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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爱你
 1

 之后,林适一和雪儿成了形影不离的一对儿。他俩成天腻在一起,无论走到哪里都在一起,特别是到饭堂吃饭的时候,有林适一就一定有雪儿。他俩头对头、脸对脸地坐在那里吃东西的样子,给其他同学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林适一所在的那所大学里,一男一女一起到饭堂去吃饭,几乎成为一种恋爱的标志。只要两个人把饭菜票放一块儿,一起打饭打菜,那准是谈恋爱了没错。在林适一他们宿舍,跟林适一和雪儿几乎同一时间谈恋爱的还有另一对男女——黄大卫和方琪。

 方琪比黄大卫要大两岁,谁也没想到他俩会好上。但是在黄大卫高歌一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之后,两个人迅速地走到了一起。方琪高高的个子,腿很长,身材有点像舞蹈演员。她是校艺术团的团长,校领导眼中的红人。

 这一阵子,男生宿舍里的“三剑客”很少聚在一起了。林适一和黄大卫两个人刚刚恋爱,恨不得不吃不睡也要跟女朋友在一起。倒腾电子表的顾凯歌笑他俩身体亏空得太厉害,说等哪天一定要请他俩吃饭给他们补补身子。顾凯歌说自己还是他俩的媒人呢,要不是他倒腾电子表,林适一也不会遇上漂亮女孩雪儿,黄大卫也不会遇上姐姐情人方琪。

 林适一和黄大卫异口同声地说:“那就我们请你呗!”

 “哪儿能呢!我是有钱人,什么叫做老板级的人物,怎么能让你们两个小孩请我吃饭?还是我来吧,就这样,你俩选个地儿吧。”

 林适一和黄大卫再次异口同声地说:“太阳花酒家。”

 “你们两个小子,早就算计好宰我了吧?”

 “赶紧走吧,要迟到了!”

 三个人拿了书,急匆匆地出了宿舍楼往阶梯教室走去。在教室门口,他们遇见雪儿,见她身穿一件雪白的衬衫,皮肤白得几乎透明。三个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过了两秒钟,顾凯歌咳嗽了两声,和黄大卫一起进了教室,剩下林适一与雪儿四目相对。

 一夜没见,两个人彼此都有些想念,但站在人来人往的教室门口,又不便多说什么,只能直直地相互看着。有背着厚重书包的同学从他们俩中间穿过,暂时遮挡了视线,等同学过去,他们的目光又重新接上。

 上课的时候,雪儿有些分心。老师慢条斯理地在讲台上讲古汉语,她却不时把眼睛往男生那边瞟。自从那天晚上两人发生了关系,雪儿感觉自己的体就像被点燃了似的,口热热的,里面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他俩都对那盘录像产生了特殊的感情。虽然那只是一盘魔术录像带,但它连带着太多记忆,以至于每次他俩同时看到那盘录像带的时候,都会产生某种冲动,不顾一切地紧紧抱在一起。

 他俩在放录像带时荧光屏出的特殊蓝光里做,录像给他俩带来了异域的幻觉。他们两个其实都是出国,八十年代初国门还未完全打开,中国人只是通过某些影视剧来了解国外的生活,好莱坞惯用的唯美画面给不少中国人一种错觉:认为只要能“出去”就是到了天堂,一步蹬天,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他俩在做的间隙总是在谈论出国的事。雪儿说他父母是一定要她出国的,要找男朋友的话,爸妈也一定让她找个有希望能出国的。

 林适一听到这里立刻就拍着脯说:“我呀!你要找的人就是我!我舅舅在美国,我们家说一毕业就把我办出去。我舅舅在华人社团里是很有影响的,他的路子特野,把我办出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是吗?”

 “是吗?你把后面的那个‘吗’字去掉,就留前面那个‘是’就可以了。”

 “你就那么自信?”

 “那是,为你我也得自信点儿。雪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不知道。”

 林适一紧紧地搂住她说:“就这样爱你!”说着,就用力地亲她的脖子,直到把雪儿亲得格格笑出声来为止。

 古汉语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同学们差不多已经都走了,只有雪儿还坐在那里发呆。林适一走过来说:“喂,你还发什么呆呢?下午艺术团不是要排练吗?”

 雪儿这才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林适一:“对了,团长还让我问你呢,那个把女孩变没的魔术还能演吗?”

