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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
 新兵那阵子我总爱叠我的军,叠的线笔直。

 那天练习“匍匐前进”我真舍不得弄脏我的子,吴佳一脚端在我后上说:“还不快趴下,区队长盯着你呢!”

 晚上回去我立刻把那条军给洗了,拧干了神平了晾在水房里。水房里军林立,全是一模一样的绿。挂在高高的铁丝上,人在下走来走去,任脚管抚着每一张黑里透红的脸。

 第一次见到带三枝型刺刀的步,我们都惊叹得不得了。“为什么刺刀是三角的而不是扁的吗?”“你们以为是削铅笔的小刀呢!”吴佳冒充内行地拎起对大伙儿说:“这是为了携带方便。”“才不是呢!是为了过敌人肚子里之后能够拔得出来。”班长冲着吴俊做了个刺杀动作,吴佳大喊“可别误伤了我!”

 区队长说:“集合!”我们拎起很快排成一列横队。报数的时候,我们的头“一二三四”甩得迅速又利落,有点女兵的味道了哦?

 训练间隙,吴佳提议照相,她说趁着有,死活也得留下新兵的样儿。班长说:“嗯——那我去问问区队长。”班长对区队长一向很“马”她去何准行。

 区队长果然很痛快,他说相机呢我那儿倒是有一个,新买的还没用过呢,就是照相技术不怎么样。

 吴佳说,有个影儿就成啊!

 吴佳、林国国,班长还有我,我们几个大中午顶着火红的大太阳跑到操场中央去照相,后来另外几个女孩也跟来了,还埋怨我们不有福同享。

 林园园长得漂亮,身材也,拿着摆出各种姿势来,在镜头前令人眼花镜,好像在做“与美女”的广告。我却会“紧握手中抢”一个姿势。“自然点行不行?赵凝你看上去就像个守大门的。”区队长在镜头里看着我说:“你的军装也太长了,当初领军装的时候财来的吧?”

 我一下子就被逗乐了,区队长正要按下快门,吴佳却大喊大叫地说;“不行不行,不能大笑,大笑照出来嘴大。你得说‘茄子’,说‘茄子’照出来准保好看,我们幼儿园老师说的。”

 班长说:“你连幼儿园时代的事还记得呢,中学生?”班长照相的时候,也悄悄说了句“茄子”

 轮到我们八女兵照合影的时候,区队长高喊“二二”我们齐声“茄子!”

 从操场边路过的男兵们鬼头鬼脑头结耳地说:“这帮女生是不是让紧急集会给吓神经了?他们头儿一按快门,她们就想吃油焖茄子。”

 接下来的训练我们都变得特别听话,让向左转绝对不会向右转。我们女生班的“正步走”还在全队做了“示范表演”、我们这么巴结区队长,区队年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难看起来。

 我们除了训练,就是七嘴八舌地议论那些照片。这个后悔有一张闭眼睛了,那个又忽然想起来那天的发型不好看。我们盼啊盼啊,终于有一天,区队长非常沉痛地向我们宣布:“都怪我技术欠佳,取卷的时候,全部曝光了。对不起啊!”“那——没关系…”我们一个个涨红了脸说。我们新兵的样子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渐渐地,我们成了老兵,再也照不出新兵时那种特殊的样子来了。

 真是祸不单行,我晾在水房里的那条军由于没及时收,收的时候居然不见了。我立刻向班长报了案。班长显得不以为然,说“老兵拿新兵的子,这很自然。都是一模一样的军,发现了顶多说一句对不起拿错了完了。”

 我只好收了一条最旧最破膝盖上还有两个“通气孔”的军,然后挨门挨户每个宿舍去问,确信没有人要了这才把它穿在身上。那子短得简直没法地形容,再配上我“财的”大军装,整个儿一个小兵张嘎。

 但我的肩章很红,四年间一直是这样。

 我依旧摆弄那条军,叠得平平整整有。班长也不再骂我们是“中学生”了,忘了从哪天开始的,反正我们变,她也变了。兵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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