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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阴谋
 白素笑道:“既然要和他合作,为什么不大家愉快一些。”

 我了一口气,正想长篇大论反对白素这种说法,白素却做了一个手势,不让我说话,她继续逍:“有什么样的民众,就有什么样的统治者。独裁统治者要靠民众的力量来推翻——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独裁统治者自己愿意下台,也没有一个会愿意把自己的权位交给民众去决定。所谓‘你不推、他不倒’,一个民族,如果长期在独裁统治之下,直到现在,还是不能享受民主,这里面就大有问题存在。”

 白素说话一向委婉和留有余地。这一番话要是叫我来说,对甘于长期接受独裁统治的民族,一定有更严历的评语。

 这个故事,由于主要人物是一位土王,而且故事主要情节和他的权位得失有关,所以特多这一类的讨论,都是在故事的经历过程中有感而发,和整个故事联结在一起,并非无的放矢,在此略作说明,以免各位读友误会我改变了叙述故事的风格。

 却说接下来几天中,土王除了自己实在不能来陪我们之外,都和我们一起。他自己不来时,就派图生王叔和王族中许多重要人物来,看来是想包围我们,不让我们和他不想要我们见的人接触,因为我始终没有再见到那个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海高。

 海高给我的印象十分深沉鸷,想来他一定并不心急,只要嘉土王未能通过考验,他就可以坐个土王的宝座。

 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希望也很大,因为从来也没有土王可以成功通过考验,只要天嘉土王不成为例外,他就成功了。

 如果他还不放心,要做睚事情的话,当然是要努力去破坏天嘉土王的行动,使他不能通过考验。

 我把这一点向天嘉土王提了出来,并且例举了一些可能。例如他如果买通了在山外的守卫,即使听到山里传出了号角声,也不把堵在口的大石块移开的话,那么我和土王就被困在山之中了。

 天嘉土王否定了我的想法,他提出了强有力的论点:“教长和我的关系极好,他不会放弃现在和土王的良好关系,而去和新土王重新建立关系。”

 我想说,要是海高早就和教长打好了关系,答应给教长的好处比现在更多,情形就对我们不料了。

 不过我想了一想,并没有说出来,因为所有谋算夺位的行动,必然在暗中进行,在位的以为自己的位置稳如泰山,直到阴谋发动,才知道身边早已全是叛徒——这种情形在历史上不知道曾经重复又重复发生过多少次了。

 本来我应该把这些都说出来;因为我已经和土王在同一条船上,他倒了霉,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我还是没有说,我知道像土王这种充满自信的人,以为所有人都接受他的统治是天经地义地事情,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听得入耳。

 我只好和白素商量,要她在我们进入山之后,在外面照应。这是一个极其困难的任务,因为没有变故,当然什么事也没有;一旦有了变故,她一人就孤立无援,一切只有靠自己了。

 白素当然不至于退缩,可是她也不能不考虑事情的严重。她道:“在这里,如果有变故发生,我根本不可能找到帮手,别看现在围着天嘉土王团团转的人很多,一旦换了主人,这些人自然又向新主人摇头摆尾了。”

 我笑道:“这个自然,所以你要千万小心。”

 白素想了一想:“齐白这个人真古怪,事情是由他而起的,现在竟然踪影不见,不然他倒是一个好帮手。”

 我哼了一声:“这家伙鬼头鬼脑不知道在搞什么花样,其实最好是他陪土王进山去——他有突破空间的能力,就算被困在山里,也难不住他。真不明白土王为什么拒绝他!”