 林适一调皮地朝她挤了挤眼睛说:“可能够呛!每次都排练不下去,因为对手要求太高了。”林适一每次让雪儿躺在箱底,自己就无法集中注意力。因为他的思路总往别的地方走,而魔术这东西要求的就是眼疾手快,稍一迟疑就会错过机会。

 “你为什么每次总会错过机会?”雪儿埋怨道。

 “重要的事我从不错过!”

 2

 下午林适一来的时候,艺术团的女生正在排节目。女孩们正在排练八人舞蹈《在希望的田野上》,一个模仿农民擦汗的动作由于反反复复地练习把几个女孩累得半死。舞蹈老师设计的是一把汗要分三下擦完,演员的脖子和头要跟着一起动。这个动作确实有些难度,以前练习跳新疆舞的时候,就是要求大家要学会动脖子,雪儿她们马马虎虎地混了过去。这回老师要求很严,要求大家一定要把动脖子的动作学会,这下可把雪儿她们害惨了。

 “这是什么鬼舞蹈嘛,难道表现农民擦汗?真可笑!”林适一经常说雪儿她们跳舞的风凉话“你看人家美国的舞蹈,那才叫美呢!”

 “一天到晚美国美国的挂嘴边上,就跟你去过似的!”雪儿嗔怪道。

 “别着急嘛,去美国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就怕你到时候一天到晚闹着要吃中国饭呢!”

 雪儿瞪了他一眼说:“臭美!”

 然后,在两个人的眼神里互相换着甜蜜。

 雪儿她们正在苦练那个该死的“动脖子”动作的时候,林适一的到来让所有的女孩子趁机放弃了练习,一起哄笑起来:“雪儿,雪儿,你的那一位来啦!”

 雪儿一回头,真的看见了林适一。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女孩们更像是找到了新的起哄理由“噢噢”地哄起来。林适一倒是大大方方地把雪儿拉到一边,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我舅舅来了,住在北京饭店,他想要见见你呢!”

 “可我正在排练呢。”

 “都这会儿了,还排练什么?跟团长请个假,赶紧跟我走!”

 这时,方琪走过来说:“走吧走吧!要不林适一往这儿一站,我们谁也甭想练了。”雪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林适一走了出去。

 午后鹅黄的阳光铺了一地,林适一和雪儿手拉着手走出校门。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雪儿觉得有些不习惯。在八十年代初,打车还是一种奢侈行为,一般人出门都坐公共汽车或者骑自行车。出租车是一般人不敢轻易坐的,因为太贵。

 “你以后要习惯这种生活。”

 “习惯哪种生活?浪费吗?”

 “这怎么叫浪费,这叫有生活品味!”

 林适一舒服地坐在出租车后座上,一只手很自然地搂住雪儿。其实,这也是他头一回打的,但在雪儿面前他必须装出一副经常坐出租车的样子。但他心里还真有些紧张,因为他不知口袋里的钱够不够付车钱。

 出租车外面的世界,仿佛跟从前不一样了。街上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仿佛梦中的景物。行人变成了一个个细小的影子,那么小,那么快“唰”地一下就闪过去了。出租车径直开到北京饭店门口,有穿制服的侍者给他们拉开车门。雪儿忽然觉得自己高贵得就像个公主,她走在饭店茸茸的地毯上,心想:这才叫人的生活啊!

 饭店里到处都是陌生的气味:香水味、洗涤剂的气味、外国人的气味、面包西点甜烘烘的气味。林适一带她乘电梯去高层。在电梯里,他用那样一种爱意蒙蒙的眼神看着雪儿,并伸手摸了她一下。那种感觉太奇妙了,让雪儿感觉浑身上下好像通了电一般。

 他们走在寂静的楼道里,感觉很微妙。因为那时的人很少进入高级酒店,走进酒店就像走进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城堡。刚才还在人声喧闹的街上,一脚迈进那道玻璃门,就像迈进了另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没有争吵,没有烦恼,人人嘴角上都挂着微笑,礼貌、谦和、风度优雅,很符合雪儿从小到大的梦想。

 红鼻子的舅舅就在门口等他俩。

 “哈哈哈!总算来了!你们这两个小鬼。”这是舅舅的开场白。

 房间里舒适且漂亮,光线适度。窗帘半开,外面的街景隐约可见。

 红鼻子舅舅一见面就夸雪儿长得漂亮。他说:“适一老在电话里说起你,说你多么多么漂亮,我当时还不信呢。”

