区,没有用来建房屋的林木,因此,人们用鱼皮建房。

 用鲸鲨皮造个小棚子怎么样?

 他跑去告诉哈尔,他想哥哥可能会嘲笑他的主意,但哈尔说“为什么不能呢?我想你说的有道理。”

 他们回到鲸鲨那里。

 “它肯定是整个太平洋最难看的鱼了,”哈尔说。他摸摸糙得像砂纸似的鱼皮“要剥这张皮可不容易,但我们的刀很锋利,我们从腹部开始割,在脑后和翅前将它切断。”

 鱼皮有如砂布般糙。有时,除非用珊瑚块当锤子锤,刀于是进不去的。

 哈尔汗侠背,气说:“这东西有一个好处,一旦我们用它做屋顶,肯定比任何椰树叶都耐用,它一定和石棉瓦一样结实。”

 “而我们需要的,”罗杰嘴说“只是等卡格斯几个星期。”

 哈尔觉得心一沉,他还不准备告诉罗杰,但他是不是该对卡格斯不回来这一坏消息有思想准备呢?

 “当然了,”他努力使语调轻松“但也有我们见不到他的机会。”

 罗杰停步望望他。

 “那我们怎么办?”

 “噢,我们会战胜困难的,我们必须这样做。现在,让我们努力把这个角落里的皮割下来,我说,这皮可真厚!”

 经过两小时的艰苦劳动,他们停下来休息,鱼皮还未剥下一半,死鱼的味道大强烈,太阳光像锥子般在他们头顶上,他们的眼睛眯成一条。罗杰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哈尔已把他的衬衫变成了止血带、绷带、降温敷布。现在,他用弟弟的衬衫襟擦着汗。

 “有杯水喝就好了。”罗杰说。

 哈尔严肃他说:“我们在想什么?水!那比房子还重要,甚至比食物更重要。让我们把剩下的活儿留着明天干,去看看奥默怎么样了。然后,就去找水。“

 奥默睡着了,树墩的阴影已移开,哈尔和罗杰又把他拾到阴影里,哈尔将敷在他脑袋上的布浸在水里涮了涮,然后,重新放在奥默的前额开始找水了。孩子们出发时,显得情绪很高,但实际上,他们都不抱什么希望。在这个被太阳烤得发热的荒岛上,怎么能希望找到淡水呢?

 “飓风来时,这里一定下了大雨,”哈尔说“可能有些留在岩石中。”

 靠近岸边的一个岩石像个碗盛了一点点水,罗杰迫不急待地跑过去,用手捧起水尝了尝又吐出来。

 “咸的!”

 “一定是巨留下的,”哈尔猜想着“让我们去离岸边远点儿的地方找吧。”

 他们发现许多岩石里面都没有水,有些中,有水存留的痕迹,但他们都渗过多孔的珊瑚石,枯干了。

 罗杰检查着椰子树墩。

 这些树上一定有椰子。

 如果他们能发现果实,就既不会缺水,也不会缺食物了。那清凉,甘甜、牛似的椰子汁该是多么可口啊!还有那白色椰子

 可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找到椰子。

 “找不到椰子的原因,”哈尔说“是它们漂走了,当海水冲上陆地时,椰子随之漂到了大海之中。”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罗杰问。

 “挖,”哈尔建议,他带路来到海边“人们说,如果你在落后的海边挖个,可能会找到淡水。这地方怎么样?刚好在水线以下。”

 “这主意听来真怪,”罗杰说“但我不想问你其中的道理,我们要么挖找水,要么就被渴死。”他捡起一块珊瑚片当作铁锹,在地上挖了起来。

 挖了大约3英尺,哈尔停止了“别挖了,看看怎么样了。”

 中渐渐渗出了水,顷刻问就有四五英寸深。

 “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淡水呢?”

 “我不知道,”哈尔说“但我希望是淡水。在其它珊瑚岛上有类似的情况,遭海难的船员就是用这种方法免于渴死的。”

 “它为什么是淡水呢?”

 “海水渗过沙子时,失去了一些盐分,雨水从岩石渗过来,你现在试一下,小心,只喝表面的水,淡水比重比海水小,会浮在上面。”

 罗杰舀了一点表层水尝了尝,然后又喝了几口“咸的,”他说“但比海水要淡一些。”

 哈尔尝了尝暖暖的、略带咸味的水,失望了。

 “再多喝点儿你就会觉得恶心。”

 罗杰的确觉得有些恶心,他用手支撑着前额,将吃过的早饭全吐了出来。

 他转向哥哥,生气他说:“都是你的淡水,你对如何在荒岛上生存的无知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恐怕你说得对,”哈尔承认道“我只知道美国海军教导人求生存的办法正是我们现在所采用的。”

 “那为什么不起作用呢?”

 “或许因为这里的沙子太,无法过滤海水;或许没有足够的雨,或许雨水透过岩石走了。”

 “行了,别站在那儿告诉我‘或许’了,还是给我找点水吧。”

 “有时,”哈尔说“我觉得你被惯坏了,你觉得这岛上只有你一人渴吗?”