 白素没有再说什么,那几天时间,就在诸如此类的情形下度过。我们没有离开王宫,只是在电视节目上看到,离土王接受考验的日子越近,国民的情绪越是炽热,简直到了举国上下都为之疯狂,人人都全情投入的地步。

 终于到了这一天,土王全身传统的服饰,身上各种装饰极多,单是各种猛兽的牙齿,就有十六八颗之多,看来相当滑稽。

 早一天,他也要求我作他们民族武士的打扮。被我一口拒绝,所以当土王骑着高头大马,由许多卫队官罩拥簇着出发到那山去的时候,我虽然也在他身边骑着马,可仍然是普通人的装扮,看起来当然不如土王那样神气。

 不过在道路两旁,人山人海看热闹的民众,也有向我指指点点的,知道我是土王接受考验的助手。而且土王对我也做过一番宣传——当然是夸张了许多倍的。

 白素则早已到了山前在等我们。

 整个队伍有好几百人,我和土王在中间,走在最前面领队的是教长,他的行进方式十分特别,既非骑马,也非坐车,而是由两个大汉抬着一张椅子,他就坐在那张椅子之上。

 教长的身分十分神秘,平时绝不见人,要等到有重大事件的时候,才会面,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只见他满头白发,身形瘦削,面目阴沉,双眼半开半闭,似睡似醒,非但不和人说话,连目光也不望人,确然莫测高深。

 在教长身后,是一队大力士,这队大力士,负责搬动大石块,是行动中的关键人物,所以我对他们十分留意。

 我想先了解一下指挥他们行动的是什么人,一问之下,原来他们在这次行动之中,只听教长的指挥。

 看教长这副死相,显然不是容易与之沟通的人物,不过我还是要努力去试一试。我企图接近他,可是在他身边总有几个身型异常高大壮的大汉围着,把他保护得十分严密。

 每当我想走近,那些大汉就对我瞪大了眼,像是我要对教长不利一样。

 而教长在那些大汉的包围之下,什么人也不看——要和他对话,至少要和他目光有接触才行,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如何开口?

 倒是有一次,他的目光,盯住了我手中的那怪东西,虽然他的眼睛仍然半开半闭,可是也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望向那怪东西之际,变得十分异样。

 这种异样的目光,显示了他对那怪东西有一定的认识。

 他和土王一样,有权进入宝库,当然也曾见过这怪东西,知道它几乎没有重量。不过我心中一动:他是教长,理论上来说,他是所有人之中,最接近天神的一个,如果怪东西真是天神留下来的,他对它的了解,会不会在所有人之上?

 我想到了这一点,就故意把那怪东西举高,而且不断转动,像是耍花一样,吸引他的注意,如果他一开口,我就可以问他这怪东西究竟还有什么怪异之处。

 可是他盯着怪东西看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仍然是那样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气。

 我无法可施,只好对土王道:“你说教长和你的关系很好,他为什么不像所有人那样兴高采烈,却像是有什么伤心事一样?”

 土王回答:“他是教长,在大众面前,要保持神秘感:而且他真的为我担忧,怕进了山之后出不来——要是海高做了土王,可能和他合不来。”

 我再问:“那山中的情形,他也不知道?”

 土王摇头:“从来没有任何人迸过那山,除了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的人之外。所以在山之外,没有人知道山中的情形。”

 他这几句话说得很是累赘,说了之后,又直视着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说我如果害怕,不妨提出来。

 我当然不至于害怕,而我对他那种为保留王位而不顾一切的勇气,也很佩服。或许正如他曾经说过那样,他说,他天生就是土王,如果他不当土王,他就什么也不是了。所以他不得不进那山去,宁愿从此出不来。

 当时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表示不必再讨论这个问题。

 行列前进的速度很慢,土王要不断接受民众的欢呼,有的时候还有民众拥向前来,用宗教仪式向土王祝福,土王也就停下来接受祝福。

 走走停停,大约二十公里的路程,走了足足十小时,等到来到那山前,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了。

 山前的空地上,更是人多——一路行来,我估计全国三十万人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二出来参与盛典。