 雪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林适一见到舅舅,话匣子“哗啦”一下就打开了。他太想在雪儿面前炫耀这个“美国舅舅”了。因为他心里清楚,她除了看中他人,更看重的是他的“海外关系”雪儿对出国这件事简直是着了,不知是出于家庭压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她满脑子都是“出国”、“出国”只要能让她出国,似乎做什么她都愿意。

 林适一从那盘美国魔术录像带谈起,谈到他们学校的联会,又谈到雪儿她们正在排练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农民舞蹈《在希望的田野上》。这一系列他们生活中极为平常的事情,经林适一巧舌如簧地那么一讲,竟变得有声有起来。

 雪儿心想,他真是一个会用嘴变魔术的人啊。

 林适一的舅舅也来了兴致。他拉上窗帘打开一盏灯,顺手表演了两个小魔术。其中一个魔术需要雪儿配合一下,他让雪儿站在后面,就在灯光起伏明灭的空当里,他的手在雪儿隆起的脯上捏了一把。

 灯亮了,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红鼻子舅舅一脸若无其事,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就连雪儿本人也有些怀疑,是不是刚才在魔术的氛围里发生了错觉,像舅舅这样的长辈怎么可能动手摸她?雪儿把这件事埋藏在心里,一直没有说出去。她想,说出去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况且,这又不是林适一的错,就算告诉了他又能怎样?如果他跟红鼻子舅舅闹翻了,那出国的事就等于是泡汤了。现在舅舅这么喜欢他俩,想必出国的事会费心为他俩联系吧。怀着顾全大局的心理,雪儿把这颗微涩的果子独自下。

 舅舅在北京饭店华丽的餐厅请他俩吃饭。他西装笔,出手阔绰,席间他还送给雪儿一百块钱见面礼。在八十年代一百块钱可是个大数目。雪儿用眼睛看着林适一,不知该要还是不该要。

 “舅舅给你的,就收下吧!”林适一嘴里一边嚼着大虾一边说“舅舅不是外人,以后咱们麻烦舅舅的时候还多着呢,是吧,舅舅?”林适一又说。

 舅舅一边地给雪儿夹菜,一边说:“雪儿,你太瘦了,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谢谢舅舅。”

 雪儿一边埋头吃东西,一边对自己说,不要再想刚才那件事了,其实那也没什么,就当是一场误会好了。

 3

 大约是喝了一点酒的关系,在从北京饭店返回学校的路上,林适一望特别强烈,他一直在抚摸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的雪儿。雪儿靠在他怀里,望着车窗外奇异的灯光,心想这一切是多么奇妙啊!出租车终于停在了校门口,林适一用微醉口吻对雪儿说:“宝贝儿,帮我把账付了吧,我兜里的钱恐怕不够了。”

 雪儿这才想起刚才舅舅给她的一百块钱,赶忙从皮包里拿出两张票子递给司机。

 司机收下钱,却说了句让林适一和雪儿都摸不着头脑的话:“你们俩还是学生吧?”

 雪儿觉得,司机一定是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什么。她有点难为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在天色已晚,黑夜替她掩盖了一切。他俩精神正处于亢奋状态,谁也不愿意回宿舍去睡觉,但又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只能在校园里一圈一圈地走着,说着情呀爱呀的,把对方的手都攥出汗来。

 后来俩人走到女生宿舍楼后面的那片小树林里。他们都处于情状态,那种感觉有点不顾一切的味道。林适一让雪儿靠在一颗柔韧的小树上,一把起她的裙子把手伸了进去。

 “你了…”他凑近她的耳朵喃喃地说。

 雪儿感觉从四面八方伸来无数只手,在她的口和下体间来回穿梭,把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摸了个遍。她的四肢已经不听使唤,任由林适一摆布。房被他从衣服里面剥出来,两颗圆润的房水果似的跃然空中。黑夜中,林适一用嘴去追逐她的尖,而那尖却上下跳动着,无法进入到他的口中。他只好停止了下面手指的动作,像吃糖果似的着,一口了她的房。