 罗杰不作声了,他们又开始了枯燥的寻找。他们走过像桥一样连接两个小岛的一段狭长珊瑚。一侧是海水拍打岩石的花;另一侧,一片白色沙滩斜向入湖底。湖面一平如镜,这里不过12英尺深,湖底有如仙境,粉的宫殿,宝塔,小型饰物,全是微小的珊瑚虫建造的。

 如果能忘掉炎热,疲劳。红肿的眼睛及饥渴,这里可称得上是令人喜爱的地方,但他们现在却被痛苦折磨着。

 珊瑚渐宽,形成了另一个岛。他们用了一个多小时找水,除了在岩石凹陷处海留下的海水外.没有再发现一点水。有椰子树桩和树干,却没有树叶。他们满怀希望地想在树桩顶部凹处找到雨水,但雨水也已蒸发尽了。

 后来,他们找到了一只椰子,它被在一块岩石下,没能把它冲走。

 他们剥掉椰子壳,激动得手有些发抖,壳中间已经碎了,哈尔把刀子进去,在椰子上部打了个。当他们看到椰子内部时,都失望了。

 “太遗憾了,”罗杰说“已经坏了。”

 海水透过碎壳,腐蚀了椰汁和椰

 哈尔取下椰子中间的硬壳“至少,我们现在有个杯子了。”

 “有杯子没东西盛又有什么用?”

 “我们会找到东西的。”

 他们一直找到太阳落山。肚子开始提醒他们,不仅需要水,还需要食物。

 “这儿有水!”哈尔惊叫道。罗杰过来、看他找到的只不过是在岩石的土壤中生长的低矮的宽叶野草。

 “这就是你说的水!”罗杰讽刺他。

 哈尔井没有理会他的讽刺,他剥开一片叶子,着。叶子上满是清凉的汁,滋润着他干燥的嘴和火烧火燎的舌头。哈尔的脸上出了足的微笑。

 罗杰咬了叶子一口“天啊.太了!”但他们都没有再接着下去,俩孩子只有一个想法,挖出些草叶,拿回他们呆的岛上去。如果他们渴,那么正在发高烧的奥默会更渴。

 奥默不停地翻着身,他睁开眼,眼睛因发烧而变得很红。

 “我们给你带来了水,奥默,但你必须自己,我不知道你们岛上的人称这是什么东西,但我们叫它藜或马齿苋。”

 奥默急切地接过植物,他着叶子、茎以及,井将汁咽下去。

 “太好了,”他高兴他说“我希望你们为自己再找一些。”他看着罗杰。

 “这些都是你的,”罗杰说“我们没事儿。”

 “很抱歉,我们不能招待你吃晚餐了,”哈尔说。

 奥默笑了“我只需要水,现在我可以睡觉了。”他又闭上了眼睛。

 哈尔又去寻找马齿克,但没有找到。他从叶子上到的一二滴水似乎增加了他的饥渴感,他很高兴看见太阳终于落到地平线以下。珊瑚石很快降温了,感谢上帝创造了夜晚。他疲倦地想,又一个炽热的白天将会来临,接着是另一个,另一个,直到他们死在这个被海包围的岛上。

 怎么样才能找到水!这仍然是最重要的问题。他坐下思考,把手放在岩石上。突然,他意识到岩石很

 水,开始有水了。在黑暗的影子里,湖面上笼罩着一层雾,如果他能想办法收集水波利尼西亚人知道怎样做,如果他能知道他们的办法就好了,他想问奥默,但又必须让奥默睡觉。

 他走到湖边,在沙滩上挖了个2英尺宽的,把椰子壳放在底,用从奥默前额上取下的罗杰的衬衫盖住口,在椰子壳上面的衬衫上挖了个

 然后,在衬衫上用石子搭成3英尺高的“金字塔”

 夜晚,水将会集中在石子中间的空隙中,顺着石子滴到衬衫上,再进椰子壳中。早晨,他们就会有一椰壳淡水了。

 哈尔回来时,罗杰已躺在奥默身旁睡着了,哈尔躺在凹凸不平的珊瑚上,尽量让自己觉得舒服些。

 但他无法入睡。决定着生死命运的三个词一直回在他的脑海中,这就是:水,食物及住处。

 他想起了家中舒适的生活,在那里,住在相当考究的房子里,睡在舒服的上,拧开水管就有自来水,到了吃饭的时间就有人准备好了并且告诉你。

 家中的生活太好了,人们已经习已为常,忘记了去欣赏它。哈尔觉得他再也不会认为家中的生活是理所当然的了。

 他的喉咙像砂纸一样干燥,胃像鼓一样空,他迷糊糊地睡着了,梦见了雨,又惊醒了。

 哈尔仰望天空,没有一片云彩比他的手掌大,星星闪烁着,银河系就像一条满是白点儿的玻璃路。

 比基尼岛那一晚,他曾听到灌木丛里有小动物跑来跑去,但在这个被奥默称为“死人礁”的地方,除了海声外,万籁俱寂。岛上那条死鲸鲨的身上,不时传来了“死亡”的气息。

 哈尔困惑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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