 空地上留出了一条通道,直通到山前。教长和那一批大汉先到,教长停下来之后,仍然坐在那张椅子上,那些大汉则走向堆在山前的大石块。

 本来人声音也没有,由此可知,事件是如何摄人心魄,以致人人都屏住了气息。

 一时之间,只听到山脚下的风声,和土王与我的坐骑向前行走的“得得”蹄声,连其他所有在走动的人,也全部放轻了脚步,不发出声响来。

 场面顿时变得庄严肃穆之至,等到我和土王也到了近前,连蹄声都停止,就只剩下山风声了,格外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意,大有“凤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味道。

 我看到白素就在山口附近,和一批官员在一起。和她的目光一接触,她就立刻用语向我说:“没有进一步的消息,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山中的情形如何。”

 我也用语回答:“不要紧,再凶险、再不可测的所在,我都闯过。”

 白素没有再说什么,她的脸色,看来也很平静,不过我知道她内心实在也很担忧——以前有三个土王和三个助手,进去了之后就没有出来,这个事实,很令人惊心动魄。

 我始终感到,我参与了这件事,有点莫名其妙,尤其现在齐白这家伙不知道在哪里,更是没有名堂。

 可是事已如此,也说不上不算来,只好本着一贯的冒险精神,勇往直前。

 这时候土王向我示意下马,我们两人并肩向前走去,来到了教长身前。教长仍然是谁也不看,他伸手在他身上所穿的宽大的红长袍中取出一支号角来。

 那号角并不很大,和普通水牛角差不多。他把号角凑向口边,一鼓气,就吹了起来。

 刹那之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号角虽然不大,可是发生的声音却是响亮刺耳至于极点。由于突然之间受到了那样强大的声响的刺,几乎到了人所能忍受的极限,所以才会有天旋地转之感。

 教长吹了两三下就停止,我恢复了镇定,这才发现其余所有人都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大约只有我和土王、白素以及教长自己才没有那样做。

 由此可知这号角会发出如此惊人的声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和白素是外来者,所以才不知道。

 我立刻向土王瞪了一眼,土王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们两人不能掩耳——我们是勇士!”

 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走前一步,教长站了起来,双手把那号角递给了土王,土王也用双手接了过来,很郑重地把它际。

 我这才想起,这号角就是土王在通过考验之后用的:吹响它,外面的人听到之后,就会搬开大石块,放人出来。

 这号角能发出如此惊人的声响,在山中吹,声音可以透过大石传到外面,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也就在这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以前进山去接受考验的三位土王,当然每人也带了号角进去,只是不知道他们带进去的是那样的号角?是不是也由教长授予?如果所带进去的号角都由教长授予,那么要是教长在号角上做了手脚,到时候人要出来,却吹不响,在山里面,口有那样的大石块封住了,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虽说教长刚才曾经吹了两下,发出惊人的声响,但这也有可能像“智劫生辰纲”中的情形——那桶有蒙汗药的酒,抢劫者何尝不是自己先喝了两口证明没有问题?

 我一想到这里,趁土王接了号角,向后退了一步之际,立刻向前,在他身边低声道:“这号角,你也吹两下试试。”

 我这个提议,可以说顾虑周详之至。却不料土王听了狠狠地向我瞪了一眼,并且用手肘向我口用力撞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出声,可是这身体语言却强烈得很——明显地是要我别再说这种话。

 我却坚持:“一定要试一试!”

 土王的神情变得难看之极,手自然而然按在际的匕首之上。看来他是恨极了,想把我一刀死!

 我明知土王不想我再说不去,可是事情至关重要,所以我不顾一切,还是把刚才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而且把声音提高,语气加强,以显示我的坚持。

 当时这种场合,土王一定知道他绝对不适宜发怒,所以他心中虽然极其愤怒,可是却无法发作,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的神情变得十分恐怖。

 只见他脸上肌搐,双眼像是要出火来,喉咙中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响,向我靠近,抬起脚,向我的脚背,重重踩了下来。

 我当然不会给他踩中,所以他一脚踏空,变成像是狠狠地顿了一下脚。

 我不管他反应如何,正想再把声音提高,将我的提议说第三遍,已经坐向椅子上的教长忽然向我望来,目光阴沉,而且开口说话:“天嘉,你那个助手,行为好像很不正常!”