 这一夜,雪儿的房被唤醒了。

 但是,她在口被林适一的同时,竟然扫兴地想到了他的舅舅。

 他们两个开始做,小树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好像承受不住这份烈,随时可能断掉似的。他们的爱要死要活,他们的望在爬升,高即将来临。连黑夜都被他们搅得有了响动,起风了,呜呜的风声在他们耳边响起。他们不管,他们只管应付来自于身体内的风暴,那风暴震着他们的全身,让他们仙。高雪儿还念念不忘出国,她用微哑的嗓音声嘶力竭地喊出:“你一定要带我出国!可不能忘了啊!”一个女人在高中还喊着“你一定要带我出国!”对林适一的震撼比经历一次地震还要大。若干年后,林适一想起这一幕,他甚至觉得有些悲凉。他不知雪儿是否真的爱过自己,还是因为想出国才跟自己在一起的。

 他真的有点搞不懂她,这个女人对他来说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谜。

 4

 大规模的学跳际舞的活动,就在那个春天轰轰烈烈地走进了林适一的生活。林适一是个爱出风头的男子,事事都要抢个先。在跳舞这件事上,林适一是出尽了风头。因为他乐感比较好“三步”、“四步”用耳朵那么一听,就能听出个所以然来。而那些乐感较差的男生,捋胳膊挽袖子手搭凉棚地侧耳细听,却总是把“四步”听成“三步”把伦巴听成探戈。按照林适一的话说他们“没有跳舞天分”

 林适一在跳舞这件事上大出风头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好舞伴——雪儿。雪儿说自己在校艺术团混过,有“农民舞”做基础,所以跳起别的舞来自然是小菜一碟。

 那段日子,林适一和雪儿差不多成了全校的“舞星”不论哪个系开舞会都能见到他俩的身影。那时候的人不知为什么全都一窝蜂地喜欢跳舞,也许因为没有太多的娱乐,因此跳舞就成了展示自己的大好机会。男生都穿着那时流行的衣,女生则穿着夸张的“八片裙”人们在红绿灯泡闪动着的饭堂里翩翩起舞,所有人的脸上洋溢着不可思议的幸福。

 因为林适一跳舞跳得好,很多女生都爱找他跳舞,结果却惹出麻烦来。有一天,林适一和雪儿刚刚“炫”了一圈“快三”下来,因为舞跳得过于完美,引了个满堂彩。就在这时,有个穿桃红色衣的狐狸脸女生一摇一摆地朝着林适一走过来。虽然那女生个子并不算很高,但是在闪耀的灯影里雪儿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她觉得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影子正朝着她和林适一过来。

 “林适一,你能带我跳一圈‘快四’吗?”

 这个女生像是有某种魔力似的,她刚一开口“快四”的音乐就应声而起。林适一听到熟悉的节奏响起,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开始脚,心里在打转,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牵着那狐狸脸的女生的手,一阵风似的旋上舞场。

 雪儿坐在原地没动。

 林适一“疯狂”回来,却发现雪儿人已经不见了。

 那天他们大吵了一架。

 舞会结束后,林适一来到女生宿舍楼下大喊大叫,把所有已经睡着的人都吵醒了。

 “雪儿!雪儿!你给我出来!”

 “你出来不出来?不出来我可上去了啊!”“雪儿!雪儿!”

 生活老师是一个走路一拐一拐的瘦老太太。她从女生宿舍楼的传达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拐杖。她手中的拐杖一挥就挥到了林适一的眼儿上。

 她说:“快走!赶快走!”

 林适一仍固执地站在原地,依旧大声喊着雪儿的名字。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在瘦老太太对林适一推推搡搡的时候,雪儿的身影在楼门口出现了。她凶巴巴地走过来,在林适一口上狠狠地推了一把。

 那个狐狸脸女生叫做蓓蓓。在跳舞的过程中很快和林适一混了,之后两个人一边跳舞一边有说有笑。这是最让雪儿见不得的。

 “不就是一块跳跳舞、聊聊天吗,这有什么呀?”

 “跳吧跳吧跳吧!你干脆跟她得了!瞧她长得那样儿,跟个狐狸似的!”

 “你这不是说气话嘛!什么狐狸不狐狸的,我儿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儿!”

 “连模样都没看清就能好成那样!林适一,你真够可以的!”

 “雪儿,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

 “谁不讲理了?是你跟人家亲亲我我的,怎么着,还觉得自己有理了是吧?”