 他不但目光阴沉,而且语音也是冷森森地令人听了感到十分不舒服;不过出乎意料之外,这个浑身上下没有半分现代气息的家伙,竟然一口极其标准的牛津腔英语——这种语言,在冷言冷语的时候,最能发挥功用。所以他那句话,就像一把利刃,刺向土王,令得土王忍无可忍,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一句话来,向我骂道“你这个蠢东西,闭上你的臭嘴!”

 或许他习惯骂人,可是我却绝不习惯被人骂。所以这时候不但他怒发如狂,我也生了气,冷笑道:“如果我是蠢东西,你就比我更蠢——挑了我当助手,却又不听我的话!”

 土王还没有反应过来,教长已经发出了两下恻恻的笑声:“天嘉,你何不就听他的?”

 土王这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向着我厉声吼声叫:“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你说不出道理来,我杀死你!”

 本来我们之间的对话,都是低了声音在进行的,除了就在近前的一些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之处。可是土王这一大声吼叫,立刻引起了注意,许多人头接耳,一阵又一阵的嗡嗡声,像波一样,传了开去。

 在几万人聚集的场合,发生了这样的情形,可以说十分不妙。而且在人声之中,还有一个人在哈哈大笑,我虽然看不到这个人,但是一听声音,就可以知道在幸灾乐祸的正是海高。

 我觉得事情必须立刻得到解决才行,不然可能引起很大的紊乱。我当机立断,也尽量把声音提高到接近吼叫的程度:“你应该试吹一下这支号角——如果你吹不响它,你就完全没有机会再走出山!”

 土王显然并不以为我的提议真的有用,他只是知道如果他不照我的话去做,我会没完没了一直坚持下去,所以他拿起那支号角来,对准了我的耳朵,鼓气用力就吹。

 他这样做。当然不是安的什么好心,刚才那号角发出的声音如此惊人,在我耳边吹响,只怕足以将铁耳膜震破。而他在盛怒之下,照我的话去做,实在是无可奈何之至,因为他对我的了解程度很深,知道我会一直坚持下去,不会放弃,所以他才赌气那样做的。

 也正是因为他对我有很深的了解,所以事情的发展,才对他有利。

 当时他用力一吹,我迅速地半转身,避免号角对准了我的耳朵。可是土王的脸腮从鼓起到平坦,显然他已经把气全都吹了出去,那号角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空地上人虽然多。本来已经寂静无声,可是这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一片死寂。

 真正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像风声,当然还是存在的。可是由于心头的惊悸实在太甚,所以听觉在那一刹间,失去了作用,以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天嘉土王的应变能力,在接下来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表现无遗。

 在才一开始他吹不出声音来的时候,大约有不到十秒钟的怔呆,这绝对正常——甚至是我,料到这号角可能有花样,等到真正证实了,也有七八秒钟的愕然!

 我大概是所有人中最先有了反应的一个,我耸身跳上一块大石,伸手直指教长,想大声叫“教长想害天嘉土王”可是由于实在太紧张,以致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后来我转述这件事的经过给红绫和温宝裕听,温宝裕这小子竟然笑我:“何至于如此紧张?”

 白素代我说明:“当时空地上好几万人,教长的叛意暴,如果他还有别的阴谋,就必须立即发支,在这几万人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是在教长那一边,也不知道有多少在土王那一边。总之双方都不会人少,要是立刻起了冲突,那就是上万人的浴血恶斗,能不紧张?”

 白素的话,很精确他说出了当时的情况。

 后来情形的发展,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形,我不认为是天嘉土王的运气好,而是教长不认他怎么计划,他都认为只要天嘉土王进了山,就万事大吉,根本不用他再费什么心。

 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我这个人,在那样的情形下,要土王试吹号角。

 照说,土王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提议的,而且土王也的确怒气冲天,不想接受。教长在那时候,还是一点都不惊展慌,还恻恻地叫土王不妨听我的话,他以为土王绝无所从之理。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我就是我,独一无二,说到了就一定要做。难得土王深明此理,所以还是在盛怒之下,被迫去吹号角,结果把教长的阴谋揭穿!

 当下我站在大石块上,只是指着教长,还没有出声,看到本来样子半死不活的教长,脸如死灰,简直已经死了九成!

 就在此时,脸色铁青的土王也已经有了反应,他也跳上了大石块,站在我的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简单的动作,向所有看得到他的人,说明发生了什么事。

 他举起号角,再次用力去吹。

 几万人都可以看到,那号角不论怎样用力吹。都没有声音发出来,这比任何言语都有效。

 然后土王抬起手,和我一样,指向教长。

 我们两人的手指,像是威力无穷的魔术杖一样,片刻之间,在教长身旁的人,像水一样退开去,其中一些大汉,略为犹豫了一下,可是还是随着众人退开。

 转眼之间,教长的旁边空出了一大片,变成只有教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

 一看到这种情形,我大大松了一口气,知道局势对土王有利,就算教长原来有一定的反对势力,这时候也使不出来了。

 几万人仍然个个屏住了气息,等待事态的发展。

 只见教长脸上一点血都没有,身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双手发抖,把身上红色的长袍了下来,走前一步,把长袍铺在地上,又把绑在身上的一些东西解了下来,双手捧着,像是要献给土王,立刻有土王的警卫大踏步走向他,把他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来到石块前,放在土王脚下。

 土王连看都不看,锐利的目光,仍然盯在教长的身上。我低头看了一下,看到那是一副小型的扬声设备。

 我俯身把它取在手中,立刻明白了教长的把戏,我依样葫芦,高举起那副设备,按动了一个按钮,设备中的小型扬声器就发出了一下响亮刺耳之极的号角声。

 我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我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教长的身上,在我可以接触到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卑夷不悄的神色。

 土王一挥手,又有四个警卫走过去,把教长架了起来,架着他向外就走,人群仍然寂然元声,让出一条通道来。那四个警卫一直架着教长向前走,也不知道会把教长带到什么地方去。

 土王这时候脸上才算有了血,随即他变得十分兴奋,目光投向一批穿着各长袍的人,这批人多半是教长的手下,在教中担任各种职务的人。

 随着土王的目光,那批人立刻走向前来,站在大石块前,个个神色恐惧,望定了土王。

 土王从大石块上一跃而下,走过去把铺在地上的红色长袍捡了起来,然后来到一个穿着黄长袍的人身边,替他把黄长袍了下来,披上红色长袍。

 只见那人大喜若狂,向土王行了一个姿态很古怪的礼,然后把他原来的黄长袍,交给了一个穿绿色长袍的人,那人也立刻大是高兴,立刻换上,又把自己的绿色长袍交给了一个穿蓝色长袍的人。这样下去,一直到最后,在一批穿着灰色长袍中的一个人换上了新的长袍为止。这些人一个接一个换上新长袍,动作非常连贯而顺畅,看来十分有趣。

 我虽然不完全了解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可是也多少知道一些大概。

 这些人身上长袍的颜色,当然是代表了他们在教中的地位品级,能穿红色长袍的就是教长。

 土王刚才是册封了新的教长,而新教长又提升了别人。等于很多人部官升一级,皆大欢喜。

 我之所以将这段经过叙述得十分详细,是由于在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土王的处事手段极端高明。他懂得在这时候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所以先给教中上下人等大大的好处,至于事后是不是会算帐,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在土王进入山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新任教长绝对不会再背叛土王,而且就算海高那一派反对力量想有什么动作,新任教长也会站在土王这一边。

 土王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一场阴谋背叛,而且妙的是从头到尾,完全没有人说一句话,一切全部在极度的寂静中进行,像是默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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