 之后,他俩因为蓓蓓的事吵了无数次,最后以林适一再也不去舞场跳舞而宣告结束。学校里人都说舞场上少了林适一,就少了一半的风景,一半的热闹。可是没办法,林适一不能为了别人的“风景”、别人的“热闹”而丢了自己的“老婆”

 从舞场上退出后,林适一和雪儿的生活又再次恢复了平静。他们独处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却不再吵架。如果宿舍里其他女同学全都出去了,林适一有时候会想办法溜进她们女生宿舍。他们俩把门上,两人坐在上亲热。有时候也并不见得非得做,他们搂抱在一起或者说说话,或者躺着,没有压力,没有争吵。林适一一边抚摸着雪儿的身体,一边梦游似的喃喃自语:“以前咱们怎么那么傻?”

 “怎么傻了?”

 “那还用说吗,跳舞呗。”

 “跳舞怎么了?你不是跳得好的吗?”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以前咱俩早点退出江湖多好!躺在上像现在这样,搂着你、亲着你、抱着你,我觉得好幸福。”

 雪儿没说什么,被人搂紧的感觉的确很好。那种感觉不像是在舞场上,一圈一圈地旋转,一切都像一阵风似的,但是从舞场出来被夜风一吹,似乎又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开始雪儿的衣服,很缓慢地,一件一件地去层层阻隔,直看到她的小红滚边内,林适一忽然停了手。

 雪儿问:“怎么了?”

 “这条内我怎么没见过?不过…穿在你身上实在是很好看。”

 雪儿羞涩地一笑:“昨天新买的,我知道你肯定喜欢。”

 接下来,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很专心地做那件事情。隐约的音乐从不远处传来,林适一听出那是舞场的旋律。

 林适一眼前出现了男男女女一起旋转的画面,他似乎看见从前的自己置身其中,不停地转呀转,转呀转,终于“砰”地一声倒下了…

 5

 红鼻子舅舅在回美国前,单独约雪儿见了一面。电话是直接打到女生宿舍去的,雪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当有人在楼道里喊雪儿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水房里洗头,热水顺着她的脖子滴滴答答下,雪白的衬衣被弄了一大片,紧紧地贴在身上,隐隐约约地出粉红的

 雪儿仔细回想电话里的声音。

 “我是舅舅啊!”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舅舅”到底是谁。后来他说起他住在北京饭店,雪儿想起了那个红鼻子的、曾经摸过她房的男人。听到那个声音,雪儿感到浑身很不舒服,但是她就像中了某种魔咒,被那个舅舅的话牵着鼻子走。他在电话里说他快要回国了,有好多礼物要送给雪儿,要雪儿单独去他那里去一趟,并且还说她可以打一部车子到他那里,到时候他给她报销。

 雪儿放下电话,心里极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单独去见舅舅,况且又是晚上,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她越是想说服自己,她的腿就越是不听使唤。她独自一个人往校门口方向走的时候,耳边有一个声音反复出现“出国、出国、出国…”

 她很想有人可以出来帮帮她,或者有一只手可以来拦住她。可是什么都没有,这一路上她没有碰到一个人。

 就在雪儿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北京饭店的时候,林适一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涌起,他似乎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儿。于是他一个劲儿地往女生宿舍打电话,可一直没有人接。

 他有一种可怕的预感:雪儿不见了。

 “雪儿不见了!”

 “雪儿不见了!”

 林适一逢人便说这句话。他的室友顾凯歌和黄大卫都以为这小子疯了,私下里嘀咕:林适一这小子是不是谈恋爱谈魔怔了,说话颠三倒四的。女朋友一会儿不见人影,就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脸儿刷白刷白的,跟个祥林嫂似的,逢人便说“雪儿不见了”他俩各自躺在上,劝都懒得劝他,由他一个人疯去。

 林适一像头豹子一样在校园里奔跑。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只知道拼命地往前跑。他听到耳边的树木草叶“刷刷”地向后闪动的风声。他知道自己奔跑的速度极快,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跑得这么快。

 他想自己是不是疯了,为什么出现了超能力?为什么出现了幻觉?为什么预感到女朋友会出事?为什么…

 他感到头痛裂,一个没站稳就倒下去了。

 被人发现的时候,他躺在草丛里,衣服凌乱,脸上有被树枝划破的伤痕。他到底怎么了,谁也不知道。他的几个室友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一辆救护车,送往医院。

 末了,黄大卫说了一句吓人的话:“林适一该不会是自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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